“是送给作为养父母的爸爸妈妈的礼物吗?”
藤野凉子的语文成绩很好,这里她用了相当贴切的表达。作为养父母的爸爸妈妈。
“是的。”
藤野检察官也露出了笑容:“你想买什么?”
这些话昨天他可没说。健一也想知道他到底要买什么。
“我想买一棵小小的圣诞树,大概这么大。”神原用手比划出二十厘米左右的高度,“赤坂的蛋糕店里有卖,缀满了红色、黄色还有其他各种颜色的金属纸包裹的巧克力。妈妈很喜欢这种小摆设。”
初三男生讲起自己的母亲时,总会比较腼腆,神原证人也不例外。陪审员们脸上的神情也趋于缓和。
只有山野纪央还在哭,两只大眼睛泪流不止,怎么擦也擦不完。仓田真理子靠过去后,她便弯下腰,低下头。
健一朝旁听席上望了一眼。神原的话传到大人们耳朵里之后会有什么反应?神原的模样在大人们眼睛里又是怎样的?
“那么,你买回去了吗?”藤野检察官问道。
“我最后没买。我觉得这样做很不谨慎。”
“不谨慎?”
“我想到,这场游戏关乎柏木的性命。”神原证人用手擦了擦鼻子底下的汗水,再次垂下眼帘,“这场游戏一启动,我脑袋里想的竟然都是自己的事。我不得不强迫自己回想起游戏背后的严重性。”
“你一直在想你自己、你亲生父母还有养父母的事?”
“是的。也想起了龙泽老师,上补习班时和他谈过好多话,当时并不理解的一些话,我现在也能理解了。还想起学校里的朋友。这些回忆,把我的脑袋装得满满的。”
“是否可以认为,一旦正式启动后,这场游戏便不是为了柏木,而是证人你自己的游戏了?”
“嗯,我想是这样的。”
“你在电话里向柏木讲过吗?”
“没有明确地讲清楚。”
“柏木对你说了些什么,问了些什么?尽管通话时间很短,但除了‘我到了指定的地点’之外,总还能说些别的话吧?”
“当然,我讲了在街边看到的景象,以及打电话的准确位置。”
“还记得柏木在电话里说的话吗?”
山野纪央抬起身子,两眼通红,不过似乎不再流泪了。
“他要我确认完一个地点后,立刻按时跑到下一个目标。这方面他相当在意。”
“我再问一遍,他有没有问起过你当时的心情和感想?”
“他在此前已经说过,在确认完所有地点之前,他不想了解我的心情。在整场游戏结束,再次看到我的脸之前,他是不会问的。”
“他想亲自确认你的模样?”
“我想是这样的。”
神原证人的脸上现出一抹阴影。虽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健一也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脸上笼罩着一片阴云。
“当时我甚至觉得,柏木是不是不相信我。”
“这是什么意思?”
“他认为我故意隐瞒内心的痛苦,对他说谎,在他面前演戏。”
“你有必要在他面前演戏吗?”
“如果我意志消沉,说自己其实也不明白活着的意义,也没有生活的目标,这将对柏木产生负面影响。”
“所以,你会勉强自己,硬充好汉?”
“是的。”
“柏木明确地这么说过吗?”
“没有,可他说我‘反常’,说我‘古怪’。”
“游戏启动后,你并没有感到料想中的痛苦,更没有被痛苦的回忆压垮,反倒想起了美好的记忆,还引发对养父母的感激之情。你变得更加积极向上。柏木说的‘古怪’指的是这方面吗?”
“我想是的。”
“柏木他很不爽吗?
神原和彦吃惊地眨了一下眼睛:“你说‘不爽’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这个嘛,光听声音……”
“在游戏过程中,柏木也是只能听到你的声音吧?可他还是察觉到你比预想中坚强,说你‘古怪’。”
证人犹豫片刻:“柏木在考虑自杀,不可能觉得痛快。”
“从游戏刚开始到确认完几个地点,柏木的心情有过变化吗?”
神原证人沉默不语。
“换句话说,他不爽的程度有变化吗?”
“我不知道。”
“柏木猜疑你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是在‘演戏’,是为了不让自己自杀硬装出来的,是吧?”
“是的,正像我刚才说的那样。”
“也许不止于此吧?你顽强地遵守游戏规则,在游戏过程中还出现了克服亲生父母阴影的迹象。对此,柏木恐怕也觉得难以接受吧?因为他期望的,应该不是你能积极乐观地完成游戏,而是看到你在游戏中失去平静,一蹶不振吧?”
证人没有回答,变得面无表情。
藤野检察官将手头的文件换了一份,留出一点时间空隙。
“预定的确认地点,你都寻访到了吗?”
“是的,所有目标我都去过了。”
“然后,你回到了居住地,在小林电器店门前的电话亭里给柏木打了电话,对吗?”
“是的。”
“都说了些什么?”
“我说,该去的地方我都去过了,现在回来了。”
证人的喉结“咕咚”一声上下挪动了一下。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详细向他汇报。我真的很想和柏木谈谈自己内心的新发现、新感受,可当时已经七点半了,我养父母自然不知道我们的游戏,因为我出门时告诉他们,自己要去朋友家复习。所以,我想早点回家。”
“柏木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想今天就和我见面。”
“在当天夜里见面?”
“是的。”
“对普通的初中生来说,这样的时间安排实在有点不可思议。再说,那天是圣诞夜,还下着雪。”
“是啊……”神原和彦放低了声音。
“柏木有没有说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面?”
包括胜木惠子在内,所有陪审员都探出了身子。
“半夜十一点半,他要我去本校教学楼楼顶。”
对检察官和证人间的问答听得人了神的旁听者们又嘈杂起来。
“肃静!”井上法官立刻发出僵硬的喊声。
“这所城东第三中学的楼顶吗?”
“是的。”
“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地方?柏木说明过理由吗?”
“我问了,但他没说。他只说,叫你来你就来。”
“你没有拒绝?”
“我想说服他。”他的嗓音变得沙哑,“我说,时间这么晚,我必须瞒着养父母偷偷溜出来。再说我跑了一天,身心都疲惫不堪,半夜里恐怕出不来。”
说到这里,神原的声音哽住了,只剩下艰难的喘息。
“可他说,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去,因为今天不见面,明天就见不到了。”
“明天就见不到了?什么意思?”
“柏木说,他要死了。”
井上法官望着不安分的旁听席,敲响木槌:“请保持安静!”
即使旁听席有点吵闹,也不至于让法官生这么大的气。也许井上康夫在利用他的法官职权发泄胸中的闷气,若非如此,他便无法一脸威严地高坐法官席。
要是不听我的话,不照我说的去做,我就死给你看。世上还有比这更卑鄙的恐吓吗?
“‘要是今晚不能见面,我就去死。’”藤野检察官重复道,“当时,柏木的语气是怎样的?”
“语气?”
“是非常消沉,还是苦苦哀求,或是半开玩笑?”
神原证人犹豫了一会儿,答道:“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那你的感觉是?”
“非常……”
“非常?”
“非常执拗,非常冷酷。”
在小林电器店前被人看到时,神原和彦显得又累又冷,一副走投无路的模样,让爱多管闲事的电器店老板忍不住叫住了他。事实确实如此,因为神原和彦确实又累又冷,也确实陷人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自己已经照你说的去倣了,游戏也完成了,自己在游戏中获得的成果,对你也应该能产生良好结果。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没完没了呢?
“去一所完全陌生的学校,还要在半夜里溜进去,这事儿想想都很难。”
“柏木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他自己先从厕所的窗户钻进去,然后打开边门的锁和通往屋顶的门锁。”
“这么说来,”藤野检察官轻轻地喘了口气,扫视一周陪审团,继续说,“深夜去教学楼楼顶会面的提案对证人而言既意外又突兀,可柏木是早就计划好的?”
“我想是这样的。”
“无论游戏结果如何,都要让你大半夜跑去楼顶,是吗?”
神原和彦默默地点了点头。
“后来怎么样了?”
“我服从了柏木的安排。”
“就是说,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夜里十一点半,你来到了本校教学楼楼顶?”
“是的,我来了。”
“楼顶上有什么人?”
“有柏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
神原证人摇了摇头:“没有了。只有柏木一个人。”
“他在哪里?哦,你稍等一下,要换一张示意图。”
佐佐木吾郎和萩尾一美赶紧行动起来,将第一天展示过的楼顶平面图贴了出来。
“柏木就站在铁丝网边上。”神原和彦指着的那个位置几乎在坠落地点的正上方,“当时,屋顶楼顶间的常夜灯亮着,借着亮光可以看到柏木。”
“你在哪里?”
“我离他不远。可当时非常寒冷,我没法站着不动,只能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在附近踱步。”
“柏木他怎么样呢?”
“他一直待在铁丝网附近,没有动弹。”
他就在那里注视着神原和彦。
“你们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我实在累得不行,只想快点固家。那场游戏虽然也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果,但我毕竟在一天之内想起了太多事。”
“你已经心力交瘁了,是吗?”
“是的,真的已经到了极限。更何况我对养父母十分愧疚。”
无论是游戏本身,还是半夜三更偷偷溜出家门,都令人愧疚。
“我还想到,到了如此地步,即使我口吐莲花,事态恐怕也不会好转。”
“柏木的状态呢?”
神原证人低下头,垂下双肩,两脚不安分地挪动着。
别在意!健一心中喊道。别太顾虑柏木卓也的父母和哥哥。这些事实必须让他们知道。
正因为他们是柏木的家人,才必须让他们知道。
“他一开始就怒气冲冲的。”
“他在生什么气?”
“因为我‘反常’嘛。”
“哪里‘反常’了?”
“明明落寞消沉,却不愿承认。”
“他认为,在寻访过去之后,你已被沉痛的回忆压垮,迷失了生活的意义和将来的希望。你真实的内心应该充满沮丧,可你偏要充硬汉,胡说自己寻访完凝聚父母记忆的地点,回想起各种各样的往事,觉得很好。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因此,你遭到了柏木的责难,对吧?”
“对。”
“这种责难有道理吗?你真的对柏木说了谎,真的是在虚张声势吗?”
“不。”
“可柏木不相信,是吗?”
“后来,他好像逐渐明白了。明白我确实觉得那个游戏很好。”
“既然明白了,他也没必要再责难你了吧?”
“他说,这更差劲了。”
声音很小,根本听不清,一点也不像神原和彦平时的作风。
“请大声回答。”
一瞬间,神原和彦咬紧牙关,随后大声说道:“柏木说,如果我真的觉得那个游戏很好,那就更加反常,性质更加恶劣了。”
藤野检察官也提高了嗓门:“柏木认为你应该更加沮丧、怯懦、悲痛,而不是如此积极乐观。可现实并非如此,所以他要责难于你,是吗?”
神原和彦突然不说话了。
“证人,你就这样默默地接受了他的指责吗?”
神原证人依然沉默着,摇了摇头。
“你反驳他了吗?”
“是的。我说,‘你的想法才是反常的。’”
“是啊。游戏开始时,他认为,如果证人你寻访过留有记忆的地点并克服心理障碍,他自己也能得救。如果像证人这样遭受过无奈悲剧的人也能积极乐观地生活,他便相信活着是有意义的,就不会自杀了。最后,你完成了游戏的全部内容,他却说你反常,说你恶劣。”
昨天,藤野凉子曾经说过,在今天的法庭上,要尽量忠实再现神原和彦的经历,要神原痛痛快快地全部讲出来。但是,有几句话在法庭上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她问神原,是否可以按下不表。
当时神原认可了,健一也点了头。
但是现在,健一后悔了。
他很想当场站起身,用能够传遍整个法庭的嗓音大声说出来。
在非难神原和彦时,柏木卓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亏你摆得出这张若无其事的面孔。
酒精中毒杀人犯的儿子,值得积极地活下去吗?
你不觉得羞耻吗?」

“柏木的这种态度,让你很吃惊吧?“
神原和彦抬头仰望井上法官。银边眼镜后方,井上康夫的眼神十分坚定,毫不动摇,仿佛在说:说吧,全都说出来!我会好好听着。
“我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不理解柏木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是吗?”
神原证人点点头。
“你想过要去理解吗?”
“我认为我想过。可是……”神原和彦将目光投向远方,“在我还想安慰柏木,千方百计想要说服他时,我突然明白了。就像蒙在眼睛上的布突然被扯掉一般。”
山野纪央热泪盈眶。沟口弥生一副马上要呕吐出来的样子,紧紧攥着蒲田教子的手。
陪审员们相互靠紧身体,仿佛在互相寻求帮助。
“柏木在折磨我。他不是我的朋友。他蔑视我。我们之间不存在共同语言和相互理解。柏木根本不认为我是一个正常人。他觉得,我是杀人犯的孩子,不可能成为正常人。”
他不能忍受我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认为,正常、优秀、感觉敏锐、在父母的溺爱下成长起来的自己,如今竟然如此痛不欲生。与学校格格不入,没有朋友,稍有不慎就会与人发生冲突,不得不深陷孤独之中。
自己成了这副模样,神原和彦这个杀人犯的孩子为何能够积极乐观地生活着呢?他的脸上为什么会挂着幸福的笑容?
这不公平。我要纠正这种不公平,要将神原和彦推入与他身份相符的深渊。要让他体味苦恼和孤独,然后,我会在一旁看着他一步步走上邪路。
这样不是很好吗?这家伙可是杀人犯的孩子啊。
“喂!”
健一听到有人在叫喊。是大出俊次,他瞪着眼睛,眼珠都要弹出来了。
“流血了!”
不知不觉间,健一紧紧握住拳头,用力过度,指甲嵌进掌心,鲜血直流。
“正像刚才藤野检察官说的那样。'”神原和彦继续说。
幸好神原没发现。凉子在看着自己。健一用毛巾擦掉血迹。
“那个游戏的目的根本不是他一开始说的那样。柏木并不希望我完成游戏后还能精神抖擞地回来。他希望我中途崩溃,希望我做逃兵。他认为我一定会那样,可我并没有。”
“于是他对你发火了,是吗?”藤野检察官缓缓说道神原证人了点头:“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就觉得一切都让人恶心,一切都难以忍受。我受到柏木的作弄,半夜三更跑到这种地方来,真不知在发什么神经。”
这句话不像证人与检察官之间的对话,语气中分明带着初中男生对亲密的女生——甚至是女朋友发牢骚的亲近感。
“我对柏木说,我无法和你继续交往下去,我再也不管你了,你爱怎样就怎样,我只想马上回家。”
“柏木有什么反应?”
“他非常生气,大声叫喊。我不管他,只顾朝楼梯那边走。于是柏木他……”他的嗓音发颤了,“他爬上铁丝网,说是要跳下去。”
仓田真理子闭上了眼睛,向坂行夫捂住了脸。
“他爬得很快,一下子翻了过去,下到铁丝网外侧。见他爬得这么快,我愣住了。当时天气很冷,手都快冻僵了,他竟然能这么快就翻过去。于是我想到,柏木应该不止一次翻越过这道铁丝网,以前肯定也翻过。”
“想跳楼自杀?”
“估计是吧。”
站在屋顶边缘的柏木卓也,用手指紧紧扣住铁丝网,脸色惨白,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神原和彦。
这时,夜空中飘起雪花,脚下被淋湿,有些地方开始结冰。
“他说,如果我回去,他就马上跳下去。”
“你觉得他当真吗?”
“是的,我认为他是当真的。”
“你没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吓唬人吗?”
“要吓唬人,就不可能做出如此危险的行为。”
藤野检察官稍事停顿,留出一小段间隙。
“你觉得柏木真的打算跳下去,那你又做了些什么?”
神原和彦看着陪审团。陪审员们也都注视着他。
“我对他说,‘随你的便。’”
旁听席上有人发出一声略带压抑的悲鸣。听到这声悲鸣,神原的脸变了形。
“我说,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吧。说完,我跑下楼梯,一直跑到学校外面,跑回了家。”
“没有回头看看吗?”
“没有。”
“在你跑去校外的这段时间里,听到过什么声音吗?”
“什么都没有听到。当然,或许是我没注意到。”
昨天他说,自己一路跑,不停飞奔,耳朵里灌满风声。今天,他也像在一路逃跑,仿佛要从检察官的提问下逃走一般。因此,提问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回答了。
“你在屋顶上总共待了多久?”
“准确时间不清楚,感觉似乎挺长,但由于一见面柏木就在生气,我们很快吵了起来,我自己也很性急,估计实际时间并不长。”
神原证人身子抖动了一下,看了看法庭里的挂钟。
“回到家的时间是零点十分,这个时刻我记得很清楚。”
“以你的脚力计算,从三中到你家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十分钟不到。那天夜里虽然在下雪,可路上还没有积雪,而我一刻不停地在跑,估计就这么多时间。”
“这样的话,可以认为你在屋顶上待了二十到三十分钟左右。”“嗯,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柏木坠楼而死的?”
“第二天,看了电视新闻才知道的。”
“你作何感想?”
神原证人捂住自己的嘴,保持这个姿势,沉默良久。
“你觉得害怕吗?”
“是的。”
“你觉得这是你的错?”
“是的。”
“这件事,你对什么人讲起过吗?比如你的养父母。”
“没有。我无法对任何人诉说。”
这是我犯的罪。
“以上,就是你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十一点半到零点过后的时间段内经历的一切,是吗?”
“是的。”
“那天在楼顶,只有你和柏木两个人?”
“是的。”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人吗?”
“没有了。”
“柏木是主动翻越铁丝网,并声称要跳下去的,是吗?”
“是的。”
“不是你推下去?”
“我没有推他。”
“你也没有看到柏木从屋顶坠落的情景?”
“是的。”
“那天夜里,你在屋顶上没有遇见柏木以外的任何人,是吗?”
“是的。”
“你没有遇见被告?”
“是的。"
“你没有遇见井口充?”
“是的。”
“你也没遇见桥田佑太郎?”
“是的。”
“他们都不在那里,是吗?”
“是的。”
“被告没有杀死柏木卓也,你早就知道这一点,对吗?”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突然,健一耳畔响起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大出俊次站了起来,气势之猛,差点掀翻桌子。
“你他妈的搞什么鬼?”他满脸通红,浑身发抖,一把推开身前的桌子,朝证人席上的神原和彦猛扑过去,“你他妈的早就知道了!早知道我什么都没干!你明明知道,可就是不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