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强迫他翻越屋顶上的铁丝网?”藤野检察官顺着对方的思路说道。
茂木悦男点了点头。“完全有可能。”
“如果柏木是被被告叫出去的,那他一定会做好思想准备去面对某种程度的危险吧?”
“他内心的想法,我现在只能作出推测而已。他可能以为对方只有被告一个人。这一点,举报信上也没有写。”
检察官和证人正自然而然地将举报信的内容当作已经确定的事实来谈论。
“最终,柏木来到了该校教学楼的楼顶。之后的情况,举报人目击的事实已胜于任何雄辩。”
藤野检察官等待片刻,当整个法庭都接受了茂木悦男的观点后,她才说道:“谢谢,询问结束。”
旁听席上的阵阵叹息如涟漪一般向外扩散。
神原辩护人拉开椅子,站起身来。“我不作交叉询问。”
对此,检察官和证人都惊讶不已。
“正午已过。法官,我请求休庭。事实上,我们全体……”神原辩护人微笑着环视法庭一周,语气平缓,“都已经沉醉在茂木悦男证人精彩的演讲之中了,似乎有必要让脑袋清醒一下。”
旁听席上突然爆发出一声短促的大笑。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说得好!”
“肃静!”井上法官板起脸,“好吧,现在休庭。到十三点再次开庭。”
“哐”的一声敲下木槌,井上法官回到初中生的状态,撅起嘴,掀掉身上那件廉价的黑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佐佐木礼子好不容易挤出人潮涌动的体育馆门口,却发现茂木悦男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PTA会长也不见踪影。他们两个已经跑到学校外面去了吧。
津崎先生也不在了,也许是去了某间休息室。站在尘埃弥漫,烈日耀眼的操场上,佐佐木礼子眯起眼睛四处打量。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回过头一看,礼子不由得瞪大眼睛。“藤野警官!”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藤野凉子的父亲藤野刚。他将脱下的外套搭在手臂上,身穿白色衬衫,前襟敞开。
“您早就来了?”
“刚好赶上了茂木记者的证言。凉子这鬼丫头,”藤野刚那张褐色的脸上露出苦笑,“真会巧利用那个专家啊。”
“是啊,真是令人吃惊。”礼子直率地回应道,这时她突然明白过来,“对了,刚才发出那声大笑的是您吧?还有那句‘说得好’。”
藤野刚笑了起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神原很明智。如果直接开始交叉询问,也只会延长茂木记者的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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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可是,从感情上而言,他肯定很想反驳几句的。能够抑制住自己的冲动,干净利落地脱离战场,确实是十分高超的战术。
“如果我们这样赞扬他,”藤野刚似乎由衷地感到高兴,估计他会说,‘我没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肚子饿了。’”
礼子笑了出来:“他就是这种地方叫人喜欢不起来。”
“他是个人精。凉子可真够呛的。”藤野刚脸上倒是没有半点担心的样子,“午饭有安排吗?约好和谁一起吃了吗?”
“没有……”
“那我们一起去吃碗荞麦面吧。”
“藤野警官,你下午还要旁听?”
“只要局里不叫我去。”
“凉子知道你来旁听吗?”
“她怎么想不重要。如今,凉子不会在乎老爸怎么想。”
这对父女同样不思议。跟在快步朝学校大门走去的藤野刚身后,礼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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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野刚一直觉得佐佐木礼子待人相当耐心。大出俊次和他的同伙到底让她操了多少心啊。
“校内审判是很罕见的事件,所以我相当感兴趣。”
在荞麦面店里,礼子只作了一句简单的说明,便开始一个劲地询问藤野刚对上午法庭审议的感想。她似乎对茂木悦男特别在意,说起他时,语气中总带着几分愤慨。藤野刚坦诚地谈起自己的看法,同时尽量详细地打听他来之前的庭审情况。
回到学校后,两人发现前任校长津崎正在找佐佐木礼子。他想和礼子一起坐到靠前的座位上旁听。看到藤野刚,津崎先生十分高兴。不过藤野刚声称自己可能会中途退场,还和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在最后一排的左侧坐了下来。
茂木悦男与PTA的石川会长已经坐在和上午相同的座位上了。
下午的庭审开始时,旁听席上座率已达八成。被告席依然空空如也。对此,法官和辩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涉。
“请辩护方的证人出庭。”
听到神原辩护人的喊声,柏木宏之从旁听席上站起身来。他似乎很紧张,朝证人席走去时,动作显得十分僵硬。
藤野刚找了找柏木宏之的父亲,发现他坐在中间一排的右侧,一本正经地扬起脸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表明身份并宣过誓后,柏木宏之朝法官和陪审员们鞠了一躬。
“在我父亲出庭作证时,我妨碍了庭审。在此,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证人已经作了深刻反省。”神原辩护人也帮着说道。
“陪审团接受证人的道歉吗?”
面对井上法官生硬的质问,陪审员们面面相觑。
一个个子很高的少年举起手来。“法官,我要发言。”
“请讲。”
高个子陪审员站了起来。真的好高啊。
“我是被选为陪审长的竹田。呃……是篮球社的。”他一边说一边不停用手抚弄校服裤子上的褶皱,“证人道了歉就好。女生们刚才都很害怕。”
“真是对不起。”柏木宏之又鞠了一躬。
“吃午饭的时候,大家也都说了。”竹田陪审长扫视法庭一周,“我们做陪审员还是第一次,真的什么都不懂,都是外行。”
旁听席上有人在笑,陪审长竹田有些害羞。他歪着脑袋,抚弄裤子的手动得更快了。
“可是,大家都愿意仔细倾听。所以,请各位证人说话时心平气和一些,不要发火。也许会很难做到,可你们一发火或哭起来,我们的心情也会受影响,这样可不好。”
整个法庭寂静无声。
“拜托了。”说完,他那高高的身板弯折下来,深深鞠了一躬,又坐回座位上。旁听席传来一阵笑声,并非起哄,而是善意的笑。
这位陪审长挺够格。藤野刚想道。
“下面,请开始主询问。”
神原辩护人让证人柏木宏之坐下,从柏木家的环境及家庭成员等情况开始他的主询间。
“案发当时,证人和父母以及弟弟卓也不在一起生活,是吗?”
“是的。现在也是如此。我住在埼玉县的大宫市,离袓父母家很近。”
“这种状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从三年半前开始的,当时我刚刚考入高中。我会尽量回去父母家,但基本的生活范围还是以大宫市为主。”
神原辩护人简洁地问:“为什么会这样呢?”
稍作停顿后,柏木宏之慢慢回答道:“最大的原因就是,我无法和卓也一起生活。我不愿和他一起生活。”
现在的柏木宏之,与上午的庭审中咆哮着攻击父亲的他简直判若两人。佐佐木礼子对藤野刚说,看到他这副模样,比起惊讶,她更感到痛心。
柏木家内部似乎也很不平常。
“卓也从小体弱多病,”柏木宏之继续说,“他患有严重的小儿哮喘,感冒发烧更是家常便饭,还动不动就拉肚子,甚至曾因贫血在浴室和盥洗室里晕倒过。”
“你父母和你都很担心吧?”
“是的,我们很担心。我的父母想尽了一切办法,光是为了治疗小儿哮喘和査清眩晕的病因,就带他去过好多家医院。尤其是我母亲,”他放低了声音,“心里全是卓也。我当时非常失落。”
话出口后,他突然笑了。
“或许有人会笑话我,觉得这么大个子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可笑。可在当时,就是在我决定回大宫的时候,我正好面临中考,也处在敏感期,心里空荡荡的,希望父母能更多地关心我。”
“你刚才说的是‘回’大宫?”
“是的。在父母买房搬来之前,我们住在大宫的祖父母家附近。祖父母代替只围着卓也转的父母,十分照顾我、疼爱我。”
神原辩护人点了点头:“所以你要回到那里去。”
“是的。”
柏木宏之看了看法官,又望向陪审员们。
“你们现在和我当时一样,也面临着中考。我想,你们会比较容易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你们的心里也有着各种各样的烦恼吧?”他亲切地问道,“事后回想起来,那或许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当时却认为,那是会影响自己一生的大问题,是一个人承受不了的。虽然可以找朋友或老师商量,但我就想让父母听听我的心里话。我固执地期待着,哪怕只有一次,父母能优先考虑一下我。”
“这是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父母总是优先考虑卓也,而我总是被扔在一边。”
“哦,由于要担心卓也的健康,你父母的心思往往会偏向于他,对吗?”
“是的。不过不是‘往往’,而是百分之百偏向他。”说到这里,他有些害羞地笑了,“这番话听起来确实是非常幼稚可笑。但在当时,这对我而言可是十分迫切的问题。”
“当时,你对父母说过这些话吗?”
“没有。我从未向父母表明我心中的不满。”
“为什么呢?”
“当时,我希望不用我说出口,父母也能察觉这一点。这是某个年龄阶段特有的心态。也可以说是我在任性撒娇。不过,我也确实有点不像话。”他小声地加了一句。
“不像话?”
“我内心的纠结,卓也早就察觉到了。那家伙在这方面相当敏感。不,不如说是他洞察了我心中的烦恼和不满。他确实能洞察一切。”稍稍语塞片刻,柏木宏之继续说,“卓也他笑我。”
神原辩护人目瞪口呆,微微收紧下颌。
“我觉得他在嘲笑我。也许是我在疑神疑鬼,但当时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卓也他……呃,怎么说呢?他嘲弄你了?”神原辩护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证人柏木宏之对他用力点了点头。“是的。他嘲弄我。于是我怒不可遏,动手打了他。所以说我挺不像话的。父母理所当然地训斥了我。他们一点也不理解我。我决定离开这个家,因为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旁听席四处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柏木则之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证人席上的长子。
“同时,我也很害怕。”柏木宏之继续说,“我担心和父母、卓也一起生活下去,自己迟早会变成废物。我也担心自己还会对卓也动用暴力。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你内心的不安和不满并没有得到化解,是吗?”
“是的。应该说是恶化了。”
“关于此事,你和祖父母商量过吗?”
“我问过他们,说我和卓也打架了,想回大宫住,可不可以?他们说随便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他们没有劝你不要离家出走,跟父母和卓也重归于好吗?”
“没有。祖父母了解我们家的境况。他们在这方面有着自己的想法。”
“他们知道你为了体弱多病的卓也一直在忍耐,对吗?”
“是的。不过,我动用暴力是不对的。若今后仍有这种可能,就是说,如果我再也忍不了了,那我还是和卓也保持距离为好。这是我祖母的意见。”
神原辩护人微笑道:“他们站在你那一边,是吧?”
“是的。”证人的话音柔和了下来,“对我而言,这非常难得。他们不会用漂亮的场面话来否定我,比如‘你们父子之间应该好好沟通’‘你是做哥哥的,应该像个大人’之类的。他们全盘接受了我的任性。如果没有他们的宽容,我说不定会误入歧途,也许会在外头闯出大祸来。”
陪审团中有好几人在点头。
“我由衷地感谢我的祖父母。这份感激如今仍没有丝毫改变。”
神原辩护人点了点头,绕过桌子来到前方。
“在发生冲突之前,你和卓也的关系又是怎样的?”
“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担心卓也。他经常卧床不起,动不动就不去上学,朋友也很少,我觉得他很可怜。”
“卓也对你怎么样?”
证人柏木宏之低下了头。
“卓也和你亲近吗?”
“我没有这种感觉。不过我不会主动和他一起玩。”
“不过也不是不关心,对吧?”
“是的。可是,我们年龄相差了四岁,就算我要去主动带他玩,也会被我母亲拦住。”
“你能举出具体的例子吗?”
柏木宏之看着神原辩护人,缩起了肩膀。“譬如和他一起练习棒球的接发球,或者一起骑自行车到什么地方去。”
“兄弟一起这样玩也挺自然的吧。”
“可是在我们家,即使我招呼卓也,他也未必搭理我,母亲也不会同意。”
“你父亲的态度又如何?”
“大同小异。总之,他们都认为卓也身体虚弱,无法像我一样生活。”
“时间一长,你自然就不再带卓也玩了,是吗?”
“是啊。如果我多管闲事,让卓也感冒发烧,就又该挨骂了。”说着,证人柏木宏之笑了起来,“很别扭,是吧?大家应该能想象得到,我和卓也可不是一般的兄弟关系。”
神原辩护人没接他的话,而是改变了提问的方向。
“你搬到大宫去住后,和卓也又保持着怎样的关系呢?”
“我跟他没关系了。”
“电话……”
“没有过。”
“和你父母呢?”
“他们有时会打电话给我。我母亲到大宫来过,会买一些衣服、杂物送来,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你父亲柏木则之呢?”
“也就是过年我回家时见个面的程度。”
“过年时,你会住在家里吗?”
“不,我都是当天去当天回。让祖父母两个人单独过年也太冷清了。”
“柏木功子,即你和卓也的母亲跟你祖父母关系如何?”
柏木宏之难为情地笑了。“关系不太好。是原本就不好,还是我和卓也的争执使他们关系恶化的,我就不清楚了。”
由此可见,柏木家分成了两大阵营,祖父母和长子柏木宏之是一边,父母和次子柏木卓也是另一边,还形成了某种程度的对立。这倒是个令人难以忽视的事态啊。
“你的祖父母如何看待卓也呢?”
“他们自然也会担心,只是不说出来罢了。只要一说出来,就可能会和我母亲吵架。”
“发生过这种事吗?”
“发生过好多次了。自从我和卓也发生冲突,回到他们身边之后,他们和我父母交流时就只会说些场面话。”
“你知道卓也从去年十一月十五日开始不上学的事吗?”
“知道。不过,我是在十二月才听说的。是母亲来大宫的时候告诉我的吧。”
“说卓也不去上学了?”
“是的。母亲说,是因为卓也和同学打架了。对方是有名的坏蛋,所以卓也没有错。还说她和父亲商量过,会找个恰当的时间让卓也转学。”
“你听了这话,觉得担心吗?”
柏木宏之双手抱胸,低下头沉思片刻后嘟嚷道:“祖父母很担心。对于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来说,小孩不上学本身就是个大问题。”
“证人你不担心吗?”
柏木宏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当时心情复杂,该怎么说才好呢……”
“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
野田健一停下正在记录的手,怔怔地望着证人柏木宏之。
“我又要说小孩子气的话了。”柏木宏之苦笑道,“我当时有点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
“是的。我当时想,卓也那小子失败了。他的阴谋终于没有得逞。”
“阴谋?”
“他以前也常常不去上学,可成绩依然很好,甚至能达到优等生的级别。”
“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对吧?”
“听说他上初中后,班主任也说,如果他真的肯用功,成绩应该会更好。这也是听我母亲说的。”
神原辩护人点了点头。
“无论在家还是在学校,也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卓也都不算问题少年。尽管他体质病弱,也不是个坏孩子。呃,我很难表达清楚……能听得懂吗?”
“请继续。
“可是,拒绝上学明显是问题少年的行为,不是吗?虽然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定性,但对于我父母这样具有一般常识的人,以及对学校和教育持保守态度的家长来说,就是这样的吧。我母亲就为此感到十分狼狈。”
“原来如此。”
“上小学时,卓也也曾说过不想上学,但那不过是说说而己。就了解的情况,对于当时的卓也而言,和同学打架的行为简直不可想象。所以我会觉得,这次他失败了。”
“呃……”神原辩护人低吟一声,扭了一下脖子。
“我还想到,卓也失去了我这个比较对象,就必须以另一种方式在父母眼前显摆自己。可这次他有点闹过头了。”
“你是说,卓也在故意制造令人担心的状况,目的是引起父母的注意,是吗?”
“不只是父母,他也想引起老师们的注意。”
“根据津崎先生和柏木则之的证言,很难相信卓也希望得到老师的关心。他似乎相当蔑视老师们,至少是不抱什么希望吧。”
“不,所以……”
柏木宏之一边找寻合适的话语,一边焦急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确实,很难想象卓也对学校的老师们会有什么期待。他就是这样的人,对身边的大人,他都已经看透了。他蔑视大人,认为自己凌驾于他们之上。所以他总想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特别。是的,是的,就是这样……”
他自顾自地点着头。
“卓也认为自己很特别,是出类拔萃的,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从本质上他就不能和普通的孩子相提并论。”
柏木宏之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环视法庭一周。
“我不知大家能否领会,卓也拥有这样一个侧面。他既纯粹又有心机,是个麻烦的小人精。”
陪审员们面面相觑。检察官席上,藤野凉子正和身边的佐佐木吾郎小声攀谈,佐佐木吾郎不停点头。萩尾一美将一条胳膊支在桌面上,一副不胜其烦的模样。
“他在制造假象。”柏木宏之有点激动了,“在家里,只要当个身体病弱而脑袋聪明的孩子,就足够彰显自己的特殊性。当他成为初中生,同学们都在不断长大,学校里的人际关系就会变得比家庭关系更难办。这时,要想制造假象,就必须依靠特殊的手段。具体而言,就是他在大家面前呈现的样子——不正眼看人、嘲笑讥讽、什么都能看透、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他不愿全身心投入学习和社团活动,他认为比起这些,人生中还有更重要的事物。”
他既不想当单纯的优等生,也不愿做不良少年,而是要成为一名与众不同、具有超凡洞察力的学生。
“所以,听说他和校内出名的不良学生打架的时候,我立刻在心中高呼:原来如此!这绝不是普通的冲突事件,虽说起因应该是大出他们找了卓也的茬,但认为自己高他们一等的卓也绝不会吓跑,反而会嘲笑、蔑视他们。不过大出他们的恶劣程度远在卓也的想象之上。怎么说呢,他们毕竟是真正的不良少年。卓也怕他们报复,就只能逃避了。”
“所以你认为,卓也这次失败了,是吗?”
神原辩护人不动声色地插了一句,为越说越起劲的柏木宏之踩了—下刹车。
“是、是的。卓也他搞错了对手。大出根本不理会卓也的小聪明,绝不会按照他心中想好的程序去走。所以卓也无法再去学校了。可是,他又不能向自己蔑视的老师和父母倾诉这一切,他只得把自己关在家里,思考下一个手段。”
旁听席寂静无声,大家不知是在由衷地佩服柏木宏之的分析,还是觉得惊诧或莫名。连藤野刚也听得津津有味。
“说句失礼的话,证人你也很有心机啊。”神原辩护人超然地说。紧张的气氛瞬间解除,旁听席爆发出一阵笑声。陪审团里也有好几人笑了起来。
藤野检察官依然满脸严肃。野田健一也是如此,甚至还显得有些僵硬。
“上午,柏木则之先生出庭作证时,你指出父亲的话中有虚假成分,还指责他说,‘父亲在制造卓也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