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糖见宋黑突然出现,且又是这般鬼鬼崇崇的,心知有异,忙上前关了窗子,到门边看了看,见侍卫听得动静要过来,忙摆摆手,让他们退下,又吩咐宫女几句,说道是猫儿进了殿内,让她们无须进来。
宋黑这会已站了起来,低声道:“宫中多有国舅爷的耳目,因挑了这个时候来见皇上,惊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请恕罪!”
“你没事就好了!”孔应郎拉住宋黑看了看,叹息道:“那会还怕你被国舅爷杀了,后来听闻有人救走你,这才放下心来,却不知道救你走的,是哪一位高人?”
宋黑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又恭身朝苏糖道:“那位高人,便是皇后娘娘的母亲,罗映雪。”
苏糖听着宋黑的话,问得苏糕无碍,心下欢喜,再一想,罗映雪放宋黑回来传话,自有其道理,便把上回见过罗映雪的事说了。
孔应郎听完,有些诧异,“这么说,罗映雪和国舅爷却是反目成仇了?却不知道他们是因什么生仇的?”
宋黑是领罗映雪的命令回来传话的,因道:“罗夫人说,当时她和国舅爷相恋,本有情意,偏小侯爷看中了她,强抬进府中为妾。初期罗夫人也不愿,但小侯爷极为温柔体贴,且不用强,又着力安排,想把罗夫人扶正。一来二去的,罗夫人究竟对小侯爷有了好感,且听闻国舅爷娶妻纳妾的,度着是忘记了她,便有些心灰。那时节,小侯爷越加怜惜罗夫人,有一晚,两人对月赏花,遂圆了房。没多久,国舅爷喝醉了酒,偷偷进侯府和罗夫人幽会,虽罗夫人不愿,却是强了她。后来,国舅爷又设法进侯府强带走罗夫人,两人逃到江边,想坐船走。船还没来,侯府弓箭手却追来了,国舅爷便把罗夫人当了挡箭牌,抓着她挡在自己身前。小侯爷见了,令弓箭手不得放箭,只和国舅爷谈判,说道国舅爷若肯放了罗夫人,一切事既往不究。”
宋黑说到这儿,喘口气道:“当时国舅爷俯在罗夫人耳边,说道他既然得不到她,别人也休想得到,因把罗夫人一推,推进江中,他自己也跳江游走了。”
“国舅爷那时跳江逃生,在外躲了一段时间,待听得他姐姐在宫中得宠,度着小侯爷对他没奈何,这才回京。一回京就派人四处寻找罗夫人,却是遍寻无果。”
“罗夫人却是被人救起,养了小半年,遂生下一对女儿,因无意间得知国舅爷在寻他,且又派了季蓝田这个心腹到处寻找,一时深怕女儿会被害,就假借农夫之手,把女儿卖与季蓝田。及后,罗夫人又被人陷害,卖到海外。亏得她有奇缘,在海外习了功夫,如今回来,却想清算当年这一笔帐。”
宋黑才禀报完,外头就有人急急而来,不顾许多,在凤仪宫外间喊道:“皇上,不好了,国舅爷遇袭,国舅府着了火。”
孔应郎和宋黑对视一眼,一时心领神会,知道此事是罗映雪做下的,只希望罗映雪能做得彻底,使季中元再无翻身之机。
仁德太后半夜被惊醒,听闻季中元遇袭,却是大惊,忙忙着人去打听。好一歇,打听的人回来禀报道:“太后娘娘,皇上已派人往国舅府去追拿刺客了。只国舅府着火,火势太大,现又深夜,恐救火不及。”
“打听一下,中元如何了?”仁德太后毕竟是季中元的姐姐,姐弟情深,虽知道季中元活着,不利于孔应郎,到底还是不忍季中元丧命。
来人应了,马上退了下去。一个时辰后,又有人来报,说道季中元遇刺倒在地下,恰好国舅府起火,走避不及,吸了浓烟。虽把人从火场事抢出来,到底是没救了。很巧的是,掌着兵马的兵马司郎中听闻国舅府起火,过来救火,却在火场中被人暗捅了一刀,当场丧命。
国舅府这一场大火,直烧到第二天早上才停熄。
第二日早朝上,各官员皆沉默不语,暗地里猜测季中元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孔应郎却无心早朝,是说了几句话,就吩咐退朝,领着人去国舅府凭吊季中元,因季飞龙不在京中,季中元几位女儿在江南,却是无人主理丧事。孔应郎因命季蓝田帮着办理丧事,又着人去通知季飞龙等人,令他们回京。
数日后,季文庄等人回了京,季飞龙却是带着他母亲罗夫人跑了。孔应郎知道,季飞龙这是不敢回京了,一时听得人禀报,便道:“不过没胆鬼一个,由得他罢,不用追了。”
办完季中元的丧事,季蓝田便到宫中领罪,跪在孔应郎跟前,把自己跟季中元的恩怨说了一遍,叩头道:“如今国舅爷既然没了,臣愿当皇上的标枪,指到哪儿打哪儿。”
孔应郎知道,虽季中元死了,他的心腹却还在,自己还须借助季蓝田之手,萨除季中元的余孽,以正朝纲。
孔应郎忙于朝政之时,苏糖却是派人去寻罗映雪和苏糕,想把她们接进宫中。
罗映雪很快就领着苏糕进了宫,母女三人相见,自是一番悲喜。
苏糕拉着苏糖又摸又捏的,确认她没有变瘦,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倒好像壮了一些,骨头也不再软乎乎的。”
苏糖也捏苏糕,点头道:“姐姐也壮了。”
罗映雪在旁边道:“跟着我,能不壮吗?”
苏糖忙又跟罗映雪道:“阿娘,您既然来了,就在宫中好生住几天。”
罗映雪哼一声道:“放着你在宫内,怎能放心?自然要住一段时间的。孔应郎料理完季中元,处理完朝政,回过头来,定然要充实后宫了。为娘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欺负,到时又落个怨妇的下场。”

第三十四章

季中元一死,季蓝田便和季候风说起当年的事,叹息道:“你爹娘当年为小侯爷说了一句话,便被国舅爷弄死了,这仇,一直埋在我心中。如今国舅爷死了,恩仇随风散,你也不要太过心重,好好谋个官职,生儿育女,了了你爹娘的心愿。”
季候风一听,这才知道爹娘并不是为季蓝田办事而死,而是被季中元弄死的,一时颤声道:“为何,为何今日才告诉我真相?”
季蓝田叹息道:“若是早些时候告诉你,你还能忍住?那时在国舅爷跟前顶撞一句半句,你的下场便和你爹娘一样。”
季候风到这时候,方才落下泪来,跪到季蓝田跟前道:“是侄儿一直不孝,做下许多对叔父不利的事,请叔父责罚!”
季蓝田扶起季候风,低声道:“叔父无儿无女,一向把你当儿子看待,如何舍得责罚?如今宜同心同德,扶助皇上度过难关,将来自有大造化。”
季候风点头,如今季中元既死,皇帝重用季蓝田,季府将来虽不敢说和国舅府当年一样显赫,但也一定会成为顶级权贵。他身为季蓝田的侄子,前途自是无限。
这里季蓝田和季候风说话,孔应郎却是宣了孔心镜晋见。
孔心镜从养心殿出来时,颇有些晕乎乎的。自己一直寄在季府,私生子的身份并不光明,一直被人暗暗讥笑,就是瑞王妃和孔心宜,也恨不得弄死自己,不想这一回自己能得见光明。
圣旨到瑞王府时,瑞王爷和瑞王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孔应郎让他们认下孔心镜,封孔心镜为世子,至于孔心宜,却是赐婚,让她远嫁外地。
苏糕听到孔心镜和瑞王爷相认,已成为世子时,不由为孔心镜高兴,悄和苏糖道:“孔郎君总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苏糖一笑道:“皇上这是收买孔心镜呢!孔心镜当了世子,自是对皇上死心塌地了。”
孔应郎这头收服了季蓝田,那头又利用孔心镜压服了王府,且现下趁机收回兵权,看来朝政渐渐会上轨道了。
她们说着话,苏嬷嬷进来禀话,说道:“皇后娘娘,外间传来消息,季府的季文庄想扶了国舅爷的灵柩回乡,到时带同几位妹妹到江南投奔她姨妈。”
苏糖倒是想起季文雅,略略心软,答道:“由着她们去罢!也别为难。”
苏嬷嬷点点头,又道:“瑞王府的孔心宜被赐婚,却是大哭大闹,说定然是皇后娘娘摆布她,存心让她嫁到穷地方去。”
苏糖冷笑道:“是又怎样?莫非她现在还能来找我评理不成?再说了,这事儿却不是我摆布的,而是皇上自己下旨的。为的,不过是让孔心镜身边少个碍事的妹妹,好一心为皇上办事罢了!”
罗映雪听着她们说话,一边吩咐宫女端了药膳进来了,亲看着苏糖和苏糕吃下了,这才道:“别的还罢了,你们养好身体是正经。如今虽清静一些,怕只怕还有别事烦心。若你们身子骨还这样弱,一旦有事,只怕抗不住。”
苏糖听着瑞王府诸事,却是悄悄打量苏糕,见苏糕咬唇,心知她还念着孔心镜,因道:“姐姐,你如今是皇后的姐姐,配孔心镜也配得上。不若让皇上赐婚如何?”
苏糕吓一跳道:“使不得。孔心镜既为世子,哪儿还肯娶我这样的人当正妻?”
苏糖一怔,看苏糕一眼道:“姐姐这样说,岂不是说我也不配当这个皇后?”
苏糕回过神来,搂住苏糖道:“姐姐不是这个意思。”
罗映雪看着她们俩姐妹冷笑道:“无权无势的,又无父辈看顾,且身子骨又这样,你们道有男人肯真心待你们?糖娘,你这个皇后是做不得长久的,宜早些做打算。”
苏糖脸色一僵,心下虽知罗映雪说的是实情,究竟有些接受不能,半晌道:“自古以来,废后都没有好下场的。我若退让,只有死路一条、除非跟阿娘到海外住。”
罗映雪站起来踱步道:“为何要退让?为何要到海外?这儿是家乡,是国土,不好生谋划着过上好日子,却要到海外当异乡人,背井离乡,颠沛终老么?”
另一头,仁德太后知晓苏糖并不是季中元的女儿后,不由拍案,怒对心腹嬷嬷道:“既不是中元的女儿,有何资格做皇后?且那身子骨,怎能生养?还得让皇上早些纳妃,开枝散叶是正经。我看武思思和沈悦就不错,且告诉皇上,让他择日迎了她们进宫,封她们为妃罢!待日后她们谁个生下皇子,自然能晋为皇后。”
那嬷嬷听着仁德太后的意思,却是要想法子废了苏糖这个皇后之位了,一时沉吟着道:“皇后不足为虑,只她阿娘和姐姐现住在宫中,不好下手。”
“她阿娘和姐姐还能在宫中住一辈子不成?且她阿娘不过一介妇人,还能助着皇后闹出什么来不成?”仁德太后自打季中元死后,不能迁怒在孔应郎身上,却要迁怒在苏糖身上,且这回季文庄扶灵回乡,她想着季中元到死,身边连一个儿子扶灵也没有,更是伤心,现下只想把这口恶气出在苏糖身上。
不过数日,孔应郎有意纳妃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府小娘子无不暗暗盼望着进宫。现孔应郎只娶了一位皇后,这位皇后又是体弱之人,若能进宫,育下儿女,自然……
这阵子孔应郎忙于朝政,却是不再往凤仪宫找苏糖了,不过关于他想纳妃的事,却是传到苏糖耳中。
苏糖苦笑道:“早便知道有今日了。只那些有家势的小娘子进了宫,哪儿还容得下我?不寻机闹事才怪。从此后,只怕无宁日了。”
苏糕也为苏糖忧心,叹道:“可怎么是好?又没理由不让皇上纳妃呀!”
罗映雪嘴角噙着冷笑,在旁边道:“这会子,只怕不光太后娘娘,各府小娘子,就是这宫中,也有许多人在想法子,想要弄死糖娘,才好迎进堪当皇后的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第二更!

第三十五章

仁德太后虽然嚷着要孔应郎纳妃,只孔应郎一心扑在朝政上,对纳妃一事并不热衷,这么一拖,便过了年。
这么一段时间,罗映雪却是忙忙碌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倒和季蓝田和孔心镜颇有来往。
苏糖逮着机会,便问了罗映雪一句。
罗映雪见房里无人,少不得和苏糖细弹算,“太后娘娘想让皇上纳妃,人选都有了,看着很快会有新人进来,到时欺压你,你连个反抗之力也没有的。阿娘是帮你笼着季蓝田和孔心镜,这两人呢,一个是养了你十四年的恩人,一个和你姐姐有些情意,笼住了,总会站在你这一边儿。”
苏糖想了想也是,自己身子骨这样,纵有百般心思,身体不争气也是事实,如今罗映雪为自己谋算,且由得她去。
罗映雪早前在英斯国助着绿眼公主登了皇位,却有一些手段在内,如今看着仁德太后并不算十分强悍,孔应郎这个皇帝的手段也只是一般般,便有些心计在内,想扶持苏糖坐稳后宫之位,奈何苏糖身子这样,一个不防就要生病的,且又似乎扶不起来,一时略为忧心。
母女说着话,苏糖却是另想起一事,告诉罗映雪道:“前天孔心镜进了宫,恰好我和姐姐游园,和他打了一个照面,姐姐一时就失了魂,呆在当地的。度着姐姐对孔心镜,是不能忘情了。如今这个样子,不若想法把姐姐嫁了孔心镜也罢了。”
罗映雪倒也有这个心思,如今孔心镜掌着王府,又是孔应郎的堂兄,得孔应郎信任,若他也成了自己女婿,则苏糖在宫中的地位,或者会更稳妥一些的。自己不能照顾她们姐妹一辈子,若能在有生之年,安排好她们姐妹的事,则以后也无憾了。
罗映雪存了心思,便着手安排起来。
待得六月份,苏糖和苏糕及笄,办了及笄礼。罗映雪便求到孔应郎跟前,让他给苏糕赐婚,把苏糕赐给孔心镜。
孔应郎也知孔心镜和苏糕有情意,且因罗映雪助着他杀了季中元这件事,一直未寻着机会赏赐罗映雪,如今罗映雪有求于他,当然一口应承了。
赐婚的圣旨到王府时,瑞王爷一看,略略郁闷,谁不知道那一对糖人自小喝奶长大的,身子骨不大好,只怕不能生育。皇上自己娶了一个也罢了,居然让心镜也娶一个?瑞王妃倒是暗乐,好呀,到头来,皇帝对孔心镜也不怎么样嘛,居然让他娶一个糖人。
仁德太后听到消息时,却没有什么反应。心腹嬷嬷有些诧异,笑道:“论起来,孔郎君可是皇上的堂兄,如今倒成了皇上的连襟,是亲上加亲了。”
仁德太后低声道:“皇上未有子嗣,瑞王府中也以孔心镜为大,他若是娶了正常女子,比皇上先得了子嗣,反为不美。如今他也娶一位糖人,正正好呢!”
心腹婆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后娘娘是防着瑞王府先得了子嗣呀!
罗映雪看着苏糕定下婚事来,便日日看着她们姐妹练五锦操,又百般经心饮食。小半年时间下来,她们姐妹倒是壮实了一些,养的身上也有了一些肉。
太医再三脉诊,方才确认,说道再养上小半年,她们的身子或能孕育了。
堪堪到了十月份,钦天监择了吉日,苏糕和孔心镜便成亲了。
苏糖这段日子倒和孔应郎蜜里调油,眼见苏糕得偿所愿,自也是高兴。
罗映雪见两个女儿身子骨好转,肠胃不再像从前那般薄弱,且又各有归所,一时也略放了心。只她曾在宫庭中混过,一向知道看似平静的景象下,常暗藏着凶险,因也不敢太掉以轻心,只是盼望着两个女儿能够成功有喜,顺利生下孩子来,到那时,她才能真正放心。
这一年的年底,孔应郎纳妃的事究竟提到明面上了,罗映雪指使季蓝田,让季蓝田买通钦天监的监正,说道这一年星象不好,不宜纳妃云云。待来年再纳,才是大喜事。
仁德太后听得这等话,自不再强求,只安心等着来年再帮孔应郎纳妃。
苏糖却是知道,这是罗映雪延兵之计,目的是想让她继续养身子,待得有了孩子,那时任孔应郎纳谁,都不能动摇她地位了。
这么一个年,便在忙乱中过去了。
三月份时,宫中传出喜讯,却是苏糖有了喜脉。
宫中众人奔走相告,仁德太后虽不喜苏糖,一听这喜讯,也高兴的合不拢嘴,只再三吩咐人送了补品去给苏糖,又嘱人告诉苏糖,让她不必再过去请安了,只安心养胎便是。
孔应郎第一次准备做爹爹,更是乐得飞飞的,恨不得把苏糖供起来,哪儿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好在有罗映雪亲自照料着苏糖,他还能松心一些。
罗映雪见苏糖有孕,却更是小心,每日亲领着苏嬷嬷照料苏糖。
苏糖摸着自己的肚子,也暗叹神奇,居然有了宝宝了!
这一晚,苏糖久等孔应郎不至,有些奇怪,自打有孕,孔应郎每晚必过来相陪的,今晚怎么还不见人影?且也不使人过来说一声儿。
稍迟些,就有宫女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宋统领在外求见。”
“请他进来!”
宋黑一下就掀帘进来,且不顾许多,只要求众宫女退下。
苏糖心知不对,忙让宫女们退下了,这才问道:“宋统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宋黑到这会,再也冷静不下去了,颤声道:“皇后娘娘,皇上被人挟走了。”
“什么?”苏糖大惊失色。
宋黑道:“当年皇上挖了地道通往国舅府,后来虽封了地道,却不知为何,那地道又被人挖通了。有人暗藏在地道中,候着寝室无人,便从地道中跃身而出,挟走了皇上。我适才巡到皇上寝室外,听得有异动,赶紧进去,已不见了皇上的踪影,桌上只留了这张字条。”说着把字条递与苏糖。

第三十六章

字条是季飞龙写给仁德太后的,大意是说,季中元是被罗映雪所杀,只请仁德太后杀了罗映雪,再杀苏糖和苏糕,昭告天下,如此,他便放了孔应郎。
苏糖握着字条,手里发着抖,声音却正常,对宋黑道:“着人搜寻季飞龙和皇上的下落。太后这一头的事,由我处理。”
宋黑是知道,若是他把字条交给仁德太后,仁德太后想也不想,先令人杀了罗映雪和苏氏姐妹,则季飞龙奸计得逞,到那时,反不会放回孔应郎了。只有罗映雪还活着,孔应郎才有机会逃出来。而且罗映雪手中有十个晓得地缩术的高手,只有指望她手边的人,才有机会救回孔应郎。因此毫不犹豫把字条交与苏糖。
待宋黑退下去,苏糖急召罗映雪商议。
罗映雪一看字条,脸色马上变了,冷笑道:“好个季飞龙,居然想为父报仇呢!”说着看苏糖,“你有了身子,现不宜太操心,这些事让我办就好。”
“阿娘!”苏糖看看罗映雪,终是忧心。
罗映雪叹口气,知道不跟苏糖细说,苏糖定然不放心的,因道:“我本怕皇帝纳了妃,会对你不利,更怕太后娘娘对你下手,便在宫中埋了耳目,就是朝中,也收买了大臣。现皇帝虽失踪,有我在,自然护你周全。”
罗映雪说着,扬扬字条,“这字条,却要递与太后娘娘,让她看个明白。”
“太后娘娘看了字条,怎能冷静?她定然要杀我们的。”苏糖抚了抚小腹,狠狠心道:“阿娘,你宫中既然有人,便令人伏在慈宁宫中,待太后娘娘想杀我们时,就着人软禁了她。若不然,未等救出皇上,我们先乱了阵脚,让季飞龙有机可乘,后果更不堪设想。”
罗映雪欣赏地看苏糖一眼,“不错,你终于像我的女儿了。在宫中生存,若一味软弱,只有死得更快。”说着拍拍苏糖的手,“你安心养胎,只要你腹中这一块肉好好的,江山便在。江山在,我们在,季飞龙便不会杀皇上,只能继续拿皇上要挟我们。这期间,自有机会救出皇上。”
苏糖这会冷静了下来,是的,季飞龙要的,并不是孔应郎的命,而是罗映雪和她们姐妹的命,只要她们不死,季飞龙自然不会杀孔应郎。
罗映雪见苏糖聪慧,遇事不惊,便满意地点点头,持了字条告退而出。
这一夜,罗映雪领着人围了慈宁宫,软禁了仁德太后。第二日,她奉苏糖的口谕,召见了季蓝田和孔心镜。
至晚,罗映雪进了凤仪宫,见过苏糖,见苏糖饮食正常,这才放下心来,接着说了这一天的事。
“已封锁皇上失踪的消息,对外说道皇上得了风寒,未能上朝。季蓝田和孔心镜暂代为监国,后宫之中,我已令苏嬷嬷假借太后旨意,暂加管理。”
“哪皇上呢?可搜查到线索?”苏糖急急问道。
“宋黑领人秘密搜查,总能查出蛛丝马迹的。”罗映雪说着,俯耳道:“我另派人去捉罗映云,若能捉到她,便多了胜算。到时让季飞龙拿皇上来换他的母亲,看他肯不肯?”
另一头,孔心镜和苏糕说着日间发生的事,又庆幸宋黑未将字条先交与仁德太后,若不然,仁德太后旨意一下,他只怕保不住苏糕。
苏糕爱慕地看着孔心镜,把头伏在他怀中,低声道:“如今我阿娘和妹妹危险,还请郎君保护她们。”
孔心镜摸着苏糕的头发,柔声道:“这个自然。”
苏糕抬起头,又低声道:“妹妹怀有龙种,却是……”
孔心镜明白苏糕的意思,纵使孔应郎不能回来了,这还有苏糖腹中的龙种,只要孩子生下来了,又是一代帝皇。假使苏糖生下的不是男孩,那么,他作为孔应郎的堂兄,也是有资格问鼎皇位的。如今万万不能为了想救回孔应郎,先行杀了罗映雪和苏糖等人。
苏糕见孔心镜明白她的意思,又道:“妹妹若是不能产下儿子,到时我阿娘自然会拥护你上位。但假使我妹妹生下儿子,你却不要生异心。我阿娘厉害,她手下更有十位厉害人物,不是你能抗衡的。且季蓝田是站在我阿娘一边的。”
孔心镜适才确实对皇位起了觊觎之心,听得苏糕这番话,又马上息了心思。是的,罗映雪能杀得季中元,自也能杀得季飞龙,若是他这会先起异心,只怕避不过罗映雪的耳目。再说了,季蓝田最近,却是对罗映雪言听计从,明眼人都看得出,季蓝田这是成了罗映雪的入幂之宾了。他不助着罗映雪才怪?“季飞龙没有等到仁德太后处死罗映雪的消息,便又使人递信进宫,威胁一番,又附上一边带血的耳朵,说是孔应郎的耳朵。
苏糖大着胆子看了看耳朵,见是左耳,一时松口气,对罗映雪道:“这不是皇上的耳朵。皇上的耳朵这儿有一颗像芝麻一样的小痣,这个并没有。”
罗映雪早派人加紧搜查,只是一时半会,却是查不到季飞龙的踪迹。
五天后,却有快马从京外回来,来人匆匆进宫,禀与罗映雪道:“已捉到罗映云,正押解回京,属下先行一步来见主子。”
罗映雪点点头,嘱道:“放消息出去,引季飞龙出现。一旦出现,尽力生擒。”
苏糖听闻捉到罗映云,已使人布下圈套,想引季飞龙出现,稍稍松口气之余,又担心孔应郎的安危,深怕季飞龙会先对孔应郎下毒手。
罗映雪笑笑道:“皇上又不是文弱书生,且先前十几年和季中元周旋,总有几分手段。这几分手段应对季飞龙,也是够的。你安心养胎,无须想太多。”
有了罗映雪的安慰,苏糖稍觉好些。一时令人去请苏糕进宫作伴。去的人好半天回来,却是带笑道:“世子夫人却是查出有喜了,世子护着,不让她出行。”
“呀,姐姐也有喜了。”苏糖大喜过望,马上令人送补品过去,喃喃道:“太好了!”是的,若是孔应郎不能回来,自己生下的又不是儿子,那么,事情便麻烦了。如若到时苏糕能生下儿子,凭着阿娘的手段,拥了苏糕的儿子上位,也是一条生路。

第三十七章

转瞬十天过去了。这一天早上,罗映雪匆匆进了凤仪宫,见苏糖惊吓似地转过身来,忙又放轻脚步,轻声道:“是好消息。”
苏糖这几天绷紧的心乍然一松,差点软倒在地,只抓紧了椅子扶手,急问道:“皇上无碍?”
罗映雪点点头,走过去扶住苏糖,在她身边坐下了,握着她的手道:“皇上被季飞龙的人送到江南,关在一处宅院中,并没有性命危险。现已着人去接皇上了,料着半个月后,便能到达京城。”
听得孔应郎无碍,苏糖软在罗映雪身上,嘴里却笑道:“阿娘果然是一个厉害的,若身为男子,只怕这满朝文武皆要靠边站了。”
罗映雪道:“现下,满朝文武已靠边站了。”
苏糖吁出一口气,这才重坐起来,问道:“捉到季飞龙没有?”
罗映雪点点头道:“凌晨时分,我们的人利用罗映云引季飞龙出现,生擒了季飞龙两位属下,季飞龙知道中计时,却是一头撞在囚车上,当场死了。罗映云看着季飞龙死在她跟前,当时发了疯一样哭喊,也一头撞在囚车上,同样当场死了。稍后我们审问季飞龙的属下,便知道了皇上的下落。季飞龙果然打算一直囚着皇上,只等着太后娘娘杀死我们,他便要令人杀死皇上的。”
这里有了孔应郎的消息,苏嬷嬷便进去禀了仁德太后。仁德太后听得季飞龙已死,孔应郎被关押在江南某处宅院,目前并没有生命危险,一时也松口气。
半个月后,有快马回京,却没有带回孔应郎。来人禀与罗映雪道:“皇上身中数种毒,虽不致马上有生命危险,如若回京,却也活不过明年。属下斗胆,已使人护送皇上出海,送到海外寻解毒专家。”
罗映雪是知道,罗斯国有解毒专家,善于解各种毒。如今她的属下送了孔应郎出海寻解毒专家,却是正确的做法。因嘉奖了属下。
来人说着,又掏出孔应郎亲自写的传位诏书,诏书言道,若是苏糖生下儿子,便将皇位传与儿子,即日登基。
仁德太后看见孔应郎亲笔书写的书信,却是泪如泉涌,哽咽道:“我可怜的阿郎!”
罗映雪等她哭完,便道:“太后娘娘,如今这个样子,只怕瞒不住朝中大臣了,还请太后娘娘作个决断。”
仁德太后擦了泪,抬头道:“着人假扮皇上躺在床上,若有大臣要见皇上,自有我应对。待皇后产下皇子,那时再作道理。”
罗映雪道:“那么,太后娘娘主内,我就主外了。总不能让外人欺负了我们。”
仁德太后这段日子已知道了罗映雪的手段,闻言道:“皇后肚子里的,是你的外孙,我自然信得过你。”
罗映雪点点头,嗯,你想得通便好。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仁德太后凄然一笑,儿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孙子可不能再出事了。
接下来的日子,罗映雪和仁德太后同心同德打理后宫,朝中又有季中元和孔心镜坐镇,却是平安无事。
苏糖也静下心养胎,且日日让太医请脉,更又日日散步做活动,只恐自己身子骨弱,到时生产不利。
期间,苏糕也进了几次宫,姐妹两人讨论起肚子里的孩子,又讨论如何养胎等,日子也不算难过。
到得年底,苏糖顺利产下一个儿子,合宫欢庆。
仁德太后便拿出孔应郎写的诏书,加盖了印章,递与朝臣观阅,说道孔应郎病已严重,恐怕不能好了,因传位给儿子孔安泰,着令择吉日登基。
众位大臣这阵子请求见孔应郎一面,只在帘外叩见,见躺在床上的人明显病重,已有心理准备,如今见得诏书,且又是仁德太后亲自出示的,自无怀疑。
待过了年,孔安泰满月时,钦天监择了吉日,便拥了孔安泰登位,改国号为开平。仁德太后晋位为太皇太后,苏糖为皇太后,加封罗映雪为一品安国夫人。
苏糕这时候却是产下一个女儿。女儿出生数日,宫中自有圣旨下,封了她为县主。苏糕一时感叹道:“这是一个好命的。”
孔心镜笑道:“她姨妈是太后,她外婆是安国夫人,她父亲是世子,她母亲是一品诰命夫人,她能不好命?说不定,她日后也能成为皇后呢?”
苏糕这次产女,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心有余悸的,点着女儿的额角道:“拼着命生下的你,长大可得孝敬我。”
孔心镜抱起女儿,笑道:“该喂奶了!”说着有意无意看苏糕一眼。
苏糕红了脸,别过头不理孔心镜。
孔心镜却去捅她,“喂,府里请了两个奶娘呢,要不要留一个挤奶给你喝?”
“呸!”苏糕啐孔心镜一口,“还不抱了女儿给奶娘喂奶,小心她饿着。”
宫中。苏糖看着奶娘给孔安泰喂奶,再看看孔安泰那张肖似孔应郎的脸孔,却是百感交集。
一时,苏嬷嬷过来悄悄耳语,苏糖听得几句,不由惊讶道:“竟有此事!”
苏嬷嬷道:“可不是么?安国夫人这个岁数了,竟然还有人上门提亲,确实叫人讶异。”说着笑了。
罗映雪虽常住在宫中,但她在宫外,也购有宅院。今日里,却是有媒婆上门向她提亲。
苏糖笑问道:“可知道提亲的是谁?”
苏嬷嬷应道:“是新任兵部侍郎。侍郎中年丧偶,儿女皆不在身边,这阵子和安国夫人走得近,却生了心思呢!”
苏糖哈哈笑了,“我阿娘好桃花运。”
苏嬷嬷道:“是呢,兵部侍郎好相貌,家世又好,安国夫人若嫁与他,也是一桩良缘。”
正说着,却有内侍进来禀道:“皇后娘娘,季宰相求见。”
季蓝田很快就进来了,气急败坏道:“皇后娘娘,您须得给臣下做主。”
“此话何解?”苏糖含笑看着季蓝田。
季蓝田虽已中年,这会竟是无法冷静,不顾苏嬷嬷在旁边,已是道:“皇后娘娘,我和安国夫人情投意合,请皇后娘娘成全。”
“咦!”苏糖虽早知道季蓝田爱慕罗映雪,这会听他亲口说了出来,还是有些意外,一时沉吟着道:“若我阿娘同意,我自然没问题。”
季蓝田脱口道:“我马上着人到安国夫人府中提亲!”

第三十八章 (结局)

季蓝田想和罗映雪结亲的事,仁德太后很快就听闻了,她极表赞成,又忙令人喊苏糖过去商议,只道:“如今季蓝田监国,又掌着兵马,一朝有异心,也是不可收拾。若和安国夫人结了亲,有安国夫人牵制于他,对你和安泰都是好事。”
苏糖道:“我阿娘是一个有主意的,纵是我,也不能左右她的想法。和季蓝田的事,还得她自己点头。”
正说着,宫女来报,说安国夫人进宫了,苏糖忙告辞,出了慈宁宫,去凤仪宫见罗映雪。
罗映雪果然是来商议婚事的,只和苏糖道:“如今太上皇生死未卜,你又体弱,皇上年幼,朝局变幻莫测试,也只有笼络住季蓝田了。”
苏糖看定罗映雪道:“阿娘决定要嫁给季蓝田了吗?”
罗映雪一笑道:“当然,我也颇有几分喜欢季蓝田。且怎么说也好,毕竟他养大你和糕娘,也有几分养父的情份在内。我如今嫁与他,他自然要看待你和糕娘如亲生,不再生出什么异心来。且他自己无儿无女,若是娶了我,当然更不会再生出什么儿女来。不把你们当亲生也难。”
苏糖道:“阿娘别忘了,他还有季候风这个侄儿。”
罗映雪微微一笑,“若和季蓝田定了婚事,我便要使季候风出海,去接太上皇回来。太上皇能够回来,不管季蓝田也好,季候风也好,便只能老老实实当臣子。太上皇未能回来,季候风便也不能回来了。”
那一头,孔心镜听闻季蓝田要和罗映雪成亲,却是吓一跳,一旦季蓝田成了苏糖的阿父,便是国父,权势更上一层,到时真要生异心,简直天时天利啊!待听得罗映雪要使季候风出海,却又变了脸色,看来还是罗映雪厉害一些。有她在,想动摇小皇帝的地位,还是颇为困难的。
待得秋季,罗映雪便和季蓝田成了亲,接着派季候风出海去迎孔应郎。
苏糖自打季候风出海后,便日日盼望着,只希望孔应郎能平安归来。
仁德太后也日日烧香拜佛,求神佛保佑孔应郎平安。
待小安泰一周岁时,便有消息传来,说道孔应郎已解了毒,正随季候风归来。
苏糖听得消息,整个人伏到罗映雪怀中,哭了一个痛快。
罗映雪任她哭着,待她哭完,这才道:“好啦,快好生准备一番,迎接太上皇归来罢!”
孔应郎是在六月份归来的。
当时满朝文武听说久病在床的太上皇突然病好了,先是不敢置信,待孔应郎走到金殿上和他们见面,这才惊喜交集,跪倒叩拜。
皇帝年幼,太后体弱,本来害怕这天下会成为季家的天下,如今可好,太上皇病好了,自然要自己协助皇帝理政监国,再不须季蓝田监国了。
孔应郎见过了朝臣,便去见仁德太后,见完才进凤仪宫见苏糖。夫妻两人在殿中又哭又笑的说话,一会儿,奶娘抱着安泰来了,安泰见一个男人拉着他的阿娘说话,很是不满,上去拉开,呀呀喊了几句。
孔应郎这才去抱安泰,含笑道:“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稍迟些,孔心镜和苏糕也抱了女儿进宫请安。
孔应郎只让众人坐下,转头又去拉苏糖的手说话。
苏糖见人多,便悄悄道:“大家看着呢!”
孔应郎俯在苏糖耳边道:“他们要是识趣,就该赶紧告辞,待我们夫妻亲热过了,再来拜见才是。这倒好,咱们还没亲热呢,这些人全涌来了。”
“报,国公爷和安国夫人来了!”
“报,太后娘娘来了!”
随着禀报声,季蓝田和罗映雪进来了,仁德太后也进来了。
仁德太后却是不放心孔应郎的身体,是领着太医过来给孔应郎诊脉的。
太医给孔应郎诊过脉后,恭喜道:“太上皇身体已无碍了!只须多多休息,便能恢复如常的。”
孔应郎却又让太医给苏糖诊脉。
太医明白孔应郎的意思,诊完脉之后道:“太后娘娘身体却是壮健了许多,将来自然能给皇上再添弟弟和妹妹。”
孔应郎哈哈笑了,让太医退下,含笑看苏糖。
苏糖回看孔应郎,两人眼角含情,心中百般滋味。
说话间,苏糕的女儿却是饿了,只去寻奶娘的身影。安泰虽一岁多了,也并未断奶,一时也去寻奶娘,却又不舍得离开苏糖,只呀呀的叫。
罗映雪便道:“让奶娘进来喂奶罢!”
两位奶娘极为腼腆地进来了,行了礼,便各自抱了苏糕的女儿和安泰,背过身子准备喂奶。
苏糖这几天等着孔应郎回来,饮食无心的,今天更是吃得少,这会也饿了,忙着人去传膳。一时嗅得一股甜香的奶味,不由自主就站了起来,凑到奶娘身边,神使鬼差道:“我也想喝奶!”
苏糕嗅得奶香,跑过去拉着苏糖道:“妹妹,我们让人挤两碗奶来喝罢!好久没喝过了,居然怀念起来了!”
不知道谁耳尖,听到苏氏姐妹的话,惊叫道:“太后娘娘和世子夫人奶瘾发作,和皇上并县主争奶喝呀!”
季蓝田和罗映雪道:“当年,我喂她们喝了十四年奶,把她们养大,养得如花似玉。如今一个是太后,一个是世子夫人,你该感谢我!对了,咱们还年轻,不如也生一个罢!”
“啐!”罗映雪不由推了季蓝田一把,一时倒有些意动,是哦,太上皇回来了,朝中有人坐镇,不须自己太过费心了,这个时节,再生一个也不是不能考虑。
苏糖听得闹哄哄的说话声,忆起当年曾说过的话,向苏糕道:“记得咱们那会出了季府,要往国舅府去时,丫头们恭喜咱们,说道将来生下儿女,自然安稳。我当时说,对呀,将来有了儿女,我们就跟儿女一起喝奶,多热闹!如今果然应了那句话。”
苏糕笑着牵了苏糖的手,低声道:“咱们能平安活到现在,生儿育女,夫婿疼爱,便是上苍怜惜了。”
苏糖看着奶娘怀抱中的安泰,转头去看孔应郎,一时心中溢满幸福,笑道:“是的,咱们上有父母,下有儿女,中有俊俏夫婿,是不负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