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那头摆上早餐时,便有丫头来禀报,说道苏氏姐妹吃了白粥,并没有喝奶。
罗夫人点头道:“吃了粥,便和我们一样是凡人了,再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季中元一早起来,管家便来禀道:“夫人把原来服侍顾姨妈的两个丫头派去服侍苏氏姐妹,却把原先服侍苏氏姐妹的两个丫头和嬷嬷等人送去服侍顾姨妈。”
管家嘴里的顾姨妈,却是季中元原配妻子顾元娘的妹妹顾二娘。因着顾元娘早亡,国舅府是罗夫人主持家事,顾二娘深怕姐姐所出的两个女儿季文庄和季文洁被亏待,时不时便过来小住,顺便指点俩姐妹如何待人接物。
现季文庄和季文洁到了婚配年纪,顾二娘又怕她们于婚事一道上,受罗夫人把持,前几天便进了国舅府住着,也求见了季中元,讨论了季文庄和季文洁的婚事。
顾二娘夫婿是武略将军,领着兵镇守在外,因此季中元见了顾二娘,便会给几分面子。现听说罗夫人调换了原先服侍她的丫头,不由略略皱眉。
顾姨妈这会一见梨花和梅花,却是摔了杯子,怒道:“不过一对宠物,这就有胆子调换服侍我的丫头,把这没眼色的换来给我了?倒要去瞧瞧,是什么阿物儿,一个两个就欺到我们头上来了?”
有婆子见顾姨妈发脾气,便劝道:“姨妈要是不喜欢这两个丫头了,再换别的丫头来罢!”
顾姨妈生气道:“你们这府里腌脏事也多,我自己带了四个丫头过来,四个丫头便全病了,硬是起不了身。不得不用你们府里的丫头,这倒好,堪堪用惯了,又换走了。”
婆子见顾姨妈怒火稍息,便又劝道:“姨妈什么身份的人,想见那一对宠物,何须自己过去?让人唤她们过来不就得了?”
顾姨妈一听这话在理,便点头道:“也是。你便着人去唤她们过来罢!倒要问问,是谁借了她们胆子换我的丫头?”
罗夫人一听顾姨妈这处闹了起来,便轻蔑地一笑道:“以为是谁呢?动不动进府来住着,动不动干涉府里的家事。总得寻机会让她知道,她在国舅爷眼里是外人,是连宠物也比不上的外人。”
罗婆子轻声道:“顾姨妈还罢了,只她夫婿领着兵,儿子又能干,国舅爷不得不给面子的。夫人……”
罗夫人道:“行了,我知道她夫婿是谁?不用你提醒。”
罗婆子一听,知道夫婿两个字刺痛了罗夫人的心,一时便不敢再多话。
另一头,青鸟站在书房帘外禀道:“两位娘子,顾姨妈请你们过去一见!”
“顾姨妈,是谁啊?”苏糕诧异道:“见我们作什么呢?”
“顾姨妈是我们大娘子和二娘子的亲姨娘”青鸟介绍一下顾姨妈的身份,又恭敬道:“许是有事儿要跟两位娘子商议罢!毕竟两位娘子现下住在书房中,也算是国舅爷的新宠了,日日能见着国舅爷,也能在国舅爷跟前说上话。反倒是大娘子和二娘子,想见国舅爷一见,有时还赴个空呢!”
苏糕扯扯苏糖的袖子道:“咱们势单力薄的,见见顾姨妈也好。”
青鸟一听,忙给她们装扮,扶了出门,让人抬软轿过来,让苏氏姐妹坐上去,一行人朝顾姨妈处走去。
青鸟和绿袖陪苏氏姐妹去顾姨妈处,书房中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名唤采莲的,却是悄悄掩到罗夫人处,进房禀道:“夫人,不得了呢!”
罗夫人见采莲来了,又说出这等话,不由一怔,一时环顾房里,见只有罗婆子在,便道:“也没外人,有话则说。”
采莲定定神,走近些,低声道:“那一对糖人不单相貌像雪娘,肩下还有一处跟雪娘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
“什么?”罗夫人失声,手里的杯子颤了颤,差点摔在地下,一时绷脸,心慌意乱道:“你如何得知她们有胎记?”
采莲道:“因顾姨妈要见两位娘子,青鸟帮着换衣,让我拿了衣裳过去,我无意间一瞥见到的。”
那一回季中元喝醉了,画了一张罗映雪的裸背图,当时采莲见了,慌乱中把图藏了起来,过后悄悄献与罗夫人遨功。因当时见了裸背图,知道罗映雪肩膀下有一处梅花胎记,如今见苏糕和苏糖居然也有这样的胎记,心知有异,便忙忙来报与罗夫人知晓。
罗夫人脸色瞬间一白,嘱采莲道:“此事不得再外泄。”见采莲点头,她又令罗婆子重赏采莲,待采莲下去了,这才和罗婆子道:“速喊人去查那一对糖人的身份。”
这会儿,苏糕和苏糖却是进了顾姨妈的院落。
顾姨妈听得她们来了,便令人请进去。
苏糖见请她们进去的丫头神色不耐,并没有一丝恭敬之意,马上起了警惕的心,俯耳和苏糕道:“姐姐,待会见了顾姨妈,须得小意讨好,她说什么都应和,若不然,只怕咱们今儿得带伤回去。”
苏糕也感觉着不对了,这会点头道:“既然来了,现下想走也是不行了,须得进去一见。且见机行事罢!”
待进了待客厅见了顾姨妈,苏糖和苏糕忙行礼,恭敬道:“见过夫人,不知道夫人唤我们姐妹过来,有何吩咐?”
顾姨妈见苏糕和苏糖进来了,却是挥手让丫头们全退下,这才道:“坐罢!”
苏糖抬眼一看,见顾姨妈似乎无恶意,便和苏糕坐了,探询地看着顾姨妈。
顾姨妈一笑道:“直说罢,罗夫人有时很奸诈,有时又很蠢。她只以为调换一下丫头,便能令我动怒,进而为难你们,激怒国舅爷。”
苏糖见顾姨妈不像丫头嘴里所描述那样蛮横无理,一时松口气,问道:“哪夫人的意思是?”
顾姨妈道:“你们现在书房中服侍,时时能见着国舅府,我却是有求你们的,事成之后,我自然有回报。”
苏糖大奇,脸上却不露什么出来,天真道:“夫人有什么要我们效劳的,我们自然不敢推拒,哪要什么回报啊?”
顾姨妈看苏糖一眼道:“真不要回报么?可别后悔。”
苏糖一听便笑道:“能为夫人做事,自然是求不来的事,回报不回报的,只在夫人举手之劳,我们何须多想?”
顾姨妈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苏糖,问道:“你是姐姐?”
苏糕在旁边答道:“她是妹妹。”
顾姨妈笑道:“妹妹倒比姐姐会说话。”
苏糖只猜测着顾姨妈要她们帮忙的事,嗯,莫非是季文庄的婚事?只要不是求着嫁进宫中,就正中着下怀呢!
顾姨妈果然道:“我顾着脸皮住进国舅府中,为的便是我那两个姨侄女文庄和文洁。可怜她们没了亲娘,没人打理,到了婚配年纪,居然没个动静。”
不多一会儿,另有人到罗夫人处禀报,说苏糖和苏糕见了顾姨妈,一径认错,直接把两个丫头换了回来,毫发无伤的回转书房了。
罗夫人这会顾不上这个,打发走了丫头,便斜躺在榻上想心事。
至晚间,罗夫人重新装扮过,罩了面纱,带了罗婆子出门,两人直接到了醉仙酒楼一处包厢中。
她们并没有等多久,季蓝田就来了。
罗夫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季郎君,苏糖和苏糕是我姐姐的女儿罢?”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第二十章
季蓝田闻言抬眼,脸上波澜不惊,手里的勺子甚至稳稳勺了一调匙汤,这才道:“夫人何出此言?”
罗夫人话一出口,就细察着季蓝田的动静表情,见他淡然自若,心下诧异,难道自己猜错了?只又不甘心,轻笑道:“季郎中费十四年心血养大苏氏姐妹,仅仅为了博国舅爷一笑么?”
“自然,国舅爷于我有大恩,且又是同族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为了博国舅爷一笑,养一个两个女子送他,有什么奇怪的?且苏氏姐妹自然奶娘们和婆子丫头操心,我只须吩咐一声就行了,费得了什么心血?”季蓝田难得的认真解释一番,一时含笑道:“夫人突然猜疑,莫非是受了谁的挑拨?”
罗夫人见季蓝田说话滴水不漏,一时有些暗悔自己问得太急,反坏了事。因道:“苏氏姐妹身世如何,只要细查,总能查得出来。季郎君心志如何,只怕要向国舅爷单独剖白了。”
季蓝田手里勺子转了转,淡淡道:“国舅爷对你姐姐如何,我焉能不知道?苏氏姐妹若是你姐姐的女儿,我焉敢藏于府中十四年再献上?”
罗夫人突然一笑道:“苏氏姐妹不止相貌像我姐姐,就是身上的胎记,也和我姐姐一模一样。你说国舅爷要是见了,会是何光景?”
季蓝田表情这才变了,不敢置信道:“她们姐妹身上的胎记和你姐姐一样?”
罗夫人点头,嘲讽一笑。
季蓝田叹口气道:“事情居然巧合成这样,倒是奇了。”他说着,站了起来,背负双手踱到窗前,向下看着,似在回忆往事,隔一会道:“当年你姐姐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国舅爷令我四处搜查,却是查不到任何踪迹。只一回在一户农家听得婴儿啼哭,出来一个农夫,他说道家有产妇,产下双胞胎女儿,母亲难产死了,只剩下初生婴儿,却是无力抚养,想要卖掉。我一时瞧了瞧,见婴儿可爱,便买了下来。待养到周岁,见着虽是小小婴孩,已是美人胚子,且相貌有几分像你姐姐,一时意动,就令人以人奶养之,想着有朝一日献给国舅爷以博他一笑。今日听得你这话,这苏氏姐妹似乎……这事且待我细查,若果然那难产死掉的农妇是你姐姐,则我必上国舅府亲向国舅爷说明。”
他们这里说话,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端了一壶茶站在门边,却不进去添茶,只绕行到窗下,度着人不注意,站一会儿才走了。
稍晚些,孔应郎便听禀报,说道罗夫人夜里出府会季蓝田,两人说及苏氏姐妹的身世。
孔应郎挥退了人,床边的砖一动,宋黑钻了出来,也禀报了国舅府的动静。
孔应郎听完,沉吟道:“国舅爷当年为了罗映雪,甚至愿意丢下前程,抛妻弃女,要带罗映雪远走他方。这些年四处搜罗美女,也只挑相貌像罗映雪的,因着苏氏姐妹像罗映雪,还起了怜惜之心,可知他至今念着罗映雪。若苏氏姐妹果然是罗映雪的女儿,他是舍了命也定然会护着的。”
宋黑道:“罗夫人是罗映雪的妹妹,她既然起了疑心,苏氏姐妹便十之□是罗映雪的女儿了,如今只须细查当年的事便能知晓。只不知道苏氏姐妹的生父是小侯爷还是国舅爷了?”
孔应郎突然一笑道:“小侯爷当年并无所出,宫中留有医案,却是说他身体略有不足之处。这苏氏姐妹自然是国舅爷的女儿了。”
宋黑一惊道:“季蓝田这是要作孽啊!送了苏氏姐妹进国舅府,不管苏氏姐妹是侍候了国舅爷还是侍候了季飞龙,都是乱伦哪!”
季飞龙是季中元亲生子这件事,孔应郎还是最近才秘密查出来的。也是如此,他才更怕季中元借着手中权力,会趁机作乱,父子联手,遮天蔽日。
孔应郎负手踱着步,只一瞬间就作了决定,开口道:“明儿趁着国舅爷不在府中,就让人到国舅府讨要苏氏姐妹,直接一顶小轿抬进宫中。有了她们在手,对国舅爷总是一个牵制。且她们现下身份未明,抬进来随便封个美人搁着,也是恩典了。”
宋黑动动嘴唇,又合上了,一下又不甘心,再次动动嘴唇,小小声道:“阿郎,苏糕上次扑倒了我,与我有肌肤之亲,现下又去当您的美人,不大合适呢!”
孔应郎一怔,突然就笑了,“这样啊,哪我就封苏糖为美人,让苏糕当宫女,照样让她们住一起。到时大事成了,就把苏糕赏给你为妾如何?”
宋黑一听这才咧嘴笑了,忙忙谢恩。
苏糖却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要转弯了,这会正在书房的榻上悄声和苏糕说话,嘀咕道:“阿黑怎么没送米糊糊过来?国舅爷晚上并不在这处安歇,凭阿黑的身手,送碗米糊糊应该不成问题啊!”
苏糕捅捅她,笑道:“饿了么?要是饿了倒可以唤人传奶。”
苏糖呸呸道:“不要提奶字,一提就反胃。”
苏糕却真怕她饿了,准备去叫丫头熬一碗粥过来。
苏糖拉住苏糕道:“其实不饿,只是馋阿黑熬制的芝麻糊罢了!”
姐妹俩人嘀咕着,一边梳洗了上床安歇。
第二日一早,姐妹俩人用完早餐,就有人来请她们到罗夫人处说话。才到罗夫人房中,早涌出许多丫头婆子来,纷纷嚷道:“快收拾了抬走,可不能让公公久等,都催了两回呢!”说着就上前来扶苏糖和苏糕。
苏糖诧异,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嘴快的婆子抢着道:“给小娘子道喜了!是宫中来人,指名要两位娘子进宫服侍。国舅爷不在府中,夫人就代接了旨,可得快些梳洗,别误了吉时。”
直到坐上轿子,苏糕还回不过神来,摇着苏糖道:“妹妹,咱们真的要进宫了?”
苏糖捏着自己的耳朵道:“没错,是要进宫了。进宫也好,起码不会再被人转送来转送去。”
苏糕一想也是,国舅府形势复杂,罗夫人也好,别的妾侍也好,想要为难她们,她们是没有还手之力的。进宫也不能算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进了宫门,轿子又颤悠悠,咯吱咯吱的走了一个多时辰这才停下来。
苏糕和苏糖被颠得浑身快要散了架,桥子一停,两人便摊软在对方身上,喘着气道:“终于到了么?”
轿帘被掀开了,一个内侍冷着脸探身道:“到了!”
苏糖忙坐正身子,挽着苏糕准备下轿,一时探头一看,轿下既没有放脚踏,这内侍也也一副不管她们的样子,不由为难,上回进国舅府时,自己跳下轿,可是差点摔坏了的,这回可得保重身体,不敢再这样跳了,但是……
苏糕一看这架势,忙去摸荷包,好歹摸出一个荷包来,趁着掀轿帘,塞在内侍袖子里,笑一笑道:“公公给我们放一只脚踏罢!”
那内侍一抖袖子,估估荷包的重量,便微一点头,转身吩咐另一位小内侍,让小内侍找一只脚踏来放在轿前。
就这是下马威了?苏糖稍稍郁闷,这阵子在国舅府,并没有得到赏银什么的,且先前在季府带去的一点儿荷包,也是花得差不多了,现下进了宫,若是没有银子打点,看样子有些难过呢!
苏糕顾不上细想,待小内侍放了脚踏,便扶着内侍的肩膀下了轿,踩在脚踏上,又款款踩到地下,这才回身来扶苏糖,一边嘱道:“妹妹小心些,这脚踏有些湿滑。”
内侍既得了荷包,少不得要解释一句道:“这漱芳斋久不住人,放着的东西都霉湿湿的,更不要说这脚踏了。”
苏糖一低头,见脚踏浮着一层暗绿色,不由摇摇头,只小心翼翼踩到上面,顺当下了轿,这才吁口气问那内侍道:“公公是说这处叫‘漱芳斋’?”
那内侍指指上挂的牌匾,示意苏糖自己看。漱芳斋位处深宫最后一个殿,后面便是宫墙了,历来住着不受宠的妃子,现这两位初进宫就被贬到这儿,瞧来难有出头之日,自己也不必太过巴结。
苏糖把手放在额角上作眺望状,果然看见宫殿上方挂着“漱芳斋”的牌匾,字体端端正正,只是蒙了尘,看着有些暗淡,一时暗暗感叹,在内侍引导下进了殿内。
漱芳斋久不住人,这会虽打开窗子门户,依然一投霉味,殿前甚至长着青苔,不小心就能滑倒。
分配过来漱芳斋侍候的一共有五人,两位内侍,两位粗使宫女,一位贴身服侍的宫女。
苏糖听了内侍口谕,已是知道,她封为九品美人,苏糕只是宫女,因此派过来贴身服侍的宫女也就只剩下一位了。
贴身服侍的宫女名唤夕颜,长得眉清目秀,极爱说话,人问她一句,她能答出一串来。苏糖看了看她,总归是明白了,这位长得一副聪明相,可惜太爱说话,心里藏不住事,于是就被赶到这儿当宫女了。
因折腾了一个早上,苏糖这会早饿了,不由问夕颜道:“宫中什么时辰摆午膳的?”
夕颜一听这话便知道苏糖是饿了,一时道:“娘子须得耐心等着呢!因这处离御膳房最远,他们要把饭菜送到这儿来,也得绕圈子,至少还得再等半个时辰。”
苏糖一听发呆,“可我们不经饿,等不得太久。”
夕颜表示她也没办法,只喃喃道:“再等等就好了,说说话时间就到了。”
苏糖肠胃一闹反,却是坐不住了,吩咐夕颜道:“给我找件东西柱一下,我走一走。”看看周围有什么东西可吃的。
夕颜见苏糖和苏糕软趴趴的样子,也知道她们发育不良,少不得出去找了一柄拐杖进来,带笑道:“先头住在这儿的是简太妃,这拐应该是她落下的,娘子正好拿来用。”
苏糖接过拐杖,入手略沉,但柱着走路却是稳当当,因拄着拐杖,又示意夕颜带着自己,绕着宫殿走了走。
走了小半圈,却是饿得走不动,又缩了回来,问夕颜宫殿中可有灶具。
夕颜道:“简太妃住这儿那会,因饭菜送到时,每回都冷了,便不要御膳房送,自己设了小厨房煮,所以这处是有小厨房的,厨具应该也在,等我去瞧瞧。”
苏糖一听有小厨房,自然要跟去瞧瞧,一时两人到了小厨房内,见各式厨具果然齐备,只是好长时间不用,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夕颜开了窗,看着没有人能使唤,便认命的提了桶,自己跑去打水,准备清洗一下小厨房。
苏糖却是到处翻,只希望能找出一丁点能用的食材,结果翻到最后,只在厨柜翻到一罐霉菜干,两罐子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出来,揭了盖一闻,早发出臭味来,明显不能用了。
井台离厨房却不远,夕颜很快打了水过来,一边擦洗灶台一边跟苏糖道:“井面上全是落叶,还有头发丝,第一桶水打上来一瞧,吓死个人。还是打到第三桶,才干净一些了。”
苏糖翻不到食物,有些沮丧,又饿得站不稳,只得坐到灶台下的矮凳上,无精打采道:“把锅洗一洗,勺一些水煮一煮,消消毒,待会把碗筷也煮一煮。”
苏糕虽也饿着,却不闲坐,早指挥人打扫起宫殿,又让两位粗使宫女打水擦洗桌椅等,殿前青苔,也让她们拿东西去铲,再用水冲洗,洒上石灰阴干。
半个时辰过去了,御膳房的饭菜还没有送过来,苏糕也站不稳了,只让粗使宫女拾儿去宫门口张望。
拾儿张望了一会,终于也失望了,回来道:“苏姐姐,定然是没有人通知御膳房送饭过来,若不然,不会这般迟还不送。”
苏糕思忖着,她们突然被召进宫,看着是临时起意,或者御膳房真没接到要送饭的通知也可能的。她一下大急,吩咐拾儿道:“你赶紧往前头打听一下,看看这事儿是要跟谁禀报。”
拾儿虽是粗使宫女,进宫却有五年了,倒知道要找谁说话,一时犹豫地看看苏糕,低声道:“人微人轻的,再空着手,就怕没人理会。”
苏糕一怔,遂低了头摸向腰间,摸出一个荷包来递在拾儿手中,轻轻道:“现下咱们是一条船的人,好好办事,大家都好。”
拾儿委屈了,分辩道:“可不是我要昧苏姐姐的荷包,实在是……”
苏糕不待拾儿说完,拍拍她的手道:“我知道。”
拾儿见苏糕语气真诚,一下松口气,露出笑容道:“苏姐姐信我就行。”说着去了。
拾儿是跑惯了腿的,只一会就跑了回来,喘着气道:“于总管不在,他那边的人说道都这个时辰了,还等什么午膳?要等,也该等晚膳。”
苏糕算是明白了,午膳是别想有了,心下却又知道,拾儿她们饿一餐两餐可能没事儿,像她和苏糖这样的身体,却是饿不得的,一时只急得团团转,却见夕颜匆匆过来,扬着眉喊道:“苏姐姐,娘子让你过去用膳呢!”
苏糖这会坐在矮凳上,嗅得锅里米糊糊的香味飘出来,只觉饥肠辘辘,脸上却露出笑来,只用手抚着腰间的荷包。这个荷包还是上回从季府带出来的,里面装了一荷包的精米,没想到这回就派上用场了。只可惜,荷包太小,熬两小碗米糊糊,就用了一半的米。
待苏糕来了,苏糖却笑着让她坐下,又解下另一只荷包,掏出一张纸来,里面却是包着一撮盐粒,她洗了手,掂了一粒盐粒扔进锅里的米糊糊,用勺子搅了搅,又盖上盖子,转过脸笑道:“搁一粒盐和和味儿,待会就能吃了。”
苏糕突然湿了眼眶,只假装看地下的东西,半晌才抬头唤夕颜道:“舀了米糊糊出来罢,吹凉了喂娘子,娘子肯定饿得没力气舀米糊糊了。”
苏糖和苏糕虽一个是美人,一个是宫女身份,但她们姐妹身份也摆在那儿,夕颜自是把苏糕当半个主子看待,一听她的话,忙忙就照办,又另舀了一碗米糊糊出来,示意拾儿吹凉了喂苏糕。
半碗米糊糊下肚,苏糖才觉肠胃好受了一些,只示意夕颜放下碗,她自己慢慢舀了吃,一边吃一边道:“你们肯定也饿了,赶紧到前头去看看能不能弄些吃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