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便描述起酸瓜的形状和味道,一边领了林媚往园圃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柳永绕着香花林往另一处走,拐过月洞门,再走两刻功夫,就到了园子里东北角一处园圃中。园圃中间建了一个茅草屋,近茅草屋左边的土地,划成一小块一小块小苗圃,小苗圃全种植着葱蒜和不知名薯类,右边也划成大小不等的小苗圃,种的却是各种蔬菜。至于搭在茅草屋门前的竹子,却爬满了青翠的藤,藤上垂着的,是小黄瓜和另一种长条状的瓜类。

柳永倒是知道,因为永平侯的娘亲思念小时候住过的故乡,令人在园子里划出一处地方建了茅草屋,搭了瓜棚,划出苗圃令下人种些蔬菜。想念故乡时,她就到瓜棚中坐一坐。三年前,永平侯娘亲亡故后,这个茅草屋没有拆,却是永平侯得空过来坐一坐,又令人移植了酸瓜过来种。移植的酸瓜,后来倒在京城里出了名,据说是醒酒佳品。只是今儿前头宴客,负责看瓜的下人也跑前头凑热闹去了,这处,却一个人也没有。

“确是一个幽静处。”柳永背着手绕茅草屋走了一圈,这才“吱呀”一声推开茅草屋的木门,进了屋内。却见茅草屋一床一桌两张椅子,皆抹擦的干净。桌上放着一副酒壶两个酒杯,另有几样下酒小菜,似乎是精心准备的。

柳永环顾一下屋内,用叉子把半闭不闭的窗户支上去了,这才探头往外瞧了瞧,略有些疑惑,“敏敏约我到此处来,自己莫不是被人绊住了?”

现下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永平侯作代表的权贵人士,一派是以宰相大人为首的世家大族,他审时度势,也该早点作出决定,不宜再在两派中摇摆。永平侯这颗大树,或者要早点攀住。

并不是他认为永平侯就比宰相大人更为可靠,而是他瞧的清楚,当今圣上采取的是平衡之术,不会让永平侯或是宰相大人单方面势大。所以无论是永平侯也好,宰相大人也好,都是得圣心的人物。至于他决定选择周敏敏,也并不是周敏敏就比宰相大人的千金更为貌美更为多才,相反的,周敏敏有好几处地方不如宰相大人的千金。

宰相大人权倾朝野,在朝政的决夺上,是无人能比的,至少目前无人能出其右。但须知,站的越高,将来跌的,便会越重。且宰相终有告老还乡那一天,而永平侯的侯位,却是世袭。不提永平侯的能力,就说如今小一辈的周斯,也是长袖善舞的人物,永平侯府,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兴盛的时间必要比宰相府更久。

单单是这样么?柳永自嘲的一笑,是的,不单单是这样。另一个原因是,他抛掉以前的自己,抛的并不彻底。

犹记得两年前,他初上京城时,有同客栈住着的举子相邀,大家上了酒楼喝酒,期间,一个临窗的举子看到酒楼下有另一个当时一起上京城,后来投奔了亲戚的举子路过,遂兴冲冲下楼,要去喊那个举子上楼一同饮酒。大家一边笑谈着,一边凭窗而望,却见投奔亲戚的举子走了一个没影,下去找人的举子一个转身,却不慎撞在一顶刚刚停下的华丽小轿上。只见轿帘一揭,下来一位盛气凌人的明艳少女,少女怒声说着什么。最后,举子躬身陪了不是。少女临走时,丢下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位少女,是宰相千金。

后来他高中状元,上宰相府拜访时,宰相千金躲在屏风后偷看,屏风倒了,……

再后来,宰相千金在几个地方巧遇他,也暗示过,宰相大人颇为赏识他,以后,有宰相大人罩着,他在朝中必会一展所长。

但可惜的是,他忘不了宰相千金当时对那贫寒举子抛下的一个鄙夷眼神。

柳永记得清楚,从父亲亡后,母亲要拉扯他,四处求人,背地里,他便常常看到亲戚和族中长辈,丢下这种鄙夷的眼神。那时候,他和莫双柏同窗,常上莫家借书,莫家老爷和夫人虽不说什么,但莫家其它人,也曾有这种眼神出现。

上京赶考之前,母亲病弱,深怕等不到他娶亲的时候,他也曾经想过和莫双琪的可能性,但这种可能性是建立在他考取功名的情况下。或是他考不取功名,莫家断不会把莫双琪许了他。想得明白时,他便不动声色的淡出莫双琪的视线。少年时一丝萌动,至今日,早消失无踪。再见到莫双琪,他不再是当日的他,自然,也无从和莫双琪谈起当日诸事。

考中状元,回乡夸耀时,却是母亲病得起不了床的时候。那时候,母亲执着他的手道:“儿啊儿,母亲是看不到你娶亲的时候了。”

他道:“母亲,你喜欢什么样的媳妇,我马上娶一个过门。”

“我喜欢的媳妇啊,自然要出身名门,才貌双全,……”母亲含笑低语着,渐渐的,声音弱下去。

至晚间,母亲便去世了。

是的,他柳永想娶一位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女人,也想借着姻亲攀高位。这两年,何尝没有机会?但是,为何迟迟没有下决心呢?不管如何,今日周敏敏相约,是表态的时候了。

却说苏仲星心情黯淡,不知不觉的,便多喝了几杯。周斯见他有些不对劲,夺下他的酒杯道:“往日你也是一个有主见的,为何这次拖泥带水呢?既然非娶表妹不可,有的是法子,何必借酒浇愁?”

“有什么法子?”苏仲星大着舌头道:“要有法子,早就退婚了,何用发愁?”

“那般美艳的未婚妻,你真个舍得退婚?被退婚的,再要找一个好人家,怕要费周折。”周斯转动眼珠子,扶苏仲星到一边悄道:“如果你舍得,我便有法子。”

“你说。”苏仲星素知周斯是花丛老手,对女子方面,甚有经验,没准真有法子劝得林媚自动退婚呢?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其它,周斯脸上倒有一丝可疑的红色浮现出来。他俯到苏仲星耳边说了几句话。苏仲星一听,被吓得消了几分酒意,瞪着周斯道:“亏你说得出。”

“看吧,我说你不舍得,这果然。”周斯话都说出来了,不可能收回去,索性全挑开了,俯过去道:“你我同是男子,如何不明白你的心意。你表妹,固然对你情深,但一起长大,哪有新鲜感?反观你这位未婚妻,行动如弱柳扶风,想必……,嘿嘿!若能两美兼收,何愁之有?”

苏仲星继续摇着头,“莫不说表妹不会应承,就是林媚,也不会同意的。”

“那么,便用我的法子。”周斯低低一笑,“反正我母亲看着像是喜欢林媚呢!纳她到侯府中,自没有人亏待她,你也不用内疚。”

“不行!”苏仲星脱口道:“我不能做出这等事。”

周斯瞥一眼苏仲星,晒道:“不舍得就不舍得,何必找借口?既然不舍得,又何必发愁?”

难道我真的不舍得?苏仲星忽然想起林媚软绵绵的样子,下腹一热,隐隐的,居然真有一种不舍得的情绪出来了。

“咦,状元郎哪儿去了?”周斯奚落完苏仲星,一回头不见了柳永,正游目四顾,早有一个平素极机灵的丫头上来悄悄禀告道:“少爷,我进来时,见得柳状元似是往园子里东北角园圃那处去了。”

“吃了酒,往那处散散倒是好的。”周斯说着,拉了苏仲星道:“走,到园圃那边摘个酸瓜嚼嚼醒醒酒,顺便再给你想想法子。”

 

 


14

14、它是黄瓜 ...


时近黄昏,太阳落山了,阳光的余热却还在。白桃一边和林媚说话,一边把手里一顶维帽递给林媚,笑道:“林小姐,此处是苗圃,却没有种植树木遮阴,你且戴上这个遮遮阳光罢!”
“太阳都落山了,哪儿还有什么阳光?”林媚虽如此说着,见白桃停下脚步,硬要把维帽给她戴上,也不便拒绝,只微低了头,让白桃帮她戴好。

林媚因自己的衣裳还没干,这会借穿的,却是周敏敏的衣裳。白桃帮她梳的,也是周敏敏惯常梳的发式。况且林媚和周敏敏身量差不多,她又戴了维帽,若不是就近打个照面,而是远远瞧着,任谁都会错眼,以为林媚就是周敏敏。

见林媚对近在眼前的陷井一无所在,白桃也有些微的内疚。转瞬间,又坚定自己的作法是对的。人家罗小姐和苏少爷青梅竹马,本是一对,你突然冒出来,是你的不是。你明知道自己是多出来那一个,偏不肯退婚,硬要棒打鸳鸯,更是你的不是。人家罗小姐虽使计,但人家也并不给你安排一个下三滥的。看,一安排,就是一位状元郎。要是吴玉依之类的,只怕还求之不得呢!至于到时被人捉个正着,柳状元会让你做妻还是做妾,那便只能看你运气了。不过据我看来,做妻是不大可能了。至于我们小姐,见到这样的事,足以伤心一阵了,没准因为我通风报讯,有功劳在身,还能免我嫁与那个下三滥小厮呢!

一路上,白桃介绍着各种蔬菜的名称,又说起这些蔬菜做出的菜式何等美味。林媚为的是消磨时间,好待苏夫人告辞了一同回去,见白桃说的起劲,也装作听的津津有味。两人这么一拖延,最后一点阳光的余热便散尽了,天空翻出鱼肚白,半带了灰色,将要转黑。

“怎么不见你们小姐呢?”林媚这才急着要到茅草屋,好找周敏敏一同回去。待到了茅草屋不远处,却不见周敏敏和丫头们的身影,略略四顾,笑道:“大好的风光,莫不成你小姐半点不贪看,只图进茅草屋歇脚?”

“这边的田园风光,没看过的人却是觉着新鲜,我们小姐常过来看,自然没觉着如何。想必是在屋内小息呢!”白桃笑吟吟走前几步,半挡住林媚的身影,引领林媚向茅草屋走去。

柳永站在窗前眺望,远远的,见得一个风姿倬约的红衣少女戴了维帽款款而来,虽瞧不清楚脸容,但瞧着衣裳和发式,确是周敏敏。她身边跟着的丫头,也是惯常见过的白桃,便有些心安。待见白桃蹦跳着走前几步,周敏敏似要追上她,步子略快,腰肢轻摆,裙角微扬,如风拂过,万分惹人,不由轻笑,“莫非知道我在窗前瞧着,故意走的惹人?”

他浅笑着,倒退几步,坐到椅子上,先倒了一杯酒,慢慢喝了一口,且不忙吞下,只顾品尝着,猜测着这是什么酒。舌尖过处,有一股杏花的味道,便确信,这是出名的杏花酒了。

一杯酒下去,手脚热起来,心口跳的厉害,隐隐约约的,有些兴奋,且略带着醉意。柳永轻笑,“莫非酒不醉人人自醉?”

也是,这些年,他克己极严,就是上青楼喝花酒,也只限于喝酒而已,从不留宿,更没有像其它才子那般,拥有一两个红颜知已,引以为傲。就是身在状元府,也不让丫头近身,只让自幼随身的奶娘坐镇在房里。为的是什么呢?为的是将来娶个权贵家的小姐,半点把柄也不落人手,一心和小姐过日子,步青云。但他总是少年人,喝了酒时,也会做做春梦。这回,佳人相约,美酒入肠,脚步虚浮,心神荡漾,犹如身在春梦里。

熬了这些年,也该娶亲了。周敏敏,就如这碟中的青菜,只要下筷,便能入口。

柳永举起筷子,缓缓伸向青菜,挟起一条来,正待入口,听得门外一响,忙丢下青菜,放下筷子,笑吟吟站起来,藏到门后。

作了决定后,他有好心情来和这权贵家的女人耍弄耍弄她们所喜欢的浪漫。将来成亲后,今儿所有举动,将成为一个绮丽的、美好的回忆。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一半,白桃的声音道:“小姐,我肚子略有些不对,还要找个地方……。小姐自己进去。”

“怎么没人?”木门一推开,林媚已瞧见屋内桌上摆着酒菜等,并不见有人,不由一怔。她话才出口,却被身后的白桃猛的一推,不由自主踉跄跌进门内。只听一声低低的声音喊道:“敏敏!”接着,身子就被扶住了。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不及捂鼻,双腿一软,脊梁骨一酥,哪儿站得稳,只是拼命咬着唇,想要令自己站直好逃跑,越是挣扎,身子越是软下去。微弱光线中,眼前的男子究竟是谁,反不及分辨。

柳永见得门被推开一半,白桃的声音响起,却是缩着头,准备周敏敏一进来,他就蒙上她的双眼,温柔问她:“猜猜我是谁?”不料周敏敏嘀咕了一句什么话,又突然跌进来,他想也不想,自然一伸手便扶住了。一扶之下,这才发觉怀里的女子软绵绵的,似是不对劲。不待他多想,木门一响,却被人从外关上了。他条件反射去开木门,已是打不开。偏生怀里的女子似是被抽去全身的力气,站也站不稳,使得他无暇去察看门外的情况。只是隐隐的,已是觉得不妙了。

好似什么东西被点燃了,浑身上下的血四处奔涌,热气腾腾,一向被自己压制着的地方,也蠢蠢欲动。怀里的女子,如香软的糖,散发出一股致命的香味,似在说:“来吃吧,来吃吧!”

身体虽在叫喊,但理智尚存。柳永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只咬着舌尖,努力使自己清醒些,哑声问怀里的女人:“你是谁?”不待女子回答,他揭下女子的维帽,微弱光线下,维帽下的女子俏脸酡红,媚眼如丝,咬唇细喘着,分明也是中了媚药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林媚已经明白过来,这是一个局。至于设局的,究竟是罗明秀还是苏仲星,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得想法赶紧离开茅草屋。

“放下我!”林媚声如情人的娇啼,带了喘息,尾音颤动,无尽诱惑。

柳永一听这声音,只觉连耳朵也蠢蠢欲动,坚硬了起来。柳永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中了媚药,原来可以媚成这样的。仿若全身没了骨头,抱在怀里,轻软如棉花,香浓至极。只是他也知道,当务之急,是要离开茅草屋,而不是等人来捉奸。

咬破了嘴唇,借着痛疼,意识稍清醒,柳永这才舍得把怀里的女子推开,全力去开门。被反锁的门,一时之间,哪儿能打开?

林媚离开柳永的怀抱,脊梁骨稍硬,眼见柳永打不开门,情急智生,喊道:“从窗户跳出去。”
“窗户太小,跳不出去的。”柳永再次咬唇,舔舔唇边的血,看着林媚道:“你身子这会软若无骨,若是头能探出窗外,却是可以从窗子这里出去的。”

“请帮忙!”林媚也知道,就算柳永跳窗走了,留下自己在茅草屋内,依然有危险,不若自己跳窗走。

要有多强的心志,才能在中了媚药的情况下,还把同样中了媚药的女子抱起,塞出窗户外呢?柳永一边把林媚往窗户塞,一边佩服自己。

男子的手扶在自己腰上,气息喷在身上,林媚只觉全身快要化为春水,软摊无力,只喃喃道:“有支窗叉子硬邦邦顶着我的腰,……。”

顶着你小蛮腰的,并不是窗叉子,而是另一物事。柳永俊脸更添暗红,全身的血奔向一个地方,几乎要把林媚从窗户沿上拉回来,逞一时之快而后已。

“把窗叉子拿开,顶着难受。”林媚的头已探出窗外,由着柳永塞她出去,一边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窗户边爬着瓜藤,有几个小黄瓜吊垂着,柳永百忙中,伸手出窗外,摘了一个小黄瓜,递到林媚眼睛前,应声道:“是它顶着你的腰。你……”听说媚药极厉害,我自有办法解决,她不知道懂不懂得解决呢?因想着,把小黄瓜塞在林媚嘴里,半含半露,迅速道:“若是难受了,咬着它忍住,忍得一忍,便好了。外头有竹竿,你找一根撑着,快点离开。”

柳永话一说完,已是把林媚整个塞出窗外,接着,“啪”一声关了窗户,关紧窗栓,坐在黑暗中等待着。

鼻端的气息渐渐消散,林媚脊梁骨一挺,叨着小黄瓜,从窗下站直了身子,见天空已是昏暗下来。远远的,有灯笼的光亮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笑眯眯更新了!

 


15

15、兽性沸腾 ...


今儿出了吴玉依的事,苏夫人懊恼着,却要候着时间和永平侯夫人再商量几句,正式确定下林媚的婚事,顺便安顿吴玉依,免得她寻死觅活。

罗明秀和周敏敏在一边说着话,却有些心神不属。不管柳永有没有喝下那杏花酒,是否把持不住,只凭他和林媚单独在茅草屋内待着,被苏仲星和周斯捉个正着,林媚就该羞愧难当,自动提出退婚了。不知道白桃把事情办的如何了?

白桃却在香花林附近,心里寻思着:少爷是一个精的,若是随了苏少爷到茅草屋内,见得那般情状,只怕会猜出事情的经过来,到时他要寻问府内是谁助着罗小姐行事,自己只怕躲不过去。不行,不能让少爷随着苏少爷往那边去。

白桃心下计议已定,却绕了近路,巧碰到苏仲星和周斯,上前福了福,自有一番话说。周斯听完她的话,果然停下脚步,笑对苏仲星道:“你且先随白桃到园圃那边,我走开一会,马上就来。”

苏仲星心里烦闷,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坐坐,只摆摆手,示意周斯自便,抬步随白桃走了。

走到半路,白桃便把竹笼交在苏仲星手里,福一福笑道:“天有些昏黑了,只怕茅草屋这边有蚊子,我且去拿些香草来烧一烧驱蚊。烦请苏少爷先到茅草屋内坐候一会儿。”

苏仲星持着灯笼渐渐近了茅草屋时,林媚正好从窗子里出来。而柳永,已是关了窗子。

窗子一关,茅草屋内昏暗一片,视线渐渐模糊,女子残存的气味,却更加诱人。

柳永手里拿着林媚戴过的维帽,闻着维帽上残存的头发香味,心里兽性沸腾,一张口,咬在维帽上,狠狠咬下一角在嘴里嚼着。自己和林媚被人捉住,于谁有好处?苏仲星?罗明秀?

是了,只有这样,苏仲星愤而提出退婚,林媚才百口莫辩。至于自己,嘿,男人风流算什么?到时纳了林媚为妾,再好生安抚周敏敏,屁事没有是吧?他们就没想到,自己身为状元郎,这般勾引别人的未婚妻,传出去会有多损官声?

苏仲星既然出手,周斯肯定也有份。真是两个“好朋友”啊!柳永吐出嘴里维帽的渣条,一拳砸在椅背上,把椅子砸翻在地,突然丢下维帽,举起椅子抡了抡。嗯,媚药不光使人意识薄弱,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力气变大了。现下抡椅子砸门,能不能把木门砸碎呢?嗯,要是砸碎了,戏也演完了,自己可就白白吃了一回媚药。还是留着力气砸人好了。

窗外,林媚又饥又渴,伸手握住小黄瓜,贝齿一合,咬了一口,小黄瓜的汁水瞬间入喉,稍稍浇熄那一股升腾起来被算计的恼怒焦灼。她一边咬着黄瓜,一边环顾可以躲避的地方,这个时候才发现,园圃这边全是矮地,除了茅草屋后面几个低矮漏风的瓜棚,竟是无处可躲藏。

灯笼的光亮又近一些的时候,林媚借着夜色的掩护,绕到茅草屋后一个瓜棚内,悄悄蹲在瓜藤后。心里全是愤怒:罗明秀,苏仲星,你们想逼我退婚,这情有可原,可是使用这种手段,就不能原谅了。林媚咬着牙,想着待会怎么躲开人跑回前头去,张望间,却发现,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却可以看到茅草屋门前的来人,也可以听到声音。

灯笼的光亮近了茅草屋前,林媚分辨出来人是苏仲星。心里的怒火更盛,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夫,将要嫁的良人?

自小,她便知道,自己的娘极美极有才情,但这样的娘,还是每每为着爹爹的不成器而流泪。自家的爹爹尚且这样,世间的男子,又有谁信得过呢?也是因为这样,当初上京城,并没有马上进苏府,而是和奶娘住在客栈,细心打听苏府诸人的品性,听得苏老爷正派,苏仲星也不错,这才下定决心上门的。

进得苏府,却听得苏仲星和罗明秀有情,当时也有想过要退婚。只是自己一个孤女,若是退了婚,誓必不能再住在苏家,又无处可退,这才犹豫不决。若苏仲星和罗明秀好好和自己商量,让自己有个退路,自己自当成全他们。偏生他们都是疾色厉声,不肯好好说话。

今儿他们做下这样的事,虽没有成功,难保以后不会做下其它的事。自己再要坚持嫁与苏仲星,是与虎谋皮了。但要退婚的话,也得体体面面的退,而不是被他们逼着,没脸没皮的退。

苏仲星自己提了灯笼步近茅草屋,见屋外没有柳永的踪影,茅草屋的木门却用铜丝扣着,也不以为意,把灯笼挂在茅草屋前一处地方,伸手拨开铜丝,抬脚踏开木门。木门一开,昏暗中,突然有一物狠狠砸来。苏仲星毫无提防的情况下,闪避不及,被砸昏在地下。

灯笼的光照在地下,柳永看得清楚,被自己砸昏在地下的,是苏仲星。很好,没有砸错人。

他迅即把苏仲星拖进茅草屋内,安放在床上,不慌不忙从桌上倒出一杯酒,捏着苏仲星的鼻子,硬灌了进去。眼看苏仲星被酒一呛,有苏醒的迹象,柳永又再挥一拳砸在他头上,随之,再灌一杯酒,这才倒退出来,吹灭灯笼,回身伏在门后。

林媚在瓜棚中张望,看得清楚,苏仲星一脚踏开木门进去,就再没了声息。紧接着,就见柳永出来灭了灯笼,不由猜测柳永的动机,他想干什么?

这一想,浑身出了冷汗。天啊天啊,柳永原来喜欢男色啊!怪不得中了媚药的情况下,还能推开自己,把自己塞出窗子外。他现在等到一个男子来了,就吹灭了灯笼,闭了木门,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