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凤被唐梅娘这么一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是前儿新做的,是京时最时兴的式样了,这下要换上男装,确实也有点不舍得,不由站起来甩甩宽大的袖子说:“那算了,我就不换了!”
大人又叮嘱了好几句,唐登已叫人套了马车等在大门口,贵姐儿这才跟在方文龙和唐少华他们身后出去。


乱弹生煎包(修改)

一行人在街上略逛了逛,怕几个小孩子肚子饿,就上了茶楼,因同行的还有方逍和方文凤,唐登倒放心不少,笑道:“有逍爷镇着,小少爷他们倒听话的紧。要是单单我一个带着来,只怕还说不动他们这么快就上来安静坐着。”

方逍见全是孩子,也怕有个闪失,便想包个雅间,不想几个男孩子早一屁股去霸在二楼窗边一张大桌上,探头看楼下的风景,兴致勃勃的指点起楼下经过的人来。方逍无奈,只得拉了贵姐儿和方文凤也上去坐着,向唐登道:“你也一起坐下罢,既是出来了,就别拘礼了。”

听得如此说,唐登便也坐下了,笑道:“每回跟着爷出来,爷也让我只管一起坐着,这回跟了小少爷和逍爷出来,少不得腆着面子托个大,也歇歇脚了。”
一时方文龙想起刚刚看中的一个面具,却忘了买了,嚷嚷道:“唐伯,刚刚我看中那个面具,待会回去可得提醒我买下来。那个面具极是趣致的,怕下回没得卖呢!”

“哟,待会回去走另一条路才近,又绕那儿去,越走越远了。”唐登忙站起来说:“你们先吃着,我去帮你把面具买下来,回来正好你们差不多吃完,也不至太晚回去。麻烦逍爷看着他们,我去去就回。”说着不等方逍回答,已是“蹬蹬”的跑下楼去了。
伙计早过来问要点什么茶点,方逍拈了菜单笑向贵姐儿道:“先前就听闻你跟文龙少华他们一起上学堂,先生赞你认字快,这菜单的字虽多了点,量也难不倒你,你看着先点几个茶点罢!”

“二舅舅你先点,不然,让哥哥姐姐们先点。”贵姐儿笑道:“等你们点完,我再点一个爱吃的就行了。”
“贵姐儿第一次来这里,就先点好了!”大家推让一番,都笑着说让贵姐儿先点。贵姐儿只得接过菜单翻看起来。方文凤在旁边好奇的看着她,自己也上了学堂了,但是要把这菜单的字认全,也有点难度。贵姐儿难道还真能认得全,要是待会念错了菜名,就有乐子了。这里想着,脸上就浮出一丝窃笑来。

方文凤虽是庶出,但因为家里就得她一个女孩子,大人一向疼着,每回到唐家,唐家诸人也是极关照的,这回来了贵姐儿,年岁不大,却比她受宠,小小心里便有点受不了,一心想压过贵姐儿一头,把大人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这一路上出来逛着,见贵姐儿也没有闹出什么乡下孩子初进城的笑话,对各种各样新奇的东西只看看,并没有大惊小怪,心里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小堂妹不是那么简单的,便收起了轻视的心。只是这会儿见她真个煞有其事的看菜单,却极想看她念错字的窘态。

方逍见贵姐儿还没看完,扬手叫伙计先上茶,笑道:“九月菊花香,就上菊花茶罢!”一边跟贵姐儿道:“现下蟹季,点几个蟹黄包尝尝罢!”
贵姐儿看这么久的菜单,却是因为这古代的菜单,它没有配图啊啊,有些名字看着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得把那看得懂的报了出来:“三丝眉毛酥、油墩子、蟹黄包、桂花酒酿丸子、生煎包……”

听贵姐儿报了一串名字,方逍笑了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姐儿是一个食家呢!听听这报的,可全是这茶楼的招牌茶点呢!这里的生煎包,最是出名的。”
接着大家也各点了一个爱吃的。方逍见一桌全是孩子,少不得自己动手,给他们一人倒上一杯茶。倒完抬头往窗下一看,却见着一个旧时好友走过,想起同他还有一桩事要说,忙向几个孩子道:“你们好生坐着别乱跑,我下去见一个人,一会儿就上来的,听到没有?”

方文龙最大,这会儿代表大家道:“二伯你只管去,这儿有我呢,没事的。”
方逍笑一笑,叫过伙计,先递了银子给他,吩咐道:“这桌上几个孩子要吃什么,你只管上来。”说着又回头嘱方文龙等道:“不许惹事,不许乱跑,等我回来。”说着匆匆下楼去了。

这里剩下一桌孩子,大家说说笑笑的等茶点上来。贵姐儿一路上走的渴了,倒把杯里的茶喝完了,正想再倒一杯,见生煎包先上来了,白白胖胖圆个子,上面松松软软的,一看就觉得有弹性;下面却煎的酥脆焦香,食欲已是被勾了上来,等大家都挟了,自己也挟了一个,举起包子想放到嘴边。不想唐少华见她放在跟前的杯子没茶水了,站起来想帮她倒一杯茶,一伸手却不小心碰到她的筷子尾。包大筷子尖,贵姐儿一下拿不稳筷子,筷子尾端向下一沉,顶在桌子上“当”的一响,一时两只手并用,手忙脚乱想要拿稳筷子,两支筷子头却猛的一交叉,把挟在筷子尖的生煎包一弹,“噗”的一声,生煎包便如暗器一般射出,好巧不巧的,正好射在正要往旁边另一张食桌上坐下的两个少年人其中一个的手背上,少年人冷不妨被射来的生煎包灼痛了,“啊”了一声,抬眼朝贵姐儿这桌看来,叫道:“会不会吃东西啊?怎么把生煎包丢到这边来了?”

贵姐儿忙道歉道:“这位大哥,不好意思了,却是我冒失了,误伤了你。你看看,若是真个烫伤了,我们赔你医药费如何?”
少年人见这桌上坐了四个孩子,以为他们拿包子一边吃一边玩,玩着玩着就丢过这边来了,哼一声道:“这是灼着我的手了,要是灼到我的眼睛,看你们怎么赔?吃个包也乱丢,没大人教养呀?”

“你说什么呀?”方文龙和唐少华见对方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说话却如此不依不饶,一时也怒了,拍着桌子站起来说:“都道歉了,还想怎么样?”
“就是,就是,只是不小心而已。都说了赔你们医药费了,还想怎么样?”方文凤虽然要跟贵姐儿争宠,但这会儿见有外人要欺负她,说她没大人教养,心里就不依了,也站起来帮腔。

“哇,反了,反了,几个小屁孩一边吃包子一边玩,丢包子过来伤了人,还咄咄逼人的。这是什么世道?”另一个穿了紫衫的少年帮腔说:“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胆子这么大?”
“怎么,想上门告状呀?”方文凤在家里和几个哥哥斗嘴,没人斗过她的,这会儿伶牙俐齿的说:“看我们小,就想欺负我们呀?”

“对呀,对呀,我最爱欺负小孩子,特别是你这样的小姑娘。”被误伤的那个红衫少年见方文凤年数虽小,嘴巴却最会说,这会儿气极反笑道:“小心真给我欺负了,你没处哭去。”
贵姐儿见方文凤出了门子,却护着自己,这会却也怕她真个因为说话得罪人,被人欺负了,忙站起来说:“这位大哥,是我不小心误伤的你,我向你赔礼道歉了,待会我舅舅回来,让他赔你医药费,你看这样行吗?”

红衫少年和紫衫少年一听对方原来有大人陪着来的,嚷道:“正要找你们家大人评评理呢,来了正好!看看有谁家孩子上茶楼吃包子乱丢的?”
“却不是故意丢过去你那边的,只是刚刚不小心弹了出去。”贵姐儿解释道:“并没想到会误伤了你!”

唐少华见贵姐儿向对方赔小心,还以为她害怕了,拉了她的手说:“贵姐儿别怕,有我们呢!”
正吵闹着,楼梯口上又上来两个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听见这边吵嚷,都诧异道:“难不成你们约我们上来,是约来吵架的呀?”

“哇,你们可来了,等半天不见你们,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红衫少年转头见楼梯口两个少年走近了,解释道:“被一个小屁孩伤了手背,正想教训他几句,谁知他还不服理,几个联合起来骂回我们呢!”
“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上来的其中一个少年淡淡一笑,坐往桌边说道:“好了,别吵了,叫东西上来吃是正经!”

红衫少年和紫衫少年被他一说,倒真个住了口。贵姐儿等人见对方又有朋友来,以为还有得吵,不想上来的白衫少年一句话,就让红衫少年和紫衫少年息了火,一时都有些奇怪,拿眼去看那个白衫少年,见他额角宽广,剑眉星眼,一副让人信服的样子,倒多看了几眼。

却听红衫少年对白衫少年说:“子宁,这回约了你们出来,却是为着我哥哥要娶嫂子的事。家父家母看中两位姑娘,只是拿不定主意定下哪一位,因此想请子宁跟你弟弟说一声,可否抽个时间帮眼看一下两位姑娘的面相,看看哪一位更能旺我哥哥些?”
“这个啊?却有些难。这阵子家父不让弟弟出门,说他今年犯太岁,哪儿也不准去。”名唤子宁的白衫少年见红衫少年已是忙忙帮他倒了茶,端起喝了一口说:“来这里,也只能喝喝菊花茶罢了!”

见贺子宁把话题叉开了,红衫少年却还是不死心,想了一想说:“子宁的弟弟既是不能出门,那可否请子宁去帮眼看看呢?婚姻大事,我哥哥就怕娶错了人。”
贺子宁跟红衫少年和紫衫少年曾一起远道求学,做过一阵子的同窗,这会儿见他退而求其次,让自己去帮眼看看,倒不好再拒绝,只笑道:“看面相这项,跟我弟弟比起来,我连皮毛也不算的,只怕反误了你哥哥。”

“无妨,无妨,只要你肯去就行了!”红衫少年这会儿听得贺子宁口气松动,大喜过望道:“先谢过子宁了!”
贺子宁正待说话,却听得楼梯口有个声音道:“呀,这不是子宁么?今儿可真巧!”


贵姐学礼仪(修改)

贺子宁抬头一看,见楼梯口走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却是一位本家亲戚贺正礼,按辈份来说,要唤他为叔叔的,忙喊了一声,笑道:“叔叔也来这儿喝茶么?可真是巧了!”
“介绍一下,这位却是本家的侄儿子宁。”贺正礼转头对并肩上来的方逍说:“他祖父是贺监正。”

“原来是贺公子!”方逍双眼一亮,忙上去见了一个礼。
贺监正为正五品官,虽是钦天监的头儿,然只推算历法等,是一个清水部门,在朝内并不显赫。但是在方逍等人看来,这却是一个极大的官儿了,这会儿见了他的孙子,当然想结纳了。

贺子宁忙介绍身边另外几个少年,被贵姐儿误伤了手背的红衫少年却是一位蒋姓七品官员的二儿子蒋汉平,另一位紫衫的是他的堂兄。方逍做着掌柜,最是长袖善舞的,这会儿见得其它几位也是官家少爷,自然也是一一的见过,报上自己的名号,又笑道:“蒋少爷贺少爷,若有女眷要买皮货的,只管往铺子里找我,必定把那留下的好皮子拿出来的。”说着又招手让邻桌的贵姐儿等人过来见过贺子宁等人。

红衫少年蒋汉平这才知道方逍却是与他们对骂的几个孩子的长辈,忙把刚才的事说了。方逍听得直皱眉,见贵姐儿等人大眼瞪小眼,磨磨蹭蹭的过来了,喝道:“还不向蒋少爷贺少爷等人赔礼道歉?”
一见这阵势,贵姐儿忙率先上去朝蒋汉平行了一个礼说:“刚才是我的不是了,还请见谅!”

蒋汉平这会气却消了,淡淡道:“这位小哥儿,吃包子怎么能乱丢到别人桌上呢?”
“这位却是我外甥女,今儿才到京城,不懂礼的地方还请见谅!”方逍忙道:“她在乡下野惯了,却叫几位少爷见笑了。”

蒋汉平见贵姐儿着了男装,并不知道她是女娃,刚才恍惚听得方文龙说表妹,也不甚在意,这会听得方逍说是外甥女,心道:原来是一位小村姑,这不懂礼,也是常事了。心里想着,便对方逍说:“小孩子最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玩的,只是这回是误伤了我,要是误伤了别人,却是难办呢!”

贵姐儿见得方逍小心翼翼说话,想必真误会自己一边吃一边玩才会把包子扔到蒋汉平手背上的,一时忙解释刚才的情况,只是哪里解释得明白,倒让方逍瞪了她几眼。
贺子宁等人见贵姐儿小脸涨得通红,也不欲再跟她计较,笑道:“算了,也不跟她计较了。”

贺子宁等人说着,因还有事,却先行走了。待得他们一走,方逍便拉下脸来,斥方文凤道:“平素是怎么教你的,在家里怎么和哥哥们闹都行,出来见了人却得懂礼的。这回怎么就和人吵起来了?若不是贺少爷等人见你们小,不欲和你们计较,有你们好看的。”说着转头斥贵姐儿,“这京里不比乡下,随手就是一个贵人的,你误伤了人家,就该赶忙的赔礼道歉,怎么还和人吵?”

“贵姐儿刚刚已是忙着道歉了,只是那两位少爷得势不饶人而已。”方文龙忙为贵姐儿解释。
贵姐儿解释不清,叹口气,只得止了话。
却说方文凤被方逍一斥,心里委屈,红着眼睛说:“本来是他们几个见我们还小,就想欺负我们来着,爹爹你还骂我们!”

贵姐儿见方文凤因为自己挨了骂,心里也难受,上去拉了手说:“文凤姐姐,是我不好,连累你了!”
方文凤见方逍责了她们几句,却忙于和贺正礼说话,不再理会她,低声跟贵姐儿说:“爹爹极少斥骂我的,但这回却……也怪我们在京城里没什么地位,一见了官家人,就得低头的。爹爹常时跟几位哥哥说,要他们好生读书,博个功名,也好扬眉吐气,可惜几位哥哥都不大会读书。他又说我是女孩子,能略认得几个字也很不错了,却不指望什么。我不是母亲所出,听得爹爹的话,有时候便想争一口气,一见了人便想据理力争的,却……”

贵姐儿叹了一口气,看来京城里看重门户出身极严重,唐家方家等人到乡下,是何等受人尊敬,在这里却低人一头。
待得方逍跟贺正礼议完了事,送了他下楼时,唐登这会也买了面具回来了,听得几个孩子和人吵了架,吓的不行,“那可是蒋家的少爷,岂是咱们家招惹得起的?还是快些回家去,怕明儿就得托人再上门赔礼道歉的。”

哇,要不要这么严重?贵姐儿一听,呆住了。
方逍见他们惹了事,便不放心只让唐登送他们回唐府,又拉了方文凤一起送了他们回去。

回到唐府,听得贵姐儿等人和蒋家少爷吵了架,果然把唐明山等人吓了一跳,又不好太过斥责贵姐儿,只说道:“蒋家虽只是七品官,在京里却颇有些势力的,咱们茶叶铺有些事项也得跟蒋家打交道,万万得罪不得的。明儿还得托了人带咱们亲上他府上去赔礼道歉,大意不得的。”

郑明发和巧娘问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当着唐家诸人说贵姐儿道:“在乡下还守礼,怎么到了京里就闹腾?就算是你舅妈她们,也不敢和人家官家少爷吵的,是谁借了你胆子,一个乡下小丫头,这就敢和人吵起来了?”

贵姐儿第一次听到这等重话,不由自主红了眼眶,走到桌子边拿了筷子示范在茶楼里发生的事,说道:“那个包子实在不是丢过去的,只是拿不稳筷子弹了过去而已。”巧娘自然说不管是丢过去的还是弹过去的,跟人吵架就不对,众人见了,忙打圆场,只说明儿带她去蒋家赔礼道歉,人家见她小小孩子,必不会记仇的,放心好啦之类。

至晚间,贵姐儿又把今儿的事跟巧娘郑明发说了一遍,巧娘便搂过她说:“咱们现下寄住在唐家,虽说是你舅母家,毕竟不是自己家,凡事要看着点。他们是茶商,最怕得罪官家的。明儿要带你上蒋家赔礼道歉,一者既是怕蒋家真记了仇,二者却是要借着这个机会给蒋家送礼。这送礼啊,也得师出有名,这回正好借了你得罪他们的由头上门去,却不单单是因着你而破费的。若能顺利送了礼,你舅母不定还得赞你好脚头,帮着他们把礼送出去了,你也别伤心。”

郑明发听着巧娘安慰贵姐儿,在旁边道:“贵姐儿也六岁多了,镇日跟着一群哥哥们闹,除了略识得几个字,也没正经学些礼仪,这才会闹出事来的。要我说,赶明儿起,就跟着唐府里的老嬷嬷学些礼数才是。”
巧娘也点点头道:“你还得到明年开了春才开考,咱们也得在唐家住上一年半载的,越性跟梅娘她们说一下,让贵姐儿跟着嬷嬷学些礼数,也跟着她们的绣娘学些针线。不敢说让她成为大家闺秀,也得走出去不会失礼才是。”

巧娘见贵姐儿还是不说话,摸摸她的头道:“因你是小女儿,一向也算乖巧,大家便多疼你些,却把你纵的不知天高地厚。这儿是京里,不比咱们乡下的,哪能随便和人吵?不知道的便说你还小不懂事,知道的,却会说你乡下来的,净给唐家丢面子。”
“家里全是男孩子,你大哥家几个也是男孩,自小就跟着两边的男孩子混着,没个知文识礼的姐姐之类的带着,难免学了男孩子的粗野。”郑明发摇摇头:“好在现在还小,慢慢的教着,也能改正的过来。”

“咱家贵姐儿学什么都快,这刺绣虽没正经学过,平素也跟着我穿针拈线的绣个花边儿,这个倒难不倒她的。只是自小咱们就宠着,性子娇纵些,还真得让府里懂礼仪的嬷嬷们好生教教才是。”巧娘沉吟一会道:“待我到时跟三嫂说一声。让府里嬷嬷抽空教教贵姐儿。”

第二天,唐梅娘果然带了贵姐儿往蒋家去赔礼道歉,真个顺利把礼送了出去,回来时跟巧娘说:“贵姐儿今日里表现挺乖巧的,蒋夫人还赞道乡下来的,能这样就不错了。”
不要动不动就来句乡下来的好不好?贵姐儿心里有点憋气,却不好说什么。
唐梅娘见贵姐儿不开心,笑着捏捏她的脸颊,逗她道:“怎么一回府就鼓起腮帮子了,谁给你气受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打他。是不是龙哥儿?要是他,我让他给你道歉。”
“不是!”贵姐儿摇摇头,扯扯唐梅娘的袖角说:“我娘让我跟着府里几位嬷嬷学礼仪,你跟嬷嬷们说一声。”

“我道是担心什么,原来是怕学礼仪时,嬷嬷们会刻薄你呀?”唐梅娘笑了道:“放心,她们最是疼爱小女孩的,你若学的好,她们疼还不及呢!”
唐府里女孩子现下只有绿泉所出的女儿唐少月,可惜她还小,还不能□,府里几个嬷嬷正闲得无聊,见唐梅娘和巧娘领了贵姐儿来,让她们教礼数等,这下来了精神,都笑着说:“贵姑娘看着就是聪明伶俐的,最多三个月,包保走出去就像一个大家闺秀。姑奶奶和郑奶奶只管放心交与我们就是了。”


两只小动物

说是学礼数,不过是讲讲各种场合时该注意什么,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之类的。并没有像贵姐儿想像中《还珠格格》中那个小燕子跟着嬷嬷学规矩时那么轰烈凄惨。唐家不过茶商,对规矩什么的讲究并不太严格。况且,现下培训贵姐儿,又不是要让她进宫,也不是要让她去做贵夫人,只让她略懂礼数,走出去不会失礼就行了,再加上贵姐儿还小,嬷嬷们也不太尽当一回事来严格要求,因此上,贵姐儿只学了一个多月,就算是学完规矩了。

待到学针线时,贵姐儿却很是惊奇的发现,自己貌似遗传了老娘的巧手,绣的得心应手的,没多久就能绣出简单的东西来。
过了年,转眼便近着元宵。贵姐儿的针线倒日益精进了些。这天绣了一幅喜鹊登枝,绣工虽不甚好,自己看着却满意,便想找老娘品评品评,出了自己的房门口,来到住在隔壁厢房的爹娘窗下,待要再走几步过去敲房门,却听房内传来郑明发的声音道:“巧娘,咱们带来的银子只怕不够用罢?都怪我,上回见到几本古籍就挪不开脚,又心急想买,没细想咱们银子不多,古籍所费却不少,掏了银子就买下了。”

巧娘应道:“本来尽够使了,只是上回唐太太做寿,我想着咱们在她家白吃白喝,这寿礼也不能太寒碜,就狠下心买了一对金耳环送与她做寿礼,没想到梅娘又让我跟着她赴几家亲戚的宴席,虽不用我送礼,却不得不跟着她买了一点胭脂水粉的把自己装扮了一下。这一来二去的,银子就不多了。三哥也有问过我银子够不够使的,我想着他毕竟是一个上门女婿,便不想拿他的银子,只推说尽够使了,不必费心。”

贵姐儿听得爹娘说起银子不够使的话,便没进门去,只站在窗下发呆,却听得郑明发继续道:“若是你三嫂梅娘相问,你也别说不够使,她不比你大嫂的。再说了,咱们住在她家,吃着喝着,若还要拿她们的银子来用,一张脸也不知道要搁哪儿?”
巧娘“嗯”了一声道:“若真个不够了,我把带来的几件首饰偷偷的拿去当了就是。”

贵姐儿知道,二舅方逍现下倒有银子,只是他以为爹娘住在唐府,吃穿不必自己出银子,料不会缺银子用的。三舅方遥却以为大舅方达给了爹爹的银子尽够用的,若是真不够,巧娘是自己亲妹妹,自然不会不好意思开口的。哪里想得到爹娘两个人为他着想,怕他是上门女婿,拿了他的银子,给人知道了会生出闲话来,因此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