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千金
作者:贡茶
贵姐儿出生
“又不是没生过孩子,现下大个肚子就成金贵人了,赶明儿要不要请人来家里侍候着?”郑婆子肩上扛了一把锄头从田里回来,一进门听见家里两头猪饿的“嗷嗷”直叫,心头有气,嚷嚷了几句,眼见二媳妇巧娘没有迎出来,才要开骂,邻居李大婶走过来道:“他婶,刚看巧娘挑了水回来,扶着肚子直嚷腰酸,怕是要生了,你快往她房里瞧瞧!”
郑婆子一愣,巧娘嫁过来八年,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来荣七岁,二儿子来华六岁,三儿子来富五岁,隔了这几年没了动静,以为不会再生了,不想去年底又大了肚子,算算日子,确是这几日就要生了。
郑婆子揭了巧娘房里的帘子瞧时,果然见她躺在床上直哼哼,铺在身子底下的一件旧衣已是水淋淋的,忙去后街找产婆。
来荣几兄弟本来跟着三叔郑明业在池塘里捞鱼,听得娘亲快要生了,忙拿了木桶和鱼网赶回家,一边讨论说:“咱家都是男娃,希望咱娘这回给咱添个粉嫩嫩的妹妹。”
郑明业十八岁,还没娶亲,不知不觉就做了孩子王,平素有空就领了几个侄子往外抓鱼捕鸟的,这会听得几个侄子的话,也乐呵呵说:“你娘一怀上,你爹可不是就念叨着想要一个闺女?咱们快些回去,没准已生下来了。”这乡下身子壮健的村妇,除了头胎,生个孩子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因此郑明业见几个侄子跑的飞快,怕错过热闹的样子,倒也不喝斥,反而跟着飞跑。
待得来荣他们回到家时,只见爹爹郑明发搓着手站在房门外跟肖婆子说:“记得生三个小子那会,不是挺快吗?这次折腾了这半个时辰了,还没生下来?”郑婆子没好气说:“你没看你媳妇那肚子,比有来荣他们时大了许多,怕又是一个大胖小子,得费些力了。”
郑明发一转眼见来荣他们站在身后,闷闷说:“小子可够了,咱家缺闺女呢!”正说着,房里已是传来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郑明发先是一喜,接着却脱口道:“听听这哭声,挺带劲儿嘛!莫不成又是一个小子?”正惊疑着,却听产婆报喜道:“生了,生了,是个大胖闺女,母女平安!”郑明发还没回应过来,来荣几兄弟已是揭了帘子挤进房里,喜翻天一样嚷道:“是一个妹妹,是一个妹妹,哈哈!”
“哇,看这头发,好黑哟!”来富一看小妹妹软乎乎的头发稀稀蔬蔬、湿淋淋的贴在头皮上,好像用墨汁画上去一般,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摸,手指才碰到小妹妹的头,就被来荣打掉了手说:“小妹妹刚出生,不能乱摸的,看你,都把她摸哭了!”
“她本来就在哭!”来富不服气,一看小妹妹闭着眼,皱皱的小脸哭的红通通的,一时却不敢再摸下去,却学大哥来荣的样子打掉二哥来华摸向小妹妹鼻子的手,哼哼说:“都哭了,还摸?”
巧娘身子壮实,虽则刚生完孩子,却还有力气喝几个儿子道:“去去,都出去,别吓着妹妹!”郑明发忙也进来赶开几个儿子,自己小心翼翼抱起小女儿,笑呵呵说:“我说想要一个闺女,果然心想事成,过年得还神酬谢一下。”
郑婆子送了产婆出去,这才笑眯眯进来说:“可得起个名字。老头子在时,就排了二房的孩子该叫荣华富贵的,若是小子,来贵自然是现成的名字,闺女却得另起名。”
郑明发早在妻子怀上时,就议定了好几个闺女的名字,可是这会一看胖乎乎,软绵绵的小闺女,却觉得那些想好的名字一个也不适合,一眼扫过几个儿子,遂笑了说:“先取个小名儿,就叫贵姐儿吧!”巧娘一听郑明发起的这名,不与村里那些闺女们春呀花呀红呀的类似,倒极满意,农户人讲究也不多,当下就贵姐儿贵姐儿的叫起来了。
郑贵晴昏昏沉沉,感觉身体很是异常,耳听得自己张开口发出一串串婴儿哭声,恍然如梦,待听得众人一声又一声贵姐儿贵姐儿的喊声,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过来,自己只怕是穿越了。正又慌又乱,却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接着被稳稳的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妇人的声音说:“小乖乖,饿了吧?”
贵姐儿闻得一阵奶香味,小嘴儿不由自主的向前拱了拱,只觉饥渴的很。耳听得几个小孩子的声音笑着说:“娘,小妹妹嘴巴嘟起来了,好可爱呀!”接着嘴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轻轻一吸,固然温温、甜甜的,不由又急又慌,差点呛着了。
“哟,慢慢吸,没人跟你争。”巧娘轻轻抚贵姐儿的背,又怜又爱的说:“可是饿坏了!”
贵姐儿心里悲怜,却无力反抗,条件反射吸了一通奶水,一吃饱便沉沉的睡着了。
巧娘一见贵姐儿睡着了,轻轻的抱着放下,接过郑婆子递过来的一碗米汤喝了一个底朝天,这才吁口气说:“贵姐儿算是一个有福的,这才出生,赶上的全是好事。”
“虽是闺女,脚头倒真是好。一怀上那会,明发就涨了工钱,这头才生下,明发又得了赏钱,又得了几日假,真真是福气来着。”郑婆子扳着手指头说着话,对刚生下的孙女也极其满意。
郑明发在方大户家的账房里帮忙,本来不知道妻子要生了,只是刚巧方大户家里办喜事,一时高兴,赏了合府诸人,郑明发算了算日子,也怕妻子快要生了,趁着此时机却告了几日假,不想才一回家,却看到自己娘亲赶着后街的产婆上门,倒是亲眼看着女儿出生了。
郑家在甜泉村原也是大户人家,只是郑太爷五个儿子争家产,打了许多年官司,家产大部分被大房得了,其余几房便败落了下来。郑明发的父亲郑尾生是郑太爷的小儿子,只分得十几亩薄田和现下住的这所院子。领着原配老婆和大儿子郑明兴、女儿郑明芳过活,不上几年,老婆又一病去世。看看女儿和儿子先前跟着在大宅过惯了好日子,并不会管家事,无奈之下只得托媒人又给自己说了一头亲事。进门来的便是郑明发现下的娘亲郑婆子。
郑婆子农户出身,身子壮实,相貌却很一般。不过她一过门便操持起家务孩子,又生下郑明发、郑明业,把郑尾生也服侍的妥妥贴贴,搏得邻里一片赞声。待得郑明芳出嫁,郑明兴又娶了亲,郑尾生却一病去世,留下郑婆子又要面对郑明兴的冷眼,又要拉扯自己亲生的两个儿子郑明发和郑明业,天幸她心性坚强,倒是咬牙应付了过来。
话说贵姐儿吃吃睡睡拉拉的过了十几日,一时醒着,想起自己前世,啼哭了好半天。引得郑婆子嘀咕道:“莫不是冲撞了什么,怎么今儿哭的一张脸全成紫红色了?”说着不放心,赶忙蒸了几个馒头到妈祖庙里上香,又求了一道香火来给贵姐儿系在脖子上,见她晚上不再乱哭,这才放下心来。
贵姐儿其实还想哭来着,只是怕郑婆子万一来个迷信升级版,又说自己定是冲撞了更高级的神明了,只怕不是系一个香火那么简单,搞得不好得被灌几口符水,这才生生忍下悲伤,只埋头吸自己的奶水,专心做一个爱吃爱睡的好宝宝。
还没满月,邻里都揭了巧娘的帘子看过了贵姐儿,盛赞道:“难得的白白天胖胖,眉眼又清白,倒一幅夫人相。”说的郑婆子满心欢喜,从袖底摸出几个铜板,走到妈祖庙旁请一个素日帮人算八字的的老道给贵姐儿算了一算。老道左手拈须,右手捏着手指掐算了半天,言道:“此女确是好命水,倒能提携的父兄发达,将来也是旺夫益子的,好生养着罢!”郑婆子听得此言,拍着大腿说:“我就知道她是有来历的,一出生,她爹明发便涨了工钱,她小叔明业前头提的那门亲又松了口,正是喜事连连呢!”
老道接了郑婆子的铜板,又嘱道:“女娃子命大,你家怕压不住,还得找家大户人家做了契亲,许给人家当干女儿,再向人家要一个贴身小衣穿了,方保无事。”
郑婆子忙又问了一个详细,回去路上便寻思找哪家当贵姐儿的契娘,想来想去,还得找明发的东家方大户家。只是要攀上这门契亲,极是不容易,怕得费许多周折。一路低着头谋算,快到家时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仔细一看,却是巧娘的大哥来了,不由哟一声道:“亲家舅舅,不是说你跟人行商出海了么?却回的这未快!”
女儿该娇养
“这次顺风顺水,回的便快。这一回来,便听说巧娘给我添了一位外甥女,这便赶着来看看。”巧娘的大哥方达一看是郑婆子,忙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食盒递与她,笑着说:“这是从镇里买的一点吃食,给你们尝一尝。”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璎珞出来,呵呵直笑递与郑婆子先瞧了瞧说:“刚巧这次出海得了一个璎珞,正好给我外甥女当见面礼。”
郑婆子跟方达客气了几句,又就着方达的手里瞧了瞧璎珞,点头咂嘴赞叹道:“看着倒像是大户人家小姐才佩戴的物事,可叫亲家舅舅破费了。”
“自家外甥女,有好的物事自然先与她。”方达一路说,一路随了郑婆子跨进门,在巧娘帘外叫了一声。巧娘早听得大哥的声音,这会儿忙应了,笑着说:“贵姐儿虽没满月,但你是自家大舅,也没什么讲究,只管进来瞧瞧罢!”
郑婆子把一个盖碗净了净,寻了郑明发珍藏着一包茶叶,好歹冲了一盖碗茶进去与方达喝,嘴里说:“这虽不算好茶,味道却清香,亲家舅舅润润喉咙罢!”
方达接了,却因帘子被郑婆子揭的猛了,卷进一点猪燥味来,遂不动声色说:“亲家,养的两头猪若是卖了,可还会再养?照我说,家里不算宽敞,又新添了一个孩子,不如莫养猪了。得空只做些刺绣来卖还划算些。”
郑婆子心里嘀咕道:做刺绣若是赚的钱能多过养猪的,谁还巴巴的非要养猪不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方达似是看穿了郑婆子的想法,笑道:“若是做些普通的刺绣,自然卖的不值钱。我这次从海外得了好几种精致的图案,你们描了绣在屏风布,自然能卖个好价。”
“这敢情好!”郑婆子看看天也不早了,想留方达吃饭,便往街上去买肉。
这里方达见贵姐儿还没醒,却等不及了,把她抱了起来,往她脖子上套那个璎珞。
贵姐儿正睡觉,却感觉有人往她脖子上挂了一个东西,接着耳朵又被捻了几下,打个小呵欠睁开眼来,却见一个男人凑近她说:“小耳朵又厚又软,耳垂子也长,分明是一个有福的,可别薄待了她。”
“可不是娇养着她?”巧娘抿嘴笑着道:“还没出月子,倒收了几件礼物,说她没福都没人信。只是大哥这璎珞,理该送与大嫂戴着才是,怎么拿来送与她小小孩子?”
“不打紧,将来没准连人带物又进了我们方家了!”方达瞧着贵姐儿,越瞧越爱,只恨不得这是自己的女儿,嘿嘿直笑问了贵姐儿的时辰八字,竟有联亲的意思。
方达自家婆娘连生了五个儿子,竟没一个女孩儿,这回得知妹妹产下一个女孩儿,如何不高兴?出海才一到家,婆娘就拉了他嘀咕道:“巧娘产下一个女娃儿,取名叫贵姐儿,虽还没满月,已是听闻乖巧异常,你可瞧仔细了,若是生的好,得跟巧娘悄悄的说了,将来与我们亲上加亲。”方达先存了此心,这会自然透出话来。
巧娘听出大哥的意思,倒吃吃笑了说:“要我的意思,自然是愿意的,只是婆婆让曾半仙曾道人给贵姐儿算了八字,说她八字大,得要一个八字比她还大的婚配,方才压的住,只怕信哥他们几个八字压不住她。”
“这且再说罢!”方达寻思找人给自己儿子与贵姐儿合一下八字,若是合不上时再说。
贵姐儿摸清楚来人是自己舅舅,待听得舅舅与娘亲的话,差点吓出一身冷汗。我的妈,这便开始求亲了。若不是老道说咱八字大,这便要被许了人家了,可太危险了。
方达见贵姐儿眉头皱了皱,接着又舒展开了,这会转动眼珠瞧他,不由笑道:“这才多大,脸上便有这些表情出来了,可知以后必是一个聪明的。保不准还能提携父兄。”
方达走南窜北,见识颇广,他说出这话,巧娘自然是信的,喜的又抱了贵姐儿直亲,笑着说:“承舅舅贵言了!”
方达三兄弟都是行商,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殷实人家。当初郑尾生在时,家境还不错,且郑明发当时刚考中秀才,正是前途一片前明的时候,上方家向巧娘提亲,方达自是一口应承。不想郑尾生一过世,原配所生的大儿子郑明兴便霸了大部分家产,郑明发为了母亲与弟弟,只得放弃考举人,托人进了方大户家当账房。方达也想过悔婚,无奈巧娘并不嫌弃郑明发,只得让她嫁了过来,及后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小日子虽不算很难过,毕竟没甚前景。
方达沉思一会,这才把心中谋算了小半年的想法和盘托出:“巧娘,当初把你婚配给明发,却是看中他是一个读书人,甚有前途,如今他只在方大户家当账房,每月得的是一点死银子,虽饿不着你们,依哥哥看来,却无甚用处。不若重拾经学,下点苦功考个举人罢!你且放心,明发若重拾经学,家里一切费用和上京考试的总总费用,为哥的全包了。”
“这……”巧娘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犹豫着说:“大哥这几年出海行商虽也赚了些,但信哥他们也渐渐大了,怕要用到银子。再者,明发早年虽考取了秀才,然停了这几年,再要拾起经学,怕是生蔬了。若是考不中举人,却费了银子,又失了方大户家那份工,可怎生是好?”
方达挥手止了巧娘的话道:“你且莫忧心那么多。实话对你说罢,我这次出海,却是狠赚了一笔的,寻思找个铺面做些绸缎生意,不再出海了。只是自古便分士农工商,做商人的,再有钱也比不上做官的。信哥他们又不是读书的料,你家荣哥他们又还小,待要扶持一个信得过的来考取功名,除了明发再无其他人选,少不得搏一搏。若是明发考不中,我自有法子再为他谋得一份不错的工。”
贵姐儿听得方达的话,知道这是一个极会谋划的人。他若是培养了爹爹当上官儿,爹爹自然得为他服务,官商自然就勾结起来了。虽然有考不上的风险,但是比起考上的利益来说,却是值得大力投资的。
巧娘听得方达如此说,自然意动,笑道:“待晚间明发回来,我却与他商量了,过几日贵姐儿满月,自然过去拜访哥哥嫂嫂,再细细的说。”
婴儿听床脚
吃饭时,巧娘先把方达的意思跟郑婆子说了,郑婆子自然欢喜,忙着在碗底先卧上两个鸡蛋,这才盛了饭,又挟了好几块肉放在饭上,看看再挟菜那肉就要掉下来了,这才把饭放到方达面前说:“亲家舅舅,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让你见笑了!”
郑婆子初时嫁与郑尾生作填房,上头虽有原配所生的大儿子郑明兴冷眼看着她,毕竟得尊她一声娘,并不敢太过份。也算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不想郑尾生一病去世,族里长辈全助着郑明兴,不把她与郑明发郑明业放在眼里,全靠郑明发争气,助着她渡过了艰难的日子。
因巧娘这头亲事是郑尾生在世时定下的,还道方家必定会悔婚,不想方达如常把妹子巧娘嫁了过来,郑婆子当时就说了:“亲家舅舅好信义,将来必有好报。”因此,对方达格外尊敬,更兼方达每回来看妹妹,从没空过手,言语态度也从没透出看轻郑家的意思。郑婆子对巧娘这个大哥,便存了十二分的厚待。每回方达来了,郑婆子甚至不让巧娘下厨,只让她伴着方达说话。这回方达说要助着郑明发重新考举人,郑婆子如何不感激,吃饭时只是刻意奉承方达。
方达因又赞贵姐儿好福相,笑与郑婆子道:“虽是女娃儿,你们可莫看轻了她,待得略略懂事,也该让她读书识字。”
郑婆子笑呵呵回道:“论理来说,小户人家的女娃儿,就是草籽命,哪里金贵得起来?偏生郑家与别家不同,自打郑太爷那代起,男丁一生就是一串,女娃儿却生的少。这一少就娇养起来了。现下明发就止得一个大姐明芳,还是前头人所生的。我生完明发虽也育了一个女儿,不上一岁却没了,伤怀了小半年,及后来又生下明业,才解了一些闷气。再说明兴这一房,也是生下三个儿子后才育了一个女儿的,如今看待的比儿子们还金贵。更别论咱们贵姐儿了。如今咱们吃饭,来荣他们几个还怕贵姐儿躺大床上没人陪,几个猴子难得的安静下来守着妹妹呢!”
说的方达倒笑了起来。
至晚间郑明发回来,巧娘把方达的话转述了,郑明发自然是愿意的。他现下日间在方大户家做事,晚间回来便教自己几个儿子读书写字,究竟放不下从前那份心思,常趁着空隙自行看经学之书,胸间也藏有一些独到的时论,只是上有老,下有小,万不敢弃下家庭负担,再作那些赶考的想法。如今又有了机会,不禁喜动颜色,笑道:“虽说贵姐儿好脚头,一出生便带携了几件好事。但这件事却是你大哥疼爱你之意,若是我考上了,你自然是夫人了,呼奴喊婢的,也不用再镇日劳作。”
巧娘见郑明发并不担忧万一考不中之事,倒似胸有成竹一般,便也放下心来,寻思究竟是自己大哥助着,考中了自然晓得报答,若是真考不中了,将来这份人情再慢慢的还也使得的。因此也带笑说:“看我大哥那意思,倒有几分把贵姐儿当媳妇儿,先助着亲家发达的意思,并不单单是疼爱我这个妹妹。”
巧娘说起方达是十分中意贵姐儿的,若是郑明发考不中了,方达家自然是一门体面的亲事。若是考中了,也得与方达家联亲,两家结成一家,牢固关系,才不枉方达培养郑明发一场。说来说去,贵姐儿似是许定了方达家的儿子了。
郑明发听了巧娘的话,迟疑一会说:“咱家贵姐儿不是八字大,怕他们家儿子压不住吗?而且,要是配他家大儿子,年龄却嫌大了些。若是配他家小儿子,却委屈了我家贵姐儿。”
巧娘捅捅郑明发的额头说:“他家大儿子信哥儿都快可以娶亲了,自然等不得我们贵姐儿长大。只在底下几个中挑一个罢了。至于说八字大这件事,却还有一法可解决。”
巧娘说着,见贵姐儿醒的不甚安稳,忙把她抱起来把尿,果然憋了好大一泡尿。待得把完尿,把贵姐儿妥妥当当放到大床上,小心盖好被子。回头见郑明发还等着她的下文,这才接着说:“贵姐儿八字大,只要在出嫁当日请几个命硬的婆子伴着她,压下她的煞气,自然冲撞不到她的相公上头。且信哥儿底下还有四个弟弟,总不会个个的八字都轻浮的不经一冲。”
自打郑尾生去世,郑明发便生生明白了人情冷暖,但他毕竟是忠厚的读书人,心底还是残存着些许读书人的傲气骨气和迂直,觉得方达助着自己,自己便要把女儿许配与他家儿子这事,有点儿卖女求荣的味道,心中委实不大乐意,再加上,他总还认为自己是书香世家,女儿也该嫁入书香世家,而不是商人之家。
见郑明发不作言语,巧娘也知道他心中有疙瘩,叹一口气说:“你若真不愿意咱家贵姐儿嫁到方家,我便想法子拖着此事罢!只是一条,你若是考上了,大哥的恩德可得加倍的回报才是。”
“这个当然!”郑明发心中感激巧娘,不顾老夫老妻,伸长手便搂过亲了一口说:“得妻如此,夫复何幸!”
巧娘羞红了脸,推开郑明发说:“仔细贵姐儿看了去。”
“贵姐儿晓得什么?”郑明发灯下看巧娘,见她这段子身段越法圆润了许多,此时红起脸来,颜色极是动人,不由又伸过手去紧紧搂住,低声说:“还有几日才出月子?我有些儿等不得了!”
贵姐儿被一些暧昧的低语声吵醒了,张开一双婴儿星星眼,就着朦胧的灯光,看到大床前一双人影正相拥着亲嘴呢!一时吓得忙又闭上眼,心里道:不知道婴儿会不会长针眼?
巧娘终是不敢由着郑明发胡来,推开他说:“现下可不行,你都忍了这几个月了,也不差这些时候……”
郑明发一把堵住巧娘的嘴,过一会才松开,喘着气说:“一刻也等不得了,可怎生是好?”
巧娘又啐了郑明发一口道:“你舀一桶冷水,洗洗去去火罢!”
“我这当口火烫火烫,这一桶冷水下去,怕得大伤元气。伤了我的底子,异日后悔的可是你。”郑明发却还是痴缠。
贵姐儿躺在床上听得这话,小心肝乱跳:老爹,你可要忍住啊!至少忍到俺这个未满月的小婴儿睡着为止,那时,任你地动山摇,俺只香梦沉酣。一边乱想,一边默数绵羊。天幸婴儿容易困倦,不一会就又沉入梦乡了。至于老爹老娘最后有没有那啥啥,贵姐儿就不得而知了。
被占了便宜
贵姐儿满月后,巧娘略收拾了收拾,本待上方达家去的,方达却带了自家婆娘董氏和六岁的小儿子方文伟来了,还带了许多吃食过来。
“哥哥,嫂嫂,来便来罢,又带这许多东西做什么?”巧娘抱了贵姐儿迎出门口,嘴里嗔怪了几句,腾出一只手去摸方文伟的头道:“小半年没见,伟哥愣是高了大半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