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长长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你说对了一半,后一半没说对。”
算了,我还是承认这只荷包是我所绣,待会跟道士讨要回来,当场销毁,以后再不须为它费脑汁了。
罗文茵顿一顿道:“这只荷包,确实是我所绣,当年绣了这只荷包,并没有送给谁,而是丢失了。”
她见安王妃想说话,便赶在安王妃开口之前,紧接着道:“上回在慈云庙桃花坡,我见方侍郎夫人拿出荷包给安王妃分辨,安王妃说荷包眼熟,瞧着是罗家姑娘手艺,我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荷包是我丢失那一只。”
“只是我和方家一向有旧仇,莫名其妙的,我的荷包却落在方侍郎夫人手上,那时脑子一糊涂,就不想承认荷包是我丢失的,也不想跟方家扯上一星半点关系,当即随口说荷包是贵妃娘娘所绣,想着如此说,再没有人追究这件事,方侍郎夫人也会好好藏起荷包,这件事就过去了。”
“但我实在没料到,方侍郎夫人并没有珍惜这只荷包,又将它弄丢了,落在飞尘子道长手上。”
“好了,我说完了。”
罗文茵吁口气,我承认荷包是我所绣的,接着你们爱咋编排就咋编排。
我脸皮厚,不会寻死的。
但想来原主极可能因为这些那些原因,脸皮不够厚,结果愁死了。
罗文秀听完罗文茵的话,却是帮着总结道:“将军夫人的意思是,这只荷包是她绣的,当年丢失了,落到方侍郎夫人手中,方侍郎夫人又弄丢了,落到飞尘子道长手中。”
张子畅一听,脸色稍缓,点头道:“如此,事情就清楚了。”
赵慧茹和安王妃听着这话,却又不甘心了。
什么,闹半天下来,就凭罗文茵片面之词,这件事就结了?
赵慧茹:没有泼贵妃一身污水,还显得本宫空口说白话惹人嫌,在皇上跟前丢了人。不,不能就这样算了!
安王妃:我是想安赵灏然一个偷方侍郎夫人荷包之罪,闹半天怎么就说事情清楚了?这让皇上听着,不是说我空口白牙诬陷赵灏然么?
赵慧茹率先开口道:“皇上明鉴,将军夫人明显是帮着贵妃揽下这件事,她说荷包是她所绣,证据何在?这明明是片面之词,是为了帮贵妃开脱之语。”
罗文秀听见皇后的话,当即也道:“皇上,皇后娘娘一意要诬陷我,这件事还是查清楚比较好,若不然,一身污水,以后如何安生?”
“恰好当年教导我们刺绣功夫的钟嬷嬷,现今正是宫内尚绣局的掌针嬷嬷,皇上不若宣她过来一辨,她慧眼,看见这只荷包,料着能说出道道,认出荷包到底是本宫所绣,还是将军夫人所绣。”
张子畅闻言,便吩咐杨公公道:“传尚绣局掌针钟嬷嬷!”
杨公公马上出殿,喊了小太监去传钟嬷嬷。
不过一刻钟,钟嬷嬷就来了。
钟嬷嬷拜见帝后及众人毕,便过去看飞尘子腰间的荷包,伸手道:“道长可否摘下让我一观?”
飞尘子不情不愿摘下荷包,搁在钟嬷嬷手上。
钟嬷嬷对着光线细看荷包用料配色并针脚等,眯一眯眼道:“这只荷包的用料是江南织造局特制的丝线片珠并五彩绸,因材料珍贵且不易得,也不便大量生产,当时也就宫中并罗府得了这种料,又因做衣裳太过华丽浮夸,最后罗府分给姑娘们,让姑娘们用来做些荷包并小物事。”
“这只荷包的配色可是独一无二,没错儿,正是我当年帮着将军夫人一起配的色。还有这针脚手法,也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也只有将军夫人才会绣。至于贵妃娘娘,当时不擅刺绣,只爱琴棋书画,这荷包,她绣不出来。”
罗文秀听完,拍手道:“皇后娘娘,这回没话说了罢?”
罗文茵当即吁口气,正想过去从钟嬷嬷手中拿回那只到处惹祸的荷包,不想飞尘子道长的手比她更快,已是从钟嬷嬷手中夺走荷包了。
罗文茵大急,伸手过去道:“道长,这只荷包是我的,还我罢!”
飞尘子道长道:“你说它是你的,它就是你的?老道进宫时,好好佩着荷包,结果出宫时,就要空着腰?”
罗文茵抚额,小声道:“道长,这只荷包不吉祥,到处惹祸,还我罢!你想要荷包,我让府中刺绣娘子给你绣十只八只也行。”
飞尘子一转身子,不知道把荷包藏向身上何处,手中已空空,展开双臂道:“荷包已丢失,莫问老道讨要了。”
罗文茵:老道,你还能再无赖一点吗?
这个时候,贵妃却转向张子畅,带着娇嗔道:“皇上,臣妾被这样冤枉……”
张子畅便转向赵慧茹,想要申斥几句,却听赵慧茹道:“钟嬷嬷到底也是江南人,又是罗府举荐进宫的,自是帮着贵妃娘娘和将军夫人。不若宣方侍郎及其夫人进宫分辨此事?且得问问方侍郎夫人,在何时何地拣到荷包,又于何时何地丢失?她的说辞若和将军夫人的说辞对得上,本宫便无话可说。”
安王妃则是突然想起来,昨天下午听到一件新鲜出炉的八卦,道是方侍郎带着夫人及其姑娘到白马观上香,结果在观内壁画室之内和一个道士纠缠起来,此事被方侍郎夫人撞破,闹得沸沸扬扬。
如今想起来,方侍郎纠缠之道士,十有八九是赵灏然。
至于那只荷包……
难道是方侍郎从其夫人那儿偷到手,然后送给飞尘子?
好像又说不通。难道要大胆猜测,其实是飞尘子偷方侍郎夫人,方侍郎夫人赠送他荷包?
是方侍郎捉到现场,不知因何,反转成是其夫人捉到现场?
不管如何,有赵灏然这个祸害参加的事件,事情就不简单。
罗文茵:什么,还要宣方侍郎及其夫人进宫?他们一进宫,在皇帝和皇后威压下,这么一对质,这只荷包……
啊啊啊,难道今儿不单要承认荷包是我所绣,还要承认荷包是我送给方侍郎的?
我的脸呢,要往哪儿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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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罗文茵甚至能感觉自己的脸都痛了。
她正等着张子畅开口宣方侍郎及其夫人进宫, 不想等了一会没有听见张子畅说话。
张子畅脸色一沉,所有笑意全消,手里端着的杯子掼在案几上, 发出“咚”一声响。
一殿皆静, 众人全失了语似的,再不敢开口说话。
罗文茵:咦咦, 皇帝发威了?
张子畅先指着钟嬷嬷道:“你且退下!”
钟嬷嬷二话不敢说, 恭谨行一个礼, 忙忙退下了。
张子畅这才看向赵慧茹, 用手指着她道:“皇后, 你真是不惜手段要撕破皇家颜面呢!一个破荷包,你就能扯出一堆子虚乌有之事, 硬要诬陷贵妃行为不端。你不给朕硬冠上一顶绿帽子就不甘心是不是?”
“贵妃十五岁进王府当侧妃, 朕宠了她这么多年, 她刺绣功夫如何,朕会不知道?她若能绣出那样精致的荷包, 朕身上不早挂满她所绣的荷包了?”
“朕愿意让贵妃与你对质,也愿意传召钟嬷嬷过来分辨荷包, 不过是不想撕破夫妻情面, 想让你一番混话开头,未了有个台阶下,好好收场,结果你在宫中闹得不够,还想扯宫外的人进来淌这趟混水?”
“从前你也算贤惠, 尚算识大体,朕也敬你几分,但你瞧瞧你现在做的什么事,说的什么话?”
赵慧茹被这样当众痛骂,一下白了脸色,跪到地下道:“皇上息怒!臣妾虽有妄度之罪,但也是为皇上着想,怕皇上被贵妃欺瞒。”
张子畅更怒了,斥道:“一派胡言!明明一心想让贵妃难堪,要给贵妃泼脏水,却说什么是为朕着想?朕又不是老糊涂,还能让贵妃欺瞒了却浑然不知,只等着你来揭破么?”
赵慧茹脸如死灰,叩头道:“皇上分明偏向贵妃,臣妾还有什么好说?”
“还嘴硬?”张子畅怒喝道:“你若安安份份,朕该你的,自然不会缺了你,你若还是这般,休怪朕无情!”
赵慧茹有些绝望,噙了泪抬头道:“皇上偏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怜臣妾还一片痴心,等着皇上垂怜。”
诬陷贵妃不成功,只能打痴情牌了。
张子畅指向殿外道:“滚!”
赵慧茹只觉颜面尽失,缓缓站了起来,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挺直腰身走出殿去。
皇后刚才还威风八面,占尽上风,下一刻就被骂得花容失色,毫无颜面出殿。
众人噤若寒蝉,一声儿不敢吭,怕那股火烧到自己身上。
罗文茵更是恨不得自己是透明人。
罗文秀心内痛快,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默默站着。
就在众人以为张子畅骂走皇后,这厢该安慰贵妃了,不想张子畅再次开口,却是骂罗文秀的。
“贵妃,今儿皇后想诬陷你,你只须令人从殿内拿出你曾给朕绣的丑荷包,跟将军夫人所绣的荷包搁一起,让人两相对比,便足以证明自己清白了,你偏不,由着皇后这样质问那般质问,在朕跟前装可怜装无辜,想激得朕怒火升腾处罚皇后,你其心也可诛。”
罗文秀大惊,忙跪下道:“皇上,臣妾一向蠢笨,一时之间就由皇后牵着鼻子走了,却想不到还能拿殿内荷包来比较之事。”
张子畅冷笑一声道:“是不想,还是想不到,这个你自己心中有数。”
罗文秀不由珠泪滚滚,哽咽道:“臣妾这些年得皇上宠爱,心里眼里只有皇上,被皇后娘娘如此一诬陷,怕皇上真的误会,心下自是慌了,哪顾得多想?”
众人看着她哭成这样,一时都心软,暗暗道:莫非真是一时想不到?
张子畅同样指向殿外道:“滚!”
罗文秀站起来,掩着脸,哭着走了。
张子畅接着看向安王夫妇。
安王结结巴巴道:“皇上,臣弟这番进宫,本是要探望母后的,现天色不早了,容臣弟带同妻子,过去给母后请安!”
张子畅不答安王的话,只看向安王妃,指着她道:“你当朕这个养心殿是什么地方呢?是你随意说话,暗打算盘的地方么?”
安王妃吓得跪下了,不敢为自己分辩,只一味叩头道:“皇上饶恕臣妇!”
安王也跟着跪下,为安王妃求情道:“臣妻愚笨,臣弟回府,定狠狠教训。”
张子畅“哼”一声道:“看在你们女儿近段时间在宫中服侍母后的份上,这厢且饶了你们,滚!”
待安王夫妇也滚了之后,殿内便只剩下罗文茵和飞尘子了。
罗文茵终是见识到天家之威,这会儿感觉到后背发寒,心下回忆:我有说错什么吗?有做错什么吗?等会将如何骂我?不管如何骂,只要一声滚字,我就可以好好滚回府,不用在这儿担惊受怕了。
张子畅且不看她,只看向飞尘子。
飞尘子不惧张子畅的威压,静静站着。
张子畅在案上拿起杯,自己斟一杯茶喝了,这才朝向飞尘子道:“你今儿进宫,本是给母后诊脉治病的,且说说母后如何了?”
飞尘子答道:“太后双腿肿胀,刺针不能恢复其状,再加久卧,气血已虚,难以恢复了。”
张子畅叹口气道:“你且说实话!”
飞尘子也不避罗文茵,实话道:“太后只有半年寿命了,皇上当心中有数。”
张子畅听完,默默无语良久。
飞尘子安慰一句道:“太后娘娘也算高寿,该享的福也享了,皇上不必太过伤心。”
张子畅长长叹了口气,朝飞尘子挥了挥手。
待飞尘子要走,张子畅突然又喊住道:“荷包拿来!”
飞尘子一捂袖口道:“皇上,这是我的。”
张子畅脸一扳道:“拿来!”
飞尘子磨蹭一下,到底不敢违抗,只得把荷包摸出来,送到张子畅案前。
也罢,没了这只荷包,异日老道再给将军夫人弄几瓶百花蜜,不怕将军夫人不帮着再绣一只。
至于这一只么,其实有些旧,有些残了,皇上喜欢,老道不必跟他争。
有将军夫人,还怕没好看的荷包么?
张子畅看了看案上的荷包,朝罗文茵道:“不是想要回荷包么?”
罗文茵惊喜,啊啊,皇帝要把荷包还我?
也是,皇帝什么宝贝没见过,怎么会稀罕一个破荷包?
她疾步上前,伸手拿起荷包,福下去道:“谢谢皇上!”
太令人感激涕零了!
这只到处惹祸的魔鬼荷包,终于回到我的手中了。
待会儿回府,得马上烧了它,再不能留着。
飞尘子本来要告辞出殿,眼见张子畅并不是自己想要荷包,而是把荷包还给罗文茵,突然停步,回身走到罗文茵跟前道:“将军夫人,老道昨儿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值当你一只荷包罢?”
罗文茵:啊,什么意思?又想讨走这只荷包?
张子畅已开口问道:“灏然帮了茵儿什么忙?”
飞尘子笑着指向罗文茵道:“你问她。”
罗文茵深吸一口气,昨天的事怎么好意思到处说?她支唔道:“却是府中二儿子飞墨得了咳疾,一直未能止咳,因上白马观跟道长求了一瓶止咳膏。”
张子畅看罗文茵神色,虽知对方没有说真话,但也不打算追根问底,只一伸手道:“荷包!”
罗文茵愕然,只好又把荷包呈上。
张子畅把荷包纳入怀中,看向飞尘子道:“这只荷包是朕的了。”
飞尘子:“……”
罗文茵:“……”
飞尘子无奈,只好一拂袖道:“老道告辞!”
待飞尘子出殿,罗文茵便眼巴巴看向张子畅,该把那只荷包还我了罢?
张子畅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笑一笑道:“你保不住这只荷包,不是被别人得了,就得烧了,还是放在朕这儿罢!”
罗文茵不敢强讨,只好叹息一声,福一下去道:“臣妇告退!”
张子畅却是喊住她道:“茵儿,你陪朕再坐一坐!”
他说着,站起来坐到另一侧茶几上,伸食指揉了揉头,脸上现出倦意。
罗文茵看着他修长的手指覆盖在脸上,其中一只一动一动,揉着太阳穴,不由看住了。
“过来!”张子畅又喊一声,示意罗文茵坐到对面的椅子上。
罗文茵只好过去坐下,眼看张子畅半闭着眼睛,依然在揉头,静默一会,便提起茶壶,给张子畅倒了一杯茶,柔声道:“皇上喝一杯茶!”
“嗯!”张子畅睁开眼睛,接过罗文茵手中的茶,轻呷一口道:“朕今儿听闻你进宫,便满心欢喜等着你过来陪朕坐一坐,不想又被这些事扰了心。”
罗文茵不知道说什么好,见杨公公进来扇炉子,净茶具,很快又退出去,便提起茶炉的水,学着张子畅适才泡茶的手势,另泡一杯茶给张子畅。
张子畅见她不插嘴,不抱怨,不讨好,不迎合,不惴度,只是静静泡茶,一时赏心悦目,因为皇后和贵妃争斗所带来的烦心感觉,瞬间消散。
两人静静对坐喝茶,一时殿内气氛极其静谧安好。
张子畅有些留恋此刻的时光,昨儿至今儿朝中休沐,百官自带着妻儿游玩拜佛诸事,他这个皇帝却命苦,只能留在殿内批折子。
还是听得贵妃召了罗文茵进宫,心头才雀跃了起来。
可怜他得了江山,至今却还没得到心爱的女人。
要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得到罗文茵呢?
他想着心事,视线却一直定在罗文茵脸上,眼神灼灼。
罗文茵被他看得低了头,心下忖度时辰不早了,便站起来告辞。
张子畅这会不再出言挽留,只待罗文茵要走出殿门口,突然问道:“茵儿,你真个不记得江南初遇之事么?”
罗文茵一惊,他怎么知道我不记得?
她回头一笑,声音婉转,“皇上不是给臣妇看过大猪蹄子么?想忘也忘不了。”
张子畅被她临去秋波这一转,又弄得差点失了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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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罗文茵一进宫, 李汝定便喊来李管家,问道:“你们主母,最近可有进你们主君的书房?”
李管家答道:“二老爷, 主君八年不归, 全府仗着主母打理府务,处置各事, 应酬各府夫人姑娘, 从早忙到晚, 哪有空进什么书房?”
李汝定略有点失望, 大哥以前除了练武厅, 就最喜欢待在书房,书房内自收藏了许多兵书并一些心爱物事, 大嫂若还思念大哥, 总归会进去书房瞧一瞧, 摸一摸,回忆一番旧事, 可她不进去……
李汝定不甘心,再询问道:“这几年一次也没进去么?”
李管家回忆一下道:“去年底进去一次, 好像是为了寻什么条幅送给蒋大人。”
他说着, 忙又补充道:“主母虽极少进书房,但命下人常时打扫,四节也开窗透气,夏时也一样搬书晒书,整理一番。”
李汝定轻叹一口气, 大哥再不回来,只怕李府留不住大嫂了。
大嫂纵是当了祖母的人,但那相貌和气度,实在是……
不说皇帝颁了什么未满三十八岁须再嫁的诏令,就算不颁这个诏令,那些记挂大嫂的人,也是坐不住。
但是堂堂李府,竟然留不住大嫂,由得她再嫁,传出去实在是京城大笑话,也有辱李府祖先,更对不起大哥在天之灵。
他总归要跟大嫂说说这些道理,也总归要想法让大嫂留在李府养老,提携儿孙。
挥退了管家,李汝定又踱步去练武厅。
一进练武厅,却听得一片喝采声,原来是崔元舟在厅内舞枪,李飞墨坐在旁边椅子上,一边咳嗽一边鼓掌。
几个小厮也凑趣跟着喝采。
崔元舟一套枪法舞完,收枪朝李飞墨道:“我记得你爹爹以前也教过你们舞枪,莫非全忘了?”
李飞墨沮丧道:“爹爹教导舞枪时,我那时还不足十岁,一套枪法没有练全,待他一出战,府中没有人监督,哪还练什么枪?这些年全搁下了。崔舅舅,你教教我枪法好么?”
李汝定听得崔元舟在怂恿李飞墨学枪,一下气恼,上前道:“墨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练武这种事,是要从小练起的,你现筋骨已硬,身子又弱,搁这当下来练武,有什么出息?好好读你的书,谋个出路是正经。”
李飞墨见李汝定来了,忙站起来行礼,又道:“叔叔,我也就随口一说,崔舅舅指不定也不肯教我呢!”
崔元舟一笑,不在这件事上多说,只道:“你先养好咳疾吧!瞧你咳成这样,不管是想练武,还是读书,皆不成的。”
李汝定便问李飞墨道:“你母亲昨儿在白马观求来的止咳膏,你服用了没有?也是没效果么?”
李飞墨答道:“昨晚就服了一次,早起又服一次,咳了许多痰出来,喉咙也没那么疼了,感觉好些了。若不然,也不敢跑到练武厅这儿。”
李汝定皱眉看看他脸色,摇头道:“一张脸全黄了,你小心吹了风又咳得更厉害,赶紧回房罢!”
李飞墨有些怕这位叔叔的,当下一听,带着小厮们一溜烟跑了。
李汝定看着李飞墨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李府这些儿女们中,老大李飞白虽娶妻生子了,可性格不够决断果敢,压制不住府内众人,老二李飞墨又这个飞扬性子,底下几个更不用说。
大侄女李飞凤倒是稳重,可又是女儿身。
大嫂的处境殊是不易。
崔元舟在他身后道:“怎么,住了一晚下来,是不是觉着,李府缺少一个男主人,处处不易?”
李汝定冷笑道:“再不易,也跟你无关,这是我们李家的事。”
崔元舟道:“这就要看表妹自己的意思了,你做主不来她的事。”
李汝定冷哼道:“大嫂也不是那等眼界浅的人,她自会顾着李府,会顾着大局。”
“正是要顾着大局,顾着儿女,才需要找一个人来保护李府众人。”崔元舟笑一笑道:“若真要找一个人,你不觉得,我比谁都合适么?”
李汝定拂袖,两人不欢而散。
近午,罗文茵才回到府中。
她一进府,李汝定和崔元舟已闻声而至,一起来相迎。
罗文茵且顾不得换衣裳,先到会客厅中,喝了一口茶,这才简略说了进宫诸过程,除去荷包一些细节及和皇帝相处一些闲话没有说及之外,其它基本说了。
李汝定一听皇后和贵妃在皇帝跟前争斗,安王妃也涉及其中,不由喃喃道:“真是一摊浑水。”
待听得飞尘子言道太后寿元只余下半年,不单李汝定吓一跳,崔元舟一样吓一大跳。
此事实在太过重要了。
赵太后不是皇帝生母,这个人人皆知。
但赵太后对皇帝有抚养之恩,这个也是人人皆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