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洛听得陈娇歇斯底里的叫喊,不禁回过头去,向着陈娇道:“你再摇晃,真掉下去被河水冲走了,我可不救你啊!”
陈娇虽然害怕,但更怕就这样真的掉下河去,她扬起头看了一眼绑着自己的绳索和木头,两行热泪沿着脸颊往下流,可她却再不敢动弹,甚至哭都小声地抽噎,生怕引起了树枝的颤抖。
乌洛满意地收回目光,却碰触到谷雨的一片冰凉。乌洛故意揩揩她的油,“怎么啦,小傻妞也害怕了?”
谷雨恨不能再把乌洛给狠狠咬一口,趁着陈娇没有注意到这边,谷雨低声问道:“你不要玩得太过火了!”
乌洛抱起谷雨,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小丫头,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过火。”只要一有身体的接触,乌洛总不忘占点谷雨的便宜,就因为谷雨要在陈娇面前装傻,对于乌洛的轻薄只好往肚子里头吞,但在心里边却不知道把乌洛的祖宗都问候了多少遍。
他抱着谷雨往老槐树走去,一边继续贴着谷雨的耳垂说话,从陈娇的角度看去,便是任人宰割的谷雨被这个轻薄的家伙咬住了耳垂,肆意地任由他对她的羞辱,而她的身子却是在瑟瑟做抖。
“小丫头,过会儿我把那根绳子一抽,你们俩就在这上面荡荡秋千玩啊!”乌洛的话让谷雨打了个寒战,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老槐树,又回头看向乌洛,两只眼睛冒出火来,“你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因为木头绑在树上,勉强还算安全,可要是乌洛把固定木头用的绳子真的砍断,那么自己和绑在另一端的陈娇就是在玩跷跷板,还是在高危险的地方玩着生死跷跷板。被风一吹,就得上下晃荡起来……
眼见得谷雨是真怒了,乌洛却更加得意,他甚至有些向往地看着那棵老槐树,“你说,要是这根木头突然被扯断了,你们两个人同时掉下来,小王爷是救你还是救他呢?”
谷雨茫然地看着乌洛,这个人费了这么大的劲,不是为了吓唬人,而是为了玩这种无聊的猜猜游戏?
“我没兴趣知道!”谷雨冷哼着。她不知道刘彻到底做出了怎样的安排,但陈娇心里头一直盼望着能救她的是刘彻,自己这几日也一直说着刘彻的好,让陈娇心中对刘彻那点没有熄灭的爱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刘彻当然得救陈阿娇!
“但我有兴趣知道。”乌洛有些坏坏地笑起,“小王爷为了你可差点跟我翻脸呢!我也不能让他这好处来得太容易不是?他要是先救你嘛,那我就遵守承诺,拿我的金子走人。可他要是不救你,小丫头,我就勉为其难跳下水去救你啊!到时候,可得乖乖同我回大漠去。反正你心里头也没他,对不对?”
他说着便在谷雨的脸上啄了一口,湿湿的口水沾在了谷雨的脸上,她的脸由白变红再变青,刘彻真要是放下自己不管不顾,自己掉进河里都被水冲走了,哪里还有命?!她恨恨地咬牙望着乌洛,这个该死的匈奴人!
乌洛高高兴兴地亲了谷雨,便把她也吊在了树上,他敏捷地爬上树,用柴刀把固定着的绳索砍断,一边故意刺激两人道:“别乱动啊,真掉下去了,我不定能救上来。”
谷雨真恨不能两腿一蹬,乌洛这可是大实话,眼见得他手一松,只有一个支点的木头便开始上下地晃动起来。
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让谷雨和陈娇的心都悬在半空中,可乌洛这个始作俑者对自己的杰作却异常地满意,拍拍手就从树上跳下去。
陈娇慌了神,对着乌洛离去的背影哭喊道:“喂,你别走啊……你放我下来,我保证不喊了还不行吗?”
但是她此时的服软显然对乌洛没有任何杀伤力,他是铁了心要在最枯燥的绑架生活当中玩出不寻常的花样来。“别动啊,你们坚持一下,马上就给你们松绑!”说着这话的乌洛,已经没了身影。
谷雨的耳畔响着陈娇不绝如缕的抽噎声,她低头看了一眼脚底下湍急的河水,双腿悬空,不止是难受,脚底下的凉意和哗哗的水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命悬一线。
她抬眼看了下头顶的树干,心里头不禁有些盼望刘彻快点到来。旁边的陈娇抽噎化作了呻吟,不停的念叨着一个名字,“彘表弟,彘表弟快来救我……”
这一声声叫唤听在谷雨的耳中,只惹得她一声叹息。是呵,刘彻来,是该救阿娇的,自己……该喝凉水了……


第二十九章 把她还给我
四艘吃水深深的渔船,载着三人顺流而下。
阳光直射下,每一艘船上都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芒。粼粼的波光,金子耀眼的刺痛着人的眼睛。
乌洛得意地哼着奇怪的调调,刘荣听着这调调看了一眼蒙脸的乌洛,不禁皱眉道:“你是匈奴?”
乌洛不置可否,忽然笑着伸手指向前方,口中一声呼啸,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刘荣和刘彻抬眼望去,不禁瞧得心惊肉跳,两个女子就这样被绑在树上,被风吹动着上上下下地荡漾。
“哈哈!人质我可送到了,还不赶紧去救人?”乌洛木桨一挥,扬起的水花带着他的船就要往下游冲去,刘荣再不敢停留,纵身一跃就冲上岸去。
刘彻慢了一拍,他瞪了乌洛一眼,也来不及跟他说话,就追了上去。
草地上,两个人像是两匹骏马,飞跃驰骋,不一时就出现在谷雨和陈娇的视线里。
眼见得这两个熟悉的男人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陈娇恨不能放声大哭,她就要得救了。她下意识地就喊出了刘彻的名字,“表弟,彘表弟!”
这一声叫唤,让原本冲在最前边的刘荣身形微滞,只这片刻的停顿就被刘彻捷足先登,率先超过了他。
刘彻的目光停留在谷雨的身上,谷雨被刘彻这双晶亮的眼睛瞧得浑身发毛,为什么她觉得他是奔自己而来的?
她一颗心狂乱地跳着,她渴望得救,可在听到陈娇的呼唤时,却忍不住脱口而出道:“小舅舅,快救阿娇小姨!快救她啊!”
这一声提醒让离谷雨只有三步之遥的刘彻如遇电击,在那一刹那间,他给了谷雨一个冰凉的笑,转身奔向陈娇,如她所愿。
一柄柴刀劈中了摇摇晃晃的木头,就在刘彻和刘荣两人同时抱住陈娇时,另一端的谷雨却顺理成章地往下边坠落。
陈娇毫不犹豫就偏向了刘彻的怀抱,刘彻抱着陈娇却看见谷雨迅速地跌出他的视线,那一刻,刘彻只觉得心里头有一块空了。
他把陈娇推给刘荣,大步冲了出去,正要一跃而下,却见急速下落的谷雨已经被一根粗绳牢牢的拴住,绳子的另一端是踏在无数黄金上边的乌洛。
就在刘彻和刘荣踏步上岸的时候,他的船却已经绕到了老槐树的正下方,不偏不倚地砍断平衡木,不偏不倚地用绳索套走了谷雨。
谷雨感觉自己在玩蹦极,就是蹦极的悬崖矮了点。她的自由落体运动还没有持续一秒,自己就被另一道大力给带离了方向。
于是已经跳到嗓子眼的那颗心在要跳出来的时候,被这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给塞了回去。当她安安稳稳地落在乌洛怀里的时候,整个人就好像去外太空魂游了一通。
她茫然地对上乌洛的星眸,“喂,小丫头,看来你是我的了!”他嘴角扬起,朝老槐树下的刘彻挥了挥手,真心诚意地感谢道:“谢谢你们送来的金银,这女人我可带走啦!”
刘彻暗骂了一声“该死”,回头看了刘荣和陈娇一眼,再不犹豫,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即使不用划桨,在流波的带动下,金船还是向前行进,水流湍急,一晃眼船尾就已经绕离了老槐树。谷雨心中生出无限的怅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丧家犬,最后被乌洛这个大混蛋给截获了。
船身发起一阵剧烈地晃荡,让刚刚经历过高空险情的谷雨差点把胃里头那点可怜的东西全部倒腾出来。
“把她还给我。”刘彻的声音在船尾响起,谷雨抬起头看向他,背对着夕阳,刘彻的周围萦绕着一股淡黄的光晕,是阳光的颜色,也是他脚底下黄金糜烂的颜色。
刘彻向谷雨伸出手,听得他这句话,看着他朝自己伸出的手掌,几天来被囚禁的委屈在这一刻恨不能爆发出来,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才会自讨苦吃。听得他这句话的时候,谷雨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积聚了多少愤懑。
但是此时此刻,眼见得他为了自己从悬崖上(貌似悬崖有点矮)跳下来,差点把船砸出一个大窟窿,那些愤懑刚刚形成就化作了云烟。
他追着自己而来,却把陈娇晾在一旁,谷雨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心跳的速度不由加快,她突然好想拉住这只手,在她最孤单无助的时候,这个冷面的少年没有抛下自己,这就足够了。
然而,她盯着那只手,最后说出口的话却是“你把她一个人留在那?还有刘荣?你就不怕他趁人之危啊?”
刘彻紧张的神色在那一刻冻结,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变得僵硬和可笑。旁边的乌洛笑出声来,“小王爷,不是我不守信用,你看你这是郎有情妾无意。哦,不对,小王爷的情是系在上边那个人身上的,所以,这个就让我带回家做夫人吧!”
谷雨听得他的话只觉得刺耳,她得跟刘彻回去,但却不得不说那番话,不得不遏制自己心中那股不对的热流。她看向刘彻,“小舅舅你带我回宫去吧,外婆他们一定等……”
“丫头你脑子不会傻了吧,回去嫁给那个老头?”乌洛扣住了谷雨的手,深怕她一时冲动就奔刘彻那去了,“你现在是我掳来的,该去哪里由我说了算!”
刘彻忽的冷笑一声,“去哪里由你说的算?你看看那边是什么?!”
对岸黑压压一片兵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船在江中流,禁卫军则在岸上走。自己这四条船完全暴露在他们的面前。
乌洛这才发现自己只顾着抢谷雨,明明设计好的线路居然被错过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刘彻,刘彻也是同样的面色铁青。


第三十章 箭中的选择
刘彻的计划本来只限于此,他没打算在这里要了刘荣的性命,他没打算一步登天,就此成为太子,成为皇帝。栗皇后被软禁,若是刘荣再一死,只会让人怀疑他的居心。这一局,他只需要博得所有人的好感,就已经是大获全胜。
可是,他甘心,刘荣却不甘心。
刘彻一回头,刘荣手中还握着一根冒着青烟的火筒,是他放出信号把禁卫军叫来的。为首的一人骑着高头大马,马儿在林间穿梭,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谷雨,生怕谷雨会从他的眼皮底下消失。
“快!快放箭!”那双眼睛充满了仇恨,却又含有惊恐。谷雨认得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细长漂亮,就像是女人的眼睛一样妩媚。
可那双眼睛偏偏属于男人,长得像狐媚一样的男人——韩嫣。
“可是,可是胶东王也在上边……还有那个小翁主……”旁边的禁卫军听得韩嫣的话,却终究有些犹豫。
“怕什么?你们只管放箭,放箭啊!我代表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韩嫣怒吼着,一把抢过旁边那个人手中所持的弓箭,搭弦引箭,羽箭离弦而出,直奔谷雨而去。
许是韩嫣太紧张,那一箭却还是偏了,箭擦着谷雨的衣袖而去,最终没入了滔滔江水当中。
乌洛慌忙把谷雨护在身后,正要对着岸上的禁卫军破口大骂,“你们瞎了狗眼啊,怎么连人质都杀!”话音刚落,更多的羽箭却已经纷纷朝这边射来。
乌洛再没有时间与闲情雅致对骂,抄起手上的木桨,笨拙地挥舞着,挡掉从对岸射来的箭雨。
陈娇惊魂未定,这些日子以来,昏暗的脑子里头便一直是刘荣和刘彻两个人的样子,因着谷雨的关系,最终想得最多的就是不曾得到的刘彻表弟,可是刘彻救下自己,就像一阵风一样地跳了下去,依旧如以前一样把她推给这个她一点也不爱的刘荣。
陈娇挣脱开刘荣,扑倒在地,想要捉住刘彻,但只能看见他潇洒跳跃的背影。他站在铺满黄金的船上,随着水流渐行渐远,只为了追逐那个傻乎乎的女人?
陈娇想要叫住他,但声音已经沙哑,对岸却突然之间马声骤起,黑压压的一片,是来救她的禁卫军?
可是当羽箭纷纷向四条船射去的时候,她看到刘彻也狼狈地出剑招架,这一刻陈娇才知道这帮禁卫军不是来救人的,而是刘荣派来杀刘彻的!
她返转头,看着自己即将要嫁的丈夫,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杀了彘表弟?!”
刘荣握住陈娇颤抖的手,珍视地看着她,“我只是要杀绑架我心爱人的刺客。”
“你什么意思?”陈娇看着刘荣,一时之间也懒得理会刘荣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把头瞥向外边,“快,快让他们停手啊!他们这样会害死彘表弟的!”
陈娇带着哭腔,用她那沙哑的嗓子颤抖地恳求着。刘荣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娇紧张的表情,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对于她的恳求却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
箭越来越多,三个人很快就发现船上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岸上的韩嫣兴奋道:“看到没有!身为刺客居然护着谷雨那个装傻的女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快,把他们射中了,太子赏赐黄金百两,射死一个,赏千金!”
此令一出,即便有人觉得不妥,但重赏之下,各个都红了眼,哪里还管三七二十一,恨不能把箭筒里面的羽箭一口气都给射出去。
刘彻渐渐向两人靠拢,一边挡着箭,一边下着命令:“他们是要置我们于死地,赶紧弃舟上岸!”
刚才还玩性大发的乌洛此时也笑不出来了,“我的黄金!不行,就这样没了?那也太亏了!”
刘彻冷哼一声,“你早该想到金子没那么好拿的,偏要生那么多事端,要命还是要金子,你自己选择!”他说着,挥剑砍断了这条船与其他三条的连接,对谷雨冷声说道:“把船往旁边划!”
谷雨抱着身旁的船桨,河水湍急,这船又装满了黄金,以她瘦弱的身躯又怎么可能逆流把船王旁边划动?
“这个……好像不行……”谷雨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可一点成效也没有,这条船还是和其他三条一样,以相同的速度在水道中央顺流而漂。
刘彻趁机瞧了谷雨一眼,刚才河道窄,他还能勉强从船跳上岸,但现在河道渐宽,贸然跳下船,只会落入水中。
刘彻也顾不得自己会不会被流箭射中,抢过谷雨手中的船桨,用力在水中划了一道弧线,水声哗哗,几根羽箭却也不偏不倚地钉在了船桨上。
“小心哪!”谷雨下意识地握住了刘彻的胳膊,担忧之情不言而喻。他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他要是死了,整个地球都该覆灭了!
刘彻被谷雨都快拽疼了,默契地拍了拍谷雨的手,让她放心,自己则继续划着船,即便是乌洛的船桨舞弄得再好,刘彻还是有一大截暴露在外。
谷雨听得羽箭嗖嗖直响,自己被乌洛正好挡在身后,倒还算是安全无虞,但此刻见到羽箭擦着刘彻的脑壳飞过,早已经吓得不轻,拼命地把刘彻往乌洛的身后拉。
船本来就因为三个人的站法不对而倾斜,谷雨再把刘彻往后边拉,整个船就更加向后倾斜,谷雨一个不稳,差点就要滑了出去。
乌洛有些生气地回头,“丫头你别闹了行不行!”可是谷雨的两只眼睛却直直盯着一根力道强劲的羽箭,在那一瞬间,她似乎不假思索地就抱住了刘彻。
有时候,特别是在危险的时候,人的第六感准得可怕,谷雨认定了那枚箭会射中刘彻,在那一刻,她的魂魄好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上,于是她秉着反穿越警察应该有的牺牲精神,用她自己的躯体来护卫住了这个被她重点保护、重点关照、重点培养的刘彻。


第三十一章 死也得其所
当利箭没入肉体的那一刹那,整个背部的神经都被那一点给牵扯起,痛得她半天吭不了声。
岸上有人欢呼起来,高声大叫着,“大人,我射中了,我射中了!”那得意洋洋的声音隔着一条汪洋却也能依稀听得见。
谷雨好半天才“嗷”地一声喊出来,原来被箭射中就是这样的感觉啊。真是不一般得痛,她看见刘彻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泛着波光,自己已经被他环抱起,扑通一声就落入水中,紧接着背后也传来扑通一声,乌洛也跟着一起跳下船来。
四条载着万金的渔船带着天空中最后一点霞光向盈盈的水端流淌而去。
借着四条船的掩护,没入水中的三个人迅速地往对岸游去,谷雨被刘彻带入水中,一时不能适应,连着又灌了好几口水,渭河当中的泥沙呛入口中,一上岸,谷雨就往外头大口大口地呕着水,她的背心绽开了一片殷红。刘彻不敢碰触到她的伤口,但分明感觉到谷雨在剧烈地颤抖着。
对岸的羽箭再不能射过来,乌洛不禁忿忿地看向刘彻,“都是你!丫头要不是为了救你,就不会中箭!”此时的乌洛再不能像平时一样调笑如常,反倒是咄咄逼人地纠缠着是非问题,少年不成熟的心境在此刻暴露无疑。
“闭嘴!”刘彻瞧了乌洛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寒光凛凛,即便乌洛恨得牙痒痒,但看到刘彻这副模样,却还是闭了口。
刘彻把谷雨放下,换了一个姿势,重新把她扛在背上,他背着她,以最快的速度往林中冲去。
对岸的禁卫军已经分了一批去截渔船,只有韩嫣一个人在那高声地叫道:“船,快弄艘船来!去对面搜山!一个也不能放过!”
※※※
天幕渐渐变黑,刘彻背着谷雨,上山的时候,反手扶着谷雨,另一只手则拨开前方拦路的荆棘,生怕那些荆棘会勾住谷雨的衣衫,再度划伤她。
他不停地对背后的谷雨说道:“坚持住,你一定要坚持住!”可是谷雨一声也吭不了,她的五脏六腑都感觉要震裂了。
“谷雨?谷雨?”刘彻听不到她的回应,不禁有些心急如焚。
两个人的身子都湿漉漉的,她贴着他的背,恍惚中这样的情景好像在她的脑海里头出现过许多次,是了,上次自己被蛇咬,他也是这样背着自己出地道的吧。听到刘彻的叫唤,谷雨“嗯”了一声。
她感觉到刘彻微微松了口气,他因为自己活着而松了口气么?谷雨忽然觉得身体没那么疼了,甚至有点享受靠在他背上的感觉。那一刻,她心里不自主地生出了错觉,若是永远能被一个人这样背着,就好了……
※※※
山洞中,刘彻放下了谷雨,乌洛已经用最原始的钻木方法升起了熊熊的篝火,刘彻撕开了一大块衣衫,但在看着谷雨背上的箭伤时,却停住了手。
他没有吭声,没有动作,谷雨心里头其实也猜到了七八分,旁边的乌洛却已经忍不住说了出来,“箭上有毒?!”
谷雨苦笑一声,自己看来要捐躯了?那个韩嫣,没想到居然要置自己于死地!他还真是刘荣的忠臣。
乌洛扯掉自己脸上的面罩,拾起刘彻的长剑就奔了出去。谷雨想要喊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她知道他去做什么,可是,应该是徒劳吧!
山洞里头只剩下刘彻和谷雨两个人,“我帮你封住穴道,希望……毒不会扩散那么快!”
谷雨背对着刘彻,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却听得出来,刘彻的话一点底气都没有。恐怕乌洛就算把解药找回来,那一箭应该也早射穿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即便华佗提前出世,也救不了自己吧。
“那箭是不是有禁卫军的标志啊?”谷雨强撑着问道。
刘彻“唔”地应了一声,算作回答。
谷雨松了口气,“那我死了,你就带着我的尸体去找馆陶公主,你救了陈娇,太子却趁人之危要杀你,陈娇可以帮你作证,很多禁卫军也可以作证,还有……还有我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到这个时候还在想这事?!”刘彻觉得谷雨有些不可思议,简直是不可理喻,但是他的恼怒只刚刚迸发,就已然觉得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谷雨要死了,即便她再倔强,再愚蠢,刘彻看着这样的谷雨,话到唇边,却已经没了任何火药味,“你能不能想想别的?想想你自己?你……就没有什么愿望吗?”
刘彻这意思,是要帮自己完成遗愿么?
谷雨叹了口气,身体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只还有脑袋是清醒的,“愿望,我有啊,我的愿望是你能够当上太子,当皇帝,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个愿望,那我的死就有价值了!”
还是这个!真该死!刘彻捏着衣角,两瓣唇有些发白,“我当太子,当皇帝,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吗?”
“不是对我重要。刘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要让你当上太子,而你的使命,是做一个古往今来最令人值得称道的皇帝。你的使命是让‘汉’这个字流传千古,既然是使命,就没办法回避,是你必须完成的。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刘彻许久没有出声,谷雨努力想要回头看他,却感觉到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的头上,“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做到。——如果这是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