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对着杨坚,应了一声,心里头明白,过了今晚,这一路行程就算是到此终结了。
杨坚的手臂缠绕上来,紧贴着我的身体说道:“只是暂时的,待到说服了韩褒这个老家伙,这桩事了结后,你也就不用再扮什么王后,到时候自然能与我在一起了。”
此事了结后,我或许是不需要再扮元王后,但是这和两个人能不能在一起其实是两码事。我笑了笑,说道:“不管如何,在阮陌心里,只觉得这一路的风景最美,我会永远记得的。”
杨坚将我的身体拨正,漆黑的车厢内,伸手不见五指,我却感觉得到他灼人的目光,“怎么说得好像没有明天一样?阮陌,我说过的,要与你共享一切。待我们说服韩褒出兵,勤王诛逆之后,我就娶你。倘若到时候封王拜侯,有了自己的领地,我就在全城摆流水席,大宴三天。”
我扑哧一笑,“公子信口开河,要是吃三天,可不把你给吃穷了。”
杨坚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我的唇,重重地亲了一口,也笑道:“谁让这一切,都是你我豁了性命得来的,粮食吃完了还可以再种,这命,能三番四次地拣回来,不知是几世修来的好运。”
我一时之间沉默下去,在杨坚心里,只当是我救了他的性命,可若是从命运的角度来说,他是隋文帝,当然会有这样的好运。
命运早已既定,他今日许下的婚礼,便注定了是海市蜃楼,命运和岁月会指引着他走向他该走的路,而我却不知道自己将在何方。
杨坚的手重新又缠了上来,热气扑面而来,让我一时之间有些意乱情迷,我说,“明日就要到南阳了,公子不好好养精蓄锐?”
杨坚含着我的唇,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养精蓄锐不就是用在你身上么?”
我听得他带荤的话,早已经被他不老实的手给撩拨得不知东西南北,索性也放空了脑袋,任由自己继续沉沦。
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南阳与颍川相连,位于伏牛山之南,汉水之北,本是仅次于洛阳、长安城的一大城市,然而因为其特殊位置,不过短短的数年间,便生意萧条,城市衰落。
颖军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在南阳发展壮大起来的,除了南阳城,南阳之外基本上都是颖军的地界,而驻扎于南阳的北周军队,因为北有齐国的虎视眈眈,南有陈、梁的作壁上观,对于颖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作不见。
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样的格局就有些让人心惊胆战,尤其是一些殷富之人,在他们眼里,并不知盘踞于南阳周遭的颖军是何方神圣,只当是土匪强盗,生怕自己被劫富济贫了,而一旦被劫富济贫,城里的北周军队还不管不顾,这让他们如何住得下去?一个二个都收拾家当往内地迁徙。
于是,能走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的就是一些老弱病残、穷苦人家。城市尚且如此,更何况南阳之郊。
是以我们这个商队一入南阳境内就显得格外地打眼,做生意的人都恨不能夹着尾巴逃离南阳,可偏偏有这样一支商队还大张旗鼓地跑到南阳来,尤其是大白天的,这支商队却在伏牛山的脚下休息打尖,完全不像寻常商人的谨慎小心,如何不令人生疑?
于是不一会儿,就有人前来问候我们。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卖天麻
之所以选择在此处休息,乃是听上次前来南阳的使者所言,韩褒的府邸虽然在颍川,但韩褒却不见得一直留在那儿,直接前往颍川,极有可能被韩褒给个闭门羹,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摸到颖军来一探虚实。南阳地处平原,但凡据点,多是易守难攻,颖军的大本营也必定是藏身于这伏牛山中,只要守着这下山之路,自然会引起颖军的注意。
前来问候的乃是两个庄稼汉模样的男子,杨坚朝我使了使眼色,瞧他们的身形与走路的步伐,都是会武功之人,我会心一笑,这两人是颖军探子,前来试探的。
我戴好面纱,拎了两块天麻走到两人身边说道:“两位大哥,我们是从汉中过来的,有上好的天麻,两位要不要瞧一瞧。”
“天麻?天麻是啥玩意儿?”两个人一个人拎了一块天麻,研究起来。
我笑道:“喏,您瞧瞧,这些可都是冬至以后挖的,个个饱满,都是顶好的冬麻,对头晕头痛有奇效,平肝息风,行气活血,是上等名贵的药材!”
一人张望了一下整个车队,“你们这么多人卖这个?一共有多少?”
“一车都是呢!”我笑着应声。
另一人看了半晌说:“这冬麻和**草比,如何?”
“**?”我一听就有些窘迫了,“这一个是药,另一个嘛,……”我倒是住了口,因为我瞧这说话人的神情,提到**的时候两眼发光,该不会是个瘾君子吧。我唯恐不小心说错话,于是就适时地住了口,委婉道:“这两个不是一样的。”
那汉子一下子就流露出失望之色,对我手中的天麻明显兴趣全无,旁边的人忍不住问道:“**草是什么?”
汉子神往道:“前阵子我头疼得厉害,上头给了我一些**草,这玩意儿吸了以后,一点也不疼了,用完了,我倒是怪想念的。可惜这天麻到底不是**。”
我连忙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草虽然能治头疼,但是容易成瘾,对疼痛也是治标不治本,久而久之,人若上了瘾,反而身子要垮的。不像天麻,是上等的药材,既能药用,又能做药膳,对了,当初葛玄仙翁炼丹也用它呢!”既然是假扮成卖天麻的,这些台面上的话,我自然也能说上几句。
汉子道:“你把这个说得天花乱坠的,这个天麻怎么卖的?”
我等得就是这句话,笑道:“大哥想要我送些给你,不过要是卖的话,我们只是按车卖,喏,这一车,一共一百两黄金。”
那汉子一听,当即咋舌,“一百两黄金?谁家有病,要把天麻当饭吃不成,买这么多屯着?”
我笑道:“大哥,这寻常人家当然是用不着买这么多的。我们要卖的也绝非寻常人家,还望大哥行个方便,帮我们寻找买家。”我说着,便往两个人的手里边各塞了一个小银锭子。
看他们接银子的神情是欣喜却又有些谨慎,两个汉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你这要卖一百两黄金,我们都是山野村民,上哪儿给你介绍买家?”
“大哥,我们不是为难你。其实我们是从汉中来的,这些天麻我们原本只是给秦岭一代的太平寨供货。今年收成好,比往年的收成要多,太平寨管事的就跟我家那口子说,让我们往伏牛山来,这里有他们的盟友用得着。这样的好东西,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我们便千里迢迢地往伏牛山来了。”
提到太平寨,这两人不由互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欣喜,纷纷把银子收好,就向我笑道:“原来是太平寨介绍来的啊?那倒是好说了。要不小嫂子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去帮你问问,看看有没有人需要?”
他们听到太平寨,自然放松了些警惕,但对于我始终还是怀有一定的戒心,不敢把自己的身份道破。但银子既然收了,他们自然会向上边把这里的情形反映一下的,我连忙道了谢,眼见他们高兴地走了,我这才回到杨坚身旁。
杨坚因为没有乔装,也只是戴着一顶斗笠遮挡着容貌,此时却是铁青着一张脸,怔忪出神。
我压低嗓子问他,“怎么了?”
杨坚沉声道:“他刚刚说的**草,只有南方才有,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你说陈国会不会已经找上韩褒了?”
其实,杨坚的担心并不无道理。既然陈国的临川王能够与田弘勾搭上,狼狈为奸,那么他凭什么就不能够找上韩褒?更何况南阳本来就是三国交界之地,说起来,和汉中相比,与陈国更近,临川王干嘛舍近求远,不试试说服近处的韩褒呢?
我与杨坚乔装至此,一开始并没有表露自己的身份,原本就是存了个“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心思,现在瞧来,刚才那个汉子无心说起的**草,倒还真的有些令人生疑。南阳的水土并不适宜种植**,而这里商贩货物不通,又怎么会有**流通到此?想必是有人把**当做礼物带到了伏牛山来吧?
“不论如何,还是小心为妙吧。”我与杨坚达成了共识,自是对各人都低声吩咐了一遍。这时候,已经另外有一个人远远地从山上下来,朝这边走来了。
这人约有四十岁上下,也是一样的庄稼汉装扮,但是他的腰间直接别了一根铁鞭,想来是他惯用的兵器。我与杨坚互看了一眼,这个人算是不避嫌,直接在我与他的面前表露出颖军的身份了。
“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那人一张口就有些颐指气使地说道。
我连忙站了出来,指了指背后表现有些“窝囊”的杨坚说道:“是小妇人,这是我家外子。”
那人往我的身后打量了一番,“你们都是从汉中过来的?卖天麻的?”
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级别,听了杨坚的话之后,就更加小心谨慎,当下也不敢多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那人于是笑了起来,“正好,我家老大倒是发了话,这样的好药他倒是的确要的,那你们就收拾收拾,都跟我过来吧。”
杨坚连忙点头,我瞧了背后的车一眼,问道:“敢问这位大哥,不知道上山的路可好走,我们的马车可上得山去?”
那人摸了摸鼻子,说道:“放心吧,路好走得很。”
我于是说道:“那就劳烦大哥等我们一下,我和外子把车收拾一下,这就跟你走。”那人迟疑了一下,便点头同意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非好心
我拽着杨坚上了马车,附在他耳边说道:“情形只怕不妙。依我看,这个人恐怕没安好心。”
那人笑的时候,眼角一点皱纹也没有,这说明他的笑是假装出来的。而我问他路好走不好走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这是人说谎时候下意识的动作。他的老大根本就没有要天麻,而他要带我们走的路,也绝对不是平坦大道。
杨坚见我神情凝重,也知道我说得绝对不是假话,权衡片刻,说道:“我们先跟着他,你试探一下,他的意图是什么,咱们小心些,随机应变吧。”
我点了点头,他有没有恶意,为什么撒谎,只有进一步试探才能知道。
我一下车就往那中年男人的手里头塞两锭银子,一边说道:“大哥,一会儿可得替我们美言几句啊,我们的天麻可好了,你们家当家的一定出得起好价钱对吧?”
那人眉头一皱,有些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考察我究竟是不是卖天麻的。但最后却还是没接,“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我带你们到前边,你们自个儿往山上走,到了就会有人接引你们的。”
“那这也得是孝敬大哥买酒的!”我笑嘻嘻地还是把银子往他手里塞了塞,他眉毛挑了挑,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脸上讽刺的表情一闪而过,就好像写着“不拿白不拿,专拿死人钱”,我心里头有些担忧,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瞥了一眼上山的路,继续套问,“大哥,一会儿我们上山去,不会迷路吧?这要是天黑了,掉到什么打猎的陷阱里头,或者是被啥夹子给夹住了,那可麻烦了不是。”
那人饶是不耐烦,但接了我的银子,倒也还能说上两句话,敷衍地回答道:“放心吧,那条路最好走了,你们只管往前走,没过多久,就能看到接应你们的人了。”
他的心里其实在说,你只管往前走,这只怕是条不归路。
我心里着紧,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一边同他闲扯着风景家常,一边有意无意地问着伏牛山的情形,才说了一会儿,雨突然下下来,一下子就变得倾盆,我不由抱怨了几句,那人则说道:“伏牛山每到傍晚,都要下暴雨的,这山路啊……”他说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不再接这句话,而是朝我拱了拱手道:“那你们就快些去吧,一会儿天该黑了,还真看不清路了。”
然后他便立在原地,指了指旁边的一条侧路,示意我们从那儿走。
我连忙揪着杨坚的手,大声说道:“夫君,咱们上车边避雨边走啊。”两个人躲上马车,撩开帘子,那人还立在原地看着我们,直到我命令所有人开拔,开始往这条路的深处走去,他这才松了口气,掉头走了。
我对杨坚说:“伏牛山天天下暴雨,依我看,前面这条路只怕会有塌方泥石流。”
杨坚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刚刚看了一下,越往东南面山石越松动,这条路虽然很宽,但路面上草都长起来了,说明根本没人走。”
我笑了笑,“真正的上山之路,我已经问出来了。就是现在这样贸然过去,会不会惹人怀疑?”
杨坚撩开车帘看了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天就该黑了,不如咱们就来演一出山石塌方的好戏,如何?”
杨坚所谓的山石塌方的好戏,便是沿着山体寻了一处山石有一些松动之处,命人将那里撅出土来,直做出地陷的样子,若是有人来了,他们便可以一边往旁边扒拉着土,一边告诉来人,说有几个人掉进坑里去了,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而我和杨坚则带了两个好手趁着天黑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此时雨已经停了,我们都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小心把自己掩藏在夜色的杂草中,杨坚到底是从太平寨出来的,而太平寨和颖军又同时出自独孤信的部下,但凡在山上扎营安寨,手法都是极其相似,于是一些路障和陷阱,都被杨坚等人给分析出来,待我们成功走到寨门下时,都已经筋疲力尽。
杨坚在外头将寨门研究了一圈,命那两人以太平寨来使的身份前往寨门去喊门,一来是兵分两路,做两手准备,二来,他们可以吸引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我与他则趁此偷偷地潜至寨门旁边,沿着墙根一路往后走,终于被他寻到一处有个缺口的墙体,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动物拱出来的。
他瞧了我一眼,以我的身形倒是可以勉强爬过去,他倒是困难了些,我与他也不敢在外头耽搁太久,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我爬过去,他则想办法翻墙进去。
我当即就缩着身子往底下钻,刚刚好卡着身子能一步一步慢慢往前挪,我憋着一口气,直觉得洞里有些腐臭的气味简直要把人给熏死了。等我艰难地把头探出来,正准备大口呼吸时,却听见有人喝道:“什么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临川王
我一惊,下意识地把头又缩了回去,耳旁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往远处去了,接着就是几个人往这边跑来,有一人说道:“咦,明明瞧见这里有个黑影子的?”
“你眼花了吧?八成是黄鼠狼。”
“胡扯,哪有那么大个头的黄鼠狼?咱们往那边找找去……”几个人说着,脚步声也渐渐离这里远了。
我心里清楚,只怕是杨坚被他们发现了,不过这几个人都只是小喽啰,应该捉他不着。我缩着身子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杨坚过来,心里头还是有些焦急,当即就爬了出来,小声地喊了一句,“公子?”“杨坚?”
这里全是杂草,我只怕杨坚虽然摆脱了那些人,却一时之间找不到这缺口的位置,便伏在墙边小声地喊着,喊了几声却并不见有人过来。
我咬了咬牙,两条腿下意识地也往前走了一段,眼见前边就快要到山寨大门,我连忙把自己掩藏在草丛中,正巧有几人往寨门走去,直听人高声喊道:“打开寨门,迎客。”
那寨门前站着的乃是自称太平寨使者的随从,这些人迎接的自然是他们,没想到山寨的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和白日里的暗害是截然不同。我犹豫着是不是该上前与那两个随从会合,抑或者,我若出现在那儿,杨坚也能瞧见我,这便上前一步,准备迎上去,忽然肩膀被人一拍,我吓了一跳的同时,却也惊喜过来,扭转头就轻轻喊了一声,“公子!”
话音才落,我瞬间石化,眼前的人哪里是杨坚,分明是两个月前在太平寨中见过的陈公子!这一惊非同小可,然而还没等我大呼出声,他的一只大手就已经准确无误地捂住了我面纱下的嘴巴,另一只手往我身上一点,我只觉得身子酸软起来,一股麻意从脚底迅速蔓延到了全身,这家伙居然点了我的穴道!
我狠狠地瞪着他,他眼角的笑意堆叠起来,二话不说便一手将我打横抱起,而他抱我的姿势实在有些难受,可我却无法挣脱,我被他捂着口,只能发出轻微地呜呜的声音,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到哪里去,但是不论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是个好下场。
陈公子对颖军的大本营倒是十分熟悉,这一路几乎一个人都没有瞧见,他专门拣了僻静的地方走,直到进了一个跨院,这才把手挪开,我因为被他捂得死死的,黑色的面纱紧紧地贴着脸,都有些呼吸不畅,此刻他一松手,我立马就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陈公子把我拎进屋,扔在了床上,这才冷笑地说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万姑娘。”他那一句“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听怎么像是学着我的口吻说的。这人似乎有些恶趣味地就是为了把这句话还给我似的。
我喘着气道:“陈公子真是好眼力,源源穿成这样,陈公子也能认出我来?”
陈公子冷哼道:“陈某这个人一向是睚眦必报的,对于姑娘这种三番四次戏弄我的人,我当然得记清楚了。”
戏弄?也是,若非因为我那一声“蛇”,他也用不着在太平寨落荒而逃了。看来我与杨坚猜测的不错,这个陈公子虽然在太平寨吃了鳖,但却把魔爪伸向了颖军,看来韩褒拒绝臣服于太平寨,肯定是陈公子教唆得了。
“公子姓陈,莫非就是陈国临川王陈蒨本人?”我下意识地看了陈公子一眼,他的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虽然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告诉我,我猜得八九不离十,眼前这个人正是陈国皇帝陈霸先的亲侄儿——临川王陈蒨。
“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能在这里见到王爷。”
陈蒨的眼睛里头划过一丝笑意,想要透过我的眼睛看进我的内心,“一会儿是风流浪荡的ji女,一会儿是卖天麻的商女,姑娘演起戏来,还真是不简单啊,我倒要瞧瞧看姑娘的真面目!”他话音刚落,就一手将我脸上的面纱揭了开去,我心底一沉,暗暗道了一声坏了!
陈蒨之前并不知道我现在是元胡摩,只当我是一个小小的ji女,就算把我抢来,也不会觉得我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但倘若我是掌管虎符的元胡摩,那对于独孤信旧部来说的意义就不一样了。而他若是有我在手,这筹码显然比“万源源”要大得多。
我忐忑不安地迎着他的眼神望去,奇怪的是却只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夹杂不明的喜悦,那喜悦并非是“捡漏”才有的巨大的惊喜,只是淡淡的,有点意外,又有点理所当然,他把面纱往旁边一扔,冷笑道:“长得倒也不赖。不过,天下第一姬,还差了点。你果真叫做万源源?”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价格
我一愣,好半天才幡然醒悟过来,这家伙根本就没认出我是谁。也对,古代讯息如此不发达,他身为陈国的王爷又怎么可能见过北周王后?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元胡摩。
这一颗悬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在见到杨坚抑或是韩褒之前,我说什么也不能够让他知道我是元胡摩,我于是假意含嗔道:“这天下第一姬又不是源源自封的,别人爱这样叫我,我还懒得搭理呢。王爷府中如花美眷多得是,像我这等风雨中飘摇的野草,自然是入不了王爷法眼的。”
“万姑娘可不是野草,而是一株带刺的蔷薇,花开得娇艳,却是带刺儿的。”眼见他在一旁揶揄的笑,我忽然间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来,他说我一时扮成卖天麻的商女?
我心里一寒,冷笑道:“王爷说我带刺还真是抬举我了。小女子再有本事,又哪里比得过王爷的手脚利索?还没上山呢,就找个老伯想把我们埋进土里去,真是狠心呢。”
陈蒨并不反驳,“姑娘这不是好好地待在这儿吗?想要算计别人容易,但要算计姑娘可就难了。”这一句话算是对他的行为默认了。
现在想想,方才觉得合理。那韩褒虽然拒绝向太平寨称臣,对太平寨的使者使用的只是一个拖字诀,倒也还算有礼,而我们只不过是假扮成太平寨推荐过来的商人,颖军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要把我们赶尽杀绝,顶多就是打发走而已。
而不希望太平寨和颖军有任何接触,甚至最好闹翻,成为仇敌的,就只有临川王陈蒨而已。傍晚那个人,自然是他授意无疑。
我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是人算不如天算,就算王爷再想阻挠,该见面的还是见面了不是?”我渐渐放下心来,既然只是陈蒨单方面的想要阻挠韩褒与杨坚的会面,韩褒并不想与杨坚撕破那层脸皮,那一切就好办了。杨坚与那两个人见到韩褒之后,必定会命人四处寻找我的下落,陈蒨在南阳也是客,他还不敢太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