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美人长在民间,定然是不知道麝香会致人堕胎,才会把麝香缝在袖口,她许是一片好意吧。”宇文毓苦着一张脸,虚情假意地替我开脱,顿时遭来了侯龙恩夫妇地强烈不满,侯夫人眼睛都要急红了,“天王!那可是您的亲生儿!你为了这个妖妇,连自己的孩子被害死也全无感觉?你真是个昏君!”
侯夫人口没遮拦,面斥君王,宇文毓铁青的脸瞬间又涨得通红,“朕如何会没有感觉?怎么会不心痛?那……那可是朕的孩儿。只是,朕实在不愿相信,或许此事另有隐情也说不定呢?”他投向我的目光是怀疑、是伤心,更是煎熬,那复杂地又爱又恨的神情火候十分到位。
“什么另有隐情,分明是天王护短。”侯龙恩仗着宇文护在,也大声说道:“现在根本就是人赃并获,还等什么?”
“且慢!赃物是有了,可人只捉我一个却不对。”我慢吞吞地走向雁贵嫔,指着那袖子道,“这半边袖子是雁贵嫔交给我的,既然麝香是在袖口找到,雁贵嫔也同样有嫌疑。”我斜了宇文毓一眼,他的眼眸里起了一丝涟漪,下意识地就否定道:“荒谬!关雁归什么事!”
他情急之下,竟然真情流露,我不禁冷笑,看!轻易就捉住你的小辫子了。
“雁贵嫔,刚才我说错了吗?这半边袖子难道不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雁贵嫔黑着一张脸,委屈地怒视着我,“我好心把衣袖给你,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她转而面向宇文毓,解释道:“天王明察,后宫之中,凡是药材都归太医院管理入库,各宫取用皆登记在册。天王可派人去太医院查查便知,我从来没有领过麝香!”
“哦?宫里用麝香需要登记在册啊?”我眉毛一挑,接过话头,“雁贵嫔拿不到麝香,那请问我的麝香又从何而来?”

第二十六章 麝香局

  “你就不能从宫外带进来?”侯夫人认定了我,哪肯轻易放过。
“侯夫人,侯贵嫔是我入宫之后,才诊出喜脉的。难道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还刻意带着麝香入宫?”
“你……”侯夫人气得不轻,却不肯认输,只是惩口舌之快,“像你这样的女人,为了进宫不择手段,都能下狠心打掉自己的孩子,带点麝香进来又有什么稀奇?”
正说着,达诚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举起一个朴素至极的小木盒子,“奴婢在阮娘娘的房里找到了这个。”盒子一打开,香气四溢,里头躺着一块黑不溜秋的毛囊,正是麝香。
连盒子都跟我的身份这么相符,宇文毓栽赃嫁祸得真是有心!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侯夫人、侯龙恩齐齐道,我这算是人赃并获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我真的是我加害娘娘,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把麝香缝在衣服里?亲手送去?明明得手了,还把麝香留在身边,等你们来搜?除非脑袋进水了,才会干这样的傻事!”此时此刻,我只有对侯夫人晓之以理,“侯将军和夫人心疼、气愤,为娘娘鸣不平,阮陌都十分理解,可阮陌也是受害者,你们若是冲昏了头脑,一味把怒气发在我身上,就只会让那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更加得意!你们,真的心甘吗?”
侯龙恩已经有所意动,可侯夫人却不为所动,“好!你说你被人陷害,那你倒是说说,你被谁陷害?”
这句话问得真是太好了,好到我根本无法回答。我双目炯炯地瞪着宇文毓,无声地笑了。
宇文毓忽而拊掌道:“险些忘了,陌陌你不是会诛心术吗?不如朕将后宫里头的人全部召集齐了,你且看看到底谁是陷害你的人?”
他这句话带着一股微讽,我却毫不客气地领了他的情,“天王金口一开,便是圣旨。那么,阮陌就感谢天王的信任,一定不负所托,找出真凶!”
宇文毓许是没想到我接得这么利索,明显一滞。倒是旁边的徐贵妃觉得不妥,中肯地说道:“天王,此事阮美人嫌疑最大,怎能交给她去查?即便阮美人所言,言之有理,可人赃并获,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脱罪的。依臣妾之鉴,还是暂时将阮美人交给大司寇,想必大司寇会给天王,给侯将军以及侯贵嫔一个满意的答复。天王,这样处置,你看可好?”
“娘娘想要服众,须得把所有有嫌疑的人都交给大司寇才行。”我瞥了雁贵嫔一眼,无论如何是铁了心要把她拖下水。
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掌刑狱的大司寇会怎么待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历来如此。宇文毓不想我好过,我只有把雁贵嫔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果然,宇文毓轻咳一声,“陌陌刚才的话确实有道理,侯贵嫔滑胎,有嫌疑的何止她们两个。大司寇又是外臣,若非不得已,朕还是希望在后宫之内解决这桩家事。”他像模像样地咨询宇文护道:“大冢宰,朕有意让阮美人查清真相,不知大冢宰意下如何?”
宇文护笑了笑,“我只是外臣,这是天王的家事,天王自己决定就好了。”
宇文毓点点头,“那就好。陌陌,你就只管去查,务必给侯贵嫔和侯将军夫妇一个交代。”
“不会一查就半年吧?”张贵嫔在一旁适时地嘟囔道。
“哼,天王不会是缓兵之计,就想这样敷衍老臣?”侯龙恩一沉吟,鼻子一哼,恨不能让他手下把刀戟都对准正阳殿。
宇文毓大义凛然道:“阮美人,朕就给你三日时间,倘若到时候你还不能找到真凶,朕就只好把你交给大司寇了。”
“不必了。倘若这三天里,我不能够找出元凶,阮陌甘愿还小皇子一条性命,绝无怨言!”我不等他惺惺作态就抢先道,倘若我拼了老命,还是不能幸免于难,那我宁愿死得痛快些,说什么也不能让宇文毓享受到折磨我的快感。
“哦?”宇文毓眉毛一挑,显然对我自己立下的军令状很满意,他嘴角划出一个大大的幅度,一改刚才的严肃,“陌陌果然对自己很有信心,朕也相信你。”
我不想看他的那副嘴脸,只是尽可能地要求,“还请天王赐给阮陌一道令牌,阮陌在这三日之内,可以以天王之名义行事,否则难以服众。”
宇文毓想了想,解下身上一块白玉牌子扔给我,“也好。不过,朕只能给陌陌询问查阅的权限,你可不能严刑逼供。”他说着看了徐贵妃一眼。
徐贵妃躬身道:“妾心里有分寸,会帮阮美人把握好的。”
旁边的侯夫人有些不依不饶,被侯龙恩按捺住,“天王金口已开,末将不敢不从。不过,倘若到时候随便扔出个阿猫阿狗来做替死鬼,只怕末将也不能信服!还请大冢宰到时能来主持公道。”
宇文护点点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宇文毓一眼,扭身离去,临到门口的时候,忽而扭转头来,削瘦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大智慧,你颈上这颗脑袋可要小心保住啊!”不等我反应过来,便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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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艳殿中,我正端着太医院中的药品取用花册细细地瞧,这花册上会详细地记录哪宫哪个娘娘因为什么原因需要取用什么药材,药材的分量等等。上头还有各宫宫人以及当值太医的签名。宇文毓登基不过月余,所以查起来倒不太费力。
“陌陌,可有何发现?”背后忽然间响起宇文毓的声音,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第二十七章 撕破脸

  庚艳殿中,我正端着太医院中的药品取用花册细细地瞧,这花册上会详细地记录哪宫哪个娘娘因为什么原因需要取用什么药材,药材的分量等等。上头还有各宫宫人以及当值太医的签名。宇文毓登基不过月余,所以查起来倒不太费力。
“陌陌,可有何发现?”背后忽然间响起宇文毓的声音,我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好容易才强压住怒气,扭头看他,“各宫娘娘时不时都会到太医院拿些药材香料,独独天王的正阳宫一次也没有拿过,这是为何?”
宇文毓的脸上挂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因为朕是一国之君,朕说不用记录便不用记录。”
“你!”我火冒三丈,恨不能把手中的花册砸向他脑袋,但我还是压抑住了,瞥了一眼他身后的达诚,冷笑道,“所以达公公要是从太医院领了麝香,太医院也不会有任何的记录了?”
达诚面色一变,下意识地看了宇文毓一眼。不等宇文毓指示,我就先发制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达公公,你上午来的时候,就把那个小盒子揣在身上了吧?栽赃嫁祸,贼喊捉贼,达公公这出戏演得也挺不赖的!”
达诚一下子就脸色苍白,脉搏加快,想要从我的手里挣脱出来。
旁边的宇文毓看热闹似地鼓起掌来,“妙哉,妙哉!陌陌的诛心术还真是不赖呀,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幸灾乐祸得意忘形的样子终于让我忍无可忍,拎起手边的铜制灯台就要往他头上砸去,有时候,对付这种人只想用暴力的方式,“宇文毓!你终于肯露出你的真面目了吗?为了杀我,连自己没出世的孩子都可以牺牲掉!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宇文毓冲达诚摆摆手,达诚如释重负一般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宇文毓才言笑晏晏地看着我,“陌陌,话可不要乱说,朕不像你那样冷血。那可是朕的亲骨肉。”
“是吗?”我冷笑道:“天王敢拍着胸口说,对侯贵嫔滑胎很心痛?我看天王连做戏都做不出来。”
宇文毓不置可否,只说道,“难道什么表情都要写在脸上?”
“你还要抵赖?达诚若不是你的指使,怎么会栽赃我?这几日你一直宿在侯贵嫔那儿,想要往衣服里头藏麝香,再便利不过。”我嗤之以鼻,“做了便做了,皇家心狠手辣的父母又不独独你一个,只有你做了却不敢承认,真是没种!”
宇文毓对于我的谩骂倒是好脾气的不计较,他优哉游哉地往榻上坐了,对我莞尔一笑,“不错,麝香的确是朕放的。不过侯贵嫔的滑胎也的的确确与朕无关。”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是侯贵嫔她自己不小心滑了胎,你便借机栽赃嫁祸我?呵!天王果然不是常人啊,孩子没了,有的不是伤痛,而是想着怎样转嫁给我!既然如此,又何必演这么一出?直接把我交给大司寇不就完了?既能除掉我,又不让大冢宰怀疑你,一箭双雕。多好!”
他勾起我的下颌,唇角划出一道笑意,“朕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除掉你?你这么有趣,当然得留在朕身边了。实话告诉你,侯贵嫔滑胎的确不是意外,但是谁干的,朕就不得而知了。陌陌不是会诛心术吗?连大冢宰都说你是大智慧,你一定能找到真凶哦?朕设麝香局不过是为了让这游戏更有趣而已!”
我用力地把他的手拂掉,冷冷地看着他,“天王的如意算盘打得真是叮叮响啊。我若找出真凶,你乐于见到;我若找不到真凶,我就得死,你同样高兴!”
宇文毓拍了拍手掌,“陌陌说的太对了!于朕而言,这可是一个双赢的游戏,你说有趣没有?咦,——陌陌,你这是愤怒了吗?朕还以为你的心是铁做的,没有七情六欲呢。原来你也会生气,也会绝望呵!”
宇文毓一双眸子里头终于有了些满足感,“怎么,害怕了?你不是很有本事吗?大冢宰给你五天时间,你就能把元夫人交出来,朕给你三天时间,你也一定会想到法子自救对吧?是了,你最擅长的就是骗人感情,不如把你对婆罗的那一套,用到朕身上,说不定朕也跟他一样,就着了你的道呢?不过可惜,朕不像婆罗那么纯情,要想留住朕,可得在床上多下点功夫才行。那一夜,可就糟糕得很……”
话还没说完,我一巴掌便重重地甩了出去,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我也不在乎什么君臣、犯上,“宇文毓,你不要欺人太甚!不错,你可以把尉迟将军的死、元夫人的死都算在我头上,我的确是利用了婆罗,但这是你们利用我,毒害我在先,你有什么资格恨我?尉迟将军本来可以不死的,元夫人也可以不死的。是你们不肯给我生的机会,我迫不得已才说出她的下落。宇文毓,你要怪只能怪你自己!所有的悲剧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要不是一开始你们把我当做替罪羔羊,想用我的死来保住你们自己,我用得着去找谁是元凶吗?我只是凭我自己的双手来保护我自己,这难道也有错?”
“凭你的双手?哈哈,说得多么冠冕堂皇啊。”宇文毓挨了一巴掌,眼圈却变得血红了,“把你那套‘诛心术’的鬼话都收起来。你靠的不是你的双手,你凭的不过是你那颗黑了的心,虚伪的表情,还有你的身体。你色诱婆罗,灌醉他,让他深夜去找尉迟迥,他才会在毫不设防的情况下把元氏的下落告诉你。”
我不禁冷笑,什么样的人想什么样的事,只知道利用女人妒忌心的宇文毓自然而然也要把我和他归为一类。这样也好,既然他一早就认定我知道他是掉包案的幕后主使,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用再虚情假意,虚与委蛇。
“其实你的算盘还是打错了,倘若你的心没那么黑,没那么着急就要过河拆桥,说不定现在你已经是将军夫人了。”

第二十八章 找真凶

  宇文毓看着我,当我眼里划过一丝不解和惊异时,他唇角微微翘起,满脸讥讽道:“是了,你当然不知道。那么,朕来告诉你。你道朕为何那天会在宫外等着你们?是因为那天早上婆罗到宫里求朕,让朕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留下你的性命。其实,婆罗与朕一直不大亲厚,即便他亲哥哥站在朕这边,他都无动于衷。可偏偏为了你,他甘愿向朕投诚。要知道他掌握着宫廷卫戍,我若有他相助,等于是多了一双手。朕当时就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让婆罗心里那杆秤一下子就偏向朕?呵呵,阮陌,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
“不过,你在听了这些之后,是不是会有些失落,有些沮丧?就差那么一点点啊,非但用不着死,还能跟着婆罗永享荣华富贵。”宇文毓冷冷地看着我,眼里满是萧杀之气。
原来婆罗眉心的血痂是这么来的。我知道婆罗他对我有好感,我甚至在利用他的好感,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婆罗他居然对我动了真情,甚至会为了我去求宇文毓。
若我那日没有把宇文护找来,或许,真如宇文毓所说,一切都不一样了。但是,这一切不过是个假设,“我不习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我喜欢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这件事若重新来过,我可能还是会这么做。”我硬着口气,也硬着一颗心肠,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而我,既然做了,就不后悔。
“好啊!好一句自己掌握命运的感觉。”宇文毓竖起三根手指头,“那你在这三天可要好好把握命运,能不能保住你的脑袋,朕可拭目以待!”
我深吸一口气,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那阮陌就谢谢天王的不杀之恩,我一定会好好保住脑袋的。倒是天王,不要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赖在我头上了。”
宇文毓也咧嘴一笑,“怎么会。陌陌,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他伸出手想要来捏我的脸颊,被我躲过了。宇文毓悻悻地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出庚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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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宇文毓所设的麝香局只是拖我入水,害侯贵嫔滑胎的真凶另有其人,那我目前能做的,就是把真凶挖出来。而要挖真相,就不得不从侯贵嫔那儿着手。
侯贵嫔自然是不待见我的,她卧病在床,一听说我来了,便挣扎着起来,嘶嚷着要找我拼命,我没空和她演戏,开门见山地说道:“娘娘要杀我,随时都可以。但是,娘娘动手前,还请务必想清楚,你是真的想要找到害你堕胎的凶手,还只是想随便杀个人解解气?
“娘娘不是糊涂人,您心里头一定猜到了,阮陌根本就不是谋害娘娘的元凶。且不说麝香味那么重,远远就能闻到。娘娘原本心里就对我有芥蒂,又怎么会穿我补的衣服?阮陌此来,和娘娘是抱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元凶,既帮娘娘报仇,亦洗刷我的冤屈。娘娘何不暂时放下成见,助阮陌找到真凶呢?”
侯贵嫔对我敌意尚存,但却也被我的话说服,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颓然道:“自那日被太医诊出喜脉,我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小心非常,只恐步了雁贵嫔的后尘。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地方会有问题!”
“步了雁贵嫔贵嫔的后尘是何解?”我心里越来越往下沉,深宫里的这淌水果然不浅,“娘娘的意思是,雁贵嫔从前也有过身孕么?难道她也流产了?”
侯贵嫔冷冷一笑,“三个月前,怀胎四月的雁贵嫔突然小产。那个时候,天王还只是宁都郡公,在朝在野都不过是闲云野鹤,所有人都认为雁贵嫔的小产是一个意外。可只有雁贵嫔一口咬定是有人加害,天王当时只宠着她,也非要找人彻查。不过查来查去,也没个所以然。想必是因为天王他的兴趣已经不在她那儿,这桩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她说着看了我一眼,意有所指。
她只当宇文毓的兴趣在“我”抑或是元胡摩这儿,可照我看,宇文毓并非对雁贵嫔没了兴趣,搞不好就是因为那次“意外”,而让他不敢对雁贵嫔有什么特殊的恩宠吧?明明心里惦念着,却只能藏在心里。对于帝王家来说,恩宠过盛有时候便等同于对一个人的谋杀!
“雁贵嫔贵嫔看起来很好生养呢,她当时怎么会小产?”
侯贵嫔兔死狐悲道:“那谁知道?当时御医只是说她气血不足,导致腹中的是死胎,自然便小产了。现在想来,倘若你当真不是凶手,指不定我和雁贵嫔的小产都是一人所为。”
她心里头这样想,宇文毓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娘娘可有想过,谁会是此事的主谋?娘娘这一胎若生下来的是男丁,指不定会是太子呢。”我斜睨了侯贵嫔一眼,她面容一动,嘴巴里头口不对心地说道:“我如何知晓?”
我攀上她的手,款款引导着,“那行凶之人这么不待见天王未出世的孩子,不知是和天王有仇,还是——不想让天王的太子之位旁落他人呢?倘若是后者,天王有位分的妃嫔娘娘就只有那么几人。娘娘心里头就没有些揣测?譬如张贵嫔,独孤贵妃抑或是徐贵妃?”
我提到徐贵妃时,侯贵嫔的皮温明显上升,“娘娘是怀疑徐贵妃吗?也是呢,如果娘娘一举得男,天王的太子就有两个候选人了。”
侯贵嫔面色一变,“不要胡说,我几时有怀疑过她?徐贵妃向来贤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侯贵嫔矢口否认,但她的皮温却在继续升高,她心里头恐怕是不以为然的吧。
正说着,侯贵嫔的贴身婢女进来回道:“娘娘,药已经煎好了。”
侯贵嫔正准备喝,那一碗黑乎乎的药却提醒了我,不禁反问道:“娘娘刚才说吃穿用度都没有问题,不知道算不算娘娘这期间喝的安胎药?”
“那安胎药已经查验过了,也瞧不出什么问题。”侯贵嫔看来早就怀疑过安胎药。
我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娘娘手头边还有服用过的安胎药药渣和药方吗?”大多数情况下,在药里边下毒是最不易察觉的。假若有问题的是她服用的安胎药,或许还能找到一点痕迹。
侯贵嫔虽不以为然,还是如我所愿把药渣交给了我,她心里头自然还是希望找出真凶的。

第二十九章 斗蛐蛐

  我一拿到药方,便直奔紫阳宫。
药方是御医开的,药是御医煎的,侯贵嫔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又能得出什么信息?倒是那个鲁国公,师从杏林大师,游离于宫外,此时只有先找他碰碰运气了。
到紫阳宫的时候,鲁国公正坐在殿前斗蛐蛐,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皮底下的陶制赛盆,我在他身边站了好久他都没有察觉。
赛盆里头有一大一小两只蛐蛐,对视着对方,可就是不肯上前厮杀,我站得脚都酸了,一着急直接拎起旁边的陶罐把一只蛐蛐给倒扣了。
“金将军!”鲁国公惊呼地站起身来,正准备说些什么,瞧见是我,不禁愣住,脸上不得不挂上一副勉强扯出的礼貌笑颜,“皇嫂怎么会来?”
我扬了扬手中的药方,“有件事想请鲁国公帮忙。”
还没等鲁国公回答,他的眼睛猛地瞪得浑圆,惊惶地指着我的背后,“我的金将军!金将军跑了!”
我一怔,低头一看赛盆,我罩住了一只蛐蛐,另一只却趁人不备跳出盆去了。
鲁国公立马像丢了魂一般四处乱窜,可殿外如此空旷,那么小的蛐蛐哪里找得着?眼见鲁国公顺着殿前的草坪一点一点地排查,他再这样查下去,天都要黑了。
我忍不住说道:“不过是一只蛐蛐,鲁国公既然这么喜欢,改日我送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