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天霄见着燕月生便想起昨天晚上黄昏的话,只想趁着气氛较好的当头,好好探听一番,于是说道,“我瞧后院有个亭子,闲来无事,何不去那儿下盘棋?”
燕月生想到要去后院就得经过自己的房间,于是懒洋洋地随便拣了个地方就坐下了,“我还是少露面得好。”
“也好。”郦天霄笑着坐定,趁机试探地问他,“黄昏先生可有去找过您?”
燕月生一怔,“为何这样问?”
郦天霄虽觉得燕月生的回答方式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在意,“不是。只是想起一桩陈年日事,想问问尊驾罢了。”他对燕月生颇有好感,想着开门见山许是最好的方式,“二十多年前,旧吴有位亲王名唤孙合塞,突然失踪了。不知阁下可知晓他的下落?”
燕月生看了他一眼,“你和黄昏要问我的是这桩事?”
“是啊。尊驾是觉得有什么不妥?”郦天霄总觉得今天的燕月生有一点点不对劲,有一点点心不在焉。
见郦天霄露出了狐疑的眼光,燕月生于是回以一笑道:“不是。只不过,方才过来时,见角落里有一只鸟儿偏巧一只大狸猫与黄鼠狼同时瞧见了,不知道那鸟儿最后会归谁,觉得这情景挺有意思,所以才想得出神了。”
“是吗,尊驾倒是颇有闲情。”
凌书南被黄昏拥着,阳光从窗棂间洒落进来,她忍不住转过身来附在他耳边呢喃道:“这是我来到这里后,最美好的一个清晨了。”
黄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眉心,由衷地说道:“我也是。”已被她蛊惑温暖的唇渐行渐下,此时的黄昏不像刚才,已化作主动。那热烘烘的气息仿若春风拂面,唇齿间的香甜就像是最浓郁滑腻的巧克力,哪怕只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浅尝着,也甘之如饴,当带着满足的感觉抽离时,只觉满口余香,回味无穷。
两个人凝视着对方,从彼此的眸子里看着自己,凌书南忽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黄昏不解地看着她,眼光中有着一丝好笑的埋怨似的,居然这个时候都不专心。
凌书南忙解释道:“就是突然间想起从前刚进厨房的时候,有个小弟怎么都记不住煎牛排的步骤,于是那大厨就对他说,煎牛排的步骤和接吻一样,首先,用酱汁腌牛肉,就像是用舌头舔对方的嘴唇;然后用刀轻拍牛肉,就像是用牙齿轻咬对方的唇,对了,煎的时候要记得翻面,就像是舔完了上唇,得换下唇……”
“……”眼见凌书南讲得眉飞色舞,黄昏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又胡说了,谁府上竟有这样的厨子,说这种话?”
“那个大厨就是这样……”凌书南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时代,再一看郦天霄的表情,想着自己居然在黄昏面前大谈特谈接吻步骤,顿时感到尴尬了。黄昏可不像郦夭霄,和那个人渣说得再直接,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可是黄昏不一样,她居然在白纸似的他面前,大言不惭地说了这么多,搞得自己跟个老*样的。
凌书南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额头。黄昏却用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怕是你自己编排的吧?居然把亲吻比作煎牛肉,也就你想得出来!”
凌书南赧然地干笑了两声,黄昏却微笑着拢了拢她耳边的碎发,“你这女人当真是特别,真不知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不过很显然,他也并没打算要凌书南的回答,不等凌书南想好答案,他已将头一低,又寻着那两瓣还湿润着的红唇就凑了上去……
这一次,越发炽烈,凌书南的大脑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早被焚烧得一片空白,可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衣扣时,凌书南却脑袋一怵,下意识地就捉住了他的手,那一刻,她的大脑里竟然响起了郦天霄的声音,他说,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女人,要是被他发现什么不三不四的行为,后果自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郦天霄那个人渣,居然还有种心虚的感觉。八成是被他恐吓多了,有点神经衰弱了吧!可就这片刻的迟疑,黄昏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他蜻蜓点水般地吻了吻她的眼与脸颊,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别害怕,我没那个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很单薄,凌书南抬起头看他,一汪水的眼里,满是柔情与怜惜,但她终究还是从中瞧出一丝惋惜来。凌书南的心底顿时生出痛来,是啊,他当然没那个意思!他之所以不肯承认喜欢自己,甚至不想让自己记着他的好,无非是因为他的病。他不想与自己有牵连,他不想连累自己,如今这样已是极限,又如何肯与自己再有进一步的关系?
一面是嘴上说自己是他的女人,却继续用性命要挟自己好为他卖命的自私鬼,另一面却是一心为她着想,待她如珍宝般的谦谦君子,面对这样的两个人,她的心难道还需要犹豫?凌书南为自己方才片刻的迟疑而懊悔,她真是脑袋抽筋了吧!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可我有这个意思!”
“可……”黄昏眼帘一动,凌书南却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决然笑道,“我愿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只管今天,不问明日。”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是劫,还是缘?
似也被这句话打动了,黄昏捧起凌书南的脸,终于重重地在她的眉心间吻了下去。凌书南正要闭眼,他已牵起她的手,往外边奔去。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九章 对坐紫微郎(1)
因只是郦天霄的属下,驿馆的人对于他们出入也并没有太在意。两个人于是牵了匹马,就往码头奔去。冬季并非捕捞的时节,码头的湾子里泊了好些渔船,无人看守。
黄昏拽着凌书南偷取了一条小船,趁着天刚亮,就将船往湾里的芦苇深处划去。眼见黄昏在后边卖力地划船,凌书南在前边已是忍俊不禁,“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黄昏竟然也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许是被凌书南感染了,黄昏不由回嘴道:“偷鸡摸狗可算不得什么。”
“哦?口气还真不小,偷鸡摸狗不算什么,那你还要做什么?”
黄昏促狭地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凌书南脸刷的一红,一抬手,揪下一把芦苇杆子就往黄昏身上砸去。黄昏初时还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凌书南话中的意思,不由放声爽朗大笑,终于扔下手里的木浆,钻进了乌篷。
黄昏从初时的青涩和紧张到后来凌书南连声向他讨饶仍不罢休,凌书南则累得在船上迷迷糊糊、断断续续地睡了好儿觉。每次醒来,就瞧见黄昏撑着脑袋,静静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离水面太近,她总觉得不踏实,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楼。可还没等她彻底地醒过来,就又迎来了他的又一次进攻。
每当这个时候,凌书南就有些无耻地想,可见用佛法压抑的欲望一旦破功,比山洪还要猛烈啊!
从一开始的磕磕绊绊,处处碰壁,到后来的水乳交融,越来越默契,两个人也渐渐放开自我,将这份爱慕尽情地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出来。他们就这样在船上厮混了一整天,直到太阳落山,直到凌书南的肚子已经叫得比锣鼓还响了,两人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收拾好,打道回府。
最后一次,两个人忘情地放纵后,黄昏搂着她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道:“真想和你永远待在一起。只可惜,我明日就要先走了。”
凌书南好容易才梦想成真,正是难舍难分间,却听黄昏说要先走,立马就流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为何你要先走?”
“是太子殿下的要求。想来他以曾国太子的身份在楚地,行动多有不便。他想让我先去楚京,可以暗中做些功课。”
凌书南微微有些不甘,“才见面就又要分开么?”好像郦天霄特别喜欢把他们两分开似的。
“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尚未从沉醉间抽身而出的黄昏情不自禁道。
“就我们俩吗?”凌书南顿时露出憧憬之色,黄昏轻轻点了点头,将凌书南拥入怀,轻靠在她肩后道,“我这就去跟殿下说明我们的关系,相信他会让你跟我走的。”
凌书南心下一凛,方才差点就脑袋一昏答应了,可想到郦天霄,她脱口而出道,“不要!”黄昏是郦天霄捧在手心里的人,黄昏极力要求,郦天霄确实可能会同意把自己这么个女护卫“赏”给黄昏,但是,一想到郦天霄对自己说过的话,想到郦天霄今天早上的反应,她身上却微微有了寒意。
直觉告诉她,即使放手,郦天霄也绝对不会是心甘情愿的!当然,她不认为郦夭霄会真心喜欢自己,哪怕他对自己或许有那么一丁点的好感。但他好歹也是一国储君,作为未来的皇帝,还是个心胸狭窄的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他本就是过河拆桥的人,现在虽答应会把龙珠交给黄昏,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仰仗黄昏,难保不会日后反悔。倘若让他知道自己与黄昏暗结同心,如何会不怀恨在心?本来他就有可能鸟尽弓藏,到时候想要问他要龙珠,只怕比登天还难!想着郦天霄的手段,凌书南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贸然让他知道!更不能够在没拿到龙珠之前,与黄昏双宿双栖。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九章 对坐紫微郎(2)
黄昏的眼中微微有些失落,“你是否舍不得他?”
凌书南心里暗笑,谁会舍不得那个人渣啊?!但听他这语气,只觉得甜蜜非凡,恨不能现在就告诉他自己对郦天霄的真实感受可终究还是忍住了,只是紧紧地拥着他道:“不是的,我想自己亲口告诉他,所以,在我没想好怎么开口之前,你能答应我,什么也别对太子说吗?”
黄昏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头发,“好。我答应你。不论你让我等多久,我都愿意。”
两情浓时便是这样吧!凌书南何尝不想与他长相厮守,可为了更长远的相守,她必须留在郦天霄的身边,帮黄昏集齐龙珠,更得防着郦天霄中途变卦。她回吻着他,“不会很久的。但这期间,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有事!”
黄昏郑重地应诺着,却是艰难地把凌书南推开了些,见凌书南投来探寻的目光,他哭笑不得道,“你再这样惹我,只怕晚上也回不去了!”
“……”他真的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黄昏吗?!
黄昏细致地替她穿好衣裳,系好每一粒布扣,又拉着她坐在船头,小心翼翼地梳拢着她的长发,替她绾起,凌书南仰着头,一面体味着他带给她的温情,一面欣赏着水面上倒映着的金灿灿的波光,与那绯红的晚霞相接,无限明媚,她一时意乱情迷,忍不住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因为有黄昏,夕阳才美好,可再美好,到底一日将尽,已是日落时分。
身后的黄昏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忽然道:“我能不能给你起个名字?起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名字。”
凌书南怎么会不乐意,大叫“好啊!”
黄昏于是不假思索地就说道:“紫薇,我叫你紫薇吧!”
船头的凌书南差点没有一头栽下去。面前顿时浮现起那位大鼻孔的尔康同学的身影。她几乎有些颤抖地问他,“怎么会想这个名字?”
“白居易的诗里有一句,独坐黄昏谁是伴?紫薇花对紫微郎,觉得这诗意境刚好。你不喜欢?”
凌书南尴尬道:“不是不喜欢,只是我认识个人就叫紫薇呢,我不想同她重名。”心里的潜台词时,我实在不想让你同大鼻孔尔康有任何瓜葛……她于是想了想,终于咬牙说道:“要不你叫我的乳名吧,这个名字,我从来没对别人说过哦。我——叫,一休。”
“一休?”黄昏一顿,“佛云从广修而达明修,欲从色界达空界,需要修行,也需要暂休。真是个好名字!”
“嘿嘿。”凌书南干笑一声,已是捏了把汗,什么好名字啊!根本是她老娘在怀胎的时候天天看动画片《聪明的一休哥》,迷得神魂颠倒的,可不巧她偏偏晚出来了半个多小时,于是稍微正常点的小叶子被她姐姐捡去了,而她就只剩下叫“一休”这样的名字……
“一休,那我以后私下里就叫你一休。”见黄昏十分喜欢,凌书南也觉得高兴,于是拉着他道,“那你呢,你的乳名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的乳名是什么。”黄昏说着,凌书南猛地想起他说起的小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只怕他的父母也早就……她心里有些懊悔不该提起他的伤心回忆,黄昏却忽然说道,“不过你可以叫我璟。”
“璟?”
“这是我的俗名。也从未对人说过。”黄昏说完,便弓着身穿过乌篷,转而到船尾去摇橹了。
凌书南扭头看他,璟?意为美玉的光彩,倒是人如其名。想来他小时候定是生得如玉一般,深得其父母喜爱,视如珍宝。只是,这个原本该十分幸福的家庭,终究遭遇了怎样的不幸呢?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九章 对坐紫微郎(3)
她的心里蒙了淡淡的一层伤感,只是默默地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守护他。
两人回到驿馆时,天色已黯,驿馆门外重兵把守,和出来时的情景迥然不同。凌书南心下一凛,还没有想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已有兵士围上来,礼貌却又十分强硬地请两人立即进驿馆。
凌书南忧心地看了黄昏一眼,对方却回以她一个微笑,倒是让她顿时安心不少。只是一进驿馆,便瞧见郦天霄沉着脸站在院中,见到两个人一同进来,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厉色。
凌书南顿时有点心虚,哪知他却什么也没有说,目光直接从凌书南的身上掠过,对黄昏道:“先生请房里说话。”便转身进屋了。
凌书南虽然没有收到指令,却仍是尾随黄昏进了郦天霄的房间,只见燕月生也在上座,见到两人一同进来,像是察觉到什么,目光中悄然带了一丝玩味的意味,他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座位,只见那上面搭着一抹桃红色,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凌书南正要定睛细看,郦天霄却是一把将那东西揣入袖筒中。
见君由绛把房门合上,即便如此,却也还是能感受到院中随处都是士兵所带来的压抑氛围,黄昏不禁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了?”郦天霄好歹也是曾国太子,楚国驿馆派兵驻守,守护他的安全是必须的,却不像如今这般,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控。
郦天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孙正香死了。”
“什么?”凌书南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就去看身旁的黄昏,后者也是面色一凛,“什么时候的事?他的死又如何与殿下有关了?”
“昨夭夜里。听说,他白天就受了伤,一直在船上将养着,可是半夜突然就不明不白地死了。今早仵作和大夫去验伤,说是被毒死的。小吴国的人自然一口咬定是我杀了他。我们与小吴国争斗,楚人亲眼所见,若说孙正香死了,我的确有最大的嫌疑。更何况,本王一向擅用毒,这下更是坐实了。”郦天霄冷笑道,“小吴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嚷嚷着要攻入驿馆。驿丞可做不了这个主,倒是连抚台都出动了。”
“如今自是命重兵守着我,名义上是不能让我有事,可实际上却是在楚皇上官凛没有批示之前,我也休想离开此地一步。”郦天霄自嘲地说道。
凌书南不由皱起了眉,孙正香好歹也是小吴国的世子,郦天霄深陷此命案之中,只怕楚京之行是难上加难。见不着楚皇,郦天霄就不能与他结盟,把郦圭拉下马。而她记得郦天霄曾说过楚皇手里,应该也有一枚龙珠,倘若去不了楚京,这龙珠自然也就随之泡汤了。
“不知是谁毒杀了孙正香?”黄昏道,“倘若我们能找到这元凶,殿下的清白便能洗脱了。”
“元凶还需要去找吗?”郦天霄轻嗤道,“杀人嫁祸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凌书南一怔,顿时明白过来郦天霄所指何人。倘若说之前她还想要帮孙玉钦辩解儿句,但如今,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也由不得自己不相信。孙淼、孙正香,甚至还有被他唤作叔叔的孙聚吉,都是接二连三地死在了孙玉钦的手上!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要置郦天霄于死地。
“贼喊捉贼,这一招,倒是越来越好用了。”郦天霄调笑道,但谁都听出了郦天霄话语里的无奈。不是他不去找元凶,只不过任是谁都更倾向于相信郦天霄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动机时机都十分吻合,更有孙聚吉、孙淼之事在前,只要孙玉钦死咬不放,郦天霄这黑锅基本是背定了。
卷六 夕露沾衣 第四十九章 对坐紫微郎(4)
凌书南也没想到孙玉钦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仇恨的力量竟然有这样大,能让原本随和的他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黄昏道:“殿下有什么打算?”
“目前,只有等楚京的回应了。”郦天霄刚一说完,一直默不作声的燕月生便说道,“以我对他的了解,各位被驱逐出楚,应是定局。一边是曾国,一边是小吴国,上官凛此刻,定然是两边都不想得罪。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和孙氏的人一同请出楚国,这样便与他没有任何瓜葛了。”
郦天霄微微点点头,自是认同他的说法。转而向黄昏道:“如此,只有请先生以送贺礼为名去一趟楚京。先生素有贤名,他们就算再不乐意,也定然不会驱逐先生。只要能见到楚皇,未必没有转机。”
郦天霄原本还想将黄昏襄助自己的事情隐瞒一阵,好来个一鸣惊人,可眼下的情形,这出戏却不得不提前开唱了。
燕月生却并不乐观,“听闻那位姓傅的将军被烧成重伤,上官凛很可能会猜到此事与阁下和孙正香的纷争有关。让他既损兵折将,又生出这么多麻烦,不论阁下再如何殷勤,他只怕都唯恐避之不及。”
楚燕长期对峙,燕月生又潜伏在楚国多年,曾是上官凛的左膀右臂,彼此十分熟悉,他的话自是猜得八九不离十。然而,郦天霄却不得不坚持一试,毕竟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只有见机行事了。
黄昏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也好。我会尽力而为。”
燕月生于是起身告辞,说到底,他只是个局外人,原本也只是想借郦天霄之名混入楚京,并不愿牵涉过多。郦天霄脸上也现出倦意,示意大家都离开,只在凌书南与黄昏并肩出去时,懒洋洋地叫住了她。
已经走出去的燕月生停步暗笑,忽然就明白郦天霄为何非要让黄昏独自赴京了。
凌书南有些紧张地看着郦夭霄,忐忑地朝他挤出笑道:“太子爷找我什么事……”
郦天霄半天没有吭声,只是静坐在那里,抬起眼与她四目相对,凌书南总觉得昏黄的灯光下,那目光有些瘆人,“你不说话,我要回去了。”
“今夭白天,去哪里了?”郦天霄冷冷地问道。
凌书南心里一怵“就出去转了转呗。”
她的目光有些闪烁,这让郦天霄的眸子越发冷了,“转了转?是嘛,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这么有趣,能让你和黄昏转一整日?”
凌书南有些急了,“就出去看了看风景。难道不行吗?你干嘛搞得跟审犯人似的,我是投敌了还是叛变了?”
“凌书南,你别忘了本王跟你说过的话!”郦天霄忽然一把揪住凌书南的领子,双目似要冒出火来,“最好不要激怒我!”
凌书南的心突突一跳,这家伙果然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哪怕自己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泄欲的工具。她于是赔上笑道:“没有,怎么敢忘。其实今天,我是和黄昏出去找一种香木了。因为殿下说我要比你先迈一步既然殿下要给我做衣服,我总得再给殿下送点什么,如此才不算忘记殿下的教诲嘛。”
“哦?是嘛?找香木?”郦天霄面无表情道,“那找到了什么品种的香木?”
“是金丝楠的阴沉木。你知道的,这种木头常年埋在地下,十分难得。书南以为只有这种名贵的木头才配得上殿下这样的身份。再加上殿下这些日子有些许不顺心,所以想用这金丝楠的阴沉木做个小玩意儿,给殿下辟邪。”
“真是有心啊。拿来看看。”
凌书南胡诌道,“这原始木头有什么好看的。我是要给殿下做一个小玩意儿,这才做了一半呢,还没有完工。”
“行啊,那我就等你做完好了。”没等凌书南松一口气,郦天霄就道,“凌护卫刀法了得,想必明日一早就能做好吧。本王就等着了。”
凌书南心里暗叫糟糕,这么短时间里,她上哪里给他找阴沉木去?可话都说出口,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迎上他质疑的目光,“好,明天就给殿下送来。”
郦天霄哼了一声,这才把手松开。他坐了回去,身子似乎有些疲惫。他朝凌书南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卷六 夕露沾衣 第五十章 金丝楠神龛(1)
凌书南一出来,肚子就接着咕咕地叫了起来,她忙不迭地往伙房奔去。老远就闻到伙房飘来的饭菜香味。正要进去,就见伙房的炒菜师傅端着一大盘鱼糕往泔水桶里倒,凌书南那叫一个心疼,慌不迭地就要去抢,“喂喂,这么好的菜,别浪费啊!”
凌书南手疾眼快,一把就将那盘子抄过来,抓着鱼糕就往口里塞。炒菜师傅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叫我别浪费,那拜托你主子争口气啊,奴才吃得跟个猪一样,你主子要是有你这十分之一,我们还用得着在这辛苦吗?!”
“什么意思?”凌书南含糊不清地应着,一垫脚,立马看见厨房内灶台上都冒着烟,鸡鸭鱼肉各种香气差点没把她熏晕过去,“哇塞,这么晚了还弄这么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