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书南看无筹行礼也就罢了,可瞧见明显过了而立之年的大髯无谋也口称师父,总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愕然不解地看着无筹,“难道你师父不是黄昏老和尚……”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旁的花冠瞪了她一眼,“老和尚?你说我家先生是……”那表情恨不能将凌书南狠狠咬上两口。
忽然,也不知是谁,怀着激动的心,颤抖着声音就问道:“真的是……是黄昏大师么?我……我没有猜错吧?”
“是黄昏大侠!是他!”
人群中这声音越来越多,眼看大家都万分激动,一个个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恨不得顶礼膜拜时,凌书南懵了。黄昏?他怎么可能是黄昏?!黄昏难道不该是一个慈眉善目,鹤发童颜,或者像张三丰一样仙风道骨的老头,亦或者是弥勒佛一般,笑呵呵的大肚光头?总而言之,他就该是个老和尚才对啊!
可她瞧了半天,努力回忆了半天,忽然间想起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黄昏是个老和尚。这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地思维定势罢了。能令武昌城中人人感念其恩,一心向佛,能令曾国皇帝派人保护,曾国太子登门求教,甚至能令天下人,无不知其名,能有如此大的威望,受如此多人的敬仰,她万万没有想到西山黄昏,原来只是一个年轻君子。
她终于知晓他的姓名,是如此地意外,却又觉得是如此地理所当然。
他这样出尘脱俗,大概也就黄昏大侠这样的身份,配得上他。不在庙堂之高,却忧民间疾苦。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江湖中一闲云自在身,虽人人敬仰,盛名之下,所有的只不过一颗慈悲的心。
第三十章 我愿担保她(5)
凌书南想得出神,都有些忘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倒是领头的那刑房捕头颇有些不安道:“大师,都是我们不好,惊扰了您清修。是武昌城内出了一起凶案,街坊们得知疑犯躲到西山,所以一起跟来了。我们这就回去。”
“是啊,师父,您才刚刚出关,实在不宜到处走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这里交由弟子便好。”无谋也很是关切道。
凌书南瞧他左臂明显要臃肿些,显然是刚刚包扎好伤口,想到他为救自己而受的箭伤,也不知严重不严重,会不会加重他的病情……
黄昏并不在意自己,只是问无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谋只好简明扼要的说了。 在一旁的无筹憋红了一张脸,听得无谋说凌书南是嫌犯,还是鼓起勇气道:“师父,无筹相信姐姐……这位女施主绝对不是凶手。师父,您能不能帮帮她?”
“无筹!”一旁的无谋对于这个少不经事的少年越发有些不满了,“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全然没听见吗?”他压低声音警告式地对无筹道:“不要把师父牵扯进来。”
然而,未等无筹答话,黄昏就说道:“无筹说得对,我也相信。”
“师父?”无谋怔了怔,有些怀疑地朝黄昏面前的黑纱投去探寻的目光。就连无筹也是一时怔忪。
黄昏于是又说了一遍,“我与无筹看法一致,凌姑娘不会是杀人凶手。我相信她的为人。”声音洪亮,语句完整,绝不能让人产生歧义,如玉般的声音随风轻轻送出,倒是清晰入耳,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可这句话,却像是一颗扔入深井的石子,噗通落水,没有一丁点的水花飞溅出来,所有人都如鸦雀般噤声。
作为事主的欧阳老爷僵在那里,面色大变,如今出面保凌书南的不是别人,而是黄昏!尤其是人群中已经有人嘟囔道:“黄昏大侠都说了,那她肯定就不是凶手。”
“对,凶手肯定是另有其人……”
听得这些议论,欧阳老爷心都凉了半截,他认定了凌书南难逃干系,明知道质疑黄昏实在不妥,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黄昏大师一向慈悲为怀,可,也有被小人欺骗麻痹的时候,更何况……这女人最擅长撒谎!”
欧阳老爷话音刚落,就听无谋问道:“师父有证据证明不是她所为?”
“并没有。”黄昏直接说道。
无谋听了,眉头拧得紧紧的,天人交战了好久,终于脖子一伸,说道:“若,若……是没有证据,便不能洗脱嫌疑,就……就不能这样把她给放了。谁,换谁都不行!”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艰难,汗珠都布满了整张脸。
他说完这话时,全场再度静默,凌书南心里一紧,忽然意识到似乎是因为自己的关系,而令黄昏处于为人诟病之境地。
哪知道黄昏轻轻一笑,朝无谋说道:“我没有让你放了。无谋,你的坚持是对的。你是武昌城的监管者,自然要做到铁面无私。不论我是谁,是不是你师父,都不能徇私。”
他的话,顿时让无谋松了一口气,也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黄昏又道:“无谋,我并非要你释放凌姑娘,只是希望在定罪之前,由我来监管凌姑娘。”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下,他朗声道:“武昌城沿用吴国旧律,《大吴律》规定,妇女若非犯杀人死罪或奸淫大罪,不得收监,一律由其夫或其父看管。只因监中男女混杂,女犯收监,难逃虐辱。如今比起旧吴,自然是改善许多。但不论如何,收押于监牢之中,都对女子名誉有损。凌姑娘并非家住武昌,自然无法令其家人监管。可她毕竟只是疑犯,并未定罪,贸然收押,于她而言,确是无妄之灾。所以,黄昏在此,愿做凌姑娘的监护人。倘若各位信得过在下,还请将凌姑娘暂时交由黄昏监管,传唤公审,黄昏必定将凌姑娘送到。”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无谋不无担忧道:“师父三思啊!”就连一旁的欧阳老爷听了黄昏所言,也好心提示他,“是啊,黄昏大师,倘若她畏罪潜逃,您……岂不就受她连累了?”他心底早认定了凌书南狡猾多变,若是不收押,肯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黄昏却是用更清亮的声音说道:“我既愿做凌姑娘的监护人,若有任何闪失,我愿一力承担,绝不食言。”他琅琅之声,像只锤子敲在了凌书南的心间,一股暖流瞬间从心头涌了上来,她蓦地低下头,湿了鞋面。
第三十一章 迈出这一步(1)
“君由绛,你有没有喜欢过女人?”禅房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飘过来,让正倚着柱子微微有了几分睡意的君由绛猛地惊醒过来,“什么?”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女人?”
君由绛定了定神,终于确认这句话是从一向喜怒不定的太子殿下口中传来。他愕然地看着郦天霄,好半天,终于回过神来,肯定道:“卑职喜欢的,一直都是女人!”
郦天霄冷笑一声,“哦?那你告诉本王,喜欢一个女人,是怎样的滋味?”
君由绛不太理解郦天霄的意思,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微微有些扭捏道:“殿下,卑职一定要回答么?”
“说!”不容他迟疑,郦天霄便下了命令。
君由绛于是回答道:“喜欢一个女人,自然是一瞧见她,就心跳加快,想到……想到要是能与她欢好,就什么事也不想干了,只想飞奔着去见那女人。”
“粗鄙!”郦天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君由绛满心以为要受到郦天霄斥责,哪知道他却又问道,“那若是本王有事让你去办,你喜欢的女人却在床上等着你,你会如何做?”
“?”还问?君由绛总觉得今日的郦天霄有些神经兮兮的,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信誓旦旦道,“殿下吩咐的事,自然是首要任务。莫说那女人在床上等我,哪怕她有性命之忧,卑职也不敢耽误殿下大事。”
“你若不是在睁眼说瞎话,便说明你并非真的喜欢那个女人。”郦天霄冷哼一声,忽然自言自语起来,“若真是你喜欢的女人,就算我交代的事有多紧急多重要,可为了那个女人,只怕你都会忍不住想要放一放。”
君由绛正要继续表一表决心,郦天霄却倏地一声站了起来,对他说道:“走吧。”
“走?”君由绛不解道,“殿下不等黄昏了?”
郦天霄嗤笑了一声,自嘲道,“我也想要在这里安心地等他,可是,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他心底一股怒气往上直冒,原本被他捏的都已经有些变形的扶手直接从他手中飞了出去。
昨天夜里,当他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何时竟已被那个女人牵动时,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为了看清自己,早些将这不该萌发的情绪扼杀,他刻意撇下凌书南,独上西山。
可是,他发现那女人就像个影子一般跟着他!挥之不去!倘若可以,他真希望能有人一剑杀了她,只有这样,他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心,自己的情绪!因为他发现,当看见她被带走之后,他的心就已经控制不住了。他感到时间漫长,他感到他的心时时刻刻都在煎熬。他害怕这种感觉,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样的心境而左右,他怎么能够让自己的心被一个那样的女人所牵绊?他必须得让这个不稳定因素除去。
可是,他发现他做不到!哪怕只是坐在那里,等着别人把这个不稳定因素除去,他也做不到!他恨自己的不争气,可即便是恨,他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迈出了这一步。
君由绛从来不曾见郦天霄这副模样,心底惴惴焉,不知是不是方才自己的回答彻底地惹恼了他。
眼见郦天霄疾步走出去,君由绛连忙跟着,一面问道:“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哪里?还能去哪?自然是去武昌城瞧瞧。想法子救那个贱女人!”郦天霄咬牙切齿,见君由绛立在那儿并无动作,他不由怒道:“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去召集暗人?”
暗人本是郦天霄在宫外耗费大量财力,暗中蓄养的死士,直接听命于郦天霄。他们前来武昌时,郦天霄就已命君由绛传令,教暗人们随时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第三十一章 迈出这一步(2)
君由绛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殿下饶命!殿下误会了,卑职绝对没有喜欢那个女人,卑职完全没有要去救那个女人的想法,更加绝对没有动用暗人的念头,就是给卑职十个脑袋,卑职也不敢假传殿下旨意,私自动用暗人啊!殿下明鉴,那样土气的女人就是送给卑职,卑职也不敢要啊!卑职怎么可能为了她而置殿下于不顾……”
他话刚刚说完,抬起头却瞧见郦天霄的眼眸里头凶芒毕露,让君由绛冷不防打了个机灵,他的脑袋瓜子忽然就开了窍。
他方才只当是郦天霄在试探他的忠诚,一个劲地只顾着为自己辩解,可是此刻他突然发现,郦天霄貌似根本不是在试探他,是郦天霄自己要去救凌书南“那个贱女人”!刚才那番“若真喜欢,不论事情有多紧急都要放放”的话也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郦天霄自己说的!
完了!堂堂的太子殿下居然对那样的女人……动心了?!
君由绛被郦天霄的目光瞪得身体僵直。他刚才都说了些什么,那样土气的女人?送给他他也不要?!
他居然敢如此评价太子殿下看中的女人,死了,他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君由绛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巴却是焦急地为自己辩解,“卑职的意思是,卑职绝对不敢觊觎凌姑娘……凌姑娘超凡脱俗……”话还未说完,郦天霄已是一脚踢翻了他,径直冲了出去。
君由绛的心凉了半截,慌不迭地追了出去。却见郦天霄一个人杵在寺门口。君由绛下意识地向外张望,只见一队人马正往回赶,一马当先的正是四个美女。他眼前一亮,莫非太子殿下看到美女心情开朗,有了!他想法子把这几个美女给弄到手,弥补一下他的过失,殿下一高兴,不就……
他心中正喜,偷睨了郦天霄一眼,却只瞧见他眼眸里的隐隐怒意。
怒?怎么会?他再度往人群中望去,这一次却终于瞧见四丽人的身后,跟着的分明是那个“害人精”凌书南,只见她和一白衣人并肩走来。她时不时地仰头瞧他,目光柔和又悠长。
君由绛于是挥了挥手向她打招呼,“凌姑娘,你回来了,可让殿……”话还没有组织完毕,郦天霄忽然又一脚朝他趱去,这一次力道十足,君由绛差点没有直接厥了过去。
只听郦天霄厉声呵斥自己,“本王的事,岂容你胡乱插嘴!”君由绛忍着痛跪了下去,满身冷汗,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
如此一来,凌书南自然也瞧见了他们。眼见郦天霄根本不把君由绛当人,动辄打骂,再想到他刚才对自己被带走时的视若无睹,便越发对这个人渣轻蔑到底。
“想要见黄昏先生一面,还真是十分不易。小王还以为先生在内中静修,想不到却是与美同游去了。”郦天霄已然换了一副嘴脸,朝凌书南身旁的黄昏颔首而笑。
见他言笑晏晏,分明不记得自己的水深火热,凌书南忍不住冷哼道道:“黄昏大侠是赶去救我,可不像有些人……”好歹她也算是名义上的东宫护卫,可他哪里有问候她半句?他压根就没把自己当人才是。
郦天霄见两个人并排而站,只觉得很扎眼,听了凌书南的话,就更是心里添堵,他微笑道:“原来是黄昏先生出手相救,那小王要好好谢谢先生,但愿我这个不知好歹的护卫没有给先生添什么麻烦。”
黄昏尚未说话,一旁的无筹却已经口没遮拦道,“哼,刚才我求了半日,动都不动。此刻倒说起是自己的人了。”
第三十一章 迈出这一步(3)
“无筹。”黄昏轻轻叫了无筹一声,示意他收敛,一面向郦天霄道,“殿下还请至禅房说话。”
他正要与众人往禅房去,四婢中的折枝说道:“先生,该吃药了。”
黄昏点点头,命无筹送几人先去禅房,他则与四婢往后边去了。
凌书南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的不治之症,心头只觉得酸楚,冷不防旁边却飘来一个声音,“别看了,这个,你是绝对没希望的。”
凌书南一听到这声音就烦躁,不耐烦道:“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显,黄昏可算是出家人呢,六根清净,不近女色的。”
郦天霄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眼见他一副嘲弄看戏的模样,像是将她心底最深处的那一点不切实际的小心思暴露在日光下,凌书南顿时就红了脸,却下意识地嘴硬道:“他又没有剃度,更没有戒疤,顶多也就算是俗家弟子吧?”
凌书南的问话让郦天霄很是不爽,这女人果真是见一个爱一个,还真的想要跟黄昏发展什么?他于是冷笑道,“瞧见他身上穿的白色袈裟没?只有禅宗享有尊格的僧众才有资格与达摩祖师一样,穿白色袈裟。就算他没剃度,算不得真和尚,他却是比谁都要心如止水,根本不可能对女人动心的!”
郦天霄凑到她耳边说道,“不要以为他救你是对你有意思,在出家人眼里头,众生平等,他救你,跟救一条狗没有分别的。”
凌书南听了郦天霄的话,愤而横了他一眼,“那又怎样?我喜欢谁,那是我的事,关你什么事,反正我又不喜欢你!”她说完,怒气冲冲地就绕过他追无筹去了。
郦天霄被凌书南这般顶撞,怒气值直线飙升,一脚踢了出去,却是正好踢在门口的石墩上,又麻又痛,郦天霄看着那石墩,心中愤然,“我,堂堂太子,还比不过一块石头?!”
黄昏不一会儿便来了,他已除去黑纱斗笠,只着白衣,仙袂飘飘,羽化而来。凌书南自他进来起,一双眼便再挪不开去。若非郦天霄轻咳一声,凌书南只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沐在春光里。只是,她冷不丁地想起郦天霄说的话,此时再瞧去,倒真的发现黄昏的白衣上有着大大小小好些浮起的佛教万字纹的花样,看来他穿的果然是一件袈裟。
凌书南心底不禁微微有些失落。
黄昏朝郦天霄淡淡一笑,“今日实在抱歉,让殿下久等了。”
郦天霄连忙摆手,“听闻黄昏先生近来一直闭关静养,只每月的十五出关,十六开坛讲经。小王久仰先生大名,专程赶在今日来拜会先生。”
凌书南下意识地撇了撇嘴,真是说谎不打草稿,忽然间心念却是一动,是了,她也记得无筹说过黄昏一直在西山闭关,既然他今日才出关,那她又怎么会在山谷里碰到他呢?
她心下狐疑,表面上却是一点也没表露出来。既然黄昏今日才“出关”,那今日便是她“第一次”遇上黄昏,她可不想再为他带来什么麻烦,还是等私下见他时,再问好了。
黄昏微微一笑,“殿下言重,黄昏只是一个出家人,若是殿下于佛法上有何不解之处,黄昏倒是愿意为殿下解惑。倘若殿下是为了旁的事,只怕黄昏是力不从心了。”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瞧得出郦天霄此行目的,不等他开腔,就已经先婉拒了。
郦天霄碰了个软钉子,倒是意料之中,索性说道:“先生看的真准,小王前两日偶读佛经,还真的就遇上个句子看不懂,还请先生为我解答。”
第三十一章 迈出这一步(4)
“如此甚好。不过在这之前,我看还是先商讨一下凌姑娘的事。既然凌姑娘是殿下的护卫,还望殿下也为凌姑娘想想法子,洗脱她的罪名。”黄昏说着,朝凌书南望去,他倒是将她的事时刻放在心上。可笑郦天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他的护卫,却还要让别人来央求他救自己。
郦天霄被黄昏的话和凌书南的表情扎到了,他不由说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护卫,就算怀了些冤屈又如何?大不了一辈子再不来武昌城就是。”
“那怎么成?”凌书南听出郦天霄的解决之法了,竟然是要她一走了之,“我不能走!黄昏以他自己的名义担保,他们才放我回来的,我要是就这样跑了,黄昏便脱不了干系!”
她言辞之激烈,态度之强硬倒是让人吓了一跳。
黄昏则道:“我倒是无妨。只是凌姑娘既然是冤枉的,自然要为她洗脱冤屈。众生皆平等,不论凌姑娘是何等身份,都不能白白受屈,而且,也不能让那个真凶逍遥法外。”
郦天霄见状忙道:“黄昏先生果然是有着菩萨心肠,竟然为一个小护卫作保。小王更感惭愧。无论如何也不容许这件事而连累先生。”
也就这句话听着舒坦,凌书南于是说道:“既然太子爷也不想拖累先生。那么你为我去衙门作证好不好?昨天夜里,你是见到我从欧阳府里出来的。”
“我去?”郦天霄冷笑,亏这女人说得出口,“我若是去了,这桩事只怕就更复杂了吧!”
他是曾国太子,现在这些人不知晓凌书南与他的关系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曾国太子昨天夜里也在武昌城,那么就算是他找出一百个证据证明凌书南不是凶手, 只怕也无人相信了。
凌书南虽然明知道郦天霄说的是实话,可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人也就是说的好听,但只要会给自己惹上半分腥,还不是撇得干干净净的。
黄昏于是说道:“凌姑娘,倘若你不介意,何不将昨夜的情形说出来,或许也能找出些线索。”
凌书南并不急着说,黄昏知道她一心寻找龙珠,此时既知她是郦天霄的护卫,她去找孙淼所为何事,他只怕早已明了于胸。她下意识地就看了郦天霄一眼,心里想的是,寻找真凶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把黄昏扯进来。
郦天霄见凌书南朝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欣慰,这女人终于还没彻底昏了头,知道凡事要先问问他的意思。他于是大方地一笑,道:“此处没有外人,既然先生这么问,你只管一五一十地说与黄昏先生听。”
此时,只有他们三人在场,即便是无筹、君由绛也并不在禅房当中。
凌书南皱了皱眉,明知道郦天霄故意想把黄昏拖入浑水,却抵不过黄昏殷殷关切的目光,只得将昨晚的情形详细说了。
黄昏苦笑道:“听起来,对姑娘真的不利。凌姑娘昨夜是在子夜时分离开欧阳府,偏巧仵作推断,孙淼夫妇也是死于那个时辰。再加上欧阳府的下人,那时候都已经睡下,只有看门的下人亲眼瞧见你是那个时候出去的,之后他就锁了门,再没有人进来。直到今日清晨,欧阳老爷醒来时瞧见床上只剩下孙淼夫妇的半截尸身,这才报的案。后来,还是蓝甲兵在城西的鼓楼上发现了两人的头颅。”
凌书南听得只觉得瘆人,“是谁竟这样残忍!”杀了人不说,还要让两人尸首异处!凌书南冷汗涔涔,黄昏连忙递上一杯茶,“普洱可以暖胃定惊。”
第三十一章 迈出这一步(5)
原本准备起身的郦天霄于是只挪了挪座。
凌书南接过茶,就已然觉得心情平复许多了。忽然,脑袋里头灵光一现,“不对啊,我给欧阳老爷下的药只是蒙汗药,药力不过是一两个时辰,欧阳老爷没道理一觉睡到天亮才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