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我突然之间的想法而冷汗涔涔。
钱佐,他本身演了十几二十年的戏,对于一个天王级别的演员来说,他恐怕连自己是在演戏还是本身,都弄不清楚了。所以,在他眼里,钱倧的演技实在太拙劣,想必就是个小儿科吧。连我都能看出来,何况钱佐呢?
当我再次抬头看着这两兄弟的时候,一个正对着兄长挠头皱眉,似是为自己不能够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而懊恼;另一个则带着稍稍的愠怒,似是怒气不争。
好!演技大对决!我冷笑,不愧是皇家,宫里女人闹腾的热火朝天,男人们也明争暗斗的不亦乐乎。
第14章 质子(下)
钱佐不再看钱倧,直接对钱倧下命令道:“循王,朕命你和尹将军在三日之内查清楚这些舞姬到底是谁假扮的。不要让朕失望啊。”他那一对深入碧潭的眸子波澜不惊,同他毫无表情的脸部一样,让人看不懂,猜不着他在想什么。
钱倧恭恭敬敬地朝钱佐行了礼,说了句“臣弟遵旨。”
钱佐把这件事交代下去,再看泽新辰,仍旧是愁眉深锁,不由出言宽慰道:“辰王子不必多虑。清者自清,怎么也得对循王的办案能力放心才是。”他说着望向钱倧,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我有些听得云里雾里,但总觉得钱佐这句话有些一语双关。
头大了。不光钱倧让人看不透,原来钱佐比我想象的还要神秘,还要可怕。
钱佐明明心里有底,但还是要把泽新辰恫吓一番,然后又出言相抚慰,一张一弛,此时一张笑脸相迎,好像刚才的事完全没发生过一样:“对了,听说流求国的舞姬都是舞技一流,也不知辰王子的舞姬准备了怎样的歌舞?”
泽新辰听到钱佐这样一说,脸上稍稍好看了一点。他淡淡的一笑,施了一礼,道:“是流求国的踏月歌。”
“踏月歌?”尹德妃似乎有了几分兴趣,朝钱佐看了一眼,看他并不反对,便对泽新辰道,“辰王子该让她们先进宫让我们大家开开眼才是。”
她这样一说,钱佐也笑颜附和,让泽新辰把那些舞姬请来排演。
泽新辰有些犹疑地看了钱佐一眼,好像没闹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责罚还是被邀请。

钱佐早在真正的舞姬到来之前,就离开了会场。一国之君,有太多事要做,有太多“阴谋”要考虑,哪里有时间欣赏歌舞彩排?他走的时候,看了钱倧一眼,钱倧也摆出一副对流求踏月歌十分感兴趣的架势,要赖在这里不走。
钱佐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回头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大踏步走了。
钱倧自钱佐走后,就要来和我说话。把尹德妃完全不放在眼里。张扬和放肆,这是他目前扮演的角色性格吧。
“你躲着我?”钱倧在看到我扭头走假装没看见的情况下,倏地一下窜到我面前。
我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尤其是做这两个钱氏兄弟拼演技的牺牲品,“王爷请自重,皇上说过什么,王爷又不是没听见。”
“你…”钱倧的双目瞳孔放大,简直就要涣散了。他的两片干净的嘴唇嗫嚅着,浑身居然气得直哆嗦,眼角似乎有种液体充盈着。
唉,真逼真!演技太好了。我叹息了一口气,就算是为这可以乱真的表情而心软了,想到瓶儿,我也不能对钱倧太过绝情吧。
“瓶儿可好?”我是真的挂念她。
钱倧没想到我只是问起瓶儿,有些失望,但还是懒洋洋地回答着:“好。她很好。你难道不问问我好不好么?”
说得真是露骨。我回头瞥了一眼正在指点那些宫女如何张灯的尹德妃,幸好她没有一直注意这边。
“王爷好与不好,都与我无关。”我头一偏,一直盯着门口,看着泽新辰将会出现的方向。
钱倧有些不愿善罢甘休,他突然纠住了我的胳膊。
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揪住了我的胳膊。旁边几个干活的宫女,一看这架势,赶紧闪到一边去,免得惹火烧身。
“你忘记了你和我在西湖说得话了么?”看到他眼里的那份“真诚”,我一阵恶心。连忙打断,“王爷似乎忘记了才对,我确实什么也不记得了。”眼睛里放着光,诚心刁难道,“王爷说和我去过西湖,我可一点印象没有。”
“你…我们还用香囊一人装了一包土,你,你这也忘记了?”钱倧有些旁若无人,好在声音不大。
土?我轻笑,“王爷说的土,可保存着么?倒是给悠梦瞧瞧?”
钱倧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应了两声。
可我却浑身一颤,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头疼。
我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宫门那边厢吸引住了。星,或者说,泽新辰,正朝这边翩翩而来…

当泽新辰的舞姬出现的时候,广场上的地面已经被冲刷干净,之前的那些殷红的血渍看不见一丁一点。宫女太监们继续忙碌着,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连我看到那一群和刚才的假舞姬一样装扮的流求少女时,都不由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刚才是在梦里,每个人都做了一场非常真实的噩梦。
随同泽新辰来的,还有流求国的乐师,捧着各色手制的木鼓、木琴,他们奇异瑰丽的服饰,质朴却又精巧的乐器,让越国的宫人们不禁大开了眼界。
尹德妃饶有兴致,高兴地让舞姬们赶紧献舞。俨然忘记了刚才自己花容失色的糗态。
第15章 箫声(上)
一时,清脆的一阵鼓点,让人一下子就集中精神,仿佛看到了远处的云彩升起,初生的太阳扶摇直上,自己仿佛融入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中去。
接着泠泠琤琤的琴声和起。
有着浓郁地方色彩的踏月歌舞开始了。那些少女们一边舞动着身躯,扭动着小蛮腰,跳得欢快,跳得酣畅,跳得放浪。
她们开始低低的吟唱,这齐齐的合声,音调虽单调,但却还是让人感受到另一个民族对生命的渴望和对生活的热情。
忽然,一阵宛如天籁的音符巧妙得如同细微的流水一般泻了进来。仿佛是从山上汇集而来的溪水,越来越宽,越来越急,就像一把斧子一样敲在了人的心头。
是箫声。淙淙如流水,岌岌如高山。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箫声正是泽新辰发出来的。原来他也是这个踏月歌的表演者。
有了那闹腾腾的歌声和音乐衬托,本就悠扬婉转的箫声更加显得苍白和孤寂。但却也正是这琴箫合奏,更加相得益彰。
泽新辰的眼里有着淡淡的哀伤,他空洞地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捕捉到,毫无疑问的是,那一双眼并没有在我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我只能静静地望着他,听着这首曲子,眼睛有些湿润。此情此景,我想起多少个日日夜夜,星捧着他最心爱的吉他,拉着我坐在树下,听他新写的一首曲子。
台上跳得怎样,缘何在场的宫女太监都想拍手叫好,我都好像充耳不闻。我只能听到那澹澹的箫声,眼睛里只能看到泽新辰捧着箫睆然微笑的模样,那一刻,他应该是融入了他的箫声中吧。
一曲终了,箫声溶溶泄泄地洒在了那虚拟的月光里。尹德妃率先夸耀起泽新辰。泽新辰只是颔首不语,默默地朝尹德妃鞠躬行礼。
尹德妃又指点道:“这几个舞姬也着实跳得不错,只是,不知是水土的原因,显得有些紧张,还是这个台子没做好,本宫看着有几个动作略显生疏…”
那几个舞姬一听尹德妃提出意见,赶紧跪下。尹德妃慌忙笑道:“你们多虑啦。歌舞都是极棒的!还有辰王子亲自操刀,本宫的意思,是不如留在这里再操练几遍,后日跳起舞来,肯定更好啦。”
尹德妃的邀请,泽新辰哪里有拒绝的道理。何况就算尹德妃不说,他们也是要再练习几遍的。
我远远地看着,听到尹德妃让泽新辰留下来再排练几遍,心里一阵欢喜。至少我可以多看他一眼,只那一眼,就能支撑我在钱佐的“淫威”下坚强地活过来。
许是我看得入神,听得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钱倧已经目不转睛盯着我好一会儿。终于,我被他灼热的目光给烫着了,回头看他,心里一阵惴惴,但钱倧什么话也没说,忽然掉转头就走了。
钱倧居然还“使起小脾气”?我颇有些无奈,目光在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上没有停顿半秒,就又回复到舞台中央。
好在大家也都用一种新奇玩味的眼光看着那些流求舞姬,没有人注意到我只是被舞台上那唯一一颗光辉隐然的星星给吸引了。
对于钱倧的突然离去,尹德妃也视若不见。这毕竟不是尹德妃能够管得了的。她忽然朝我走了过来,带着一种谦和的笑意,问道:“姐姐,你觉得这会场可有什么欠妥的地方?”
“我?”尹德妃问我,我怎么说得上来。
尹德妃浅浅一笑,仿佛刚才没有任何不快一般,“姐姐去年好歹也将中秋灯会办的有声有色,妹妹毫无经验,还请姐姐多帮着提点一下才是。”我看着尹德妃,见她主动跟我示好,她此时的态度比起之前在人前与我保持几分距离相比,实在是显得太过亲密,以尹德妃这种做事稳妥,如履薄冰的态度,她这样和我套近乎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皇宫里处处是陷阱。虽然在宫里生活不久,但对于这一点,确实深有体会。没有人会没来由地对你好,要么就是你发达了,她想靠着你,从你这里分一杯羹,要么就是她想阴你一把,给你吃糖衣炮弹。
尹德妃对我,是前者?还是后者?
我谨慎得固守着自己的身份:“悠梦如今只是个小小宫女,不敢越俎代庖。”
尹德妃有些凄凉的一笑,语气中夹杂了一丝无奈,却又勉力装出一副喜色:“姐姐难道还看不出来么?姐姐搬回坤宁宫的日子只怕不远了。”
“什么?”我一惊,尹德妃这说得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搬回坤宁宫的日子不远?坤宁宫是皇后住的,意思是我还是要做皇后?
第16章 箫声(下)
笑话,难道她认为钱佐对我是余情未了?我想到她刚才落泪的那一幕,她一定认为钱佐把她撇下却来救我,在心里对我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尹德妃心酸地认为钱佐气一消,就会重新恢复我的皇后名分?所以才会对我无可奈何的亲热?
被爱情左右的女人,果然都是一般的敏感和多疑。我理解尹德妃的心思,也不想让这样一个温和的女人伤心。我笑道:“德妃娘娘你误会了。我想我永远不会有那一天的。”
“不!”尹德妃轻轻地摇头,但摇得很坚决,她看着我的眼睛里雾蒙蒙的,升腾起水汽。“姐姐你不知道的。在你到南薰宫之前,圣上一个月也不会去我那一次。”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有些哽咽。
我有些惊慌失措,不知该说什么了。尽管尹德妃的声音只能让我一个人听见,但那其中的哀怨和孤寂却是深深地震撼了我。
“他,他还不是想去羞辱我!”我所能说的就只有这一句。我到南薰宫才几日,钱佐确实每日都来,甚至有时一天来两次。但这也不能说明钱佐对我是有旧情吧。
尹德妃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好像被涂了一层珍珠粉,“姐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我都是女人,爱之深,恨之切,这个道理,姐姐不懂么?”
爱之深,恨之切?
我一下子有些懵了。可是要让我相信钱佐是爱我,不对,是爱戴悠梦的?天方夜谭,痴人说梦!我正要辩驳,尹德妃已经先一步出声道:“姐姐,你帮我看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重设的,吩咐她们做好了。我…我有些不舒服…”
再看她的脸庞,此时早已经惨白,额上甚至汗珠连连,显得很是虚弱。尹德妃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让我不由把自己那本就苍白的说辞又咽回到肚子里去。
尹德妃强作笑颜,但内心的心酸还是暴露出来。在她眼中,钱佐对别人有情,自是对她的无情,即便她努力使自己接受,努力在钱佐面前表现大方,努力扮演一个毫不在乎的贤妃角色,但女人终究有脆弱的时候,尹德妃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
尹德妃一个人转身离去了,背后远远地跟着几个宫女。看着她的茕茕背影,说不清的萧索伶俜。
尽管我想截住她,跟她解释什么。但当我听到箫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今钱佐、钱倧还有尹德妃都不在,只剩我!(其他宫女、太监被我自然屏蔽掉了。)我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和泽新辰说话!
一想到这,我的心就异常雀跃,快要把我的胸腔给撞坏了一般。
我肆无忌惮地看着星的表演,听着星的歌曲。
“这位姐姐,这一遍可好些了?”我正陶醉着,脑袋已经秀逗得以至于表演完毕,泽新辰跟我说话,我都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是,是泽新辰和我说话?
我有些激动,受宠若惊,以至于没听见他跟我说了什么。
“你在和我说话么?”我期待地望着他,他终于意识到我的存在了!
他的目光终于在我的身上停留,尽管,那双迷人的双眼并不是我印象中那样炽烈,并不是那一对温暖的太阳。相反,那双眼满是惙惙忧愁,对我也是一脸漠然。
我的心终究还是被他这沉闷的锤子狠狠地撞了一下。我知道他也许不是星,我知道他也许是星但是失忆了,我知道他也许是星但是碍于身份有着难言的苦衷不能与我相认,但当看到这双我魂牵梦绕的眼睛看到我却好像看到空气一样,我还是止不住地想流泪。
“这位姐姐,你没事吧?”泽新辰有些不懂地望着我。他听着尹德妃让我暂时看顾着这里的事,所以来问我。
“没…没事。”我强行把泪收回。
“没事就好。”泽新辰的目光只在我身上暂时停留,就又放在了舞台上,“这一段加上,是否更连贯了?”
“嗯。很好。”我无心地应和着。心里的那份痛楚却像是万千小蛇一样在咬啮着我。他到底是不是星呢?若不是,又怎会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也这么相似。但若是他,怎么能这么坦然的把我当作陌生人?
正在我泪眼婆娑的时候,泽新辰忽然反转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盯着我的脸端详了好一会儿,他眉毛一展,露出一个笑容,如熹微的晨光,如潋滟的水波。“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17章 泥土(上)
这笑容可不是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么?
“你想起了?”我听到这句话,喜从天降。只觉得人世间总有那么些美好。
我就说,即便是真的失忆,也该有点“面熟”才对。我冲他甜甜一笑,旁若无人。
泽新辰看了我半晌,忽然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
“是吗?”我砰然心动。
“是啊,你是上次在御花园里站在屋顶上的那个宫女姐姐?对不对?”泽新辰睆然微笑着,“不过,你为什么…?”
我那颗扑扑飞起的心还没有滑上坡,就又摔回到谷底。这一次,都要被摔得四分五裂了。
“为什么?”我看着他,他想问我为什么那样放浪形骸,在那大哭大笑么?“有些事没有为什么。”说到此,我的鼻子一酸,只有别过脸去。
不知是我这副模样把泽新辰给吓着了,抑或是唐突了,他怔怔地站在那,半天没有动。我有些步履蹒跚地离开了他,重新远远地站着,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此。你不记得我,我却把你和我的昨日刻在了心里。
我依旧忍不住把目光投向舞台中央,就算他不认得我也罢。他是我的梦,是支撑我的梦,能多看一眼也是一种福气。
但泽新辰却有些芥蒂似的,当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那完美无瑕的箫声竟有了些嘈杂。再不是空山新语般那样平易近人的清新。
乐声噶然而止。泽新辰赧然地朝我走来,礼貌地说道:“有劳姐姐同德妃娘娘说一声。新辰先回府了,踏月歌定会不负所望。”
“不在这里练了么?”听泽新辰的语气似是要走,我不禁有些不舍,脱口问道。只刚说完,泽新辰便又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随即黯然道:“不了。”
那一个“不”字如耳鸣般在我的耳边嗡嗡响了很久,我连泽新辰是怎么离开会场,我自己是怎么就往南薰宫回去的都不知道。

我想着和泽新辰的对话,心有些麻木。
人在宫里胡乱走着。也不知钱倧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干什么?”我此时没兴趣和钱倧玩面具游戏。他绝对是个无处不在的幽灵。
钱倧气喘吁吁,手掌忽然伸到我眼前,摊开一看,只见一个荷包静静地躺在那。荷包有些旧了,但依旧可以看出其做工十分精巧。绣的是并蒂花,开得正是灿烂。
“这是什么?”我不解地看着他。
钱倧眼里有些哀泣,“这是我们在西湖装的土,我一直保存着的。你说过有朝一日你我再去西湖,用这包土栽芙蓉。”
“芙蓉?荷花?”
“是。”钱倧眼里闪着莹光,“这是我们乘着小舟在西湖畔让那采莲的姑娘从一株并蒂芙蓉下取的泥土。你还对我说,此日同栽合欢树,来年共赏并蒂花。你说要取个好兆头的。可是你现在都不记得了么?”
我摩挲着丝织的香包,泥土干干的。
钱倧眼神迷离:“如今能长出并蒂莲的泥也干涸了,悠梦你的记忆就和这泥一样,都被榨干了?”他说着,眼里的那份凄然陡然变成幽怨,他忽然粗暴的搂住我的双肩,一双唇就要欺上来。
“啊!”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用强的,我拼命的挣脱,一边说道:“你再这样我可要喊了!”
钱倧张大了嘴巴,手上的力劲更加地大了几分,好像非要把我的骨头捏碎,才能表达他的感情,表达他对我“失忆”的痛苦。
“悠梦,我要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钱倧说着说着,身子好像失去重心,完全软了下来,就要扑倒在我身上。
我左右张望,宫里虽然四处行走的人不多,暂时也没有人看到这尴尬的一幕,但这里好歹也是公众场合,随时都有人来,钱倧当众表演想干些什么?
我捏着香包,咬牙努力把钱倧扶正,准确说是用我的身体支撑着他,双臂使劲地向外推,一边急道:“王爷,你要是有什么话,有什么不甘心,又何必现在说?就算悠梦想起了,也不敢和王爷相认。”
循王钱倧一愣,对我这句“缓兵”的话甚是敏感,“你是说你记起来了?记起我们的一切了?”
“唔~”我支支吾吾着,我可不想在这里和循王纠缠不清,他老人家嫌给我的麻烦还不够么?
钱倧终于松开手臂,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使自己平静,但脸上换上了欣喜:“是,悠梦,我没有为你考虑。可是你知道,你对我一冷淡,我就受不了!”
见他终于正常了一点,我赶紧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左顾右盼,幸好无人。我一边叮嘱道:“王爷知道就好。”谁知我话刚说完,钱倧就小声对我说道:“悠梦,晚上我去找你。就这么说定了!”
第18章 泥土(下)
“喂!”我的眼睛马上瞪如铜铃,天哪!他莫非还想搞个夜半偷情?!我正要制止,他已经一跃丈外,欢快地迈着大步朝宫外的方向走去…
我心里烦躁不安。被钱倧这样一闹腾,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极点,天知道这个人会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漫无目的地走着,蓦地发现手里还捏着钱倧递给我的那个荷包,放着泥土的荷包。我把荷包放在鼻前闻了闻,一阵泥土的清香散发出来。
回到南薰宫的我,迅速找来一盆清水,躲在房里,把荷包剪开,干燥的一粒一粒的土壤颗粒落入水中。
再找根筷子把这一滩水使劲地搅动,中间形成了漩涡,水也顿时混浊了,当漩涡渐渐消散,土壤全部聚沉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水面上有一层油脂层。
果然…我心里一凉。冷冷的笑。
钱倧确实在骗我!根本不需要用迷幻药,我也能知道这个事实真相。
即便他的演技再好,他的谎言编的再动听,却不曾想被这一包泥土给出卖了!是的,土不会说谎。
要知道,荷塘里的泥土营养成分十分丰富,富含一些有机的养料,在搅动之后,会和水分离开来。但泥土当中又有一些厌氧或者兼性厌氧的细菌存在,这些细菌会利用这些有机肥料,慢慢消耗掉。从荷塘里捞出泥来,若是按照钱倧所说的,放在荷包里放着,慢慢阴干的。那泥土里原本有的细菌还可以生活一段时间,直到水份、营养成分都消失殆尽,那么过了这一年多,拿出来,已经不能称之为肥沃的土壤,更不会有这么厚厚的一层油脂层了!
我想钱倧肯定是弄了泥土直接用火烧焙干,所以营养成分保留下来。尽管从外表看,都是干燥的、疏松的,却不知这里头还有这样一番不同。
可笑得很!钱倧千算万算!钱倧万没料到本是要用来迷惑我的泥土却是出卖自己的罪魁祸首。
“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什么来年共赏并蒂花!狗屁东西!”我扯着那个装土的荷包,就顺手往窗子外边扔出去了。
刚扔出去,忽然想到这里随便扔垃圾还是只有自己清扫,只好又走出去拣。再说这东西要是被有心人捡去了,又要多生些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