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我师父,我便杀了你,煮了你的心。一命换一命。”江姿公主无视白笑笑的嚎啕,目光停驻在她的胸口,仿佛能够穿透衣服和肌肤,直接看到横膈之上那颗跳动的心脏,“听说服食有百年道行的内丹,人也可以延寿百年呢。我虽不能永生,但多活个一百年,也挺不错的!”
她的手拍向白笑笑的胸口,莫寻非和李杏同时喊出声来,“不要啊!”他们倾尽全力一个飞扑过来抱住江姿公主的大腿,一个掏出腰间防身用的匕首,刺向了她的腰间。这是他们伺机而待的最后一搏,却是不堪一击。
白笑笑从来不曾见过那么多的血,那些鲜红的血液布满了两人好看的脸,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是怀着无限的担忧和遗憾看着白笑笑所在的方向,白笑笑从他们被血色包围的瞳孔里找到了自己,很坚强的自己。
白笑笑捡起地上沾满了血的匕首,还没有挥起就被江姿公主打落,“你想自杀?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的。”
白笑笑的瞳孔里头射出一道冷芒,此时反倒不哭了,“我才不会自杀。这颗心是我和肉肉两个人的,我不会认输,绝对不会给你!”
“可笑,我要取走便取走,你挡得住吗?”江姿公主望天一笑,“常欢!你挡得住吗!”
“就算……就算你拿走了,我和他也还是在一处的,不分彼此!”白笑笑倔强地瞪大双眼看着血染罗裙却像个疯子一样的江姿公主,她反而满足地笑了,“不像你,就算你真的多活百年,又如何?你只会觉得孤独。真可怜。”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一声“孤独”就像针一样扎在了江姿公主的心间,两只眼睛被怨毒的愤恨点燃,所有的戾气仿佛在一瞬间爆发。她的手指抓向白笑笑的胸口,白笑笑觉得胸口一疼,紧跟着一松,面前江姿公主的瞳孔突然间扩大,是难以置信,更是不甘,她缓缓地把头转了过去,人却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倒地不起。

第一百零七章 魂兮,已灰飞烟灭 之 换血
白笑笑的心口一抽。下意识地望向江姿公主的身后,“肉……”第二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眼角还没有来得及晕开的惊喜在一瞬间收了回去,江姿公主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惋惜地低头看着江姿公主,“即便你真的吃了她的心,也不可能长生不死了。人之贪念真是可怕,公主享尽荣华,竟然还不知足。”他的声音很是苍老,白笑笑听来竟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她的梦中曾经出现过。
倒在地上的江姿公主剧烈地抽搐起来,她眼中的戾气和不甘渐渐地如烟散去,她狂笑起来,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老人摇了摇头,叹息道:“公主乃是金枝玉叶,老朽本不该妄动。然而,公主过分强求不死,残害生灵,老朽不得不出手。”
他走上前。伸手想去抚平她那挣着的双目,“老朽会为公主诵经超度,早日升天。”江姿公主的眼睛流露出一丝满足,她最后说了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
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很清楚,她说,“师父,我来了。”她的嘴角还挂着一点点笑。这是白笑笑见过的江姿公主最美的时候。
那白发老人伸手点住了白笑笑的穴道,淡淡地叮嘱道:“姑娘好好休息几日,过阵子就好了。”
白笑笑摇了摇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人,白发老人已知她心中所想,安慰道:“姑娘放心吧,他们二人伤得虽重,但老朽还是治得好的。”
他起身封住了李杏和莫寻非的穴道,护住他们的心脉。
白笑笑定定地看着矍铄的老者,对于从天而降的救命恩人,挤出了一丝笑意,她轻轻地把手靠着自己的胸口,“老伯,你快走吧,一会儿公主的人来了,你就走不了了。”
白发老人道:“那些人正被冉家的人缠着,没那么快找到这里来。”
白笑笑一愣,冉家的人?是冉白石么?她舌下泛苦,只希望这一切早点结束。白发老人道:“老朽先送你们回李家。再把公主的尸身带回木唐山去超度。”
“木唐山?!”白笑笑心念一动,不由分说反手就拽住了他,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袖摆,“你是枣残老人?!”
那白发老人一愣,淡定地一笑,“正是老朽。”
“扇倾城呢?扇倾城他人在哪里?你把他带走了,是不是?!你把他还给我!”白笑笑如同揪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那是她能打探到扇倾城下落的唯一一线希望。
枣残老人道:“公主想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已经不在了。”他的语调平静,就好像在叙述天气一般。
白笑笑松开手,四处去寻那把匕首,她将匕首对准了枣残老人,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救命恩情,“是你!是你害了他?是你杀死了他!”是他把扇倾城劫走的,她亲耳听到了江姿公主的下属如是说。
枣残老人对于白笑笑的拔刀相向并不生气,“老朽的确想过要替天行道,取常欢的性命。只是老朽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六年,常欢已经参悟生死,不再强求修炼。他既无害人之心,老朽又何必取他性命?”
“若不是你?他怎么会就这样死了?七星连珠的日子根本就没有到,他还没有应劫。又怎么会灰飞烟灭?”白笑笑如何肯相信。
枣残老人黯然沉吟,“老朽带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因为功力耗尽,难以再变成人,但他强行运用念力驱使魂魄离体,化作人形,不止如此,还一再用魂魄施法,这样的结果,便只有魂魄分崩离析,烟消云散一个下场。”
“这么说来,他宁愿自己魂飞魄散,也要……也要来参加我和大少爷的婚礼,亲眼看着我嫁给大少爷。”白笑笑觉得自己的心脏有点分崩离析,“即使他知道我只在乎他,我只想嫁给他,他也还是要依他所想,为我找个归宿……”
枣残老人道:“姑娘,老朽劝你不要过于执着,既然已经嫁给了状元爷,不若就顺应天命吧。如若不然,你只会更加痛苦。”
白笑笑徐徐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枣残老人,“你是我梦里边的那个声音?你在梦里边就对我说过这番话?”见枣残老人莞尔一笑,白笑笑却更加茫然了,“为何……为何你们都要我嫁给大少爷?我只喜欢肉肉,哪怕只能跟他待一天,我也愿意!他为何就不懂呢?”
“老朽问姑娘。当初为何会服下曼珠沙华?”
白笑笑一愣,不知枣残老人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却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当时想着,他既然要我的心,迟早要拿去的,还不如痛快点给他。”
枣残老人摆了摆手,盘膝坐下,“那只是表象,换做任何人,第一个念头都是能跑多远是多远。老朽以为,姑娘虽然心灰意冷,在心里还是希望常欢能够度过天劫,获得永生,是以心甘情愿地服毒成全。”
白笑笑默然不语,却见枣残老人朝自己招了招手,示意她坐下,“常欢今日所为,又何尝不是如此?他放弃内丹,耗尽最后一丝真元也要让姑娘嫁给状元爷,只因姑娘占了他的内丹,便成了不死仙丹。”
“不死仙丹……不死药?”白笑笑愕然。
“江姿公主方才所说也是实情。若是服食了他的内丹,虽不能长生不死,但亦可以延寿百年。姑娘身上有常欢的内丹。常欢只怕妖魔邪道会找到姑娘,才安排姑娘和状元爷在一起。状元爷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银发文曲星,你只有和他在一起,才可以化解掉常欢内丹的孤煞之气,让他的内丹和你的心脏真正融为一体。自此之后,姑娘便是个真正平凡的人。”
“这么说来……我是不死药这件事倒是真的了?”白笑笑仰头看着天空,太阳已经有些刺眼了,“所以扇倾城才会费尽心思让我和大少爷在一起,没有什么能改变他的决定。”
暖洋洋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白笑笑忽然有了茅塞顿开的感觉。一直以来,她恨扇倾城入骨。是因为他一个劲地撮合她和李杏,即便她表露心迹,只愿嫁他一人,也不能更改他的心意。他这么做,是想要自己能够平平安安地做一个平凡的人,哪怕灰飞烟灭,他也甘愿。现在想来,换做是她,又何尝不会这样做呢?当时她不也问都不问一声,就服下曼珠沙华,想要把心留给他。
白笑笑心中死结解开,不再钻牛角尖,不觉心境豁然开朗,“我还有一件事不明,还望告知。当初那个鸠杀说,我若没有纯阳之血相护,三日必死。他那时候就已经把三少爷李椿的血吸干了,为何……我还能活这么多天?”
枣残老人莞尔一笑,“姑娘,有些事,不必太较真。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只悟出一个道理,做人嘛,糊涂点好。”
白笑笑摇头道:“老伯是智者,笑笑只是一个凡人,如果不知道真相,心里头总有个疙瘩解不开。”
枣残老人理解地一笑,“道家修炼分为阴阳二脉,姑娘之所以需要饮用纯阳之血,那是因为常欢修炼的乃是纯阳的道法,他本身是纯阳之体,他的内丹在姑娘身上,则必须以纯阳之血来维护。李椿的纯阳之血虽没了,但常欢可以用自己的气血来维系姑娘的生命,只是太过耗损精元。只是偏巧姑娘吃了曼珠沙华。”
枣残老人不经意地看了白笑笑一眼,白笑笑已然动容,“因为我吃了曼珠沙华便怎样?”
“若是寻常毒。以常欢的本事,要救醒姑娘并非难事,可曼珠沙华是麻痹心脉之毒,当时要救活姑娘,就只有——换血。”
“换血?!”
“正是。姑娘的心脏因承载了常欢的内丹,则必须以纯阳之血替换姑娘体内的毒血,所以……”
“所以他就把自己的血给了我?怪不得他从前的样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他现在那样虚弱,那样苍白,是因为他把他的血都给了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白笑笑想起在宝济寺的那一夜,若不是因为扇倾城的失血过度,他又怎么会被凌少之重创?再接下来的日子里,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她受伤?
白笑笑轻轻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因为被封住了穴道,并没有多少感觉,她努力想要让脸上挂出笑容,“我懂了。老伯,笑笑有一个请求,希望老伯能够成全。”
她突然间跪倒在枣残老人的面前,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姑娘要是想求我让常欢复生,老朽只怕……”
“不,笑笑不敢奢望。或许我和肉肉有缘无分吧。笑笑所求的,是莫寻非和李杏二人。”
枣残老人道:“就算姑娘不说,老朽也会尽力的,姑娘放心吧,他们定能痊愈。”他说着就伸手想要把白笑笑的双臂抬起。
白笑笑仍旧长跪,“寻非和大少爷之所以为笑笑奋不顾身,只不过是因为阴差阳错下的一个吻,才会令他们迷失了心智,以为爱上了笑笑。他们为了笑笑,牺牲太多,而他们这种牺牲,却非他们本心。笑笑心里一直不安,恳请老伯能够将他们的这种幻觉收回,让他们回复正常,笑笑感激不尽。”
枣残老人饶有意味地看着她,“其他人倒也罢了,可是姑娘现今已经是状元夫人了,何不……”
“老伯!”白笑笑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表露心迹,“笑笑心里头只有扇倾城一个人,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更改。大少爷,他也有自己的家,笑笑连累他抛妻弃子,不顾祖宗家法,已经很不安了,笑笑不想再连累任何人。”
枣残老人见白笑笑心意已决,只得点了点头,却又忍不住旁敲侧击地劝道:“不知姑娘有何打算?其实,这世上山河秀丽,美景繁多,也有很多东西值得姑娘流连忘返的。”
白笑笑轻轻一笑,“老伯是怕笑笑想不开做傻事吗?不会的。我若是这样,那就辜负了肉肉的心意了。更何况,如今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的是肉肉的鲜血,我的心与他的内丹合二为一,我们两个人不分彼此,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只要一想到,无论笑笑在哪里,他都与我同在,笑笑就觉得很知足。老伯,对于笑笑来说,他并没有死!他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笑容荡漾开来。
枣残老人也不禁为她这笑容所感染,他捋了捋长长的胡须,开怀笑道:“既然如此,老朽倒是放心了。对了,白姑娘,老朽有一事相求,不知道白姑娘愿意不愿意。”
太阳炽热地挂在了天空上,一片云彩都没有,白笑笑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老伯客气了,只要是笑笑能做的,一定不推辞。”

扇倾城外篇
满园的曼珠沙华是他一株株栽种的,他活了三百年,却在最后的年头迷上了种些花花草草,尤其是他一边可以栽花还一边可以指使她浇水,这种奴役她的感觉让他有种成就感。隐约间,也觉得当曼珠沙华开满园时,她一定会觉得美极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红艳艳的花竟成了她的毒药。
他其实早该料到会有被拆穿的一天。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抱着一股侥幸的心理和逃避的态度,不去想他们的开始。只是想着,能这样过一天便是一天,能把笑笑绑在身边多久就绑多久。
他从前认为永生不死是最重要的,可是近来他已渐渐看开,与其不痛不痒地活,倒不如开开心心地把握能抓住的快乐,哪怕只有一天,也是知足。
只是,他这个想法太完美,像他这种杀戮过重的人,又怎么配拥有完美?
那一天,笑笑当着他的面服下了曼珠沙华。他彻底地醒了过来。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只能有一个人活着,一个人走完剩下的路。他从来不后悔挑选白笑笑作为他的寄生体,倘若不是因为他的这个报复性的选择,他不会体会到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是,他的这个挑选,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白笑笑的伤害有多大。她服下曼珠沙华的时候说,如果可以,她希望从来没有碰上他。这么多年来,他苛求她太多,她无一不应允,但是到头来,那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剜她心食她肉的幌子。
他能体会到她有多绝望,才会连根带茎地吃下曼珠沙华。
扇倾城轻轻地摩挲着笑笑的轮廓,他一直很想这样做,可一直放不下这个身段。如今他终于可以趁她沉睡时轻抚,这种感觉很美好,他细细地体会着,因为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封禁了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他在她的身上下了血咒,他希望她醒来后,能够同以前一样开心快乐,而他只会给她带来痛苦;他希望她的爱人能够全心全意只爱她一人,他希望她被他打扰过的人生还能够回到正常的轨迹……
只是,当她真的视他为陌生人,甚至如他所愿讨厌他的时候,心还是会有点痛的。
他会在她逼他喝雄黄酒的时候,愤然离席。那愤怒一半是刻意,一半是隐藏的伤心,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暗处看着窘迫的白笑笑,忍不住就想到她听到鸠杀说自己要剜她心时的模样,那种被喜欢的人伤害的感觉,一定比他现在痛苦千倍万倍。
他会在看到她和莫寻非亲密时扔出石头。爱一个人,是自私的。他对于这么快白笑笑就有了心上人而感到莫名的嫉妒。可是,他好像没有自私和嫉妒的理由。他原本应该高兴白笑笑心有所属,但是无数人已经嗅着不死药的味道来了,他必须在他最后的时光让他的内丹和白笑笑彻底融合。
他不得不设计让白笑笑为李杏度气,明明心痛得厉害,却不得不倾尽所有地来促成他们。可她就像是故意针对他似地,他越是促成,她就越是和那个莫寻非频繁来往。哪怕到最后,他已接近油尽灯枯,只能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来央求她和李杏在一起,她却还是倔强地不肯答应,她甚至还说,宁愿死,也要和莫寻非做伴,总好过和他这种行尸走肉在一起。
那时候的他真是嫉妒地发狂,她还是同之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是那样地坚持,只不过这一次,她喜欢的对象不再是他而已。
他觉得她说得很对,他就是行尸走肉,就是没有心的动物,如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这样的恶果。他原本想趁七星连珠的天劫还没到的时候,多诵经念佛,来化解他内丹的戾气,免得那些业障报应到白笑笑的身上。可是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也罢,也罢,用他的一命换取她心上人的一命,对于她来说,定然是值得的吧。只是,你若真的和莫寻非在一起了,教他如何能够放心离去?贪心不足的人类,蛇蝎心肠的江姿公主,又怎么肯放过你的心?
是以,他就算是拼个灰飞烟灭也要做最后一搏,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放手让她一个人在世间走很久很久……


白笑笑大婚的那一天,新河城很热闹。
他这些日子以来,都只盼望着这一天,能够看到他的笑笑穿着大红嫁衣,光鲜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她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一路上收获着祝福和艳羡的话语。
他原本只想一个人待在树的阴影里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就如同他在她昏睡的那一百天里,都独自一人在夜里坐在她的床头静静地看着她一样。可是她还是不肯合作,她说假如他不出现,她怎么也不肯成亲的。
他很头疼,很揪心。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为何这个丫头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还要为难他呢?他不得不走出来,他让她要说什么就快说。
结果她说了一句让他觉得最震惊的话,她说,她喜欢的人不是莫寻非,不是别人,是他——她还是再度爱上了他。她之所以拒绝李杏,是因为她心里头想着的人是他。
那一刻,扇倾城觉得自己想流泪,但那只是他魂魄生出的幻象,他当然是流不出眼泪的。
绕了一个圈,费了这么大的劲,她还是爱上了他。他是不是该高兴?这些天,他时常会想起和她一起打扫藏经塔的情形,那情形像极了从前。
但自那之后,他还是对白笑笑很凶很不耐烦,他希望自己在她的心中只余下不好的印象,这样,他消失不见的时候,她不会不舍得,而会觉得大快人心。
可是,如今,他为白笑笑伤心,老天爷有时候是没有眼睛的,才会纵容他和她的这段孽缘翻来覆去地纠缠在一起。
她说,她想嫁的人是他,她幻想着今天的新郎就是他。
他何尝不希望自己能一辈子牵着她的手,他何尝不希望能和她喝下这杯合衾酒,可是希望就是幻想,他不敢做这样的幻想,因为一切都已经迟了,他已经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告诉她蜉蝣和鱼注定不能相爱,她倔强地反驳,只要相爱,它们就是两个人一条命,它们是一起活下去的!
那一句话让他的心灵找到了最后的一丝安慰,他其实很想对她说,我跟你就是一条命,哪怕我魂飞魄散,哪怕我已没有了人心,但我的内丹和你的心交缠在一起,我的血流淌在你的身上,我便是一直陪着你,看着你幸福。
他和她拜了天地,这是他三百年生命中最璀璨绚烂的一天。
一拜天,再不艳羡那修仙路;
二拜地,恨不能做一对人间的鸳鸯侣;
夫妻对拜,喝下这一杯合衾酒,上穷碧落无觅处。
他温柔地看着娇羞的妻子,替她盖上了红盖头。他希望她能原谅他最后的欺骗,他看着她的背影转身进了房间,院墙阻隔了他的视线,但他还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对着她早已不见地背影轻声说道:笑笑,以后的路,你一定要开开心心地走好。

第一百零八章 终章 之 一
枣残老人对白笑笑的所求。乃是她的血。她的心和肉已经连为一体,但她的血却还是常欢的纯阳之血。李家的三少爷也是纯阳之血,倘若自己能够匀一半血给他,或许能教他起死回生。
或许李椿是命不该绝,他之所以能起死回生,是因为他爹娘太过疼爱,他死的时候,李总督花重金秘密求了一口丹荷木棺,又碰巧选了一个纯阳之地将其落葬,以至于虽过了数月,李椿的尸身丝毫未腐。
白笑笑答应了,这是她和扇倾城亏欠他的,理应奉还。
枣残老人取走白笑笑一半血时,白笑笑央求枣残老人把扇倾城的尸身交给她下葬,不论他是什么形状。
之后,她便沉沉的睡去。这一睡,就有些不愿醒来,因为睡梦中反反复复的,白笑笑总能梦到他。可是梦再美好,总还是要醒的。
她醒来的那一天,房间里头挺热闹的。落驾苑的内屋里围了好些人。李家的一家老小都围在了床头。差点没把白笑笑吓死。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头一紧张就要挣扎着坐起,乔夫人慌忙按住她,“笑笑,你失血太多,还是好好休养,将身子养好。我已经让下人给你炖了当归乌鸡,过会儿就给你端来喝点。”这是白笑笑首次见到乔夫人对自己展露笑颜,而其他人也都一个二个眉开眼笑,真是她前所未有的待遇。
“三少爷……他醒了?”白笑笑问道。
乔夫人眼眶红了红,“醒了,就是身子挺虚弱的,还不能开口说话,我让他过两天再来向你道谢。”
白笑笑摇摇头,“不用了。他醒了,我就放心了。”她环顾了一圈众人,李家的老小都齐了,独独不见李杏和莫寻非,“大少爷和寻非他们好了吗?”
乔夫人正要说话,背后的大少奶奶就说道:“他们已无大碍,已经能下床了。”她的脸上绽放着光彩,完全不似之前那样绝望和歇斯底里。白笑笑心中一动,如此看来,李杏和莫寻非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吧,或许神智一清,对之前的做法实在是懊恼后悔,倒有些不好来见自己了。
白笑笑放下心来。微微一笑,再瞧了一圈,却不见枣残老人的身影。这才是她最关心的,“枣残老伯去哪里了?”
李德重道:“江姿公主命殒新河,虽然封锁了消息,但还是得给朝廷一个交代,老神仙已经带着江姿公主的棺木上京去了。”
“那……他何时回来?!”白笑笑立马激动起来。
“这个,想必快了吧,他去了也有五、六日了。”乔夫人回答道。
“你说他走了五六天?那么……我也睡了五六天?”白笑笑瞪大双目,恨不能立马就坐起来,可是她哪里有力气?只一挣扎,就觉得双目眩晕,气喘吁吁,却还是躺在床上。她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她只当自己不过输血给人,顶多歇几个时辰就好了,哪里晓得一睡就睡了这么久,那么扇倾城的尸身可怎么办?
白笑笑对于自己的嗜睡有一丝懊恼,她知道定然是因为自己和扇倾城在梦中相会很是美妙,才会沉醉地不愿醒来。然而,她又不得不强硬着心来面对扇倾城已然不在的这个现实。他的魂魄虽然已经烟消云散,但她至少还可以留着他的身体做个念想。
她在墙角搜寻到了好梦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就向她招手,“好梦,快扶我起来!快!”她的催促让好梦左右为难,“小姐,你现在虚弱得很!”
白笑笑哪里理她,“还杵着干什么?快点啊!”
李家的人也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白笑笑面红耳赤,双目射出的眼神跟针尖一样,都有些怕了。背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你要去哪里,我带你去。”
白笑笑停了下来,望向门口,只见一个清秀的男子站在那里,肌肤胜雪,很是孱弱。虽然素未蒙面,但白笑笑却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恍惚,只觉得他投过来的眼神是那样的像他。白笑笑低下头去,一定是太想念他了,才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乔夫人和李老太君慌不迭地朝男子扑过去,“老三,你可以说话?可以下床走路了?快……快赶紧坐着。”
她们簇拥着他,深怕脆弱的他会像风一样吹走,可他却径直走向白笑笑,定定地看着她,“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他的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走到近处时,白笑笑才觉得他的眼睛很亮。像星星一样。乔夫人忍不住劝道:“椿儿,你刚刚才醒来,还是……还是在家好好休息,过阵子才能出门。”
“笑笑是我的救命恩人,她要出去,我自然要带她去的。再说,”他停顿了片刻,脸上的笑容绽放开来,“笑笑是你们为我娶的妻子,她要出去,我更加应该陪同。”
他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都像死一般的沉寂,白笑笑心里头像堵了一块大石一般,这是怎么回事?李杏和莫寻非才恢复正常,怎么李椿又出毛病了?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心底一寒,坏了!当初万寿山的那只田鼠因为咬了自己一口,沾到了血而爱上了自己,如今李椿的体内有一半都是她的血,那他岂不是……
白笑笑不敢往下想,她才还清李杏和莫寻非的债,却又让李椿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乔夫人从尴尬中恢复过来,恨不能把李椿拽到外边去。“那是为娘一时糊涂,笑笑她其实算不得你的妻子。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有时间为娘告诉你。”她说着,还不忘看大少奶奶一眼,大少奶奶顿时不自在地皱起了眉。
“无妨,若没有笑笑的冲喜,我也醒不过来。她就是我的妻。”李椿对于乔夫人的话闻所未闻。
虽说白笑笑是李椿的救命恩人,但李家上下还是不愿意让白笑笑做这个名副其实的少奶奶,李德重也沉声道:“笑笑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君子不夺人所好。”
“无妨,我等她便是。她会喜欢上我的。”李椿自信心十足,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白笑笑。“你想去哪里?”
白笑笑干脆闭了眼,“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不劳烦三少爷,我困了……”她识时务地打了个哈欠。
乔夫人等人连忙说:“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让人把汤送过来!”这就和老太君一左一右把李椿架了出去。
李椿被架走时还不忘补充,“我就在你隔壁。”
是了,这里是落驾苑,是李椿的住所。
屋子里陡然清净了许多。白笑笑头疼欲裂,看来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了,“好梦,咱们先回家去吧。”
好梦一听白笑笑说要回家,有些不大情愿,“小姐,我看你还是暂时别回去。你要是回去,更不能清净。”
“这是为何?”
好梦撇嘴道:“还不是那个冉府台家的花花公子,非说小姐用幻术迷惑他,让他盗了冉府台的什么牌,害得他的月俸全部被收回。估计他没钱去喝花酒,心里不爽,又不敢到李家来闹,便在白家喋喋不休。”
白笑笑摇了摇头,当日枣残老人也说江姿公主的人被衙役缠住,想必就是冉白石之功。或许又是扇倾城利用了他对自己的心思,让他布下的防线吧。只是,如今他梦已醒,自然会懊恼不已。
白笑笑不觉苦笑,他虽醒了,却又令另一个陷了进来,这个新河,她只怕不能留了,“好梦,你去把李总督找来吧,就说我们白家想要移居肃慎,他一定会行个方便的。”
好梦前脚才出门,后脚就又迈了回来,进来的时候,面色阴晴不定的,白笑笑不由问道:“怎么了?老爷不答应?”
“不……不是。老爷说已经为小姐另外寻了一处地方暂居。马车备好了,想让小姐现在过去。”
“这样……”白笑笑理解李德重的心思,也乐意成全,“那好,你找个人来扶我出去。”她也不想和李椿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想着这一走,再不会见李家的人,不禁说道:“你去跟大少爷和表少爷说一声,就说笑笑走了,谢谢他们的照顾,希望他们能过得幸福。”


第一百零九章 终章 之 二
白笑笑坐上马车离开李家的时候,有点冷清。李杏和莫寻非最终没有送出来,李德重和乔夫人也不知是出于什么顾虑,并没有出现。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吧,只有一辆小小的马车从后门把白笑笑拉走的。
好梦在白笑笑的身下垫了许多棉絮,让她几乎感觉不到颠簸,白笑笑本来就体虚,晃晃悠悠的又睡着了,这一睡,不免又开始发梦,梦里边的扇倾城正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很是轻柔,却有些凉。
马车绊着了石头,剧烈地晃了一下,把白笑笑无端端从美梦中震醒过来,这一醒,吓了一跳。马车里赫然坐着李椿,他的手正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怎么是你?好梦呢?”白笑笑惊愕地叫出声来,李椿收回手,淡淡道:“她在外边驾车呢。”
白笑笑不觉骇然,这才注意到李椿身上穿着的是马车夫的衣裳,“是你?根本不是李总督安排的?”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才发现已经出了新河城,不免有些慌了,“你要带我去哪里?!你快些放我下去。”
她挣扎着想要跳车,被李椿一把拉住,“你才刚刚醒,哪里有力气,等到了地方,我会让你下去的。”
白笑笑哪里肯信,可是她四肢无力,只能动用嘴皮子,“三少爷,你死了这么久,你爹娘都要哭瞎眼了,要是你这样跑了,他们会急死的。你快点回去吧。”
李椿瞥了她一眼,“他们两的眼睛都好得很。我已经留书给他们,要带着你游山玩水,这几年是没打算回去了。”
白笑笑听得脸都绿了,“三少爷,虽然你我是有过婚约,可那是不作数的。我夫君另有其人,我也心有所属……”
“正是因此我才要带你离开,看见李杏那个呆头鹅我心里头就不自在。”他倒好似吃醋了一般。
白笑笑更加无语,“三少爷你这样的人中龙凤,有着大把的女子想要嫁给你。何必守着笑笑一个人?三少爷,我直说了吧,你不是真的喜欢笑笑,你只是因为用了我的血,你可以去问问你大哥还有寻非,他们会告诉你的。而且笑笑是真的心有所属,此生只喜欢他一个。”
李椿的脸上洋溢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来,“真巧,我也只喜欢你一个。我保证你会一样喜欢我的。”
白笑笑脸彻底黑了,牙齿格格响,“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手!”声音已经变了个调子,双目射出火星来。
李椿于是退一步道:“好,你要是帮我重新绣一匹帕子,我就放手。”他说着把一张手帕搁在了白笑笑的腿上,“你照着这个式样再绣一幅。”
车内的空气顿时凝结,白笑笑目不转睛地盯着腿上已经有些灰暗的手帕,手帕的下角有一道密密麻麻的线,将远山和一朵紫薇花连在了一起。远山重叠下,绣着一行“一笑倾城欢”。
“你……你如何?”白笑笑的声音干干的。
李椿漫不经心地说道:“当初被鸠杀扯去了半边,我后来从莫寻非那儿拿回来,自己缝起来的。不过你反正也闲得无聊,再多绣一幅吧。”
白笑笑的脑袋茫茫一片,手脚顿时就发起抖来,她很想伸手揉揉眼睛,掏掏耳朵,但又怕自己一眨眼,眼前这匹手帕就不见,深怕自己一掏耳朵,刚才他说的话都是她的幻听。
他说,李椿死了这么久,鬼魂早就投胎去了,偏巧留下一幅不腐的纯阳躯壳。你身上又是纯阳之血,亏得枣残那个家伙良心发现,用他的毕生功力将我最后的一点元神放进了李椿的身体里。没想到我和他斗了这么多年,他倒成了我的恩人了。
他又说,如今我虽然成了人,但躯壳不是自己的,到底还是体虚。我打算学学枣残那个家伙的法门,免得你长命百岁,我却先夭折了。笑笑,你说好不好?
他说了那么多,白笑笑一句也没有听见,唯独最后一句,她真切地听到,他说,笑笑,我没死,我回来了,你还要我放手吗?
白笑笑反手握住,手凉凉的,掌心却有着热的温度,她是那样真切地握着,不觉已经模糊了眼,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放!”

第一百一十章 番外
冉白石这些日子没有银子,只能够在街上游荡,每次走到李府时,都有些恨恨的。那一日,莫寻非找到自己,让他盗取父亲印信、指使捕头衙役围了万寿宫,以解救白笑笑。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可是此时想来,不知道有多懊恼。
眼下,不知不觉地竟然又走到了李府的后门。他有想要进去的冲动,正巧后门一开,两个丫鬟扶着一个病恹恹的女子走了出来,冉白石定睛一看,正是白笑笑。
他的心仿佛被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就要走上去。他还没有迈步,就被人一左一右扯住。他回头一看,正是李杏和莫寻非。
冉白石忍不住问道:“白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莫寻非道:“不知道,只是以后应该不会回了吧。”
冉白石不由急了,“那我赶紧去告个别啊!”他还没有迈步,就被两人继续拖住,冉白石道:“我不是去找她算账的。不管怎样,相识一场,我去道个别。”
李杏道:“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挺好。”
冉白石被两人拖住,动弹不得,眼见白笑笑已经上了车,他也只得作罢,只是他曾经以为自己迷了心窍才会对她死缠烂打,可今日瞧来,还是觉得她美得不可方物。等到马车开走时,他不由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面皮,难道他的这种怪病还没有好?看来还得请巫师来除除晦气。
他快步回家,走了一半,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街上熙熙攘攘,早就没了那辆车的踪影,可是冉白石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隐隐觉得,曾经那样疯狂的迷恋,这种感觉挺好。

李彬和李杏送出门时,莫寻非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了。最后是一张桌面被四个人抬上了车,李彬不由打趣他,“表弟,你还真是有趣,什么也不带,千里迢迢带一张桌子回去!”
李杏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真的就这样走了?何时再见?”
莫寻非笑道:“这边的事,……总算是有了一个了结,我该回去了。有机会,寻非会来看你们的。”
李杏点点头,不再言语。李彬只好插话道:“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好像一辈子不见了一样,我就不信大哥添丁,寻非成亲的时候,你们会抽不出身来见面?”他拍了拍莫寻非的胸脯,小声道:“表弟,我看好你!听说你那名义上的外公要当摄政王了?喂,以后你要是成了王爷,带二哥去皇宫里头玩玩,我这辈子还没去过呢!”
气氛好了一些,莫寻非挤出一丝笑道:“一言为定。时候不早了,寻非得走了。”
车上,莫寻非轻轻地抚摸着那张光洁的桌面,桌面上他曾经用刻刀清晰地刻下了一句话,“这一生,只想看到她的笑。”每一笔都刻得十分工整,除了最后那一划,拉得好长好远。
白笑笑走的时候,他强忍着,不敢去道别。他知道,可能从此成永诀,她和他再不会有任何交集,但是他很怕自己上前会流露出不舍的眼神来,那样的话,她就知道他还没有忘怀她了。
这一生,他只想看到她的笑。但是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她的幸福来得太不易,他希望她能够全心全意地去体会幸福,而不会有任何愧疚的心。
而他,即便再也见不着她,也可以守着这份美好的感觉,想念她的笑容。他把头靠在了桌面上,拿出了长笛吹起了曲子,恍惚中,他好像听见白笑笑在轻声和唱:
野鸟山花旧生涯。
瘦竹疏梅处士家。
深耕浅种收成罢。
一溪流水乐闲身。
有鸡豚竹笋藤花。
闲时节自炼丹砂。

枣残老人从京城回来,取道新河回肃慎木唐山时,接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是李家的大少奶奶,她恭候了他许多天,一见到枣残老人时,就忍不住热泪盈眶,“老神仙,求你救救我夫君。求你让他快些恢复正常吧,让他忘了那个女人。”
枣残老人不解道:“老朽已经解除了他们三人身上的血咒,按理说,他们不会再如从前那样对白笑笑爱得疯狂了。”
大少奶奶摇头道:“夫君初时是挺好的。可是后来我三叔带着那女人离开后,他就又发病了。他写信去吏部,表示想要在新河做个文职,他说是为了照顾高堂,可妾身知道,他不舍得的是跟那女人在新河的回忆。他每天夜里都会去落驾苑,有好几次都是在院子里睡着了。要不然,他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画画,画得都是那一日他和那个女人成亲的情形……”
说到后边,大少奶奶都有些泣不成声了。
枣残老人道:“少奶奶放宽心吧。状元爷是福泽宽厚之人,或许过一阵子,等他放下了心中的这个结,就好了。”
大少奶奶道:“可是……可是老神仙不是说已经解除了他们的咒语吗?为何……为何他们一个二个还是如此?还有我那三叔,死而复生,一醒来就带着那女人走了,那女人……女人怎么如此可怕……”
枣残老人呵呵一笑,“白笑笑不可怕。老朽也的确是解除了血咒。至于为何状元爷至今仍旧沉醉不醒,那只有一个解释说得通了。”
大少奶奶双目放出光来,“是什么?”
“那就是状元爷他是真的爱上了白笑笑,老朽可是无论如何也无能阻止呀。”枣残老人捋着白须,眼见护送江姿公主灵柩的御林军已经行远,长啸一声追了上去。
大少奶奶抬头看的时候,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夕阳下,只余下他那一句苍凉韵味的歌声回荡在耳边: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