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云和可梦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只能彼此点点头,“是,那小姐您好生休息,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谢琦闻言,看着两个丫鬟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模样,肯定是她们也看到自己毁容了,嫌弃自己了,顺手抄起旁边小几上的熏炉,朝着两人的背影砸过去。
可云走得慢,前脚刚踏出房门,还没来得及离开,顿时只觉得后脑勺一痛,抬手一摸转头看到谢琦那解恨的模样,手上温温热热的,低下头一看,手已经被鲜血染红了,顿时心猛的悬起,两眼一暗,直接晕了过去。
“可云,可云,你没事吧,可云?”可梦顿时惊呆了,赶紧跪在地上,抱着可云的上半身,在看到她被香炉砸中的地方,早已经是血肉模糊,顿时就惊呆了,“可云,可云!”
耿氏早已经是换好了衣衫,探望过谢煜,他只是呛了几口烟并没有什么大碍,吃饱喝足啊如今已经睡下了;这才来到琦恩阁,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可梦那撕心裂肺的低吼,脸上还流着泪,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哭,哭什么哭,哭丧呐,本夫人还没死呢!”
“奴,奴婢…”可梦顿时噤若寒蝉,只是抱着可云的上半身,身子艰难的起来。
“她怎么了?”耿氏看到地上的血迹,顿时心猛的悬了起来。
“小姐,小姐大发脾气,用香炉丢中了可云,可云她,她…”可梦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哽咽,泣不成声,“夫人求求您,找个大夫救救可云,夫人求求您,救救可云吧。”
她和可云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都是自幼被卖到耿家,又一同被分给谢琦,这些年来的情分,早已经是比亲生姐妹耿家亲,谢琦的性格不好,平日里但凡有什么事情都是她们一同承担,这些年来一直相互扶持着,如果可云有个什么,那她该怎么办?
耿氏看着可梦的模样,顿时心里厌弃,从怀中掏出个银锞子扔给可梦,打发叫花子般,来“贱命一条请什么大夫,去抓两幅药,休息几天就是了。”
“…”可梦看着地上那一两的银锞子,低下头看着晕厥的可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纵使是奴婢,可也是有自尊心的,可她别无他法。
身为签了死契的下人,她们是没有月例可拿的,赏赐?以谢琦的性子,跟耿氏如出一辙,将钱财看得比命更重要的人,又怎么会赏赐给她们,逢年过节的几块碎布就已经是最好的恩赐了。
一两银子,纵使是为了可云她也要手下。
手刚碰到银锞子,还没来得及捡,猛然只觉得什么压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她死死地咬着牙,闷闷地痛呼着,泪顺着眼角,不断地落了下来,抬头却是看到谢琦那张狰狞的脸。
“哼,贱人!”脚踩在可梦的手背上,谢琦面色扭曲。
耿氏见状,在看到谢琦那张被烧伤的脸时,不由得蹙了蹙眉,“琦儿,你,你怎么会被烧伤的,怎么会这样?快,快进屋给为娘看看!”
“…”谢琦闻言,心头这才好受了些,只是等着可能,脚在她的手背上狠狠地碾了两下,这才虽耿氏走进房间。
感受到手背上那钻心的疼痛,当捡起银锞子收回手的时候,手背上已经青紫一片,手指已经没有办法弯曲了,看着地上的可云,她死死地咬着牙忍着疼痛,“可云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想到谢逸,想到偶尔听府上的下人说起小少爷的院子里常年住着一位神医,是老爷特地请回来给小少爷调理身子的,只要能求到神医出手,可云就会有救的,一定会有救的。
进了屋内的耿氏和谢琦可都不会为了两个丫鬟费心。
“琦儿,你,你的脸…”看着地上一片尚未来得及收拾的狼藉,耿氏蹙了蹙眉,“这盒胭脂可是落花的镇店之宝,你怎么就给撒地上了?”
谢琦面色扭曲,眸色难看,“反正我也用不到了,留着做什么?”
“就算你用不到给娘也好啊。”耿氏看着那盒胭脂,心里不由得揪疼着,“这一盒可是要好几百两银子呢。真是,娘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浪费的。”
谢琦此刻本就心烦意乱的,听到耿氏的话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银子,银子,你就知道银子!你什么时候关心过你的女儿?我已经毁容了,你让我怎么办?”
“…”被谢琦的话呛得说不出话来,耿氏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谢琦被烧伤的脸,“好好好,是娘不好,娘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谢琦听了,心里这才觉得好受了些,可抬手轻轻抚着自己那被烧身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她却好似已经全然感受不到了一般,眼泪顺着眼角不断的冲刷着伤口处,那被烧伤的地方,已经是血肉模糊,周围的皮甚至都已经烧焦了,耿氏这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面色沉沉,“不是交代你们一定要小心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大哥都没有受伤,你也太不注意了!”
“别跟我说大哥!”谢琦闻言,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她死死地咬着牙,那模样像是恨不能将谢煜给生吞活剥了般,“如果不是他推我出去,我怎么会撞到那被火烧热的铁架子上,又怎么会…”
耿氏闻言竟是惊呆了,“你的意思是说,你这样是你大哥推你的?”
“哼!”谢琦双眸迸射出浓浓的火光,压着牙,“他可真是我的好大哥啊。明明知道我心悦睿王,明明知道…可是他却毁了我的脸,毁了容,我拿什么跟顾瑾汐比,我拿什么跟她争!”
被毁了容的女子,除非是同样有缺憾的男子,否则想要嫁出去容易,嫁得好就难了。就比如说谢琦,身为谢家这一辈唯一的孙女,整个凉都城自然有不少公子少爷争着抢着娶回家的,当然前提是谢琦没有毁容的情况下;现在毁容了,或许也有人会上门求娶,但娶回去也只当个摆设,跟谢家攀上关系的垫脚石罢了,府上的美妾、通房绝对是少不了的,毕竟谁愿意跟一个长相如此狰狞还脾气不好的女人过活。
耿氏闻言,早已经是惊呆了,“琦儿,你,你什么时候跟睿王…”
“我喜欢他。”
说起秦睿,谢琦脸上的阴鸷顿时一扫而光,反而像是带上了浓浓的希翼和喜悦般,“他就是我的天神,他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强势、霸道;嫁给他,我一定会很幸福的。”
“可他是个病秧子!”耿氏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就顾瑾汐哪个小贱人没嫁出去就要守活寡,你难道还想跟她抢着守活寡不成?”说到这里,想到之前听谢安提起过的顾瑾汐的医术,如果她的医术是真的,为什么不将睿王给医好呢?公爹他们肯定是给顾瑾汐骗了,肯定是的。
想到这里,耿氏心里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底气,只要拆穿了顾瑾汐的伪装,她看她还拿什么来嘚瑟,还拿什么来让公爹和婆母都站在她那边。至于谢逸的伤势,肯定是因为常住在谢家的那位神医医治好的,人家神医与世无争,根本就不屑那个小贱人罢了。
谢琦听了却是不依了,瞪着耿氏,“那是不知事的人以讹传讹,睿王那么的风流潇洒,那么的清逸高雅,怎么会是病秧子的。”
“你…”耿氏气得咬牙切齿。
“可就算我再喜欢又有什么用?皇家怎么会要一个被毁容的儿媳妇。”说到这个谢琦又恨得牙痒痒,“是大哥,是大哥毁了我一辈子,娘!”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虽然在谢煜三兄妹中她最偏疼的是谢煜,其次才是谢琦,但这时候看到谢琦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仍旧心里不太好受,轻轻地拍慰着谢琦的背,“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凉都的神医那么多,娘会找人来给你治好的,宋家的宋院正不是跟你祖父的交情颇好吗,让他出手定然没关系的,不过…”说到这里,耿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飞转。
听到耿氏要去给自己请宋院正来治病的时候,谢琦心里非常的雀跃。就算是在丽城出生,在丽城长大,可是却也听说过宋院正的大名,秦氏皇族每一代的太医院院正都出自宋家,如此便可见一斑。宋家的医术,那可是整个皇室都认可了的。自己脸上这点儿小伤,在宋家医术眼底,肯定是小菜一碟。
“来,你先坐着听娘跟你说。”耿氏细细地将自己的思绪给捋了一遍,看到谢琦那狰狞、血肉翻飞的脸;如果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怕是耿氏早就已经忍受不住,恶心呕吐了。倒不是说谢琦的模样,只是那刚被烧伤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伤口,实在是难看到了一定的境界,再加上谢琦之前气急攻心,又发火,又流泪,脸上不争吵的潮红,更衬得那伤口,狰狞无比。
谢琦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厉色。
“还记得之前说是你小姑姑的苏怡吗?”耿氏拉着谢琦的手。
“女儿脑子没受伤。”谢琦面带不满,恶狠狠地瞪着耿氏。
耿氏也不在乎,反而是拉着谢琦的手,“你既然记得,那现在也都看到了,如今这谢府上上下下的,从你曾祖母到你祖父、祖母,小叔叔,哪个不是站在苏怡那边。我不就说了两句,要不要先将财产分了,你也看到了,你祖父、祖母现在可都是将蘅芜苑的那几位当成掌中宝来疼的。”
“哼!”谢琦自然是知道的,尤其是想到上次在蘅芜苑发生的事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缩在袖中的左手早已经是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当然知道,可哪有什么办法,苏怡失踪了三十年好不容易才找回来,你不也说了,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失踪的苏怡,爹怎么会跟你成亲?”言语间对耿氏竟然没有一丝的尊敬。
耿氏听了,面色先是有些恼怒,可看到谢琦那受伤的脸,想到谢煜造得孽,顿时气就消了,“娘知道你心里苦。”说着低下头轻笑一声,“原本娘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祖父、祖母对那么疼爱顾瑾汐。苏怡也就罢了,到底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可那外甥女,还隔着一辈儿呢,可就在之前,你们在祠堂放火的时候,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谢琦看着耿氏那神神秘秘的模样,皱着眉头。
“哼,那顾瑾汐就是个大骗子!”耿氏心里笑得快慰非常,“原来你祖父和祖母之所以对顾瑾汐那么的疼爱,甚至比你这个孙女还要好竟是因为他们以为是顾瑾汐救了谢逸,就是你小叔叔;你应该也听说了,在咱们回凉都之前,你小叔叔和他的侍卫遭遇寇匪,重伤险些丧命的消息吧。”
谢琦听了,瘪瘪嘴,“那又如何?”
“你傻呀。”耿氏瞪着谢琦,“只要咱们揭穿顾瑾汐,你祖父和你祖母就会知道顾瑾汐其实是个大骗子,对她娘的印象肯定也会大打折扣,到时候这谢家的不都是咱们的,娘再给你寻个如意郎君,让你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
谢琦听了,眼底不由得也泛着精光,可听到后面顿时面色又沉了下来,“我知道睿王!”
“睿王有什么好的。”耿氏面带不解,恨铁不成钢。
“我只要睿王。”谢琦紧紧地抓着耿氏的手,“娘,我只要睿王,此生非君不嫁!”
“你…”耿氏被气得不轻,可转念像是想到什么般,眼珠子转得飞快拉着谢琦的手,“好,好,好。不过在那之前啊,咱们得先将顾瑾汐的真面目扒出来。你想啊,现在太后娘娘对顾瑾汐本来就不满了,睿王早已经弱冠,可顾瑾汐那小丫头片子才十二岁,待她及笄,睿王都已经二十五了,换了别人早已经是儿女成群了;只要咱们将顾瑾汐的真面目扒出来了,到时候你祖父和祖母不喜欢她,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就算她哥哥们在朝为官又如何,难道还能跟你比。”
谢琦听了点点头,也是这么个道理,“可我们要怎么才能揭穿她呢?”
第126章 怎么又想打我,你打啊!
“原本娘也有些犯难,不过现在嘛…”耿氏紧紧地拉着谢琦的手,细细端详谢琦那被火灼伤的脸,颦眉蹙頞,“你的脸被烧伤,这件事情虽然是你大哥的不是,但如今看来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琦闻言,心顿时沉了沉,面色难看,猛的抬头瞪着耿氏,狠狠地一把将耿氏的手甩开,“好事?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居然还说我被哥哥毁容了是一件好事!”
“琦儿!”耿氏见状赶紧拉住欲将暴走的谢琦,急声安慰道,“你倒是听娘说完啊。”
“哼!”谢琦面色阴沉,眸底充斥着阴鸷;那双眸微眯、面色扭曲的模样饶是耿氏都觉得有些害怕,拉着她的手飞快地道,“你想啊,那顾瑾汐既然自称神医,连你小叔叔那命悬一线的重伤都能拉回来,更何况你脸上这点并算不得什么的伤…”
耿氏话未说完,看着谢琦双眸圆瞪,明显又燃烧着浓浓的怒火,赶紧安抚道,“娘不是说你脸上的伤口不严重,只是你想想,咱们可以借着这个由头让顾瑾汐给你医治,如果她真的有那本事,你脸上的伤口好了也算是美事一桩;如果她没有那个本事;却偏生出来招摇撞骗,到时候你祖父他们对她的印象跌入谷底,哼,太后娘娘定然也饶不了她。你不是喜欢睿王吗?只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到时候皇家定然不会要这样一个儿媳妇,你不就有机会了?”
“你说的是真的?”谢琦双眸微微眯着,扭曲的面色却始终没有恢复,瞪着耿氏那阴冷的眸光;饶是耿氏都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赶紧点点头,“娘说的自然是真的。如今整个谢家上上下下,孙辈可就只有你一个女孩,你祖父难道还真的能为了个外人不帮自己人了不成。”
谢琦瘪瘪嘴,“谁知道他,不就是个苏怡,竟然为了她将我和哥哥关在祠堂这么久,现在祠堂被烧了,活该!早知道如此,那把火我就应该放得更狠些…”
“唔,唔…”话未说完,耿氏赶紧上前一把捂着谢琦的嘴,转头警惕地看向四周,确定没有人之后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沉了下来,“我的小姑奶奶,这件事情你怎么能说出来,只能烂在肚子里,你知不知道?”
火烧宗祠,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真的传了出去到时候不仅仅是谢琦,怕是耿氏也脱不了关系;谢家对她本来就不满意,如果再知道这件事情是她教唆的,那到时候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谢琦闻言,倒是噤了声,只是抬手狠狠地推开耿氏的手臂,语气恶狠狠地道,“行了,我知道了。”
“琦儿,娘也是为了你好。”耿氏拉着谢琦的手,“你想这件事情真的是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揭穿了顾瑾汐招摇撞骗,到时候再让你祖父出面请宋院正前来,听说当年后宫里的娘娘受了伤可都是宋院正医治好的,连丁点儿疤痕都不会留下,你在担心什么?”
微风轻轻地吹拂着,琦恩阁外,柳树飘扬,翠绿的叶儿随风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谢琦双手撑在窗棂上,深凝着窗外的风景,原本还天气晴好,蓝天白云,阳光烂漫;可现在却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似乎带着某种预兆般,间或传来几只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她面色沉沉,冷凝着那大门口出,时不时能够看到那来来往往的下人,脚步飞快,丝毫不停歇。
耿氏仍旧站在软榻前,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谢琦那被烧伤之后血肉模糊的脸,伤口绽开,异常的狰狞;她贝齿紧紧地咬着下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好陌生。她真的是那个往常被针扎了一下都会痛得大呼小叫的女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没有朝自己撒娇,竟然没有,什么都没有说。
“如花,去小少爷的闲逸居看看,请大夫过来先给小姐瞧瞧。”
侯在谢琦卧房门口约莫五步开外的如花听到之后,恭谨地朝大门口处福了一礼,高声应道,“是,奴婢立刻就去。”
原本面无表情的谢琦闻言,面色这才算是好看了些,薄唇却仍旧紧紧地抿着,转头深凝了耿氏一眼,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却又透着浓浓的嘲讽,“难为娘你还能想到要给女儿找大夫。”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耿氏听了顿时就恼了,“你可是从我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娘不疼你还有谁疼你,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久了,你那不靠谱的爹和二哥,来过吗?”
“…”谢琦低下头,面无表情,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耿氏却仍旧骂骂咧咧着,“你那个爹回到了谢家心就早已经不再咱们娘儿母女身上了,他心里只有谢家,谢家,就连那个不知道丢了多少年的妹妹都要比咱们娘儿母女要亲,你难道还没看清楚。好在你大哥还占着个嫡长孙的名头,如果是连这个都没有了,咱们娘儿母女在这个家怕是就彻彻底底的没有地位了,你,你…你简直是气死娘了。”
“…我…”谢琦死死地咬着牙关,精神松懈下来之后,这才感受到侧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抬手想要抚摸,可想了想却仍旧放了下来。
“琦儿,你大哥可是咱们的希望,娘虽然是先去看他,可心里也是挂念着你的。”耿氏瞧着谢琦的面色总算是松动了些,这才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拉着谢琦的手,轻轻地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这天底下哪有娘不心疼自己儿女的,哎…”
谢琦闻言,眼眶热热的,鼻头酸楚,扑在耿氏的怀中,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这次却是带着浓浓的感动和委屈,“娘,我好痛,好痛。”
“乖,不哭,不哭了啊。”耿氏轻轻地拍慰着谢琦,“会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只要解决了顾瑾汐,苏怡不过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根本不足畏惧,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谢琦点点头。
之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现在又是哭,又是闹的,情绪好不容易被安抚了下来,竟是觉得有些累了,趴在耿氏的怀中,双眸轻轻阖上,竟是有了点点睡意。
耿氏见状,心头原本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来,拉着谢琦,“琦儿累了就去床上歇歇,在祠堂这么久怕是都没有睡好的吧,娘这就去主院看看,跟你祖父提提这事儿,只要揭穿顾瑾汐,明儿咱们就请宋院正过来给你瞧伤口。”
“嗯。”谢琦乖巧地点了点头。
“似玉!”耿氏环视四周,原本还想让可云和可梦服侍谢琦安寝的,可想到自己刚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想想都有些心惊胆战的,自己这个女儿虽然平时会撒撒小性儿,但这般凶狠却是头一次见;想着,转头朝门口轻喝一声。
似玉赶紧推开门,恭谨地俯身,“夫人。”
“你留在这里服侍小姐,如果小姐有半点差错,本夫人拿你是问!”耿氏瞪着那身着粉色麻布衫裙,梳着双丫髻,长相丢人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丫鬟,恶狠狠地道。
似玉赶紧点头,“是,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琦儿,那你就先歇着,其他事情都别担心,娘会处理好的。”耿氏说着拉着谢琦的手拍了拍,似玉已经非常识趣地上前,给谢琦宽衣解带,将床铺好,小心翼翼地道,“小姐,请。”
末了,耿氏还非常慈母地给谢琦掖了掖被角,只是那眼神却别开了,不让自己去看谢琦那被烧伤之后的侧脸,“那娘就先走了。”
“嗯。”谢琦是真的累了,无力地点点头,躺在柔软舒适的拔步床上,闻着暖香,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平稳,气息绵长,立在床头连动都不敢动的似玉见状,这才抬起衣袖轻轻地擦拭了下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的细密汗珠。
刚才谢琦发脾气将可云的头给砸破还狠狠地碾了可梦的手指,那一幕她和如花都是亲眼看到的,光是看着就觉得手指疼痛,当耿氏让她留下来照顾谢琦的时候,她真是担心,万一这小姐对自己也撒脾气怎么办,好在是睡着了,想着,扫视周围,轻手轻脚地将窗户阖上,退出房门,恭谨地立在门口处。
从琦恩阁出来,耿氏直接来了主院。
谢老夫人已经服了药睡下了,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经历这样的大喜大悲,精神撑不住;待谢老夫人睡着之后,陆氏就回来,途中还顺道去祠堂看了看。
在看到那原本也算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地方,现在缺水一片狼藉。地上漆黑的木炭,水洒在地上,带起的泥泞;谢明正在指挥那些下人将已经坍塌的房梁抬出来,旁边的丫鬟则是在清理那些牌位,谢玮和谢臻此刻也跟着那些丫鬟一起,将谢家祖宗的牌位收捡起来,因为所有的牌位都是上好的铁木所做的,烧毁的终究是少数,但绝大部分却都已经被那落下的圈梁给砸成了几块,连拼接都是个浩大的工程。随着清理工作不断进行,偶尔还能听到乒乒乓乓的声音,原本庄严肃穆的谢家祠堂,如今竟然成为了一片废墟。
谢安面色颓然地瘫坐在院子里的一块大青石上,老泪纵横,薄唇微微嚅动,低声喃喃,“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老爷。”陆氏艰难的吞了口唾沫,在看到那废墟的时候也是眼前一黑,好不容易才在程嬷嬷的搀扶下回过神来,走到谢安的身边,眼眶盈着热泪,不断的摇头,心里暗暗的叹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