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春天的时候经常去郊外,天空蓝得不可思议的季节……”

“第五行。”

——“爱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他微笑的刮着我的鼻子……”

“最后一句。”

——“你确定你九点看到他从这里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东?默笙划着,开始打呵欠,渐渐有点困了,以琛没有再出声,只是拥着她静静的呼吸。

“默笙?”

“……唔。”模糊的应了一声。

以琛把她抱到床上去,盖好被子,亲亲她的头发。

“笨蛋,晚安。”

 

 

【后记】

现在是凌晨四点。

刚刚打完一个小番外。

很奇怪,刚刚还困得要命,怕明天会把要写得东西忘记才硬撑着,现在却反而清醒起来,爬到床上后又爬起来,决定把后记打完。

大概是因为兴奋吧,《何以》的完结终于指日可待。

《何以》一书从03年9月开始在晋江原创网上连载,03年底连载完最初的七万字以后,因为大四毕业的琐事,因为初开始工作的忙乱,曾一度被我放下。我想,如果之后没有网上的读者们不断的催促我鼓励我,我怎么也没有动力写完吧。所以虽然经常被喊打喊杀要宰乌龟的读者们催得鸡飞狗跳乌龟爬,但是始终只有感激和内疚。有时候和白白晓溪聊天,说到各自的读者,我总是说,何以的读者是最温柔最有耐心的。

然后晓溪和白白就一副想砍我的表情,说:做你的读者能不有耐心吗?!

……

也是哦~~>_<~~

我的确很慢(很不想承认= =),一直是懒懒散散的那种人,胸无大志,安稳度日,挥一鞭子才爬一爬,这种人,大概怎么也不会做出什么大事业来吧。不过,若是我积极奋发,也许,写出来的就不是《何以笙箫默》了。

生命的度过就像看风景,走的快可以看到更多的景色,走的慢却能更多的领略那些风景的妙处与细节。

我想我肯定是后一种人,享受那些生命中最平凡最微小的细节,然后努力把它们写出来。

……

怎么听着都像为自己的慢吞吞狡辩的样子……

嗯嗯,话题扯回来,继续说何以。

何以的灵感片断始于一天我和妈妈去超市。超市人很多很拥挤,我脑中就突然冒出了何以开头的那个画面。

相爱相离的男女,很多年后不期然在人群中相遇,眼光相汇,淡淡凝视,然后又各自走开。

何以一开始,就是想写这样一个擦肩而过。然后才渐渐血肉丰满,甚至人物都有了自己的脾气,不再受我控制。

 

曾有朋友问我,在这本书里,你想表达什么?

其实写书的时候,我纯粹只是想写一个故事而已,根本没想那么多。可是她问的这么认真,我便也认真的想,我究竟想表达什么呢?

我想答案是这样的。

世上美丽的情诗有很多很多,但是最幸福的一定是这一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何以笙箫默》想表达的,就是这么一种幸福。


顾漫

2005年12月14日凌晨

 

 


第6章 番外 【琐碎残篇】

床单(不在书里)

  圣诞节,A市很热闹,以琛很郁闷。

  前几天以琛恰好去了外地,今天刚回家,却被默笙拉到了超市。星期六晚上,明天是星期天,明明是消耗某些体力的好时间,为什么偏偏要来逛超市?

  嗯,虽然逛街也很消耗体力……

  以琛推车,默笙往里面扔东西。路过床上用品区的时候,默笙想起自己家的床单似乎应该更新换代了。

  于是弯腰选床单。

  以琛向来不过问这些小事,所以默笙完全以自己的喜好为主。

  天蓝色浅白花图案。

  就这个了。

  正准备扔进购物车,以琛发言,“这个颜色不好。”

  难得他有意见,默笙惊讶的看了看他,立刻换了一个颜色。“这个呢?”

  继续摇头。

  连换三四种花色后默笙郁闷了。“哪里不好了,颜色图案都很大方。”

  “嗯,不衬你肤色。”

  身边恰好有一对女生走过,闻言嘻笑着回头看他们,眼神里都是暧昧。

  迟钝的默笙一如往常没有觉得自家LG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这话有什么意思,嘀咕着说:“只要舒服就好了呀。”

  ……

  咳,何以琛先生,你逛超市的时候,脑子里是什么画面啊?

 

 

暂时夭折的黄山记,等乌龟生龙活虎的时候再来搞定= =


黄山记(2)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一行人乘大巴到云谷寺,上山有两种办法,坐缆车或者徒步登山。默笙看看坐缆车那里的人山人海,轮到他们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扯扯以琛的袖子,“我们爬上去吧。”

  以琛没意见,只是有点怀疑。“你到时候不要爬得哇哇叫。”

  “才不会。”默笙大是得意,“我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体力比某些天天坐办公室的人强多了。”

  以琛微微一笑,不跟她做口舌之争,小红却不爽的大叫:“赵阿笙你是不是皮痒了?”

  默笙本来只是说以琛的,没想到却得罪了旁边一帮坐办公室的杂志社的同事,搞得人人瞪她。

  呵呵干笑了几声,默笙拉着以琛就跑。

  从云谷寺爬到白鹅岭,徒步大约要两小时,山路两旁的景色心旷神怡,默笙开始爬的时候轻松快活,不时弯腰捡两块形状奇怪的石头塞在以琛的背包里,或者停下看看一些以前没见过的花草,爬了一阵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一个多小时后,再没看景色的兴致了,只觉得脚都提不起来了。

  以琛不时放慢脚步等她,默笙落在后面不服气了,气喘吁吁:“呼……没理由啊,我天天在外面跑……呼……你天天做办公室,体力怎么会比我好。”

  呼……

  累死人了。

  说完话默笙再没力气了,坐旁边的大石头上,不爬了。

  以琛站在她身边,听到她的置疑不由好笑的扬眉,“默笙,我是不是平时太不用功了,所以你才怀疑我体力不好?”

  “呃?”

  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默笙越想却越脸红,以琛眼睛里促狭那么明显,想装傻都不能。默笙跳起来,快走两步,想把他甩开,走太急没注意路,一不小心踩在一块石头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前摔倒。

  以琛离她有点距离,赶不及拉住她,只来得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裤子膝盖那边破了个洞,隐约看到血丝,肯定是破皮了。以琛有点心疼,想说她两句,然而看到她眉头紧紧皱着的样子,斥责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痛吗?”

  “……好像脚捥了。”

  好在到白鹅岭已经不算太远了。以琛背着她,默笙快乐地趴在他肩上,幸灾乐祸:“哼,谁叫你气我。”

  咬他的脸,欺负回去。

  以琛说:“你再皮,我们晚上就住在这里。”

  “住就住,又没有老虎。”

  一会又在他耳边轻轻地唱起歌:“……乌龟背着那重重的壳啊,一步一步地向上爬……”

  这首儿歌以琛也听过的,听她唱了两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下提醒她说:“是蜗牛。”

  “什么?”默笙停下歌声。

  “不是乌龟,是蜗牛。”

  “哦。”默笙凝神想了想,有点记不清了,那么年代久远的歌了。

  “一样啦,反正都有壳。”

  从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先喂自己一块,再问他:“你要不要吃?”

不等他回答已经把巧克力塞到他嘴里,以琛不小心咬到她的手指,默笙飞快地缩了回去。巧克力融化在嘴里,微苦后一股甜蜜的滋味。

  山路上的人不多,前后只有他们两个,默笙双手圈着他,和他脑袋靠着脑袋,轻轻的哼着她的歌,这次总算没有唱错了。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啊一步一步地向上爬……”

  以琛背着他重重的壳,一步一步爬到了目的地。

 

 

《何以》七周年精装版新增番外

第7章 再序《何以》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会再为《何以》写什么东西了。始终觉得,那时候的情绪不可复制,怕写出来会破坏曾经的感觉。或者又觉得,他们的幸福已经可以预见了,作者又何必画蛇添足。

然而这次再版,大家要番外的呼声实在太高,于是我说,我试试吧。

于是我又放任自己沉浸到《何以》中去。

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却又不可言喻的美妙。

我又陷入了走着走着,就会想起何以琛和赵默笙的状况,各种他们的情景纷沓而来,甜蜜的,让人忍不住傻笑的,又或者忽尔伤感的。计划之外的情节越写越多,本来不想写到孩子的,写到了。本来只想写幸福的情节的,却会忽然写到过去,甚至把自己都搞哭了。

在咖啡馆忍不住湿了眼睛的时候很不好意思,并不是因为服务员走过好奇地看了我两眼,而是觉得,都这么久了,我还会搞得这么投入,真是很难为情。

明明说了再见,告别已久。明明我已经慢慢变老。

却这么轻易地被他们俘虏了。

我怎么会以为我再不会写出我心里的他们呢?

他们是以琛和默笙啊,是我根植于心底的最固执的愿望所化,无论时光如何冲刷,都不会改变。无论多久的久别,都不会陌生。

嗨,以琛,默笙,我们又遇见了。


我还记得与他们初遇在人群熙攘的超市,就像在后记里写的那样,忽然就冒出那样一种感触攫住了我。也许早一步,晚一步,他们不是他们,我不是我,谁知道呢,缘分总是那么玄之又玄。

我还记得那是大三的暑假,我在我的老台式机上,一遍遍的写着他们的重逢,写了十几遍,终于我满意了,他们也满意了。

我还记得我在学校的机房排队,等不及了,就拿出白纸先把情节记下来,生怕灵感转瞬即逝。

我还记得上课的时候他们也不安分,不断地在我脑袋里自行演绎着,让我不得不当个不专心的学生,一遍遍在笔记本上写着他们的名字,才能得到抒发后的平静。

 

一时间有些恍然。

好像是眨眼间,却已经很远了。

时间真是世间最残酷又最美好的东西。

从写这篇文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七年,已经和以琛和默笙分开的时间一样漫长了。


嗨,以琛默笙,又见面了。

不过又要再一次告别。

但是我想,走着走着,在熙攘人群中,我们一定会再一次遇见。

  顾漫

2010年11月

 


第8章 【2010新番】一

事务所内的一对年轻情侣最近闹起了矛盾,颇有甩手掌柜嫌疑的袁律师简直比正事还上心,时刻关注着最新发展,三不五时就找上以琛直播。

以琛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八卦对象,但是向恒出差,以琛也就勉强凑合了。老袁兴致勃勃地转述了一番他听到的消息后,意犹未尽地问以琛:“你说小王会不会走?”

见以琛没答话,老袁立刻摆出师兄语重心长的架势:“以琛啊,小王怎么也在你手底下做了一年多,你要多关心属下。”

“唔。”以琛很敷衍地说:“我老婆不会希望我管女同事的私生活。”

以琛同学自从有了老婆后,就经常喜欢让老婆背黑锅。比如什么老婆管得严不让喝酒啊,老婆说了不能晚归啊等等……

总之,何律师结婚后,想借口都不用过脑子了,直接老婆这两个字就可以拿出来用。嗯,说起来,这一招他结婚第三天就用得很熟了。

而且此招很无敌,男人们会立刻对他产生同情,产生类似——“长得帅有什么用,赚钱多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老婆管得死死的,我老婆就管不了我,这点我比他强”的想法,大大抵消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而女士们则会立刻给他狂加印象分,爱家爱老婆的男人多可靠啊,可见他人品信得过,把案子交给何律师值得放心。

于是默笙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已经初步在A市的司法界有了悍妇妒妇的小小名声。

 

这招对老袁还有奇特的秒杀效果,果然以琛此言一出,孤寡老人老袁立刻被戳中了爆点:“娶了老婆了不起啊!”

老袁觉得内心很凄凉,唉,男人啊,娶了老婆就不一样了,加班什么的都在家了,应酬什么的都应付了,还学会迟到早退了……

迟到啊……

他也想过上搂着老婆睡觉导致迟到的日子啊!(此纯属老袁不负责任的猜测)

但是他什么时候才能有老婆呢?

老袁忧郁了。

老袁乘兴而来,郁郁而归。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进来给以琛送文件的小王,老袁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好好想想,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得到一份感情多么不容易。”

小王来不及反应,老袁就出去了。她愣了一下,走向以琛。以琛接过文件,一边翻看一边询问:“小王,你是不是打算出国?”

以琛并没有相劝的意思,只是公事公办的询问。毕竟是他属下,是走是留他当然得有个数。然而女助理这些天已经被无数人劝过了,听到这种开头就以为何律师也要劝她,不由就十分冲动地说:“何律师,你也觉得我不应该出国吗?”

小王眼中浮起了一丝倔强,“为什么大家都觉得我该留下来?我好不容易才申请到这所大学,不去上太可惜了,而且只有两年而已。何律师您当年不是等了您太太七年吗?为什么他两年都不能等。如果两年都等不了,证明他根本不是真爱我!”

以琛没想到她会提到自己和默笙,眼神微微一闪,没有再说话。他低下头把文件快速地翻完,签字,然后递给她。

“何律师,没事我先出去了。”

小王自觉失言,冲动完就后悔了,接了文件便想快点走掉。

“等等。”以琛叫住她。

小王转过身。

“我并没有阻止你的意思,追求梦想是每个人的权利。但是这跟证明真爱与否并没有关系。”

以琛看着她,淡淡地说:“如果要用时间证明爱,那要浪费多少时间。”

 


因为下班前一位当事人的意外来访,以琛回家的时候有点晚了。客厅里灯亮着,却没有人,以琛走进卧室,便看到默笙正湿着头发趴在床尾看书。

默笙的头发已经蛮长了,湿湿地披在肩膀上,把睡衣都打湿了。以琛皱眉,把包扔在一边,走过去俯下身,手撑在她两侧。“怎么不把头发吹干再看书?”

“你差不多要回来了呀。”默笙看书看得很投入,头也不抬地说。

以琛揉揉她的头发,无奈地去浴室拿吹风机,在床头插好,顺势坐下。

“过来。”

于是默笙捧着书掉了个身,趴到他身上。把湿乎乎的脑袋搁好,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以琛一边享受,一边训她:“你几岁了!还跟小孩似的。”

“哎,头发是你要我留的,当然要你负责啦。”默笙振振有词地说:“而且从法律角度来讲,这个长头发是我们结婚后才长出来的,所以算是夫妻共同财产,所以你有义务进行维护和保养。”

以琛好气又好笑:“你哪里来这么多歪理。”

默笙无辜状:“何律师言传身教呀。”

天生的才对,他可教不来这份胡搅蛮缠。以琛无奈地吹起他的共同财产,吹风机低低的呜呜声中,默笙跟他讲手头的书。

“这本书蛮好看的,小红借我的。讲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婚姻失败被抛弃了,又出车祸死了,结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重生回到了14岁,然后就重新开始一生,很精彩。”

说到这里,她总算舍得把目光从书上收回来,仰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以琛:“以琛,如果你回到14岁,会怎么样?”

以琛不搭理她,拒绝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假设性问题。

默笙不死心地追问:“你会提前去找我吗?”

“……那时候你才13岁,未成年,刚刚小学毕业。”
“也对。不过如果我回到14岁,一定要考上你的高中,然后嘛,”默笙笑眯眯地说,“提前把你搞定。”

以琛俊眉一扬:“何太太,很遗憾地告诉你,我是不会跟你早恋的。”

“哼,你还说过你大学不谈恋爱呢,结果还不是被我搞定了。”默笙晃着脚,得意洋洋地说:“手下败将,何以言勇。”

有些人日子过得太舒服,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以琛默不做声地将她的头发吹干,放下吹风机,然后突如其来地将仍在得意的某人抱起。

默笙“啊”了一声,书掉在地上,正要抗议,就被人占据了唇舌,醇冽的男性气息瞬间侵入了她所有的感官。

“默笙,你的头发把我的衣服弄湿了。”以琛将她抱坐在腿上,一边吻一边说:“帮我把湿衣服脱掉。”

“……你想干嘛?”在亲吻的间隙中,默笙气弱地问。

以琛对自己老婆问出这种问题显然很无语:“你说呢?”

默笙讷讷地说:“早上才……而且我明天要出外景……”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以琛扬眉,“回来为你服务到现在,我连洗澡都没洗。”

呃?

“所以,帮我脱掉衣服,我去洗澡。”

以琛靠坐在床头,看默笙坐在自己腿上认真地解着自己的扣子,伸手按下了床头窗帘的遥控。

衬衫最后一粒扣子已经解开,可是以琛却一点起身去浴室的动静都没有。默笙抬头看他,就见他衣衫不整地靠在那,专注地凝视着她,眼中有幽深的火光。

“怎么办?”

他抓住她的手,声音低低的哑哑的。

“嗯?”默笙也不自觉的低了声音。

“我忽然想,‘言传身教’了。”

被压倒在床上狠狠地“身教”时候,默笙犹在懊恼,怎么又被骗了呢,不是早该知道的吗,如果何大律师肯让你在嘴上占到些便宜,那肯定要在其他地方加倍还回来。

窗帘早已缓缓地自动合上,掩住了一室旖旎。

 

 


第9章 【2010新番】二

“教学”活动延续了很久才结束。

以琛不断的勤奋施教让默笙累极了,最后瘫软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轻笑:“谁是手下败将?”

“我啊我啊,老公你最厉害了。”默笙从来都是很识时务的,谄媚得连平时很少叫的“老公”都出口了。以琛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她要是再嘴硬,就是自讨苦吃了。

“唔。是吗?”以琛炙热的手掌已经划到了危险地带:“你这么夸我,我很想再报效一次。”

“不要啊。”默笙真的求饶了,“明天我还要跑外景呢。”

“别闹啦。”她抓过他的手,与他五指相交,摇晃。

以琛“哼”了一声,算是放过她了。默笙奉承了两句后赶紧转移话题,过了一会又想起之前看的书,轻叹着说:“如果真有回到过去这种事,其实我最想回到十九岁。”

“嗯,然后呢?”以琛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情欲后的慵懒。

“然后就不走啦,想办法让所有人好好的。”默笙的语气忽有些黯然。

以琛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轻拍了她两下。事情毕竟过去好久了,默笙发了一会呆,渐渐释怀,不再去想。

以琛不欲她多想,故作怀疑地说:“你要怎么让我好好的?是书不要我盯着念了,还是八百米自己会过关了?还是每周三不要我去排队抢糖醋排骨了?”

他一副嫌弃又不堪回首的样子,默笙却被他惹得“噗”地一下笑了。那时候教三食堂的糖醋排骨可是大事,周三她课又多,因此每次默笙都要提前叮嘱,以琛,明天我下课晚的话,你要帮我去抢糖醋排骨啊,一定要去哦。

默笙蹭蹭他的腿说:“以琛,明天我们吃糖醋排骨吧。”

以琛:“……不想再来就别乱蹭。”

已经为吹头发牺牲过一次,不,两次,默笙当然不想再为糖醋排骨牺牲一次了,立刻就乖了。躺在被子里想了半天自己的用处,最后叹气说:“起码有我在,你不会得胃病了。”

“你?”以琛很不客气地质疑:“你能照顾我?”

默笙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摇头:“大概不能吧。但是!你要照顾我啊。”她翻个身,撑着下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说:“顺便你自己也照顾好了嘛。”

大律师一瞬间也无语了,最后伸手掐了下某人的脸皮,看看有没有变厚。

默笙一边躲他的手,一边分析给他听:“你看,以前你在忙,我都去找你吃饭啊,为了我不饿,你就得一起吃。等到你工作的时候,我正好大四,没什么课了,肯定天天跑出来找你。一起吃饭你就不会饮食不规律了啊。嗯,不过学校到你事务所还蛮远的。我真辛苦。”

默笙被幻想中的自己感动了,每天跋山涉水就为监督以琛吃饭,实在是很伟大。

以琛思索了下说:“不远。”

“公交车要一个小时吧,还不远啊。”

“大四你不住校了。我租了个房子,在事务所附近,你到事务所很近。”

默笙呆了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以琛笃定地说:“那时候,你肯定和我住在一起了。”

“我才不会跟你一起住……我那时候才大四……”默笙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写着“你禽兽啊”四个大字。

“你大四的课大部分在下午,住我那更方便。”

默笙怔住:“你、你怎么知道我的课在下午?”

以琛说:“去看过。”

默笙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心脏最柔软的部分被击中,心里酸痛得不可言喻。去看过,是去她的系吗?她眼前好像出现了那个清俊挺拔的青年,那是大学时代的何以琛,站在她系的布告栏前,看着她大四会有的课程。也许不止大四的,大三,大二……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想,如果她在的话,他们要怎么安排时间?就像大一的时候他们拿着课表讨论那样。

眼睛刺痛起来,热热的湿湿的。

以琛暗暗叹口气。失言了,他并不打算让她难过的。他故意逗她说:“默笙,别高估我,我能撑到毕业就不错了。”

言语间充满暗示却又一派正人君子地模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受到调戏,默笙的神经有点接触不良。表面上一本正经,私底下肆无忌惮,有个成语是怎么形容说来着?

“衣冠禽兽。”默笙小声地念,眼眶里却还噙着泪。

被斥为禽兽的男人神情怡然而又不以为然地说:“唔,我哪里有衣冠?”

默笙默了,的确……

禽兽的衣服刚刚已经被她剥光了……

 

伸手揩去她眼中将落未落的水光,以琛主动问:“我毕业了,我们住在一起了,接下来呢?”

心中仍有酸涩挥之不去,默笙配合地说:“好吧,假设我在你的强迫下跟你住一起了,然后,嗯?”她摆出思考地模样,思绪却仍然无法集中。

以琛沉吟了一下,提醒她说:“默笙,基本上我会让你主动提出来。”

“……”默笙迟钝地回过神后,想咬人了,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以自家老公的阴险狡诈假正经,这真的是非常非常可能的。
看看现实吧,最早是她追他的,等他好不容易动心了,还是想办法让她自己找上门的,结婚都是她追上去的。人家光干守株待兔的事了,不,是守株待猪……

她就是那头巴不得人家赶紧吃掉的猪。

默笙犹抱希望地问:“那你会租两室一厅的吧?”

以琛故作不懂:“嗯?你还要专门的书房?默笙,那时候我经济实力不够,你就将就一下吧。”

坏蛋!默笙哭哭笑笑的,气哼哼地在被子里踢他。明智地不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默笙认真地进行“假如我回到十九岁”的幻想。

“大四下半学期,我要找工作了吧。”默笙觉得自己工作的事情非常为难,以那时候的水平做摄影这行肯定不行的,但是本专业她又实在不感兴趣。

“不会找不到工作吧……”默笙很担心。

“会的。”以琛毫不留情地打击她。

其实以那时候赵默笙的活泼开朗,估计在他监督下,英语六级计算机考级什么的肯定也过了,又是名校毕业,找个工作肯定不难,但是……反正是假设嘛,就没必要让她太得意了,打击老婆这种事情,也是别有乐趣的。

“好吧,一帆风顺的人生也很没意思,慢慢找……那我闲着的时候干嘛呢?”

“在家装修房子?”

“咦,这么快就买房了吗?”

“嗯,那年有个案子我办得不错,老袁人厚道,我拿到不少钱,首付够了。”

默笙星星眼地看着他:“以琛你真厉害。”

以琛毫不谦虚地接受老婆的崇拜,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没办法,要养你压力很大。”

这是诋毁吧?她明明很好养。默笙决定无视他,继续思考。房子也有了,工作也肯定找得到,接下来呢?结婚?默笙想到这里,不由哀怨:“唉!以琛,求婚不会也要我来吧?”

再欺负她恐怕要炸毛了,何以琛低笑着在她耳边说:“不会,我比你急。”

温热的气息醇厚而充满男性阳刚,搔得她耳朵痒痒的,熏人欲醉。默笙在这样的气息笼罩中,淡去了最后一丝酸楚。幻想着以琛求婚的样子,发现自己实在想象不能。

不由有些失落。

错失的美好啊。

不过,万一是这样的——

以琛:“赵默笙,我们下周去登记结婚。”

她的反应肯定是——先呆,后扑,然后:“以琛,我们今天就去吧!”

然后被以琛取笑一辈子。

默笙默默地抖了一下,忽然觉得没被求婚,好像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她赶紧赶走这些可怕的想象,顺着往下想:“那结婚了,接下来就生孩子?”

说到孩子,默笙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

“以琛,我们什么时候生孩子啊,以玫都快生啦。”

以琛蹙眉:“再晚点吧。”

默笙对他的答案毫不意外,因为已经提过这个事情好几次了,以琛对生孩子这事,实在很不热衷,唔,与某事成反比……

默笙趴在他身上不说话,以琛以为她不开心,沉默了一会叫她:“默笙,我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哦~~~~”默笙拖长了声音,然后说,“以琛,那下次以玫问我为什么还不要孩子,我可以说是、你、的、问、题、吗?”

默笙在“你的问题”那特别停顿了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以琛眼眸微眯,视线停在她贼兮兮的脸上:“赵默笙,希望你在暗示的不是我想的。”

以琛一旦出现这个表情就说明很危险,默笙连忙兜起被子说,“不是不是,睡觉睡觉,我要睡觉了。”


默笙埋在被子里假寐了一会,渐渐真地有了睡意,似睡非睡间,听到以琛说:“默笙,我不想重来一遍。”

“嗯?”默笙的大脑已经下班,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模糊地应着。

“我胆小。”以琛自嘲地说。

但是谁又不胆小呢,谁知道重来会发生什么意外,谁敢自负到认为自己可以掌控所有命运?不是没有遗憾的,但是他决不敢拿已知的幸福去赌未知的或许圆满。

以琛想着不由失笑,他大概被默笙影响了,居然也会去想这样虚无缥缈根本不会发生的事。他关了灯,把自己的小妻子搂在怀中,让那温软的身躯填满他整个世界。

 

 

 

第10章 【2010新番】三

默笙婚后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以玫最羡慕她工作时间自由,上班也可以在外面乱跑。至于常常顺便去找自己老公吃个饭,或者跑远了一个电话叫何姓司机接什么的,以玫已经鄙视到无力了。这天默笙陪她去做检查,以玫又一次抱怨起来:“还是你最开心,自由自在的,我马上恐怕连逛街时间都没有了,天天在家里带孩子。真是的,都怪张续,我一点都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不早了好不好,现在生最好啦。”默笙说。

以玫其实也不是真心抱怨,默笙这样一说,她就高兴起来。她关心起默笙:“那你和以琛打算什么时候要啊?”

“我一直都想要啊。”

以玫是了解他们的情况的,想了想说:“默笙,你说会不会是阿姨和叔叔的缘故?所以以琛对孩子这事有点抵触?”

默笙苦恼地说:“不知道啊,我猜肯定有点吧,唉,顺其自然吧。”

以玫很快生了一个女儿,小姑娘非常可爱,白白嫩嫩,粉雕玉琢,默笙喜欢得不得了,三天两头去以玫那探望。

以琛有时候和她一起来,有时候没空就晚上过来接她。小姑娘可喜欢舅舅了,每次以琛一来,就“咿呀咿呀”地要舅舅抱,那时候舅妈什么的都只能靠边站。

以玫含笑看着女儿缠着舅舅,转头对默笙说:“我看以琛也不讨厌小孩嘛,你是不是找机会好好跟他谈谈啊?”

默笙看着,点点头。

她藏不住心事,从以玫家出去,就忍不住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以琛,你是不喜欢孩子吗?”

“没有。”

“那是因为爸爸妈妈的关系?”

她没有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只是一边说一边握住了以琛的手掌。

以琛蹙眉:“你在瞎想什么?”

“那为什么呢?”

以琛停下脚步,盯着她,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脸上渐渐地竟然难得一见地浮现一丝尴尬神情,最终还是以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我只是觉得我们刚刚在一起,不想多一个人来凑热闹。”

默笙睁大了眼睛。呃,这什么理由……

原来竟然居然……

然后她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以琛有些恼羞成怒地说:“既然你这么想要孩子,就要吧。”

“咦?”默笙停下笑声,看着他。

“顺其自然。”也不要刻意的去要孩子,以琛的意思是这样。

然而默笙太开心了,她一下子扑到他身上,欢乐地抱住他:“以琛,我们赶紧回家顺其自然吧!”

 

一般情况下,何律师的防御力是顶级的,但是赵默笙一主动一热情,那名为何以琛的防火墙就一下子被洞穿了。

于是,很快地,他们就顺其自然了……

默笙的月事晚了一个星期,以琛无比镇定地去买了试纸,然后面对测验结果,依旧表现得十分冷静。

他先给老袁电话。“周家的那个案子你接手吧,我排不开时间。”

然后在老袁的哇哇追问中,貌似淡定地说:“要照顾默笙……生病?没有,可能怀孕了。”

趁着老袁被打击得七零八落不成人形,他挂断电话,打给本市妇幼方面最好的医院院长,他曾帮该院长解决过一起法律纠纷。“张院长你好,我是何以琛……”

再给以玫:“你怀孕时候看的那些书和资料都打包好,我一会去拿。”

默笙坐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他貌似有条不紊地安排好所有事情,问:“那我干嘛呢?”

以琛看着她,显然觉得她是最难安排的那个。他叹口气,弯腰环住她:“是啊,你干嘛呢?”

默笙伸手搂住他的腰,忽然整个人被一股感动到想哭的情绪占领:“以琛,我好开心。”

她以为找回以琛就是完整了,原来完整之外,还能更完整。

以琛任她抱着。

默笙问:“以琛,你呢?”

回答她的是用力却小心翼翼的拥抱。

 

 

 

第11章 【2010新番】四(本番外完^_^)

大概继承了准爸爸的性格,何宝宝乖得很,严格地按着时间表生长着,什么时候该怎么样,一点提前或推后都没有。以玫打趣说:“这小孩将来性格大概和哥哥有的一拼。”

每次产检以琛必定是陪着去的,这天以玫带着宝宝去打预防针,正好和他们一道。以玫问:“哥,你想要个女儿还是儿子啊?”

以琛说:“都好。”

以玫笑着说:“倒也是,最好一男一女龙凤胎,女儿像默笙,会很可爱啊。儿子嘛,像以琛,这样就完美了。”

默笙说:“才不呢,以琛说女儿要像他,才不会被人骗走。儿子呢也要像他,才会有人,咳,才会骗到人。”

其实以琛原话的后半句是——“儿子也要像他,才会有人送上门。”

这话默笙是万万不能说的,太没面子啦!

以玫哈哈大笑起来。


默笙身子一天天笨重起来,她各种状态都好,就是忽然变得很想吃东西,以前不爱吃或者从没想到吃的,不知道怎么就会从脑子里冒出来,变得想吃得不得了。

于是以琛便不得不抽出时间研究起厨艺来。

默笙没怀孕前,两人是经常出去吃的,但是现在食品隐患那么多,考虑到孩子的健康,默笙怀孕后就一直在家里吃了。

以琛的厨艺当然比默笙娴熟,但是也只是娴熟而已,谈不上多么高超。默笙以前吃得很满意,但是怀孕后便挑剔起来,不止一次幽怨地嫌弃他:“以琛你为什么是个律师呢?要是个厨师就好了。”

此时此刻各种口才都派不上用场,何律师默默地忍受着嫌弃,用缓慢进步着的厨艺,把默笙喂得圆滚滚的。

十月份某天的午夜,圆滚滚的默笙被推进了产房,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八斤多重的男孩。


推出产房的时候天边正泛起一抹亮光,晨曦微光中,被默笙勒令待在外面的以琛快步地走上来,接住了她的手。

默笙小声地跟他抱怨:“痛死了,都怪你。”

“嗯,都怪我。”能言善辩的大律师忽然什么都说不出,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默笙的意思是怪以琛把她养得太好,孩子太大难生,可是旁边的护士小姐显然误解了,即使见惯了产房的各种情状,也忍不住窃笑起来。

默笙这才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脸红了起来,偏过头看着身边的宝宝说:“快看看,我生的。”

以琛看向闭着眼睛的胖宝宝,笑起来:“是,默笙好厉害。”

以琛并不常笑的,这样如释重负、彷佛在心底最深处展开的笑容杀伤力实在太大,默笙和护士小姐一起看呆。

刚刚在产房里还哇哇大哭的胖胖小婴儿第一次被爸爸抱起的时候便十分安分,不哭也不闹,只是咿呀地努力挥舞着小胳膊小腿,顺便吐了些口水在爸爸的西装上。不过爸爸的西装因为在产房外待了一夜,已经不像平常那么笔挺整齐了,再多一点口水也是无妨的。

回到病房,热腾腾的早饭是早已备好的,默笙吃了些东西,把该料理的料理了,便困倦地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在低低的交谈声中睁开眼睛,默笙看见满室的阳光。以琛立刻发现她醒了,让她喝了些水,以玫和她的丈夫张续一起凑到她床前。

以玫叽叽咕咕地提醒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最后想起来问:“对了,小宝宝叫什么名字?”

默笙摇头:“还没取好呢。”

以玫说:“快取呀,别跟我们似的,出生证明还是后来才填的。”

默笙想了一会,看向以琛。以琛却好像已经思考好了,说,“今天太阳很好,就叫何照吧,阳光照耀的照。”

以玫瞠目结舌:“啊?就这样?”

她抗议起来:“以琛你取名也太偷懒了吧,太阳很好就叫何照?那要是阴天难道叫何不照?默笙你也同意哦!”

默笙看着以琛,眼中不由染上了笑意,眨眨眼说:“挺好的呀。”

以玫被他们彻底打败了。

何照何照,以玫又把名字念了两遍,忽然发现:“咦,照,赵?是默笙姓的谐音?”

以琛:“……巧合。”

还真的是巧合,以琛并没有这个意思。以玫却不信,揉揉胳膊说:“肯定是啦,默笙,你们两个真是肉麻兮兮的。”

张续在旁边打趣说:“我也觉得不错,这样取名多省事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以玫瞪了他一眼,嗔道:“你凑什么热闹。要是你给女儿取名叫张何,女儿以后会恨死你的。”

两人又坐了一会,张续公司有事,以玫记挂着家里的宝宝,便没有待太久,一起走了。以琛起身送他们出去。

默笙独自躺在床上,想忍住,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嘴角慢慢弯起来。侧过身,轻轻地在沉睡的宝宝额头上亲了一下,小声地告诉他:“爸爸很喜欢你啊,他说你是他的小太阳呢。嗯,就和妈妈一样。”

何照。

阳光照耀。

My sunshine。

 


两年后,某个长着赵默笙式的灵动大眼睛,却偏偏爱做严肃状的宝宝,提出了关于生命奥秘的严肃问题:“妈妈,别的小朋友是生出来的,我是拍出来的吗?就像拍皮球一样?”

默笙:“……啊?”

小宝宝严肃地困惑着:“不然为什么大家都要说拍个‘何照’呢?”

以琛笑着弯腰,抱起揪着他衣角走路的儿子,不负责任地误导认真的宝宝:“你的确是拍出来的,当年要不是你妈妈偷拍爸爸,哪里会有你……”

这是一个和多年前一样阳光很好的午后,林荫大道上漂浮着草木清香,格子路面上映着一家三口长长短短的身影……

这样好的天气,适合出门,适合偷拍,适合与你,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