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凌氏顺利产下一子,紧接着又怀了第二胎,直到二郎快一周岁时,赵氏才终于又有了身孕,整个大房,包括沈老夫人都是极盼着这一胎是个男婴的,没承想却是个女儿,之后赵氏的身子就一直没养过来,这么多年,竟一直未能再有身孕。

沈大老爷倒是龙精虎猛,一连生了三个庶子,本朝是有严格规定的,若是府中尚有嫡子,爵位就绝不能传给庶子,即便是过继到嫡母名下的庶子也不可以袭爵。是以,如今大房没有嫡子,二房却有两个,而二老爷又有出息,谁知道大房还能不能保住这个爵位了。

赵氏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便宜了二房的,只要二房败落了,被逐出沈府,她手里拿捏着那三个庶子,日后她便是这府里的老封君。

第10章 清凉瀑

赵氏母女俩的心思凌氏是不知情的,她如今一颗心都扑在了沈洵的亲事上,沈洵今年已经十九岁,也确实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凌氏也着人帮着打听了几家适龄的娘子,也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孙亦莹最好。

但是她也知道,孙阁老的嫡长孙女,若是沈家大房去提亲,只怕还有几分把握,二房不能承爵,恐怕孙家是看不上的。

不过凌氏总想去试探一回,毕竟如今她夫君出息了,给她凭添了不少信心,总归就是言语上透出些意思,即便是被孙家拒绝了,也没什么妨碍。

凌氏是个行动力出众的,过了几日,便托人往孙家透了口风。意秾看着凌氏折腾的欢畅,在一旁闭口不言。

端午节当日意秾就觉得孙亦莹表现得有些奇怪,她思忖着有可能是孙亦莹或多或少知道了些凌氏的意思,虽然凌氏拍着胸脯说之前绝对没有对外透露分毫,但谁知道她是不是说漏嘴了呢。

当日孙亦莹看意秾的眼神都有些别扭,意秾总觉得这桩亲事是成不了的。况且上辈子因为沈洵看中了尹之燕,也就没有凌氏想去孙家求亲之事,她记得孙亦莹是嫁到了南京去的,这辈子也不应该有太大的变化。

意秾是认准了孙家不会同意的,谁知才入了六月,凌氏之前托的莫夫人就笑意盈盈的来了。莫夫人是凌氏出嫁前的手帕交,如今嫁入了陈翰林家,她大嫂就是孙家的姑奶奶,由她出面,最后就是被拒绝了,也断不会传出去使得沈家丢人。

莫夫人一进来,眼睛就先往意秾身上看了过去,意秾并没想到莫夫人今日会来,她在凌氏的房里,听下人来报,也不好就躲出去,便大大方方的给莫夫人见礼问好。

因着是在家里,她只穿了件家常半旧的粉红地绣白玉蝴蝶短襦,下头是月白色素纱罗裙,领口处压着一枚嵌红宝玉扣,衬得她面容越发粉光致致,如芙蓉初绽,让人不忍挪眼。

莫夫人只觉得她每次见到意秾,都觉得意秾比上一次更漂亮了,她自己没有女儿,对意秾她是真心喜欢,上前将意秾搂在怀里,连声赞她懂事知礼,又夸凌氏怎么养出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女儿。

凌氏笑着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夸她做什么。”凌氏知道莫夫人大约是来说沈洵的亲事,意秾是未嫁女,就不适宜听了,便转头对意秾道:“你三姐姐今早派人来说皇后娘娘新赏了她两匹料子,叫你也去挑些,做件新裙子。”

意秾知道凌氏这是想把她支开,她虽然想知道孙家是什么态度,但也不好跟她娘顶牛赖着不走,反正以后她也是会知道的,不急在这一时,便点点头,又给莫夫人行了礼,才出去了。

莫夫人说了孙家的意思之后便也没多待,凌氏把她送走后,就去了意秾房里。

意秾缠着问凌氏,“娘,孙家是怎么说的?我也挺喜欢孙家姐姐的。”

凌氏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又是欢喜又是叹气的,一直看着意秾,也不说话,意秾被她看得发毛,往后挪了挪,“娘你怎么了?”

凌氏又叹息几声,嘴唇动了动,最后丢下一句“你一个小姑娘,不该问的别问。”就起身走了。

意秾简直哭笑不得,吩咐丹鹭去打听着发生什么事了。

丹鹭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时竟也学得了凌氏那副模样,迟疑道:“奴婢是听夫人身边的绿鹦姐姐说的,莫夫人倒是带了个好消息来,说是孙家点了头了。”

连意秾都“啊!”了一声,没想到她这个性子绵软的大哥竟还有这般造化。

丹鹭再踌躇道:“先时夫人听得这话,也是极高兴的,只是,只是莫夫人又说,孙家是瞧中了二爷。说要等到大爷定了亲,两家再商议二爷跟孙家大姑娘的亲事。”

意秾张着嘴,简直有些合不拢,惊虽惊讶,不过倒是能解释通了当日孙亦莹的表现,原来她是有意于沈潜的,故而见到沈潜的亲妹妹,便觉得有些脸红别扭了。

上辈子沈潜一直也没定亲,凌氏隔三差五的就敲打他一番,沈潜那时一定要去西疆,其实也有避着凌氏絮叨的意思。

自从莫夫人走了之后,凌氏愁得几天没睡好觉,她能娶得孙亦莹做儿媳妇自然是极欢喜的,但她本是要说给老大的,结果人家看上的却是老二,她难免觉得有些别扭。另外孙亦莹的身份太高,她就不好给沈洵挑媳妇了,如果挑个门第差些儿的,怕妯娌之间不好相处,但是若要找个跟孙亦莹身份差不多的,又实在难找。

晚上沈珩之归家,凌氏一边服侍他解外袍,一边抱怨道:“你那个好儿子,闷嘴葫芦一样,有什么话只管憋在心里,我这个当娘的,竟丝毫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珩之知道凌氏这是又烦心了,伸开双臂环住她,笑道:“等过些日子他回来了,你当面问一问就是了。”

沈洵是七月中旬回来的,看着倒是瘦了一圈儿,凌氏不免心疼,立刻就归因于他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想着还是早些时日把他的亲事定下来才是。

凌氏给沈洵张罗了接风宴,请的都是跟沈家关系比较亲近的。孙亦莹也来了,她自己本是不想来的,毕竟如今两家有议亲的意思,她觉得有些难为情,但是意秾专程派人去孙家请她,她又觉得不来便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便绕路去了杨家,接了杨清持,两人一起来的。

因如今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此次宴请便设在了清凉瀑。

清凉瀑其实就是一个人工瀑布,用翻水车将凉水冲上琉璃屋面,水从屋脊流入大池中。而池中遍植各种花卉,庭院内亦放置数盆香花,用风轮鼓吹,清芬满殿。

男客女客隔池相望,中间又有飞渐而起的水花,既清凉又雾隐蒙蒙。

意秾见孙亦莹进来,便笑着迎了出去,虽说她重活了一世,但也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时难免就起了捉狭的心思,弯着嘴角对孙亦莹别有用意的眨了眨眼睛。

孙亦莹进来时余光就扫到了坐在对面的沈潜,耳根一下子就红了,笑着啐了意秾一口,快步到里面去了。

立在旁边的杨清持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但她最是个沉得住气的,只作什么都没瞧见,也跟着进去了。

沈意秐也早早就来帮着招呼客人,她人缘好,又才名出众,在人群里如穿花蝴蝶一般,可谓长袖擅舞。有她从中周旋,意秾倒也能得空儿休息一会儿,赵姝见了就在一旁撇撇嘴,道:“你倒是会躲懒儿,秐姐姐也真是好性儿,什么都帮着你。”

意秾笑了笑,垂眸道:“是啊,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拜了什么神佛,能有这样一个姐姐。”

赵姝没什么心机,只当意秾是在气她没有这样的姐姐,就傲慢的一翻白眼,不说话了。

意秾今日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她时不时的就扫一眼门外,如今客人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她倒希望是自己想错了。坐下呷了两口茶,再抬头时便瞧见沈意秐引着尹之燕走了进来。

意秾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果然还是来了。

沈意秐笑着对众人介绍,“尹家姐姐是尹承务郎家的小娘子,最是个喜静的性子,鲜少在外头露面。”又对意秾招手,“五妹妹,我还未来得及跟五妹妹打招呼,便将尹家姐姐请了来,不过我倒觉着你与尹家姐姐定然是能一见如故的。”

意秾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吁不出来,面上却仍旧带着笑,上前对尹之燕道:“尹家姐姐好。”

她抬眼去看尹之燕,尹之燕的长相算不上十分貌美,但身姿却是袅袅婷婷,有一种妩媚之感,而且她身材高挑,身上带着小姑娘们没有的潋滟风韵。

在场的都是世家勋贵之女,难免有些眼高于顶,承务郎这样的官职大家闭着眼睛都知道是怎么得来的,所以虽然有沈意秐的引荐,但是仍然没有人主动上去跟尹之燕说话。

尹之燕倒不觉得尴尬,她也并不往中间凑,而是在池子旁边挑了个临水的位置坐下。

第11章 贪酒杯

前一世尹之燕刚嫁入定国公府时,也是颇受冷待的。

阖府上上下下、明里暗里,就连一些有脸面的大丫头都敢瞧不起她的出身,沈老夫人本就看不上二房,对尹之燕更是丝毫不留情面,经常当着一屋子下人仆妇的面,就数落她一顿,连贱户这样的词都能劈头盖脸的骂下来。

意秾那时对尹之燕却是真心以待,到外头做客时,因为季悦瞧不起尹之燕,她还曾与季悦发生过争执。

她为了让尹之燕少在沈老夫人面前受气,便帮着尹之燕尽量避着沈老夫人,但是尹之燕私下里却往沈老夫人的院子里去的更勤。意秾也不知道尹之燕用的什么手段,最后竟哄得沈老夫人对她转变了态度,后来连同沈府的下人都对她敬畏有加。

意秾觉得尹之燕这样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着极深的考虑和目的的,就譬如此时,尹之燕所坐的位置,近池临水,从女客这边看起来是稍偏远了些,但是若从男客那边看,则恰好能隔着隐隐水雾看清她窈窕的侧身。

难怪今日尹之燕特意穿了一身素白缂丝暗纹的袄裙,在水气与这一众小娘子们花团锦簇的相衬下,可不美得别样动心么。况且她身量已经长齐了,胸前鼓鼓胀胀的胸脯就显出诱人的形状来。

孙亦莹也注意到尹之燕了,不过她倒是不关心尹之燕如何,而是握了握意秾的手,关切道:“你是不是身子不大爽利?脸色看上去也不好,不若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反正这里也有人帮忙招呼,又不差你一个。等散席时,你再出来相送也就是了,大家都是关系亲近的,你也不必忌讳着失不失礼。”

孙亦莹是个厚道人,说话也并不藏掖,意秾牵起嘴角笑道:“多谢孙姐姐,我是觉得饿得狠了,一会儿等上酥酪时我先吃一盅就好了。”

孙亦莹自然也看得出来意秾这只是托词罢了,觉得她是不想失礼于人前,心里对意秾便又多了几分好感。

赵姝在一旁也侧头往尹之燕那边看了看,她说话就随意多了,不屑的一张嘴,道:“这不就是狐狸精作派么,也不嫌丢人!”

她这句话声音并不算低,不少人都听到了,在座的都是世勋贵女,自一落地起就开始由教养嬷嬷教习礼仪规矩,当着众人面说出狐狸精这等话来,可是大大的不妥。但是没人敢说赵姝不对,赵姝的母亲云阳公主已经向朝中奏请了,要为赵姝讨个县主的封号,谁还敢跟她不对付,上赶着讨好还来不及。

故而大家都只是一顿,没人说话。

沈意秐也听到了,她正了正脸色,道:“姝妹妹!这话是你这样的身份能说的么?”

要说一物降一物,也实在是奇怪的很,连云阳公主都管不了赵姝,偏她就听沈意秐的话。云阳公主常赞沈意秐品行端方,还当着赵皇后和赵氏的面跟赵姝说,让她多跟沈意秐一块儿玩。

赵姝吐吐舌头,就扭头跟别人说话去了。

等到开席的时候,男宾席上先上了酒水,是无锡的惠泉酒,先在井水里湃过了,在这夏日里喝最好不过。陆悦见对面的哥哥或表哥们都执酒杯侃侃而谈,就嚷嚷着也要一壶甜酒来喝。

这些小姑娘们能喝的酒和男人们喝的自然是不同的,大多是养身或好喝的果子酒。

陆悦说完之后,立刻就有人去准备了。片刻功夫,凌氏身边的大丫头绿鹦就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执了一把鸳鸯转香壶,对这一众小娘子笑道:“姑娘们兴致好,夫人也是极欢喜的,但是如今天气过热,怕姑娘们吃多了酒,倒引得身子不适了,故而我们夫人让奴婢来伺候姑娘们吃酒。这酒壶里有合欢酒,也有甜果酒,只看姑娘们爱喝哪一种,吩咐奴婢就是了。”

大家都听懂了,凌氏这是不放心,特意让绿鹦来看着她们的。

合欢酒有祛除寒气、安神解郁之效,最适合小姑娘,故而大家选合欢酒的多,意秾却是要了甜果酒。

这酒是昨日沈潜带回来的,听说是用一种白色的果子酿制成的,那种白果子并不多见,还是从西疆传过来的,连意秾也没有听说过。这白果子吃起来涩得很,酿成酒却是醇美非常,意秾趁着绿鹦不注意,便多喝了两杯。

这种酒度数很低,其实没什么妨碍,不过她脸上却是染了一层薄红,她怕一会儿被凌氏看出来,少不得又要挨絮叨,便伸手去拿茶盅,想要缓一缓酒力。

一直在一旁只偶尔搭言的尹之燕便很自然的将茶盅递给了她。

意秾下意识的就不想接,她如今已经把尹之燕当作毒蛇猛兽来看待了,怕她是不怀好意。但意秾也只是一顿的功夫就恢复了理智,尹之燕再蠢,也断不会在这种场合对她使手段的,况且尹之燕一点儿都不蠢。

她接过来,对尹之燕笑了笑。

上辈子她是尹之燕的小姑子,那时尹之燕就一直讨好她,却又从来不显得刻意,仿佛她关心你就是她顺意而为,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尹之燕含笑道:“五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也不再多言。

她行事进退有度,若不是意秾经历了一辈子,只怕还是要对她产生好感的。

不过意秾还是不想喝尹之燕递过来的那盏茶,便将茶盏放下,手又放在了她的酒杯上。

在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季悦的大丫头问桃竟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意秾身边,极轻又极快的道:“那种白果子酿的酒性寒,吃多了会肚子疼,五姑娘少吃些罢。”

说完就一脸没事儿人一样的走开了。

意秾怔了怔,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转头看向季悦,见她还在跟沈意秐说话,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这边,很明显并不是季悦命映雪来跟她说这句话的,况且季悦也不可能对她这么好心。

意秾想了一想,脸霎时就红了,连耳根子都在发热。

她刻意不往水池对面看,但是忍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侧头去看季恒,季恒却是背对着身子的,一个眼神都看不到。

她又看向问桃,问桃已经重新回到季悦身边伺候去了。

意秾突然就有些恼羞成怒,季恒一点儿也不避及季悦的大丫头,不是明摆着告诉季悦他们二人私相受授么,日后她在季悦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之后她简直心虚得都不敢看季悦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席,季恒季悦两兄妹都走了,她才长出口气。

沈意秐却将尹之燕留了下来,沈意秐当着意秾等人的面笑道:“尹姐姐不如在我们府里住两天罢,尹姐姐绣花绣得好,也好教一教我,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太劳烦尹姐姐了?”

尹之燕含笑谦逊道:“哪里能当得三姑娘夸赞,只要三姑娘不嫌弃就好。”

水池另一侧的沈洵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等到尹之燕跟着沈意秐去汀洲了,他才转身回房。

凌氏这一日收效却是极大,她在接风宴上跟一位夫人聊天时,那位夫人说起了礼部侍郎王家的大夫人,凌氏是见过这位王夫人的,当时只觉得这位王夫人十分温和,倒是现在才知道她竟是个十分刚强的女人。

王夫人的婆婆是继婆婆,年纪跟她差不多大,将王老爷哄得连亲儿子也不管了。王夫人刚嫁入王家时,她自己的夫君要会试,底下还有三个小叔,一色儿的都在学堂读书,她的继婆婆掌着中馈,每月只按人头每人给他们二两银子,王夫人也不叫屈,自己顶家过日子,把嫁妆也都拿了出来,最后竟供出了一名贡士,两个举人,最小的那个小叔,再过一年也要参加秋闱了,听说也是书念得极好的。她自己的夫君也有出息,如今正在礼部供职。

凌氏立刻就打听了王夫人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岁了,有这样一个母亲,女儿还能差得了么。凌氏办事速度出奇的快,晚上跟沈珩之商量过,第二日就托人去了王家说了求亲的意思,王夫人也是有意向的,只说还要跟她家大爷商量。

听她话里的意思,只要她家大爷不反对,这桩亲事就算成了。

凌氏心情极好,等到傍晚沈洵归家,便跟他说了此事。

沈洵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嗫嚅了半晌,才道:“儿子还不急着定亲。”

凌氏见他神色不对,初时还以为他是觉得不好意思,便笑道:“都快二十了,你不急娘可急着抱孙子呢!”见沈洵不答言,又道:“之前你出发去山西时,娘去普觉寺给你求了平安的,如今你平安回来,还该跟娘去还愿才是。”

凌氏眼睛亮晶晶的,“你后日可得闲?”

第12章 普觉寺

沈洵急得脸都胀红了,凌氏要在这个时候带他去普觉寺还愿,肯定是有让他相看女方的意思,他又不擅长撒慌,憋了半晌,才局促的道:“儿子,儿子并不想去。”

凌氏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她这个长子向来是极孝顺的,不论她说什么,从来都不会违拗,她便又耐心劝道:“王家大姑娘有那样一个母亲,规矩教养自然都是差不了的,况且娘也打听过了,都说王家大姑娘才貌出众,行动大方知礼,是个极好的姑娘。虽说婚姻是父母之命,但是娘也不想委屈了你,等后日你去跟王家大姑娘见个面,跟娘说说你的想法,再做决定。”

凌氏是觉得王家大姑娘王沅样样都好,沈洵断然没有看不上她的道理。

虽然沈洵心中不大情愿,但是闻言也只得点了点头。

到了这日,凌氏一大早就去给沈老夫人请安,跟她回禀了此事。

赵氏听说她们要去普觉寺,便扯了嘴角一笑道:“那倒是正好,秐姐儿前两日还说要去敬香呢,我一直没腾出功夫来带她去,今日便多派两辆马车,让秐姐儿跟你们一起罢,有你这个婶娘照看着,我也能放心些。”

凌氏便笑道:“大嫂放心罢,我一定…”

赵氏已经侧过头跟她身边的管事媳妇黄安家的说话去了,“一会儿秐姐儿去敬香,你也跟着去罢,再多带两个粗使婆子,她身边没个妥贴的人,我也放心不下。”

黄安家的忙应了个是,看向凌氏时眼里就带了明晃晃的笑意。

凌氏被气得肚子疼,一早晨这口气都没顺过来。

普觉寺位处京郊,背靠惊云峰,面朝九巍峰,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普觉寺自来香火鼎盛,庙宇宽敞,建筑巍峨。

意秾刚踏入普觉寺时心里还呯呯直跳,她能重生不知道是否是借了鬼神之力,如今她立在神佛眼下,总有种无所遁行的感觉,敬起香来也就格外虔心。

等将几个大殿都拜过了,凌氏就转去了后院为女眷准备的客房。凌氏是觉得事关沈洵的亲事,意秾年纪还小,自然是不适合听的,但是却见意秾小尾巴一样一路跟着她到客房来,就皱了眉道:“你这死孩子,我不是让你跟秐姐儿去玩儿吗?秐姐儿还招呼了别家的两个小娘子,都在园子里,你非要跟过来干什么?”

意秾上辈子被尹之燕伤怕了,实在是想知道这一世她未来的大嫂是个什么样子,所以就死皮赖脸的道:“我刚才每个殿都跪拜了一遍,如今膝盖疼得厉害,就想歇上一会儿罢了,娘还要骂我。”

凌氏看意秾嘴噘了起来,又有些心疼了,故意板着脸道:“你要在这儿也可以,一会儿见了人不许乱说话。”

意秾立刻就点了点头。

刚用了两口茶,就听外头有丫头进来道:“王侍郎家的王夫人今日来敬香,听闻夫人也在,便想过来拜见一下。”

意秾倒是没想到王夫人竟然亲自来了,原本她还以为会是王沅的伯娘或姑母带王沅前来,毕竟王夫人亲自来,两家这议亲的意思就几乎算是摆在明面儿上了,到后来若是不成,多少会有些影响女孩儿家的名声。

不过想来王夫人也是不放心,特地来看看沈洵的品貌。

凌氏见王夫人这般重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脸上立时就堆了朵花儿,忙起身到门口去迎。

王夫人看着确实是一副温和的样貌,穿了一身碧青色绣缠枝莲花的褙子,头上戴了支赤金莲花簪,并不炫示富贵,却也并不寒酸,她一双眼睛十分清正,一看就是正派人家。

凌氏跟王夫人一顿寒暄后,王沅和意秾都分别上前见礼问好,凌氏的目光就落到了王沅身上,王沅长着一张鹅蛋脸,唇色殷红,一直微微垂着头,十五岁的明妍少女,只单立在那儿,就有一种夺目的光彩。

凌氏看着欢喜,对这桩亲事又满意了几分。

那厢里王夫人也在打谅意秾,王家也算是起于微末,于京中根基并不深厚,原先并未与这些勋贵交往过密,只是近年她夫君升为侍郎,她才与世家夫人奶奶们走动,故而她之前是没见过意秾的,如今一见,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出落得太过漂亮了,如史书中所说的能倾一城覆一国的女子,大约也就是如此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