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茶盏送到了她唇边,她便就着他的手吃了茶,她迷迷糊糊的觉着有人跟她说了几句话,她都一一应着,待醒来时却全不记得。
第二日早上碧桃端了水来给她洗漱时,她便问道:“王爷昨夜回来了?”
碧桃道:“王爷到了亥时中才回,是红绡提着琉璃灯跟着回来的。”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什么,笑道:“昨晚上还有桩新文儿呢,王妃可要不要听?”
谢琳琅梳洗毕,青杏端了盅燕窝粥来,放在那个银铛里温着,听见这话,在一旁忙道:“好姐姐,让我来说!”
碧桃啐她一口,道:“王妃娘娘您不晓得,这小蹄子昨天晚上知道了这事儿,要不是看您睡得香,早就跑来嚼说了!”
谢琳琅便笑道:“是什么好文儿?还抢着说来!”
青杏将银铛端给谢琳琅,她嘴皮子剪利,献宝似的道:“昨天晚上,才酉时尾儿,沐曦院的冯夫人就带了个丫鬟在咱们院子外头的月亮门那儿站着,奴婢瞧着怪冷的,且风雪又大,就好奇过去瞧了一回,冯夫人也不搭理奴婢,倒是冯夫人身边的丫鬟香雪来咱们院子里要了两回木炭,奴婢瞧着她是放在了手炉里。冯夫人和香雪就那么一直站着,直过了两个时辰,才见王爷回来。冯夫人立刻便低头找东西,奴婢也不知道是找什么,怎么在那儿站了两个时辰都不找,一见王爷回来就找了?后来奴婢才听红绡说,冯夫人是找耳坠子呢,是当年圣上将她赐给王爷时连带赏的耳坠子。”说到这儿终于掌不住,自己先噗嗤一声笑出来。
谢琳琅奇道:“就在风雪里站着?”
青杏接着道:“可不是么!奴婢瞧她穿了大毛衣裳都替她冷。红绡说她当时在旁边,可是听得真真儿的,冯夫人和香雪找了半天,大冷夜的汗都急出来了,冯夫人就骂香雪把耳坠子丢哪了?香雪一急脱口说就扔这儿了,怎就没了?”
听到这儿,谢琳琅也觉得怪好笑的,想来是冯夫人使的手段,故意让香雪把耳坠子丢在月亮门那儿,她借口去找,好“巧遇”王爷。只可惜,这时候选得不好,昨天风大雪大的,竟真找不着了。
这手段可是一点儿也不新奇。
青杏笑着道:“怎么也找不着,冯夫人就急了,跟王爷哭说那耳坠子是圣上赐的呢!王爷便道:既是圣上赐的,就不能随便丢了,你就在这儿慢慢找吧。提脚就进咱们院子来了。”
青杏说得绘声绘色,那情景就像在眼前似的,也确实好笑的很。
谢琳琅忍俊不禁的问:“那耳坠子后来可找到了?”
青杏笑道:“今天一大早,冯夫人就吩咐人去把月亮门那块的雪都铲了,这才找着。”
这个冯夫人谢琳琅才只见过一回,平时请安也只是让侧妃夫人们在外头院子里点卯,竟没再见过,也没甚印象。
正说着,绿蕉掀了帘子进来,道:“王妃娘娘要的礼单子,苏管事送来了,说是按照往年的例拟的,让王妃瞧瞧,有不妥的好添减。”
谢琳琅接过单子瞧了,拟的礼稍厚一些,倒也妥当。靖海侯嫡长子阮年与萧慕年纪相当,曾在宫中进学,与萧慕还有着一层同窗之谊,且两人关系颇好,既是阮年册封世子的摆酒宴,也应该厚些。再等萧慕回来与他商议,额外添个一两样也就是了。
外面风雪已停,雪虽说不是十分的厚,整个院子却也是白皑皑一片,她命碧桃支开了半爿窗子,谢琳琅便坐在那扇窗下,望着庭中几株梅树,盼着红梅早开。
却见萧慕自院外迈着大步走进来。
他披了一件朱红羽绉面的玄狐毛鹤氅,身姿俊挺,衬着琉璃白雪,鼻山眼水间透出微凉的意气。
绿蕉早就在外间挑了帘子,冲内室道:“王爷回来了!”
萧慕走进来,谢琳琅服侍他将鹤氅解了,笑道:“王爷早上可用过早饭了?今儿小厨房新得了几根笋子,翠果做了碗火腿鲜笋汤来,王爷先用一碗。”
萧慕点点头,一撩衣摆在炕上坐了,谢琳琅又道:“王爷昨晚回来也不叫我,我竟不知道!”
萧慕含笑道:“竟来派我的不是了,看你睡的沉,才没叫你。”看着谢琳琅给他盛了碗汤,放到他面前,确实是又鲜又香,又取笑她道:“我的王妃酒量倒好,那么一瓶子竟都喝了,半点儿也没给你爷们留。”
谢琳琅也扬了嘴角,道:“是你巴巴从宫里叫人送来给我的,倒还心疼了不成?”又拿起那个礼单子给他看,道:“我瞧着苏管事拟得很妥当,再添个一两样也就罢了,我捉摸着再添一个犀皮地的点翠兰花砚屏,既不失礼又雅致。”
萧慕道:“你看着办就好。倒是有一桩事要与你说,原想着今天去英国公府,却是去不上了。昨天父皇提了江南王家的事,还没商议出个结果来,一会儿我还要进宫去,等再寻个时候去英国公府罢。”
谢琳琅点点头,“什么时候去王爷拿主意就是了。”又问:“江南王家?就是那个江南王王家?”
萧慕将下人都谴了出去,道:“确是。如今王家大房只剩下老太君带着一个被休归家的姑奶奶,剩下几房为了争族长之位,直闹的乌烟瘴气。江南王家这百余年来,早就渗入到了大半个江南的各方领域,与朝政经济都是盘根错节相互依持,若是王家内乱,必会给江南带来震动,解决的好与不好,至关重要。”
江南王家,谢琳琅知晓一二,倒不是因为王家如何势大,而是因为王家大房那位被休的姑奶奶,王家大姑奶奶嫁入山东临海伯顾家,顾家掌山东渔盐之利,亦是极为富庶,一个百年大族最后竟因为顾老爷宠妾灭妻而一朝族灭。而造成顾家族灭的并不是那位宠妾,却是王家大姑奶奶。
王家大姑奶奶有一句话,震惊了京城所有妇人之心,她一手葬送了顾家,并在顾家即将倾灭之时,对顾老爷道:“便是你不休我,我亦会休你!”
这样强悍的性格,颇有其父王家大老爷的风范。
王大老爷起于商户,十多年前,江南大涝,数以千计灾民无食果腹,最后竟成造反之势,朝廷那时正用兵西北,内外夹击,无暇兼顾,便命江南各省官员筹集民兵,王大老爷自练民兵,助朝廷镇压了造反流民。
圣上大喜,酬以厚赏高爵。
但三年前,王大老爷及其两子皆在边疆战死,王家二房三房及其他几房便开始争族长之位,到如今,族长之位已空三年之久,王家内乱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萧慕微蹙起眉,沉声道:“太子想去江南。”
谢琳琅一惊,道:“太子想掌王家?”
萧慕点点头,“我也猜他是有此意。太子原想联络玉家,以借玉家之财,但玉泓承无此意。”说着又看向谢琳琅笑道:“要说断了太子的财路,也有你的一笔呢!昨天在宫里议事时,丽贵人就去求见父皇,她也不看是什么当口,结果将父皇惹恼了,倒罚她在自己宫中禁足了。”
谢琳琅笑道:“丽贵人想来是气恼极了。倒是太子,竟不怕父皇疑他插手江南?他已经将手伸去西北了,如今若再伸到江南去…”这也太明显了些。
“他铺陈了大批的班底,如今财力不够,自是急了。”萧慕皱了眉道:“倒看此次父皇如何决策。”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用过饭,萧慕便又往宫里去了。
到了中午,日头出来,照着雪地,看上去极是明亮喜人。
谢琳琅在外面瞧了一会儿,郑妈妈就唠叨雪光伤眼,谢琳琅正要回屋子去,却听门外有小丫头来传话,说是端宁大长公主府的五奶奶递了帖子,来探望王妃娘娘。
王宝珠?
作者有话要说:原想说再有一章的,不敢说了…
或许会有,也是一两点钟了。
我写文慢,写完又要反复修改,耽误发了。
嗷嗷,让大家失望了。
第40章 平衡
谢琳琅对这位五奶奶印象深刻,觉得她是个极爽利的人,但是两人只见过一面,并无交情。不知她为何特意来看望自己?心中虽然疑虑,却不敢怠慢,忙吩咐人去请进来。
王宝珠穿着一身桃红色的撒花袄,浅杏色裙子,外面披了件大红羽纱斗篷,头上戴了一支嵌了宝石的华胜,依旧是明丽动人。
谢琳琅亲自将她迎了进来,拉她在炕上坐下,又吩咐看茶。她大抵是极爱红色,腕子上亦是戴了一串红珊瑚珠子,两人见了礼,王宝珠就先笑道:“我上次一见王妃娘娘就觉得投缘得很,一直想找个机会来看望王妃,恰好前儿我们家五爷走了一趟丝绸之路,倒带回来不少新鲜东西,我就拣了些来,只当给王妃瞧个新鲜罢!”
谢琳琅也挂着笑容道:“五嫂子竟还掂记着我,我可真是欢喜的很!”
王宝珠闻言就笑起来道:“怪不得我们家老祖宗都夸你良善呢,竟真的叫起我五嫂子来!我如今无品级无封诰的,倒底是我占了便宜。”
虽说着话,心里却已经暗暗思量了一番,她上次见了谢琳琅便觉得谢琳琅很是聪慧,这件事情若有她的一两个消息,总比两眼一摸黑的强。所以只稍踌躇了一下,就道:“我听说王妃娘娘有个表哥,是襄国公家的嫡长子,我这人说不来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便直接问了罢,听说王妃娘娘的表哥已经十八岁了,只是不知定没定人家?”
十八岁还没有娶妻,年纪已经很是不小了。
谢琳琅虽然知道王宝珠是有事到访,却也不妨她会拐到卫长玉那里去,心中虽说纳闷,却也笑着答道:“还不曾。”
王宝珠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并没有什么反应,又问道:“不知可有选择的人家了?”
谢琳琅想起以前舅母也曾给表哥选过几家姑娘,却被舅舅骂了,现在虽然着急,也并不再相看姑娘,于是又摇了摇头,道:“也不曾。”
王宝珠顿时觉得这才符合父亲的猜想,襄国公也是知道圣意的。
只是,毕竟自家的是女孩儿,总觉得她先开口有些上赶着,但是父亲分析的透彻,这桩亲事已不是一桩简单的亲事,而是关系着前朝,甚至关系着王家今后的命运。所以虽不好直说,倒底也委婉的说了出来,“我倒是见过卫大公子一面,真是英姿俊挺,品貌非凡的人物,虽说圣意已属定王家,但倒底不知圣上属意我们家哪个姑娘了?”
谢琳琅闻言顿时觉得像是一声惊雷落下来!不由得在心底暗想自己竟如此后知后觉!
联系起之前舅舅的态度,舅舅一直不给表哥说亲,原来是圣上留着要为他赐婚之意。那么这桩婚事就必定关系到前朝,所以圣上才迟迟不能决断。听王宝珠的意思,定是圣上有意透了口风,要赐婚王家。
但王家几房之争如此厉害,尤其是二房和三房,几乎是不争到族长之位决不罢休!所以王宝珠才会着急,因为赐婚王家二房还是三房,差别很大。
王宝珠是江南王家二房的姑奶奶,想来她是希望赐婚二房姑娘的,襄公国是天子重臣,有襄国公做助力,争到族长之位,几乎就是一定的了。
她是来找自己透一透消息的。即便不能从自己这儿得到什么消息,让自己带给襄国公府王家二房的意向也是一样!
亏得萧慕还刚与她说过王家的形势,她竟一丝一毫也没想到这上头去!
理清了思绪,谢琳琅道:“我实不知表哥要赐婚之事,竟让五嫂子失望了。想来圣上会有决断。”不过,如果以后的表嫂像这位五嫂子一般的爽利性格,倒也是桩好事。
王宝珠果然有些失望,不过她也只是抱着丝侥幸前来,倒底圣意如何,实难揣测,便话头一转,笑道:“不怕王妃娘娘笑话,我家有个妹妹,唤作宝妍的,前些时日和家中几位姑娘从江南来了京城,就在我们府上住着。今儿见我来看望王妃娘娘,她竟也撒娇耍赖的要跟着来,我家老祖宗又最是纵着她,最后我竟是在她瞧不见的时候偷着出来的,瞧我这五奶奶当的,倒窝不窝囊?老祖宗这一颗心如今都偏去宝妍丫头那儿去了!”
端宁大长公主偏疼的姑娘?
谢琳琅觉得和这样的聪明人说话,不多长个心眼儿简直都听不懂。她眨眨眼睛,笑道:“看来这位宝妍小姐定是个明艳聪慧的,竟都能比过五嫂子去了,也不怪得皇祖姑母喜爱呢,哪天我一定要瞧瞧才行!”
王宝珠笑容愈盛,道:“要是听见王妃娘娘夸她,她还不得上房揭瓦呢!”
王宝珠觉得她的意思表达清楚了,想来这位王妃娘娘也是听懂了,又说了会子闲话,就回去了。
待送走了王宝珠,谢琳琅又思忖半晌,便让人送了信去襄国公府,把王宝珠的话复述了一遍。
一连过去了五日,也再没个动静。
五日后,谢琳琅和萧慕又去贺靖海侯嫡长子册封世子之喜。
靖海侯府遍请勋贵大员,亲朋故旧。
尤其是有适龄女孩儿的府上,几乎都送了帖子。
阮年比萧慕小两岁,已经二十,萧慕都娶过两回妻了,阮年却连亲都还未定过。
不少人疑他有隐疾,或是好男风,只是这流言传来传去,想把姑娘送去靖海侯府的依然不在少数。谁让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人物相貌亦都极好,如今又封了世子,不少姑娘家都看好他也实不为奇。
靖海侯府位置相较于其他侯爵世家,府宅所处之地偏僻了些,据说这还是第一代靖海侯亲自选的址,就是因为相中了此处有一方天然的温泉水。
最近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宴请便选在了温泉园里。
原本这是泡温泉的地方,却并没有在温泉周围搭起棚子之类,只是在东侧修了一条长长的屏障,是用青石垒成,只在上面边缘处留了镂空的小井字格。所以宴请起男客女客来,倒是方便的很,只男客在东侧,女客在西侧也就是了。且又有雅趣。
因着是在冬日,温泉水冒着热气,便升腾起阵阵白雾,使人置身其间,犹在云中一般。
谢琳琅和靖海侯夫人寒暄过后,就去了园子内的八角亭里歇着,那八角亭顶上铺了一层殷红如血的琉璃瓦,趁着缕缕白雾,倒颇有仙意。
坐了一会儿,见谢雅琅也走了过来,她愈发有了大姑娘的样子,规矩也学得好,先给谢琳琅请了安,谢琳琅便拉着她在亭子里坐下,笑道:“瑶妹妹怎么没跟你来?”
谢雅琅含笑道:“她感了风寒,如今正在家中养着。倒是雨姐姐…”说着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谢琳琅便道:“雨姐姐怎么了?她竟也没来。”
谢雅琅面上浮了一层红晕,才道:“雨姐姐已经定下人家了,如今正在家里闭门绣嫁妆,二婶娘病倒了,也就没来。”
谢雨琅定了亲,金氏却病倒了?
“原是二叔定的人家,是安敏郡主嫡次子。”谢雅琅也到了快定亲的年纪,倒像是联想到了自己,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虽说身份高贵,却听说…妹妹原不该说这话的,只是实在替雨姐姐担忧,听说郡主的嫡次子已经有了好几个通房侍妾,其中还有一个已经有了身孕。”
闻言谢琳琅也跟着叹息一声,金氏一直想给女儿找个清流上进的姑爷,倒是谢渊…谢渊为了给自己和庶子搭个进身之阶,竟不顾这唯一的女儿死活,等谢雨琅嫁过去了,这日子怕是难顺心了。
两人正说着,就有一个小丫鬟来寻谢雅琅,说是严氏找她过去,谢雅琅便辞了谢琳琅跟着去了。
她这边刚走,谢琳琅就听不远处的园子里闹了起来。
谢琳琅寻声看过去,竟又是见到了熟人,为首的两个可不正是施大小姐和施二小姐么!
施二小姐冷哼哼的道:“说你是给你脸了!你娘可不就是害了你爹全家才被休回家了么?还有脸活着呢,没一头撞死也真是脸皮够厚!说你是个毒妇养的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施大小姐那冷哼哼的模样简直和她妹妹一个样儿,只是她不像施二小姐那样大嗓门儿,话也简短,只是说道:“把你的耳坠子摘下来,你也配戴和我们一样的!”
一群姑娘丫鬟中间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梳了双鬟髻,一张清丽漂亮的眉眼,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一块玉佩。她手里正抓着一块糕,略带茫然的看了看施大小姐和施二小姐,在场众人都在等她如何回击,她却环顾了一周,咬了口手里的糕,坐下了。
直把施二小姐气得冒烟儿,施二小姐上前两步就要去摘她的耳坠子,那个小姑娘还不等她近身,突然放开嗓门大哭起来!
这一哭简直震天响!
原以为只是小姑娘们吵嘴的阮家大夫人赶忙过来哄她。施家两位小姐也被人拉走了。
谢琳琅看着这一出儿,觉得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转头竟看见卫长玉也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园子里,倒唬了她一跳,道:“大表哥你怎地跑到园子里来了?这里都是小姐奶奶们,你可别冲撞了!”
卫长玉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闹得谢琳琅一头雾水。
刚巧卫长谨过来,看到这一幕,扶着谢琳琅简直笑得直不起腰,半晌才笑道:“你还没听说呢?圣上的赐婚旨意昨天下来了,那个小姑娘,就是我未来的嫂子!”
谢琳琅也觉得自己像是被雷劈了。
王家大房已经没落,二房三房不睦,四房五房又时常观望着打太平拳,家族内讧往往是最致命的。如今二房三房在争族长之位,谁都想搭上襄国公府这条线,可是不管赐婚于二房还是三房,都势必会打破两房之间的平衡。
大家都在争论会将哪房姑娘赐婚于襄国公嫡长子而争论得不可开胶时,圣上却将目光转向了王家大房。如今王家大房已经无人,却还有一位表小姐,就是被休归家的王家大姑奶奶带回娘家的女孩儿,这位表小姐赐婚于卫长玉,无疑是大房的一大助力,而大房有此助力,其他几房必然不能再轻视大房。
这才是最好的结果,王家真正达到势力平衡。
可对于卫长玉显然不是。
卫长玉明显低估了皇上坑他的能力,他看着王家大房那位表小姐,手里抓着一块糕,正哇哇大哭的顾清泠,顿时想抗旨的心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还怕朕亏待了你不成!
卫长玉:怕。
第41章 顾清泠
谢琳琅半晌才缓过神来,“那个小姑娘…”
卫长谨笑道:“才八岁,圣上在旨意里连成亲时间也一并提了,五年后成亲,说让爹爹好生预备着。”
“这预备时间倒是充裕的很。”谢琳琅也笑,想了想又问:“顾表小姐可有兄弟姐妹?”
卫长谨叹口气道:“原本是有个哥哥的,却无故去了,据说是顾家老爷那位宠妾谋害死的,但又没找到证据,且有顾家老爷和老太太护着。一个妾室,竟比长子长孙还要紧了些,这样没规矩的家族,灭了也无甚话说!”
怪道王家大姑奶奶会做出如此激进的事情来,怕是早就心灰意冷了罢,再加上这杀子之恨,任是哪个做母亲的也不能善罢甘休了去!如今休弃归家,好歹还留下个女儿陪在身边,也算是慰藉了。
卫长谨瞧着谢琳琅,忽道:“你府上也是有位宠妃的,现今如何了?”
谢琳琅淡淡笑道:“便是侧妃,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我若时时将她放在心上,岂不是给她脸了!不犯错便罢,犯了错儿照规矩罚就是。后院还是主母做主的地方,况且王爷并不理后院之事,我行事也松泛的很。”
卫长谨点头笑道:“母亲也是如此说,若真把妾室心心念念的当成仇敌,没的降低了自己的格局。母亲正在厅里跟几位夫人说话儿,千万叮嘱我要瞧一瞧顾表小姐的品性,读书女红,管家理事这些都可以慢慢儿教,只有品性是最要紧的。”
谢琳琅实在还不大习惯这个小姑娘要成为她的表嫂,也笑道:“我刚才冷眼瞧着,她并不像是任事不懂的,倒像是就在等着施二小姐扑过去再破声大哭一般,若是我没看错,她小小年纪,倒是颇为聪慧,且有胆气的。”
“倒底是我的亲嫂嫂呢,少不得要多留心些。”卫长谨道:“一会儿咱们去园子里瞧着,是个什么脾性的,我也好回去跟母亲交差。”
谢琳琅也点头,两人便携手出了亭子,在抄手游廊的转圜处,放着一座白玉山子,山子下站着个十四五岁姑娘,身后跟着一个丫鬟。那姑娘穿着一件斗纹锦上添花的银红鹤氅,身量高挑,鬓上簪了一朵花蕊点金的牡丹鬓花,看到她们过来,便笑盈盈的给她们请安,道:“给两位姐姐问好。”
互不识得,也能做得如此大方自然,倒是难得。两人也说了客气话,便就过去了。
谢琳琅道:“那个簪鬓花的是王宝妍?我瞧着倒跟端宁大长公府的五奶奶有六七分相似。”
“我倒不认得,倒是素心有一次去端宁大长公主府送东西,瞧见过。”卫长谨便问素心,“是五奶奶的妹子吗?”
素心含笑道:“奴婢瞧着是没错的,是五奶奶的妹子。奴婢听说最是端容大方,极会做人的,不仅一家子的老祖宗夫人奶奶们喜欢,就连小丫头子们也爱跟她顽。奴婢去公主府那一回,倒听见不少人赞她。”
卫长谨道:“若真是如此,倒确实难得。”
谢琳琅和卫长谨出了游廊,便进了园子里。
王宝妍从游廊另一头出去,到了没人处,问了一句:“那两个就是慕王妃和襄国公府的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