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琅没有抬头,但感觉他胸腔微震,像是笑了笑,听他道:“我在宫里就听闻你很是威风,雷霆手段就给我扣了顶宠妾灭妻的帽子,我还想着如何得罪了你,要给你赔罪才好,你倒先费了心思又把这帽子给我摘了,可累不累得慌?”
谢琳琅低声道:“是我不知内情,舅母已教导过我。只是不知对王爷可还有妨碍?”
萧慕沉了声音道:“若你担心父皇因此会对我有不好的考语,你便是多虑了,父皇从未对我有过好的考语。”
谢琳琅脱口道:“那这次…”便停了话头儿。她本想说若圣上不信萧慕,这次又怎会换他调度军粮?历来军粮之事都十分紧要,必是择信任之人才可。但她不知道萧慕性情,是否喜欢内宅妇人议论政事,便住了嘴。
萧慕倒没察觉她的心思,声音更冷上几分,道:“便是这次调度军粮之事,原本是交由二皇兄办理,但是二皇兄终是想了法子换了我去。”
谢琳琅诧异,便侧头去看萧慕。
萧慕也正转过头来,那盏烛火衬着,看她微张着小口望着她,心里不由得更柔软了几分,道:“事关朝政…”
谢琳琅点头道:“事关朝政,我一内宅妇人确不该听,也不会多嘴打探,王爷请放心。”
萧慕啼笑皆非的看着她,半晌才道:“你打断我的话,倒还能接得流利。我是说事关朝政,如今你已是我的王妃,自是要多听一些,日后与几位皇嫂一起,也能做到心中有数。”
谢琳琅以为他接着要说为何二皇子不肯去西北,倒换了他去,谁知他却道:“关于我四皇兄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四皇兄与我一母所出,我虽不得父皇所喜,四皇兄却是父皇最重之子,且多次说要委四皇兄以重用,四皇兄又有我外祖父英国公做助力,对太子是极大的威胁。而太子经营西北多年,西北自都督府至驻营皆是太子一党,四皇兄无法安-插人手进去,便只能自请领兵西北,真刀实枪拼出一方势力。但是四皇兄在我朝必胜的情况下,却战死未归。”
这一番事实摆在这里,明显便是太子一系下的手。任谁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难道圣上不会猜疑太子?
谢琳琅想着便问了出来,萧慕道:“父皇猜疑他已许多年,只是没有证据罢了,且骤然废太子必会引起朝廷混乱,才会按下。但这一次调度西北军粮一事,父皇嘱意二皇兄前去,便有查四皇兄之死一事的意思,但二皇兄不愿得罪太子一系,便推给我了。”
谢琳琅细细思量,二皇子不愿为四皇子之事出头,而四皇子与萧慕一母所出,萧慕去却也适当。
提到此话,萧慕突然想起一事,道:“这两日你可有时间?我们要去英国公府拜访。”
这两日?
谢琳琅惊讶,英国公府是萧慕的外家,原该大婚之后便去的,可是萧慕没提,她自然不好开口,如今这时日去却是何故…
萧慕是皇子,自小便是说一不二,从未与人解释过什么,此时见谢琳琅神色疑惑,倒温声解释了句,“前两日外叔祖母谴人来说定要我们过去一趟。”
就这一句话,听起来就是一句简单的表述,但是分析起来,意思就多了。
萧慕的生母贤妃出自英国公长房一支,贤妃共有两子,一个是六皇子萧慕,另一个是在西北战死的四皇子萧宥。贤妃之父英国公被圣上授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职,天禧十二年四皇子领军出征,英国公与世子共同随往,一为督师,二为保四皇子平安,结果四皇子战死,圣上最喜此子,盛怒之下竟赐死英国公与世子,英国公夫人也随之自尽。贤妃苦求圣上无果,她一时间父母兄弟儿子皆死,最后竟抑郁而终。英国公长房,显赫一时,瞬间败落。
长房只余世子夫人成氏,带着一儿一女度日。
对于长房势败,欣喜万分的便是施家二房,二房老爷是英国公亲弟,天禧十五年去逝,二房老爷正妻吕氏如今已近六十,长房无人,她自然就成了施家的老封君,欲夺长房爵位之心日盛。而现今长房那几个孤儿寡母所能依靠的就只有萧慕,施老太太恨不能萧慕立时就死了才好,没了萧慕的支持,长房那起半吊子的人她才不会放在眼里。
英国公府这些事,当年因四皇子之死而闹得满城风雨,谢琳琅自然知晓,所以此时听了萧慕的话后,便捉摸了他的意思,想来他是并不想去,但外叔祖母也就是施老太太定要他们去,有个孝字摆在那里,他们总不好不理会。
谢琳琅便道:“我何时没有时间呢?只等王爷选定了日子,提前告知我也就是了。”
萧慕极自然的捏着她的手,道:“那便后日罢,明日我休沐,倒可以陪你待一天。”
谢琳琅眨眨眼睛,明日休沐,却是后日去英国公府…便问道:“王爷后日是否休沐?”
萧慕直白白的道:“后日不是,我不想见二房那些人,后日我先将你送过去,你就跟着舅母成氏,有什么事她会替你挡着。”沉吟了一下,又道:“再带上红绫,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有事可护你周全,另外她也熟悉英国公府之人,有不知道的,你可以问她。”
红绫有些功夫谢琳琅倒是猜到了一些,红绫平日与其她丫鬟无甚区别,但她十分机警,那份机警就像是与生俱来,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不是经过训练的想来不会如此。
不过,这只是去他的外家,他竟就像去龙潭虎穴一般的防范,看来施家二房与大房之争已近白热化。想来也是,英国公世子留下的嫡长子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二房怕是急了。
“对了,你平日若无事,便去找四皇嫂说说话,四皇嫂平日里并不出门交际,你去看看她也好。”
谢琳琅点点头。想起入宫那日见到的两位孀居的皇嫂,皆是妆容素淡,但相比于五皇嫂面含哀怨,四皇嫂则淡然很多,她依然端容而坐,那一种端庄的气势,就是与太子妃并坐也不遑多让。
那样一个女子…真是可惜了!
说了这么些话,谢琳琅又等了半晌,也未等来他询问周侧妃一事,便只好道:“周侧妃和吴夫人之事,王爷可有话说?”
萧慕随意道:“你是王妃,后宅之事不用问我,你自己做主就是。”
他初时还只是捏着她的手,后来手脚就不老实起来,谢琳琅脸就慢慢红了,明知挣不过,却也还是不由自主的挣扎了几下。
萧慕埋在她胸前,低声道:“你是不是已经不再恼我了?”
谢琳琅紧张得闭着眼睛,不摇头,却也不点头。
萧慕见她紧张得厉害,弯了弯嘴角,翻身便压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评论,没来及一一回复,请见谅。
其实也有可能是我回复了,却被*抽没了。
第36章 释疑
一大早李妈妈就将丫鬟都谴了出去,关上门,忧心忡忡的对周侧妃道:“昨天晚上王爷歇在谨兰院了!”
周侧妃脸上那道指甲印子已十分淡了,李妈妈瞧着却更忧心了几分,“成福郡主那回事儿明明是侧妃出力最多,王爷倒紧着去王妃房里!侧妃也是,何必帮王妃闹这么一场,自己个儿没落到好处不说,倒成全了王妃的贤良名儿!”现在她一看到王妃院子里的人,就想起她前些日子挨得那顿嘴巴子,现在想想还火辣辣的疼,不由得在心底将王妃更恨上几分。
周侧妃皱眉道:“妈妈急什么!王妃说帮我弟弟安排个缺儿,我求了王爷多次王爷都不肯帮我办,我娘都找我说过多少回了,妈妈又不是不知道!”
李妈妈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奴婢能不急吗?王妃年纪比你轻,长得又水灵,奴婢是怕王爷这一去再就丢不开手了!”
“那有什么?”周侧妃不屑道:“我倒底有太子爷送来的体面,王爷总要顾着。况且我爹虽然官职不高,但到底也是官身,在官场上总也能说上几句话的!”
怎么会这么蠢!李妈妈暗道,太子妃娘娘怎么就派自己来扶衬这么蠢的一个人,不过就是长得好些,又没手段,想靠她笼络住王爷,怕是难上天去!偏这些话又不能说出口,只得出言提醒:“侧妃娘娘倒想想,沐曦院的冯夫人,还占着一个御赐的名头呢!”
周侧妃立时拧了眉,忿然道:“那个贱人,顶着个御赐的招牌,就觉得全身都金光闪闪了一般!谁倒瞧得上似的,她不也是太子爷在圣上面前说了句话儿,圣上才将她赐给王爷的吗?不也是靠得太子,倒跟我充大头仙来!她一个宫女,以为自己出身多高贵呢…”
跟她说个事儿怎么就这么费劲!李妈妈只得把话抻回来,“奴婢的意思是侧妃虽说是有太子爷送的体面,但这王府的后院里不是御赐的就是谁送的,侧妃倒底不是头一份儿的!更何况还有个赵侧妃呢,当年太后还没仙去时,赵大人可是搭上了太后的线儿,将赵侧妃送来王府的!侧妃可不能掉以轻心,侧妃可还记得当日太子妃娘娘说的话?侧妃要早点生下王爷的孩子,就是王妃也越不过侧妃您去!可是…侧妃您不能不打算着啊!”
一说到这上头,周侧妃便紧张起来,“可是王爷不肯让我有孩儿,我又能如何?”
李妈妈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出主意,“侧妃平日里是个多么活泛的人儿,怎么到了这上头倒没主意起来。王爷王妃大婚那日,侧妃闹着心绞痛又犯了,不也将王爷从外书房请来照水居了?可见王爷心中是有侧妃的,赶紧趁着这当口,等下次王爷来照水居后,侧妃想着法子不喝那避子汤不就是了。等侧妃有了,侧妃就去求王爷,难道王爷还能让侧妃落胎不成?倒底是王爷的孩儿!”
周侧妃迟疑道:“那天王爷虽说来了,但太医来看过说没事后,王爷不也一刻没多待,就进宫去了?我若真私自有了孕,我怕王爷…更何况咱们又不是没想过这法子…可那个死太监…”
有一回她确实是没喝避子汤,不知怎地竟被苏管事知道了,还打小报告到了王爷那里,结果王爷生了气,一连几个月都没来她这里,若是再被发现了,她想想有些害怕。
李妈妈却不觉得这有多难,“只要咱们这回行的谨慎些也就是了,侧妃还是先怀上孩子才是要紧!等侧妃生下孩儿,就是咱们王府的长子,就是王妃也得对您另眼相看,您生育有功,王爷又岂有不欢喜的?”
周侧妃想了想,觉得很是,主仆两个不禁遥想了一番光明的前景。
一时间主仆尽欢。
萧慕倒不知道正有人想着如何算计他呢,虽说今天不用上朝,但他约了幕僚议事,一大早就去了外书房。议完事,便又直接回了谨兰院,在东次间的炕上坐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看着谢琳琅和几个丫鬟收拾。
昨天晚上完事后谢琳琅身上粘乎乎的,萧慕却抱着她不肯让她起,她连清洗都不能,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今儿早上萧慕什么时候起床去的外书房她都不知道。
青杏几个丫头又羞又喜了一个早上了,虽然这几个丫头没经过,都不好意思说什么,但郑妈妈是不会不好意思的,早上沐浴时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便又欢喜又责备的唠叨到了这个时候。
此时谢琳琅正坐在妆奁前梳妆,郑妈妈看到她眼下一圈青黑,虽用脂粉遮了,却依然能看出痕迹来,不禁又唠叨了一回,“王妃年纪还小呢,王爷怎么不轻着些儿,王妃又没经过,王爷也不顾及着…”
这一回的唠叨可不止是让谢琳琅红了脸,悠哉喝着茶的萧慕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咳了一声,道:“今儿起太早了,并没吃什么,可有什么吃的?”
郑妈妈这一下被转移了注意力,便忙着去小厨房安排去了。
等谢琳琅收拾停当,饭食已经摆了上来,一碗御制胭脂米粥,一碗燕窝粥,这粥都是早就在灶上熬着的。另外还有一碟马蹄糕,炸得酥酥的金银卷煎饼,一盅十色头羹,一盘山药元子,现下又正是桂花盛开的时候,便又摘了新鲜的桂花和着蜜汁子调了茶,端了两盏上来,因着谢琳琅喜欢兑着奶-子喝,她的那一盏里便兑了不少奶-子。
两人对坐着用饭,谢琳琅是头一次这么和他对面坐着,还有些不习惯,萧慕倒是极其自然,还能时不时的给她夹两筷子。
待用过了饭,谢琳琅便吩咐人收拾起来,自己端起茶盏轻饮了口,笑道:“前儿苏管事来回话,说是新近上贡了几篓子鲜橙,内务府便按照份例给王府也送了些子来,我瞧着倒是个儿大,又新鲜,便想着给些亲戚们送去尝尝,我想着给我爹爹和襄国公府送去些,还有我大姐姐那儿也送一些去。王爷可想送给谁去?我便吩咐人去。”
萧慕并不大耐烦这些细务,内务府送了橙子还是桔子来,他从不在意,此时听谢琳琅絮絮的说着家常,心里却莫名觉得温暖,便道:“四皇嫂那儿也是有份例的,倒不必送,给舅母送一些去罢。”
他说的舅母自然是英国公府的成氏,谢琳琅又吩咐碧桃去拿礼单子,长长的一串,她展开对萧慕道:“正好明天去英国公府便都一起带去,苏管事很是稳妥,将英国公府的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们的礼儿都备下了,既是头一次去,还是要齐全些的好…”
她的腕子上戴了一对翡翠镯子,那样浓烈的绿衬着她的腕子更加白皙胜雪,萧慕静静的看着她,微微发怔,过了良久,突然道:“你可有话想问我?”
谢琳琅放下手中的礼单,莫名的抬起头看他,过了半晌,她微微侧颊,轻轻道:“舅母曾对我说,当一件事情安排到你身上的时候,你可能并不喜欢,甚至推拒,但时日久了,你才会发现,这个安排其实是最好的。我初时不懂,但现在懂了。”她虽然还不能做到心无芥蒂,但她愿意尝试去接受身边的这个男人。即便最后她并没有得到那个最好的结果,但她至少不会遗憾,只是失望罢了。
她的德容言工都是卫夫人所授,自然都是极好的,此时微微侧着小脸,只有两旁耳朵上挂着的琉璃耳坠子轻轻摇动。其实她的眉眼很淡,如淡墨远山,偏她的唇很俏很艳,不点而红,就像山间氤氲雾气而起,半透明的水色之下却笼着一抹迤逦的光彩,隐隐流泻而出。
萧慕目光幽深漆黑,看着她道:“还有呢?”
谢琳琅嫣然一笑,道:“还有,我觉得王爷不会是个蠢人。”
萧慕目光闪动,像是解了桩心事般,终于露出笑容,道:“是苏管事告与你的。”
不是询问,只是陈述,看来他对他的苏管事倒是了解得很。
苏管事今年四十多岁的年纪,前几日寻了个由头在谢琳琅的院子里,把萧慕从小到大的事迹如筒子倒豆似的都倒给了谢琳琅听。
苏管事是从小服侍萧慕的,萧慕建府后他就跟着从宫里出来,到这王府做了大管事。后来萧慕没了生母,亦没了外家扶持,这慕王府就像块肥肉一般,谁都想塞个钉子进来,其中太子最为急切。皇上一直圣体不躬,尤其是四皇子之死,对圣上打击沉重,又渐对太子生疑,太子恨不能在所有皇子和朝臣家中都塞个钉子进去。
对于周侧妃这样一个明晃晃的钉子,谢琳琅就不信萧慕真能不介怀。
萧慕松了口气,这才端起茶盏来,刚呷了口茶,就听丫鬟来报,说是大姑爷递贴子求见。
玉泓承?
谢琳琅颇觉意外,又问道:“是大姑爷一人来的吗?大姑奶奶可也来了?”
那丫鬟便道:“不曾,是大姑爷一人来的。”
谢琳琅虽说诧异,却也忙命人去请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灵
姚菜菜
两位妹子送得霸王票,么么嗒!
今天又晚了,忏悔一万遍!
第37章 平妻
谢琳琅带着两个丫鬟去了正厅。
玉泓承已经等在厅里,见到谢琳琅进来,便躬身请安,笑道:“叨扰王妃娘娘,实在不安。”
谢琳琅请他坐下,又吩咐看茶,笑道:“大姐夫不必见外,大姐姐这一年多一直随大姐夫在天津,并不得见,我也实在想念大姐姐。大姐姐今日怎地竟没跟大姐夫一起来?”
玉泓承依然客气,笑道:“原是铺子里刚进了一些绸缎和香料,秋娘一直记挂王妃娘娘,虽知道王妃并不缺什么,但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翻心思,就拣了些好的给王妃送来,王妃留着赏人罢。只是秋娘出不得来,便只好我代秋娘来了。”
谢秋琅想来看做王妃的妹妹,竟都出不来?这里面是有事儿呢!
谢琳琅便忧心道:“大姐姐可是病了不成?怎地就不能出来呢?”
玉泓承面上便露出些尴尬来,道:“原本这是咱们家的事,不该说出来烦扰王妃娘娘,只是…”他又踌躇了一下,才道:“秋娘嫁入我们家一年多了,也未怀有身孕,祖母便着急起来…”
谢琳琅听着这话不大对味儿,目光将他一扫,道:“大姐姐是我们荣安侯府的长女,原本爹爹也是想为大姐姐许个高爵世家,但玉家前来提亲,爹爹听闻玉家家风极好,是承诺了不纳妾的,这才同意将大姐姐嫁过去。如今才成亲一年多,亲家竟就急成这样儿,想来是要纳妾的意思了?”
玉泓承脸上一红,忙站起来,道:“并不是要纳妾,祖母的意思是…是再娶一房,做平妻。”
平妻?
玉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说不纳妾,倒要弄个平妻出来!
谢琳琅冷然道:“倒是我孤陋寡闻了,这平妻一说,还请玉公子为我分说。”
玉泓承见谢琳琅神色,倒真像是不满的意思,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气,他家虽然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但是高门世家里嫡出和庶出之间关系不睦之事他也听过许多,在来之前还担心因妻子是庶出,这位慕王妃不肯替她出头。如今看来,慕王妃倒是真心当秋娘是大姐姐的,当即便站起来诚恳道:“还求王妃娘娘帮一帮秋娘。”
玉泓承竟是管谢秋琅叫秋娘的。
谢琳琅第一回听的时候,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又听了两三回,才确定他确实是叫的秋娘,而不是秋琅。
此时又见他如此神色,倒像是另有缘故,沉着目光,道:“你细说来。”
玉泓承这才重新坐下,叹了口气道:“秋娘嫁过来,我们一家子都极是欢喜,母亲尤其高兴,秋娘又伺奉母亲勤谨,母亲如今喜秋娘倒比喜我还多些。只是祖母…祖母娘家曹家有个侄孙女,年岁与我相当,祖母便一直想要亲上加亲,许给我做正妻,母亲与我都并不情愿。祖母的娘家就是天津的,我这才急着去侯府提亲,并赶在去天津之前将婚事办了,也是想着将事情砸瓷实了。但是祖母气恼非常,这才闹出平妻这件事来。只是我不答应,祖母气了两回,又看秋娘温柔识大体,倒也就不说什么了,况且祖母要扶衬曹家,也不一定非要娶曹家女才能扶衬,只生意上多帮衬也就是了。只是这次回京来,我的二婶娘原是祖母的亲侄女,与祖母一样是出自天津曹家的,二婶娘见秋娘虽未说什么,看着却是极不满意的,二婶娘陪在祖母身边说了几回话,祖母就又把平妻这事翻了出来。”这言外之意就是这位二婶娘挑唆的了,“倒底是老祖宗,又时常病着,便是有着些什么不对,做晚辈的又怎敢提呢?我原想慢慢劝着,拖个一两年,小姐倒底是拖不起年岁的,也就无碍了。”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但祖母这就一病不起了,二婶娘又嚷着我们大房不敬老祖宗,要开宗祠。虽说秋娘无错,但开宗祠还是于秋娘名声有损的。我与母亲商量半日,便想着还是釜底抽薪的好。我便送了信去天津,曹家妹妹本就不大同意做平妻,只是曹家姑姑情愿罢了,况且曹家妹妹还有个情投意合的心上人,那位公子原也是天津人士,但父母去世家中败落,便来京做些小生意,也是个十分上进的。我便着人将曹家妹妹接来京中,与那位公子一处了。然后又告知曹家知道,曹家虽怒,但毕竟女孩儿名声要紧,便也同意办了婚事。我在京中铺子本来就多,在生意上接济他们还是很容易的,那位公子又有能力,近来发展不错,曹家妹妹还很是感激。我原想着事情也就解决了,但祖母知道了此事,大怒,便说是秋娘挑唆爷们不孝,要我休妻,我与母亲劝解半日,又说侯府小姐如何休得,但祖母不听,只说家法最大,任是侯府小姐嫁入玉家,也要遵玉家家法,这就要将族人都请了来,预备着开祠堂。”
竟闹成这样?
玉泓承又道:“我也是无法可想了,原想着去请岳父说和,但听闻岳父最近一直病着,便只好来打扰王妃娘娘。且我想着,家礼总也大不过国礼去,王妃娘娘去了,也能更有效些。”
谢琳琅这才想起她回门那日,大姐姐明显过得不甚舒心,却说婆母姑爷都好,她也就没仔细理会,如今才知道,婆母姑爷的确是好,倒竟是祖婆婆那儿的问题。便道:“我也好久没见大姐姐了,怪想她的,我这两日也没什么事,下午我便去看望大姐姐去。”
玉泓承忙笑道:“王妃娘娘肯去,对我们家来说,便是极大的脸面。”又道:“我想跟王妃娘娘打听个人,不知侯夫人的表侄儿是犯了什么事吗?”
前几天京里的传言他也听过一些,不过都是说赵氏的,关于贾儒的他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