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哲越听越觉得心里有点什么东西叫他不上不下的。
“所以岳旭然马上要发达了?”他问贝洛南。
“可以这么理解。”贝洛南忽然感慨,“小马尾辫这运气真是一流啊,她这是稳稳地钓到了一只潜力巨大的金龟婿,还是有情有义的那种!”
孟星哲觉得今晚聊天聊得有点烦,他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他又觉得莫名口渴特别想喝东西。
他找了瓶什么往杯子里一倒就喝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在喝威士忌。他还以为自己在喝水。他想他今天的味觉果然出了问题。
他一边喝水似的喝着威士忌一边想,那丫头片子倒没有骗他,说找高富帅还真的就找高富帅。
还真叫她攀上了岳旭然了。呵。
******
当天晚上,姚佳直到躺下准备要睡了,入户门才有了响动。
田华生刚刚回家。
姚佳赶紧下床穿鞋走出去。她看到田华生的一张壮汉脸上浮满内疚:“佳,我吵醒你啦?”他压低了声音问。
姚佳赶紧摇头:“没,我还没睡。”
她观察田华生的脸,发现他有一点憔悴和一点焦虑。
“吃晚饭了吗?我这还有泡面。”她觉得田华生可能晚饭都还没吃。
田华生笑了一下,像有杆枪指着他后腰在逼他笑似的:“不用不用,我吃过了。”
姚佳想问问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儿,但田华生抢先她一步说:“佳,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班呢,晚安!”
姚佳道了晚安回了房间,体会到孟星哲的那句话说得其实挺对,田华生就算有难事,可是只要他自己不肯说,他们还真是没有一点办法。
第二天是星期五,白天发生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入职以来最优秀的新员工田华生,在工作上居然出了纰漏。
他昨天接到很多通电话,其中有一通是要为一位购买空调的顾客派安装单的,但是他给忘了。今天上午顾客特意请假在家等,结果等了一上午也不见工人师傅上门,于是又气又急地打电话过来问,一问才发现原来他的安装工单并没有派到售后安装那里去。
顾客立刻大发雷霆:“你们知不知道我请假有多难?知不知道我请这半天假得磨破嘴皮陪尽笑脸?就这样我这半天假请下来,都还是要被扣钱的!而你们呢?你们居然说忘了给我派安装工单!你们怎么不忘了吃饭?怎么不忘了睡觉?怎么不忘了喘气啊?!现在好了,我还要额外再请一天假!这特么叫什么事儿?!”
他死活要投诉田华生,并且要求田华生赔偿他一天的误工费。
田华生先被领导批评,再去跟顾客道歉,听顾客狗血淋头骂了他整整二十分钟。然后他被记下了投诉,也答应了赔偿误工费,顾客才算解了气这件事才算了了下去。
趁着休息时姚佳去关怀田华生。
田华生像根被霜打透了的弯腰小草,坐在工位前垂头丧气地低着头。
姚佳以为他是被批评了,心里难受,于是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其实你这番遭遇,被顾客骂——被领导批——去赔礼道歉再被骂,没什么的,我经常一经历就一整套,你看,我这不还活蹦乱跳地能继续气人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抬起头,别难过!”
田华生真的抬起头,但他也摇摇头:“我不是难过挨批评,我是难过得赔钱。”
姚佳怔了下,赶紧问:“家里遇上事儿了?需要钱?怎么回事啊?”
田华生脸上的五官跟着他一起犯难地往一处揪:“一言难尽,要不我们晚上下班回家仔细说吧。”
******
晚上一到下班时间,姚佳就让田华生先回家准备准备,把火锅摊的基本雏形支起来,她和孟星哲去菜市场买肉酒菜。
田华生领命回宿舍。孟星哲不领命也要一起回宿舍。他拒绝去菜市场。
“脏,人多,闹心。”这是他在面上给出的理由。
但实际上,孟星哲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今天就是不想和姚佳走在一起,更别说一起去买菜。
姚佳却丝毫没惯着他和他的理由,把他生压去了菜市场。
“小田田今天摊上事儿了,不想让他费心我才叫你来,以为我看得起你呢?别不识好歹啊!”姚佳喷他。
孟星哲不情不愿:“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摊上事儿?”
姚佳耐着性子问:“那你摊上事儿了吗?”
孟星哲:“没有。”
姚佳真是没忍住用手里包包去抡了孟星哲。
去菜市场的中途孟星哲居然还想要逃,被姚佳一把拎住胳膊给拖回来。
“你让我一个人拎回去一桌子的涮肉和涮菜?你还是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姚佳怒喷孟星哲。
孟星哲居然还有脸反驳:“你看你捉我的这个力气,让你单独搬回去一头牛你都做得到!”
姚佳气得在手上加手劲儿,孟星哲一咧嘴:“靠!你还是不是女的?”他甩甩手,居然没甩掉姚佳的钳制,于是开始进行人身攻击:“你别不守妇道啊!你可是有男朋友的人,在大街上这么动手动脚挟持男色可不太好!”
姚佳就跟被通电门了似的一下松了手。
孟星哲胳膊上一松,不知怎么心里反倒蓦地蹿起一簇失落的小青烟。
青烟散尽,他没好气地对姚佳说:“还买不买东西了?再不去买我可回去了!”说完一转身没好气地自顾自往前走。
那语气差得,让姚佳简直怀疑他要跨性别来大姨妈。
菜市场里,孟星哲一直不停逼逼歪歪。
茼蒿摊位前,他急急恼恼地说:“这个不许买,我不爱吃,你要是买你就自己拎!”
姚佳偏偏不惯着他的逼逼歪歪,偏偏就买了一大捆茼蒿,套了塑料袋子后就往孟星哲手里一塞,让他拎着。
孟星哲低头看着手上拎着的袋子目瞪口呆。
这是摆明要和他对着干了?!
“这个也不许买,拎着太沉了,非要买你自己拎!”孟星哲跟上姚佳脚步,在冬瓜摊位前掷地有声。
姚佳像屏蔽了他的存在,自顾自买了一整个的冬瓜,付完钱她扭身就走。摊主把一整个冬瓜套了个袋子后,很会识人地把袋子直接挂在了孟星哲胳膊上。
孟星哲:“……”
他觉得他和姚佳之间,绝对有一个人听不懂人话!
“这个你真的不许买,你要是真买,我真的敢不拎!就让它烂在地上好了!别以为我说到做不到!!”孟星哲快步走向生菜摊子前,对正在翻弄着生菜叶的姚佳宣誓般地说。
姚佳鸟都不鸟他,从容地付钱,把生菜装袋后往地上一丢,扭头就往前走。孟星哲简直要吐血了,他较劲儿地也越过菜往前走。说不拎就不拎。
身后传来一个老奶奶的声音:“小伙子,你菜掉地上了,你不拿走啊?这也太败家了!浪费食物可是可耻的啊!……”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孟星哲实在受不了了,老太太的道德凌迟叫他觉得自己能直接灰飞烟灭。他气腾腾地转身走回去,屈尊弯腰捡起生菜袋子,拎在了手里。
孟星哲忍无可忍地对着姚佳的背影吼:“姚佳我告诉你,你再买我不爱吃的我把这些菜全扔下水道!”
……
最后离开菜市场时,姚佳两手空空,轻盈敏捷地走着每一步。孟星哲一脸想找人拼命的表情,手上胳膊上挂满了菜兜子,一路逼逼歪歪走回家。
进小区时他们遇到了正向外走的佟雨墨。她每到周末都会回家住。
佟雨墨看到两手空空的甩手掌柜姚佳,再看看她身后大袋子小袋子挂了一身的孟星哲,立刻就心疼了。
“姚佳你怎么全让孟星哲一个人拎啊?他一看就不像你皮糙肉厚的,这他哪拎得动?你真是,多少也搭把手啊!”
姚佳笑了:“要不你帮他拎拎?”
佟雨墨眨巴着眼睛说:“我叫的车在小区门口等我呢,我耽搁不了。”
一旁孟星哲不耐烦了:“走不走?站这还聊上了,手上没东西拎不觉得累是吧?”
佟雨墨立刻帮腔:“姚佳你就是不知道体谅人!”
姚佳刚要怼她,孟星哲却先开了口:“我说你呢,佟雨墨,你要是真知道体谅我别光嘴上体谅,你行动起来,来,帮我拎拎。”他今天说不上怎么,火气大得自己都意外。
佟雨墨一听这话连忙后退两步:“可我也拎不动啊,这些活也就姚佳能干!”
???
姚佳想怎么的,她在佟雨墨眼里就这么接地气吗?她原来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好吧!
“你是女的,她也是女的,你拎不动,为什么她就得拎得动?”孟星哲直接说。
“孟星哲,你真是不分好坏人!”佟雨墨气得一跺脚扭身跑走。
姚佳使劲忍住笑。
她就没见过比孟星哲还能鉴表的达人。
回到家姚佳才想起来,忘买酒了。
“没有酒喝的火锅没有灵魂!”姚佳一拍桌,要自己下楼去买酒。
孟星哲喷她一声:“你什么脑子,回来的路上够你想一路的,你都没想起来?”
然后他骂骂咧咧地穿上鞋子下楼去了。
田华生和姚佳面面相觑。
田华生说:“佳,你觉不觉得孟哥最近有点反常?”
姚佳点头:“嘴巴说不要说得更强烈了,但身体变得比以前更诚实。”
田华生有点憔悴的面容上,终于浮现出两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
孟星哲最后骂骂咧咧扛回来一箱玻璃瓶的啤酒。
原来是赶上了周末,罐装啤酒被人买空了。
孟星哲把啤酒往地上一放,斩钉截铁表态:“这破啤酒谁爱喝谁喝,但给我喝就不行!”
姚佳理都不理他。
火锅支上,肉菜涮下锅,大家筷子动起来。
姚佳去开啤酒。
她本来就没想给孟星哲倒,所以只洗了两个杯子,她一个,田华生一个。
结果孟星哲唧唧歪歪强博存在感:“我不要,别给我倒!”
姚佳还就被激起了叛逆的劲儿。她非得给他倒上不可!
懒得去取杯子,她直接拎过来一个饭碗,把酒倒进去,把碗往孟星哲面前一磕。
“这么糙的酒,你喂驴呢?”孟星哲还在逼歪。
姚佳总觉得他从昨天开始不知道犯什么毛病,跟进入了青春期的熊玩意似的开始学会跟妈妈作对了。
“摆着!你不喝不就不是驴了?”姚佳怼了孟星哲一句,不再理他。
她和田华生干掉一杯酒。胃口被打开了,话匣子也被打开了。
姚佳问田华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华生抬起大爪在脸上抹了一把,抹出个苦笑说:“我从头给你们讲吧!”
第35章 给你找律师
田华生喝杯酒,一抹嘴, 开始讲述。
他告诉姚佳和孟星哲:“我是邻市人, 这个你们都知道的。但我们家不是一开始就住在邻市城里, 我爸妈都是邻市农村人,我小时候也住在农村。我爸妈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体力活,种地、卖粮、四处打工, 总算攒下点钱。在我上中学那年,他们打算用攒的这些钱在城里买套房子。
“正好, 那时候我姨夫在邻市城里上班,他们单位盖了房子, 内部职工有购房指标, 可以按内部优惠价格买,要比市价便宜好多。
“当时我姨妈、姨夫已经买了一套房子,没有钱再买第二套, 正好我家想在城里买房, 我姨妈就跟姨夫说,不如把房子指标让给我们家,以我姨夫的名义买下他们单位盖的房子, 但钱由我们家出, 房子也由我们住,算是我们家买的。”
说到这里, 田华生的神色黯淡下去, 像在提前预告着后面的发展会是一番狂风暴雨。
姚佳给田华生倒酒, 两人喝了一杯。无声的安慰都融入在无声的干杯里。
没能融入进他们的干杯里的孟星哲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盛酒的饭碗:“……”
田华生叹口气, 继续说。
“后来房价蹭蹭地往上涨,涨得我猜我姨夫其实是动了点心思的。但当时我爸还在,我姨夫他也就没敢真的提出什么要求。我姨夫他们单位的这个房子,房本拿到手的五年后是可以办理过户的,就是从我姨夫名下过户成我爸妈。但正好到了五年可以办过户的那个当口,我爸生病去世了。”
姚佳听到这里,鼻子一酸。
她从小到大都在渴望得到父亲的肯定。就算她麻痹自己不要往深处去想,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渴望肯定的背后,其实是在渴望父爱。
想想看,尽管姚秉坤总是吼她打压她,可好歹她的爸爸是在世的,好歹她还是有机会争取肯定和父爱的。
但田华生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使劲一吸鼻子。这回轮到田华生给她倒酒。
喝完酒田华生还拍拍她肩膀:“佳,你是不是也没有爸爸?别难过,会挺过去的!”
姚佳:“……”
一旁孟星哲开了腔,声音里有异样的语调:“你也没爸?”
姚佳扭头去看孟星哲,居然意外地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一丝……类似怜惜的神色?!
姚佳简直都要吃惊了,怜惜这个元素居然还能在孟星哲这个直男逼王身上提取出来。
她想一定是自己看错。
“我有,他还活着,谢谢!”姚佳大声说。
田华生在一旁一起大声:“对!爸爸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姚佳:“……”
为什么挺忧伤的气氛,一下就变味了???
“我爸他是真的活着!!!”
田华生怔了下,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看我说到我爸爸没了,你那么难受,我就以为你爸爸也没了你也想你爸爸了!好我接着往下说!”
他赶紧把话题捡回来,以快速揭过自己理解错误所造成的尴尬。
“我爸去世以后,我妈难过了一整年,什么心思也没有,就没顾上办理过户这事儿。后来我妈缓过来了,想着该办这事儿了,我姨妈又生病去世了。唉,这下好,我姨夫是一点忌讳都没有了,直接把他起的心思摊开来晾在我们娘俩面前,他干脆跟我们娘俩直接撕破脸说,我们住的房子是他的,因为房子是他们单位盖的,房子名额是他领的,房子也在他名下,就算去打官司,这房子也是板上钉钉地归他,他让我们要么按照现行市价把房子钱给他,要么我们娘俩就搬走把房子倒出来还他。
“我觉得这和一开始说好的不一样,最初都定了的,这房子算是我们家买的,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呢?我就拒绝搬家也拒绝给他补差价。他就来赶我们娘俩走。那我肯定不干呀!我五大三粗的,还能认怂了不成?我就和我姨夫他们带来的人搏斗,结果……我就搏斗输了,被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我和我妈就被撵出来了。”
田华生把惨惨的事情讲得这么有喜感,姚佳一时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难过。
田华生倒是一脸懊丧。他一捶桌,萝莉音充满愤愤:“早知道我就该小时候去练武术,我白长这么壮了!”
孟星哲问他:“后来呢?”姚佳发现他听得很认真。
田华生继续说:“我打也打不过讲理也讲不来,我要是一个人去拼命也就拼了,可我还得照顾我妈呢。我妈她身体不太好,都是年轻时候累的,我必须得好好给她养老。就这样,最后房子抢不回来我认命了。后来我把我妈妈送进了养老院,自己出来找工作赚钱。原来我在邻市工作的,后来被派来这里做分公司客服,再后来公司黄了,我也没回去,就直接在这找了新的工作。”
听到这姚佳明白了田华生之前说的,他家里发生了点事,所以他有点困难。原来这件事就是他们娘俩被曾经的亲人给赶了出来。原来田华生一直那么努力赚钱攒钱,是为了给他妈妈交住养老院的钱。
原来他家里遇到了这么糟心的事,而他每天还是乐呵呵地上班,面对再怎么难缠的客户他也不发火。或许因为已经没有什么事比他的经历更惨更值得让他发火了吧。
“本来我想过一阵在这边找个养老院把我妈也接过来,”田华生继续说,“谁知道前两天我妈跟我说,我姨夫去养老院找她了,我姨夫他简直丧心病狂,你们知道他去找我妈干什么吗?他先从我妈那里套出我现在在哪上班,然后就说房子是他的,这些年是租给我们住,要我们把这些年的房租付给他,不然就去法院告我,还要闹到让我丢掉工作!”
听到这里,姚佳简直气炸。
她拍桌怒问:“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不光田华生被她吓了一跳。她一旁正悄悄端饭碗打算抿一口酒的孟星哲也吓得胳膊一抖。刚刚端起离桌不到一寸的盛酒饭碗就着他的胳膊跟着一抖,酒差点就洒出来。
孟星哲赶紧又把酒碗放了回去,一脸怕身边人冷不丁转头发现他在干什么要指正他是驴的担心表情。
但姚佳没有回头,她正专注在田华生的事情上。
孟星哲这下又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居然不被关注的不甘心。
姚佳愤愤地支招:“他可真是个老无赖!没事小田田,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要是有脸逼你还钱,你就去他单位找他们领导评评理!”
孟星哲嗤地一笑:“你幼儿园刚毕业吗?和人打架还得找老师评理?现在的领导谁还能管你这些家里头的烂事。”
“那他就不在乎会有坏影响吗?”姚佳扭头看了眼孟星哲。
“坏人什么时候担心过坏影响?真担心从一开始就不会做坏事了。”孟星哲说。
田华生也说:“是啊,他单位领导不会管的,而且他都已经退休了,也不怕在单位有没有什么坏影响。”
“真是够流氓的!”姚佳气愤不已。
她有时真的不懂,为什么人人称颂的经济越来越发达、社会越来越进步的当下,有些人的道德底线反而越来越低。
田华生叹口气说:“我昨天没回来做饭,是因为一下班我就去找律师了,我想咨询一下,眼下这种情况下如果我不给我姨夫补齐房租,我会有什么后果吗。”田华生说到这又叹口气。
“律师怎么说?”姚佳终于知道昨晚田华生急急忙忙是去干什么了。
“唉,”田华生一脸的颓败,“律师说,如果要打官司,我非常难赢,他还说,我十有八九得把租金补给我姨夫。”
姚佳又气得一捶桌:“真是没天理了!”
田华生抹了把脸说:“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让我给我姨夫补交这些年的房租,我可能会气到吐血而死!”田华生说着说着动了气,激动得直咳嗽。
姚佳赶紧说:“哎小田田你别着急,大家一起给你想办法哈!”她蓦地转头,眼睛像两道闪电瞄准孟星哲,“你不是牛逼教教主吗,你赶紧给想个办法出来!”
姚佳也就是想让孟星哲说两句话打打岔,安抚一下田华生的情绪让他别那么激动。她倒没真的觉得孟星哲能想出什么办法。
结果孟星哲还正色了起来。
他沉吟一下,看着田华生说:“我估摸着,太好的律师,咨询费你掏不起;而你负担得起咨询费的律师,历练有限水平也有限,他应该对案源如饥似渴,也许他好久都没开张了。所以他一定会对你说你的官司难打,这样他也好尽量多收费。”
顿了顿,他把思路厘得清清楚楚:“目前看,你们娘俩和你姨夫之间,想通过友好协商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了,毕竟你姨夫是个臭无赖。你们之间必有一场官司要打,要么是你们娘俩起诉你姨夫,要回房子。要么是你姨夫起诉你补交房租。但如果你等到你姨夫起诉你,那你们娘俩就被动了。”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姚佳和田华生不由自主就被他带着话题走。
“那小田田现在应该怎么做?”姚佳问。
“首先,得给他找个代理律师。然后起诉他姨夫。”孟星哲说。
田华生立刻说:“但我真的没钱请律师,别说好律师,我连不好的也请不起!”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孟星哲的话还没说完,姚佳的声音就盖过了他。
“那我给你介绍一个律师!!自己人,你一定请得起!”
*
姚佳一下想到的,正是她那个胆小如鼠的闺蜜凌晓欣——那家伙明明已经拿到律师证却依然不敢代理案子不敢上庭,天天就畏畏缩缩地做一些幕后的文书工作。
姚佳想,也许这是个一箭双雕的机会:可以不收太多费用帮田华生打下官司,同时可以历练凌晓欣,让她从幕后走到庭上去。虽然凌晓欣能力有限,但她身后的律所是个强所,遇到问题时,凌晓欣可以去找她的带教师父们请教解决,问题应该不大。
“你们等着,我叫我闺蜜来,她是个律师!”姚佳说着拿起手机给凌晓欣打电话。
田华生搓着爪有点急有点愧疚地说:“等等,佳,你先别找,我可能付不起律师费给你闺蜜,总不好因为她是你闺蜜就让她白干活啊!!”
姚佳打电话的动作没停,在连线接通前她对田华生说:“没事,钱我先帮你垫上!”
她之前其实还留了个小包包没打算出手。大不了她把这个小包包一起卖了,也能回来个十万八万的。
电话通了,姚佳直接告诉凌晓欣:“我给你接了个案子,你这就过来谈谈吧。”
凌晓欣细声细气地说:“啊?别了吧,我也不敢打官司啊……”
姚佳截断她:“我正在宿舍吃火锅呢,你过来一起吃吧。”
凌晓欣立刻说:“好的呀!”
姚佳:“……”
她捏捏鼻心:“我现在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说完她想了想,又嘱咐,“哎,你来的时候帮我带一把韭菜,我买涮菜的时候忘买了。”
凌晓欣的疑惑穿透手机传过来:“啊?你吃火锅涮韭菜啊?那得什么味儿啊?”
姚佳学着田华生的语气和语调:“味儿贼好贼霸道!”学完她又拍着桌子大声叮嘱,“你别废话了行吗,天都快亮了!赶紧买把韭菜打车过来。你可别忘了是谁找人给你修好电脑的,为此她连独卫主卧都失去了!这份大恩大德可由不得你拒绝!”
姚佳送出一顶道德大帽子扣在凌晓欣头上后,把电话挂断收了起来。一转头间她吓了一跳,孟星哲正眯眼盯着她看。
“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能文能武会喊会叫的美女是吗?”姚佳被酒精顶得说话有点冲。
孟星哲嗤笑一声:“不是,我就纳闷,你到底是什么家庭养大的?怎么活得这么糙呢?吃韭菜,喝啤酒,还贼霸道?”
学完那句话孟星哲哈哈哈地笑起来,笑得直仰头。
姚佳被他说得直往嗓子眼窜小脾气。她这叫糙吗?她这叫开始活得接地气了好吧!!
忽然她一打眼看到孟星哲面前盛酒的饭碗空了。
“你不是不喝这破啤酒吗?你碗怎么空了?你还说你不是驴?”
孟星哲犟嘴:“空是空了,但你怎么确定是我喝的?你看见了?没看见就是猜,猜的不算。”
姚佳气鼓鼓:“你这种做过又肯不承认的耍驴行为,和田华生的无赖姨夫有什么区别?”
“我做过什么了我不承认?”
“你说你不喝这破低档酒,你喝你就是驴!但你现在喝光了!”
“你看见了?没看见就不算数。”
“……”
他们一圈圈地转过去转回来地吵嘴。田华生捧着脸看,看着看着心里的阴郁就被扫空了。他终于嘻嘻地笑起来。
“我的小田田,你总算是笑了。”吵嘴吵累的姚佳冲田华生端起酒杯,“来,不枉我跟驴吵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