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言景旸这晚一回家,等待他的便是一块一块又一块的糖醋排骨。
路曼下巴搁在餐桌上,正兀自出神,看到他回来连忙坐起身,“你回来了。”
言景旸淡淡应了一声,疑惑:“晚饭就吃这个?”
以往晚饭虽不隆重,但至少有四五个菜,两个人平时吃得不多,大多时候会有剩余,路曼一直觉得那样很浪费。
“嗯,这些足够我们两个吃,我还做了西米露,你要尝一下吗?”
言景旸留意到她用了“还”这个字眼,指了指桌上的排骨,随意问道:“这也是你做的?”
“对,”路曼点点头,“今天我哥来过,本来是做给他吃的,但他走得急没吃完,这些是午饭剩下的,”路曼看他脸色不对,以为他介意饭不是新做的,连忙解释:“不过一整个下午它们都在冰箱里,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吃坏肚子。”
言景旸不悦地蹙起眉,嗓音里像夹杂着细碎的冰渣:“没事做什么饭。”
路曼怔了一下,低落的情绪一闪即逝,她耸耸肩:“你不要吃就算了。”说着将盛着排骨的盘子拖向自己这边,顺口问了句:“要帮你叫外卖吗?”
言景旸没说话,蹙起的眉峰仿佛怎么压都压不下,路曼淡淡扫了他一眼,从容不迫地拿筷子夹起排骨,她一块接一块地喂进嘴里,完全当他不存在。
言景旸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胀得他既没胃口又说不出话,他拿过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却因为动作太大呛得咳嗽起来。
路曼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把纸巾推到他面前,“你如果不饿,不用坐在这里陪我吃饭,这样很浪费时间。”而且他面色沉郁地坐在她旁边,她吞咽会有困难。
言景旸深吸一口气,脸色铁青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语气恶狠狠地像要吃人:“谁说我不饿。”
路曼眼睁睁看着面前的糖醋排骨摞起的小山,峰顶一点点下降,终于忍不住问他:“很好吃吗?”
“并没有,”言景旸顿了顿,“比起王嫂做的差很远。”
那你还吃那么多!还把我的份也吃了!路曼在心底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挑出西米露里的芒果来吃,内心挣扎了一下,问他:“那这个你要不要吃?”
言景旸淡淡瞥了她面前的东西一眼,“你确定那个能吃?”
这次路曼再也不相信他的节操了,大口大口地解决完西米露,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不能吃。”
“…”
言景旸将他晚饭时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发泄在了睡前的某件事上,这晚的他像极了一头被惹毛的狮子,蛮横狂野,不知节制。最后的时候,路曼觉得她腰都要断了,迷迷糊糊靠在他依旧滚烫的胸前,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
以后做这件事之前一定要先给他顺顺毛,否则受罪的那个人总会是她自己。
在路曼不急不缓的复习节奏里,在两个人依旧算不上相处融洽的夫妻生活里,这个暑假慢慢接近了尾声。
开学前一天,路曼接到乔任的电话,他说夏令营进行得很顺利,不出意外的话,他可以免试去F大读研,路曼传达了自己的祝福以及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挂下电话后,默默对自己说了声:加油。
Chapter 16
如果路曼知道她回校要面对的是长霉的被子、床单、衣物,那她一定会提前一天回校,又或者干脆依旧住在别墅。她洗了衣服,晒了被子,这些做下来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尤其是在天气如此炎热,学校宿舍又没装空调的情况下。
不过晚上倒是睡了个好觉,因为实在累到脱力,就连其他人打呼磨牙说梦话都没能影响她的睡眠。
但是,某个人就不一样了。
言景旸第二天一起床就吩咐管家立刻买一个跟主卧里一模一样的枕头回家,管家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言景旸眼底有淡淡青色,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低了几分:“她把她的带到学校了。”床上的枕头不是一对,他睡不习惯。
所以等路曼这周周末回到别墅,就发现床上多了一只枕头,她并没有多想,从善如流地想要枕着新买的枕头入睡。只不过她平躺的动作尚未完成,言景旸已经长臂一伸,将她捞进怀里。
“…”路曼脑袋撞在他胸前,感觉有点懵,戳戳他的手臂:“你为什么要多买一只枕头?”
“为什么要把枕头带到学校?”他反问。
她依旧埋在他胸前,因此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因为它的高度、柔软度我都睡习惯了,而且你一个人用一只就足够了。”其实路曼看不惯学校统一发放的枕头很久了,又硬又高,每次睡完脖颈都要痛一天。
“那回到家呢?”
“不是有你在么,我担心那个做什么。”就像现在,另一只枕头还不是闲置在一旁。
她的回答是那样地理所当然,言景旸微微勾起唇,只不过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他心底悄然升起的那股异样情愫是什么,只模糊地嗯了一声,原本搁在她腰上的大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缓缓下移,触到睡裙下摆的边缘摩挲了几下顺势探入,垂眸睨着她的发心,哑声问:“可以吗?”
路曼心里一抖却没回答,而是摸了一把他的腰,诧异:“原来你没有腹肌啊?”她曾在某次无节操卧谈中开玩笑地对老大她们说他的腹肌很正,看来那的确是玩笑话。
言景旸抽出原本在她腰间不安分的手,拉过她的,极其缓慢地让她依次滑过自己的六块腹肌,嗓音凉如寒夜,一字一顿:“这、才、是、腹、肌。”
路曼嗅到危险的气息,急忙抽回手,她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挑衅他,往他怀里钻了钻,小声咕哝了句好困。
言景旸心底莫名一软,将她睡裙的下摆理好,染上情|欲的嗓音里多了一分忍耐:“睡吧。”
再次返校,辅导员将有推免资格的同学叫到一起,顺次一个一个询问他们是否放弃外推或是内推名额。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就要做出这般有关一生的决定,对于这一群还未脱离父母羽翼的大学生来说,不是那样轻而易举的事。
等一切尘埃落定,是两天之后的事了。在有足够的人放弃内推资格之后,路曼获得了最后一个内推名额,这也意味着,她现在可以直接联系导师并能够提前进入实验室准备大四下学期的毕业设计。
佳薇开始参加宣讲会、投简历、面试,老大跟邵蓉想要念自己家乡大学的研究生,每天早出晚归,回到宿舍皆是一身疲惫。四个人彼此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只是偶尔会聊一聊自己的事进展如何,再各自忙开。
除了像路曼这样一切不再需要费心的大四学生,校园里一身正装步履匆匆亦或是独身一人脚步飞快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都在为了自己那不确定却希望满满的未来奔走,努力着、疲惫着也挣扎着。
路曼来不及更没机会体验这一切,令她体味深刻的是那些只可以称得上是“认识”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拜托跟请求。
“路曼,实验报告写完了吗,拿来借鉴一下?”
“路曼,作业写了么?”
“路曼,课堂笔记记了吗?”
更有甚者:“路曼,我在家找工作,可不可以请你代我做实验啊?不是一次啦,是接下来的每一次…”
晚饭坐在食堂,路曼第一次对着美食叹了口气,乔任难掩意外:“你现在无事一身轻,有什么可叹气的?”
路曼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没事做,我比大二还忙好吗。”
“怎么一回事?”
路曼将她近来无私奉献的一切讲给乔任听,后者一脸无奈地看着她,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请求。”
路曼点点头,再次叹息:“可是拒绝的话我说不出口。”
“你可以先对着我试试怎么拒绝。”乔任提议。
“…好。”
老大邵蓉佳薇她们睡得早,每晚宿舍准时熄灯之后路曼却总是迟迟睡不着,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所以最后她还是认命地搬回别墅,并且默默在心底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这样子折腾。
晚饭后,言景旸沉默着听她讲完返校后发生的一切,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就像摸一只小动物,一向冷峻的脸上难得露出明显的笑意:“所以,你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了么?”
路曼不自然地垂眸,视线落在他的白色衬衣上,她知道他说的是那件事,她一直诧异,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言景旸会跟平时那个冰冷疏淡禁欲系的他判若两人。
言景旸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因为她此刻的样子害羞多过抗拒,他俯下身来,低头寻到她的唇瓣,轻柔地覆上去。路曼本能地一颤,抬手抱住他的腰。
她喜欢跟他接吻,被他吻着的时候,她才敢期待自己是被他在意的,才敢允许自己沉溺其中,才会仗着有人疼爱不知餍足地求索。尤其,他在试着好好待她,她可以感觉得到。
从小就算有爷爷奶奶还有秦礼渊陪在身边,可到底跟爸妈是不一样的,她也会羡慕别人被父母捧在手心的幸福,自她懂事起,她活得太过小心翼翼,她怕自己不小心做错什么就会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疼爱,她不敢肆意地宣泄自己的情绪,她怕惹人厌烦,怕被人忽视,怕没有人可以依赖。
所以嫁给他之后,她才会那么快就陷入他最初的温柔里,她的没有原则不仅仅是因为她以为欠他很多,更多的,是她怕失去所以刻意收敛自己的脾气,怕被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而被他讨厌,但同时她开始变得贪心,所以也更容易被他所伤,这样的忐忑不安不是她喜欢的,可因为对象是他,她允许自己变得摇摆不定。
“在想什么?”言景旸嘴唇依旧贴着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
路曼摇摇头,舌尖笨拙地探入,跟他的交缠在一起,言景旸将她拦腰抱起,搁上一旁的大床,自己慢慢覆上去,继续与她唇舌相抵,不急不缓地一粒粒解开自己的衬衣扣子,结实的胸膛袒|露出来,路曼这次总算看清了他的腹肌,是那种很性感且不会让人反感的样子,路曼伸出手环上他的脖颈,凑上去亲吻他的喉结。
言景旸喉结翻动,嗓音暗哑:“从哪里学来的,嗯?”
“电影…”路曼只说了两个字,剩余的话瞬间被吞没在他舌尖的搅动里。
他一向知道她的敏感点在哪里,只不过深吻了一会,路曼已经浑身发软,长睫轻颤,他这时突然轻托起她的腰,将她的上衣兜头脱下,低头便吻上她的锁骨,炙热的气息一路下移,吻到胸口时路曼身下一凉,牛仔裤已经被他慢慢褪了下来,他的动作也随之凝滞,路曼缓缓睁开眼,剪瞳若水,酡红着脸小声问:“怎么了?”
言景旸视线落在她青紫色的膝盖上,眸光暗沉下来,半晌他温热的大掌覆上去,这才抬起头,沉声问:“怎么回事?”
路曼微微撑起身体,看到被他按住的地方,垂着头解释:“不小心磕到的。”
“怎么个不小心法?”言景旸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紧紧锁住她游移的目光,显然不准备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
路曼眼一闭,“就是原本好好走在路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摔了啊,这又不能怪我。”摔倒之后,痛得她哭都哭不出,牛仔裤上更是磕出一个洞。
“…”,言景旸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能笨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大掌在她膝盖上轻轻一按,她立马簇起细眉小声闷哼,言景旸却不准备放过她,大手贴着她嫩滑的肌肤一路上移,触及那层薄薄的布料,手指一勾,动作轻缓地褪下来,旋即是他的身体挤入她双腿间,飞快地解开她胸衣的前扣,做这些的时候,他隐约有亮光跃动的黢黑双眸始终盯着她的眼睛,将她的羞耻心一点点地蚕食殆尽。
路曼的脸颊几欲滴血,她已经不着寸缕地呈现在他面前,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即开着灯又没有遮蔽地亲密过,她一直被他盯着,最终忍不住偏开目光,故作淡定道:“你的衣服还没有脱完。”
言景旸闻言低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做完一切,握着她纤瘦的腰,将自己一寸寸推入,唇舌也再度与她的纠缠在一起。顾忌到她膝盖的伤,他只不尽兴地要了她一次,她却早已累极闭上双眼。言景旸温热的胸膛贴着她的背,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她只能是他的,除了他,谁都不能这样对她。
Chapter 17
月末要进行一年一度的体能测试,大学前三年一直是勉强及格的路曼对此很头疼,因为今年体能测试增加了五十米、八百米、坐位体前屈以及仰卧起坐。
以往每次跑完八百米,路曼的大腿根都要疼一周,言景旸对此很是鄙视,路曼却是笑意满满地看着他,信誓旦旦地说以后要跟他一起晨跑,言景旸不置可否,第二天倒是真的把她喊起床,两个人晨跑完,在一家早餐店吃了早点,而后各自坐上车去公司、学校。
路曼坚持跑了三天,第四天早上无论言景旸怎样出言威胁,她都是一副“我就是不起床,有本事你咬我”的态度,言景旸单膝跪在床上,食指跟中指一并,毫不怜惜地捏住她小巧的鼻子,路曼被迫用嘴呼吸,睁开眼恨恨地瞪他,“你就不懂得温柔一点吗?”
被她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眼神瞪着,言景旸手下一松,懒懒地勾了勾唇,“对言而无信的人不需要温柔。”
“…”
一开始,路曼每次晨跑完都累到不行,后来也就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运动强度,甚至每晚睡前还要言景旸帮忙压着脚背做仰卧起坐。言景旸叠起腿,压上她的脚背,双臂后撑懒洋洋地计数:“一,二,三,三…”
路曼停下来,质疑的目光盯着他,纠正:“是四不是三。”
“第四个不算。”
体能测试那天,天气微冷。尽管做了准备,路曼测完八百米,胸腔跟喉咙里还是难受得厉害,成绩依旧差强人意,路曼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生不逢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路曼回头看到了乔任的脸。
“怎么样,这次能及格吗?”乔任问。
“及格要几分钟?”
“八百米,四分半。”
路曼瞬间松了一口气,“我比那个稍微快了几秒。”
乔任:“…”
两周之后,体能测试成绩出来,路曼的脸上写满了“…”,体重那项后赫然写着:偏瘦,不及格。路曼捏了捏腰上的肉,偏瘦?开什么玩笑啊。
好在总分第一次超过八十,路曼觉得应该感谢一下某个人,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西装革履的言景旸跟一身休闲装的路曼坐在了KFC里。
对此路曼的解释是:人在天上飞久了,偶尔也要接一下地气。
路曼知道他从没来过这里,主动替他买了薯条、烤翅、鸡腿堡以及热奶茶,言景旸一直眉头紧皱,这里实在太吵闹,旁边还有几个学生吵嚷着打扑克,身后的滑梯上小孩的嬉笑声不停,他还以为她会亲自做饭给他吃,没想到她的感谢这么没诚意,心底忍不住冷哼。
路曼却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的眉心极少舒展开,她亦早已看得习惯,因此依旧吃得无忧无虑,只偶尔抬头漫不经心看一眼他,而后淡定地喝一口奶茶压惊,好像…又惹毛他了。
“言景旸,”路曼咬着杯沿,迟疑地出声,“我知道你吃不惯这里的东西,但总在高级餐厅进餐,你不会觉得拘谨冷清吗?”
言景旸拿起纸巾擦擦手指,淡声道:“不会。”
路曼怔了一下,直起身,撑着下巴看向窗外,街道上一双双情侣相携走过,脸上挂着真实而相似的笑容,秋阳下,显得那样温情脉脉。她转过头来,看向对面的人,再低头看一眼自己,不由笑了。
“你笑什么?”言景旸觉得她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随便笑一笑。”路曼目光一偏,落在他身后的滑梯上,抬抬下巴,“我们去玩滑梯吧。”
言景旸嘴角一抽,转过身看向身后,还未来得及回头,手背覆上一份温热,路曼牵起他的手,笑容一瞬间填满他的视线:“走吧,言先生。”
路曼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地跑上去,滑下来,言景旸石塑一般地立在一旁,不可思议地看着笑得像白痴一样的人。一刻钟后,路曼最后一次滑下来,缓步走到言景旸身旁,扯了扯他的衬衣袖口,轻声说:“谢谢你,我小时候还从来没玩过这个。”
言景旸深邃而锋利的眼眸柔和下来,抬起手,手指屈起扣了扣她的额头,“幼稚。”
日子突然忙起来,路曼空闲时间被导师安排查外文文献、校准实验仪器,周末也像赶工一样,需要跑遍大半个城市发一整天调查问卷,有时候连午饭都顾不得吃,只为完成规定的工作量,最后领一份不足一百块的工资。
十一月的A市,已是寒风习习,路上行人大多紧裹着身上的大衣,步履匆匆,路曼缩着脖子站在路边,偶尔鼓起勇气上前,开场白的话音刚落就被人冷声打断:“抱歉,没时间。”
“没关系。”路曼勉强扯起嘴角,抱着问卷背对风的方向微一弯腰,卫衣的帽子便恰好扣在脑袋上。
言景旸叠腿坐在车内,抚着下巴看了一会窗外的人,掏出手机拨通电话。
路曼正垂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出神,四周冷不丁冒出几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她立马摘下帽子,将问卷发给他们,开始语无伦次地讲着烂熟于心的开场白。
那几个男人什么话都没问,利落地填完问卷,利落地转身打车离开。这拨人一走,马上又有另外一群人围上来,路曼渐渐察觉到不对劲,可也没多想。
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手上的问卷已被填完,路曼捏了捏因为多了笔墨而厚重起来的白纸,心底涌起暖意。
言景旸从秋意里那个单薄瘦削的身影上收回目光,身体后倚,闭上眼淡声吩咐司机开车。
路曼买了八宝饭,回家后大方地跟在书房批文件的人分享,言景旸蹙了蹙眉,说了句好甜,路曼撑着下巴看他,掩不住笑意的嘴角肆意地勾起,“这是用我自己赚来的钱买来的,再甜也要吃光。”
路曼脸上是浅浅的红晕,染上笑意的黑眸因为缀满细碎的光点而熠熠生辉起来,线衣宽大的领口之上,白皙的脖颈上细细的绒毛隐约可见,且散发出若有似无的,专属于她的味道。
言景旸不由自主地轻压眉峰,将未解冻的一口八宝饭喂进嘴里,一点一点慢慢化成甜蜜。
晚上接到同课题组师兄电话,通知说七点需要到办公室交流一下问卷本身存在的问题以及发问卷过程中遇到的阻碍等问题,路曼趴在大床上晃着腿,悠然回道:“不好意思师兄,我现在已经回家了,要不就在电话里交流好了。”
“你等一下,”路曼下床把书包里的问卷拿出来,盘腿坐在床边,手里握着笔随时准备记录,“好了,你说。”
师兄在那头简单交待了一下要注意的问题,路曼一边点头说好一边飞快做着记录,过了一会她忍不住问:“师兄,第一页的个人信息涉及到的方面会不会太过详细了,”手指一行行滑过问卷上的问题,滑到某一行蓦地停下来,“比如,受教育程度跟个人月收入,这两个问题好多人都会回避,是不是需要再修改一下问卷的内容?”
“前面的个人信息是我们研究课题的自变量,第二页上的两个大问题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也是因变量,我们就是想知道那些自变量对因变量的结果是否有影响,”那头顿了顿,“对了路曼,你调查的人群能保证随机性跟分散度吗,如果代表性不好,回头我们的样本容量必须要增大才可以。”
路曼揉了揉额角,现在的两千份已经是个不小的数字了,如果再增大…那她非疯了不可。她随意地翻了翻腿上厚厚的一摞,心不在焉地说:“应该没问题。”
挂下电话,路曼开了一罐咖啡,一边喝一边翻看调查到的信息。她发现问卷里有一半的人年龄在二十六到二十八周岁,有私家车,居住区域为交通主干道,学历为硕士以上,个人月收入超过七千,这…好像哪里出了问题,路曼蹙起细眉,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却捉不住。
言景旸推门进来,看到她几乎要纠结到一起的五官,悄声坐到她身后,路曼感受到身后的热源,不急不缓地转过身与他对视,“你说,发问卷过程中一拨接一拨的路人主动停下来做问卷的几率有多大,还是在天气冷到让人话都不想多说的情况下。”
言景旸静静看了她一会,轻声问:“你遇到了?”
“对啊,”路曼苦着一张脸,“本来以为是好事,可是现在看来数据不具有代表性,师兄一定会怀疑是我自己填的,还会批评我没有严谨认真的科研态度。”路曼愁眉不展地看着他,“你不会也这么想我吧?”
“不会。”言景旸拿过她手里的问卷,一份份地翻看,“你看每一份的字迹都不一样,所以不会有人觉得是你自己一个人填完的。”言景旸扫了一眼问卷标题,继续说:“不是说研究完发一篇论文就算科研,你们目前却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对现状的改善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谁都没资格批评另一个人科研态度不严谨。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