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映衬下,她仰起的小脸线条细腻柔和,然而整个人却丝毫不像平时那个见到他只会藏起自己所有负面情绪的路曼,她此刻有些牙尖嘴利,有些理智,却也更真实。言景旸垂眸,看清了她眼底的执着,开始有些后悔将她扯进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他…
言景旸收起开始纷乱的思绪,轻描淡写的语气:“我想我并不缺那些。”
是啊,他什么都不缺。路曼突然不想再问下去了,因为她太了解,言景旸根本不会也不屑跟她解释什么,她突然笑了,倾身过去抱住他的腰,他这一刻僵硬的反应已经给了她答案,他也不缺她对他的喜欢,而且不管他当初因为什么才跟她结婚,那个理由都不可能是因为爱,她像突然放心了一样,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丝毫没有因为她凌乱半分的心跳,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确定他真的从来没有一刻是真正属于她的。路曼声音模糊含混:“那就这样吧。”
言景旸紧紧盯着她的发心,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终究还是落下去。
其实午睡醒来时,路曼发了烧,多日以来身体里的火烧得她两只耳朵疼得厉害,不仅如此,当她下楼喝热水、管家跟她讲话时她一脸迷茫,因为管家的嘴巴在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您刚刚说了什么?”路曼话一出口,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怪异,像是回响在空谷,空荡荡地在她身体里来回撞击。
她呆愣在原地,过了很久很久,耳朵眼像被什么东西戳开似的,一切声响恢复了原状,管家最后那句“小姐是不是病了”灌入耳朵,路曼点点头,声音沙哑:“可能有点发烧。”
管家问她需不需要打电话让少爷回家,路曼摇头说不用打扰他的工作,吃完退烧药就好了。
一整个下午,路曼躺在床上,渐渐想通了一件事。她本以为她们家真的欠他很多,所以很多时候,她放弃了自己的原则跟底线,在他面前伪装地那么大度、不爱计较、没心没肺。但现在,就算她还是那么那么喜欢这个人,她也再没必要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一次小小的发烧就足以让她在一段时间里听不到任何东西,所以在她能听到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别再在意他的冷嘲热讽,是不是应该试着过滤掉那些针对她的冷意?
环着他腰的手缓缓松开,路曼重又倚回床头,笑容满满地看着他,像背台词一样、语调无波澜无起伏地告诉他自己思考了一个下午做出的决定:“言景旸,我打算读研,如果下学期一开学内推名额里面没有我,明年一月份我打算考母校的研究生,到时候为自习方便我会住在学校。从明天开始,如果你白天不在家办公,我会占用你的书房复习。至于孩子,我跟你意见一致,在我二十五岁之前我是不会要的,所以如果你有那方面的需要,麻烦你做好措施,毕竟如果我来做的话会很伤身体,当然如果你不在乎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
路曼没再看他脸上风雨欲来的表情,径自躺好,敛去笑意合上眼,“我说完了,要睡了,晚安。”
言景旸脸色黑如锅底,却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他们的想法一致,这些话由她亲口说出来却让他浑身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他站在原地久久不动,缓和好呼吸才转身去浴室洗澡。
满身疲惫地躺回床上,言景旸丝毫没有睡意,身旁的人却早已背对他、呼吸匀长,他望着她努力远离自己、巴不得悬在半空的小脑袋,恨不得将她摇醒,或者以某种她不喜的方式吵醒她、惩罚她,总之她要陪他一起睡不好,他才觉得没那么气闷。
其实路曼这时候也是一样的无法入睡,她在检讨自己是不是讲话过分了一些,她还从来没有像刚刚那样咄咄逼人地跟言景旸说过话,虽然那才是真实的她。路曼如果知道言景旸此时内心的想法,就一定不会产生这种毫无必要的负疚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身后的人竟慢慢贴了上来,路曼迫使自己闭着眼不为所动,两只手却忍不住渐渐紧握,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如果她已经睡得熟了,他应该不会那么无耻地吵醒她吧?
事实证明,路曼把言景旸想得太善良太光明磊落了,他拨开她颈后的长发便缠吻上来。她身上的睡裙领口被他扯歪,露出白皙的脖颈跟肩膀,路曼装不下去,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扣住手腕,脚后跟踢他的小腿,言景旸丝毫不受她影响,疼得却是她,她没办法了,回头便咬上正束缚住她的胳膊。
“嘶——”
言景旸丝毫没有防备她会突然回头咬他,皮肤上传来的疼痛像是火焰,灼烧了他的理智,余下的是喷薄而出的怒意叫嚣着想让她臣服。
他没再顾忌什么,已经欺身上来,用嘴堵住她的一切抗议,毫不怜惜地咬她的嘴唇她的舌尖,而回应他的是路曼毫不示弱的碾咬。渐渐地,不知道是谁的血带了咸腥味弥漫在两人的唇舌间,言景旸察觉到她推拒的力气弱下来,这才放过她的嘴唇,转而袭击别处。
两个人像打架一样地做着最亲密的事,结束的时候,路曼身体几乎散架,却还是不服输似的咬牙切齿地看着他、对他冷笑。
言景旸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么不温顺的表情。呵,第一次…今天有太多第一次,她似乎跟原来那个不管遇到任何事都虚情假意地对人微笑的小丫头很不一样了,不过这样的她,要比原来有意思得多。
言景旸依旧维持着覆在她身上的姿势,黢黑的眸子坦然与她对视,拇指指腹摩挲着她被自己咬破的唇畔:“你在气什么,我只是按照你说的做了而已,噢,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在暗示相反的意思,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吗?”
“说得好像你对女人很了解一样,”路曼被气笑了,拍开他的手:“也对,你比我老六岁呢,见过的女人应该比我吃过的盐都多。”
听到“老”这个字眼,言景旸深邃的眼底隐约有什么情绪在酝酿涌动,粗粝的指腹缓缓滑过她的脸颊,在某个地方标记似的重重一按,移开手指便咬了上去,听到路曼倒吸冷气的声音才满意地撑起身体,微微勾起唇角,笑容再次充满了冷意:“我就算老,你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做,你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
路曼眉心拧起,揉着自己吃痛的脸,根本无暇顾及他话里的深意,言景旸翻身下来,漫不经心道:“要抱你去洗澡吗?”
“不用麻烦你。”路曼丢下一句话,慢吞吞转过身背对他,艰难地伸出手关上自己这边的床头灯。
言景旸侧头盯着她的背影,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另外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良久,他关了灯,将所有的情绪掩匿在黑暗里。
Chapter 11
【第十一章】
言景旸正睡得恍惚,感觉到热源的靠近,柔软的身体钻入他怀里,睁开眼,一室黑暗,怀里人的主动令他诧异,胸口一阵发痒,是她的嘴唇在动触到了他的皮肤,她的声音细如蚊呐,言景旸左耳贴上她唇畔,她在喊…妈妈?
路曼妈妈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生老病死本就不由人作主,而且他并不觉得在那种境况下她把路曼生下来是负责任的行为,他太了解路曼以前在路家经历的一切,那些不用他去探知就能想像得出、类比得出的事。
他倒是没想过要立刻推开她,只是,她此刻蹭在他胸口的脸颊跟呼吸,都很打扰他的休息,言景旸右手搭上她的肩准备将她放回原处,却恍然觉得她的触感跟以往不一样,她好像…浑身都在发烫,凑近贴了贴她的脸,果然…
言景旸打开床头灯,她正在他怀里蜷成依赖的姿势,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嘴唇也是干涩,滚烫的手执著地抱着他的腰,像是不舍。
醒来之后,路曼一直很安静,安静地看着他喂她吃药,把冰袋敷在她额头。
言景旸坐在她身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刚刚下楼取冰袋的时候他恰好看到垃圾桶里的消炎药药盒,他都不知道原来她一早就病了。数不清第几次地替她掖好被角,语气沉沉:“怎么不说你在生病?”
路曼呆愣地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需要她的回答,她偏了偏目光,才说:“说那个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替我难受。”
她倒是任何时候都够理智,言景旸抿起唇,面容冷硬起来,路曼只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又生气了,可生病的是她,他气个什么劲儿?因为麻烦到他、打扰他休息了?
将冰袋从额头撤下,路曼伸出手递给他,“我现在没事了,你可以休息了。”
言景旸闻言,目光从她的脸逐渐逡巡到她纤细的胳膊,将冰袋接过搁到一边,掀开了被角,路曼被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抱住自己,看向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警惕。
言景旸动作一下子就顿住了,她以为他要做什么?
在她眼里,他就是那么禽兽不如的人吗?
言景旸冷哼一声,径自上了床,长臂一伸将她箍在怀里,语气硬梆梆地不容置疑:“以后都这么睡。”要不是刚才她自己往他怀里钻,等到了明天早上,她脑子都要被烧坏掉了。
路曼靠在他不着寸缕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心脏莫名一阵紧缩,呼吸跟心跳都变得不像自己的,她憋了很久才从他怀里抬头,推推他、迟疑地问:“我体温刚变得正常,这样会不会再烧起来?”
言景旸的回答是将她的脑袋按回来,沉声吐出两个字:“睡觉。”
翌日一早,路曼醒时已没有那人的怀抱,微微失落的同时却是松了一口气。
洗漱时几乎是毫无悬念地被镜子里自己的样子吓到,嘴唇肿肿的不说,昨晚被言景旸咬到流血的地方结了痂,左脸脸颊还有一处清晰的齿痕,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刚刚跟人打完架的不良少女,还是发了疯打人的那种。
洗完脸刷好牙,出了卧室门,路曼站在二楼只向下迈出一步便顿住,昨晚将她折腾惨了最终却别扭地拥她入睡的人正在楼下享用早餐,言景旸抬头看到她,黢黑的眸子冷得足以将周围空气里的水分子凝成冰渣。
他…又怎么了?
路曼下了楼,走到他身边,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叫做“我很不爽”的气息,所以她很识相地只跟管家说了声早便坐下来埋头吃早饭。
管家扫过两人战况相似的嘴角,视线开始尴尬地游移。
房间里气氛空荡荡地诡异,言景旸直到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才将视线落在路曼脸上,眼神凌厉如刀,他按了按自己的嘴角,语调是一以贯之的疏淡:“你属什么的,这么喜欢咬人?”
言景旸醒来时看到她,难得心里愧疚了一下,回头看到自己这幅很难让人想得开的样子,又生气又有点想笑,最终依旧是前一种情绪占了上风。
路曼听到第一句正不明所以,猛然听到他接下来的话,脑袋像被什么炸了一圈,呆愣地看向他,这一看就彻底怔住了——
他的嘴唇就像是吃完点心却忘了擦掉芝麻,真是…太喜感了。
路曼一时没忍住,刚入口的牛奶呛了出来,更为严重的是,由于路曼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被呛到,一部分白色液体径直往言景旸脸上飞了过去。
“路、曼。”言景旸咬牙切齿的声音听起来就像要把她撕碎,路曼忍不住肩膀一缩,手忙脚乱地拿纸巾帮他擦脸,他不喊停,她便一直擦,就像平时清理实验器材时对那些玻璃仪器做过的一样。
考虑到自己的脸极有可能被她擦掉一层皮,言景旸扣住了她的手腕,黑着脸顺势将她按到座位上坐好,语气却僵硬地冷不起来:“好好吃你的饭。”
路曼:“…哦。”
言景旸走到门口,脚步蓦地停住,回头瞥了一眼正抱着一摞复习资料冲进他书房的人,转头对管家吩咐:“监督她好好吃饭,还有,记得提醒她吃药。”
管家点头,语气略显迟疑:“夫人那边已经催过好多次,让少爷跟小姐抽时间去那边聚一聚。”
“再说吧,”言景旸突然不耐烦地蹙起浓眉:“等她病彻底好了再说。”
管家不再多言,送言景旸到门外时却还是忍不住说出来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想法:“少爷不妨试着对小姐好一点,我看得出来,少爷对小姐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冷淡,不然当初也不会费那么多心思娶她了。”
言景旸走后,路曼的复习效率前所未有地高,一整天下来,记了四个List的考研英语词汇、复习完一整章的微积分而且做了附带练习题,晚饭前甚至抽出时间阅读完马克思主义原理的前两章,做完这一切,路曼将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放到不会妨碍他办公的位置才下了楼。
言景旸还没回来,路曼怨念地盯着满桌子的饭菜:“李叔,他还回不回家了?”
“少爷没有交待,小姐饿的话可以先吃。”
路曼拾起筷子,最终还是搁下:“算了,我再等等他好了。”
然而,三个小时过去,言景旸依旧没有回来。
王嫂站在一旁有些尴尬地问:“饭菜又凉了,我再拿去热一热?”
路曼摆摆手:“不用了,把这些都倒掉吧。”
“可是小姐都还没吃…”
“我吃不下,”路曼笑了笑说:“李叔,王嫂,对不起让你们一起陪我挨饿了。我困了想睡,先上楼了。”
Chapter 12
两个人一直像是走在一个怪圈里,仿佛不管经历了怎样的迂回辗转,到最后都又回到原点。他冷淡,她内心一片荒凉却沉静以对;他耐心温柔,她便允许自己心底生出一丝期待。只是这两种态度交错而来,让她难以应对,总要对他的心思猜来猜去,那样实在太累了。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老公,路曼想想就觉得这事很荒唐,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就这样艰难吗?
路曼揉揉额角,发现自己的思绪实在难以集中在面前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上,叹了口气将《考研词汇》收起。
望着身侧空出一大半的床,路曼极轻地苦笑了一下,他还真不是一般的随心所欲啊。
凌晨时候,主卧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路曼这晚睡得极浅,听到声响后睡眼朦胧地开灯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后。
混沌的大脑迟疑了半晌,路曼缓缓将门打开。面前的一切都还未来得及看清,一具温热的身体已经直直向她砸了过来,她躲闪不及、受力后退到床尾,身体后倾,两个人便一起栽在了尚且算得上柔软的大床上。
“言、言景旸…”路曼脑子仍有点懵,吸吸鼻子、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精味道才意识到原来他是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
她力气抵不过他的重量,怎么都无法将他推开,只能无力地承受着他,忍不住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埋怨:“混蛋,喝得烂醉半夜才回家,我还要当你的免费床垫,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路曼顿了顿,“该不会我上辈子抢了你老婆吧?”
身上的人这时忽然抬起头,双臂撑在她娇小的身体两侧,黢黑的双眸如同蕴满了夜空的星辰,视线直直落在她身上,仿佛任她怎么避都避不开。
路曼立马心惊肉跳地闭上嘴,谁料他只是沉默着,安静而又专注地看了她一会便直接从她身上翻身下来,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后,言景旸忽然伸出双手,微一使力捏着她的肩膀将人拽到他怀里。路曼痛得呲牙咧嘴,抬头瞪他,言景旸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将她头顶的长发揉乱,嘴角缓缓溢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容,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嗓音醇醇如窗外的浓浓夜色:“别闹,小刺猬。”
“…”
言景旸对她此刻的乖顺很满意,很快有了睡意,原本不稳的呼吸渐渐变得匀长。路曼瞪了他一会也觉得没意思,捏着拳头在他脸侧比了个揍人的手势,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捏着鼻子、就着这个姿势再次入睡。
酒精味无孔不入地在鼻尖萦绕了一整晚,等醒来时路曼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喝酒的那人是她。
言景旸坦荡地眸子扫过她蹙起的眉尖,语气认真:“你这样好丑。”
路曼还未来得及发作,言景旸起了床,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路曼转过头,他正不急不缓地换掉身上沾染了浓浓酒味的衣服,结实的胸膛坦露出来,他像完全不在意她的注视似的,径自开始褪掉长裤,路曼连忙翻了个身背对他,身后传来他的抱怨:“所以你就让我这样睡了一整夜?”
路曼支吾着,声音细细小小:“我又不能帮你脱衣服…”
“怎么不能?”言景旸扣好最后一颗衬衣扣子,矮下|身子撑在床上,薄唇凑到她耳边开始暧昧地呵气:“你又不是没看过。”目光移到她逐渐变红的耳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路曼脑海中闪过某些少儿不宜的时刻应该打马赛克的画面,酡红着一张脸慢吞吞转过头,她揉了揉依旧干涩的眼睛,反反复复、认真地打量了他数次,难以置信地问:“你中邪了?”神智正常的言景旸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呢?
被怀疑神智是否正常的人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心里将昨晚出主意的某个人揍得倒地不起之后,直起身子坐在床边,从容不迫地将衬衣袖扣扣好,对着周围的空气说:“昨晚没有打电话告诉你我会回家很晚…很抱歉。”
身后陡然传来一阵翻箱倒柜声,言景旸轻蹙起眉,诧异地回头,眼前突然多了一支体温计,原本连贯流畅的动作一下子就凝滞了。
路曼像教小孩子识物一样地提醒他:“这是体温计。”
“…”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为什么一切都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她难道不是应该说“没关系,以后记得打电话就好”吗?莫非她的脑回路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
言景旸没有接体温计,浓眉蹙得极深:“你…”
“嗯?”路曼眨眨眼,表情无辜地看着他。
言景旸接过她手中的体温计往身后随意一扔,扬扬下巴:“帮我打领结。”
“我不会。”
“凡事总有第一次,我可以教你。”言景旸说完,几下打了个一丝不苟的领结出来:“学会了吗?”
“我试试。”路曼突然来了兴致,站在床沿弯下腰,照着他刚刚的样子打起领结来。
路曼试了几次效果都不理想,言景旸蹙起眉,正要说你怎么笨成这样,颈部突然传来一阵窒息感。言景旸连忙扯开她的小手,自己松开领结,俊脸上依旧是不正常的红。
“我急着上班,早饭就不陪你吃了,你记得好好吃饭。”言景旸语速飞快地交待好一切,洗漱好之后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出了卧室门。
路曼肩头一滑,无所谓地将床上的体温计放回原处,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跟肩膀,慢慢下了床。
看到他心情算不上好,她心情总算好多了。
言景旸一大早顶着一团黑云下了楼,吃完早饭心情依旧不佳。他一坐上车便开始阴沉着脸打电话,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一眼,连忙扭过头发动车子。
电话那头懒洋洋又餍足无比的声音传来:“喂,这么早打电话给本少爷,是不是情况比昨晚预想的还要好,想要犒劳我?”
言景旸冷冷地笑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正相反,她怀疑我,神、智、不、正、常。”而且还差一点一大早就谋杀亲夫!
那边的人没心没肺地自顾自笑了好一会,缓和好呼吸才说:“这个怪不了别人,谁让你平时对人家态度那么差,我昨晚也没说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开始。”
“方、以、珩!”
“方、以、珩!”
两边暴怒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一个低沉,一个却婉转。
方以珩缩缩脖子,将床头抽屉里的银行卡动作熟练地交给身边的女人,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温柔道:“宝贝,这是你的了,刷爆它。”含笑注视着身材姣好的女人穿好衣服走出房门,转头对着手机又是一脸的苦大仇深:“景旸,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你这次可能真的要栽,你现在的这只小刺猬要比那个人难驯服得多,”方以珩顿了顿,没听到预想中好友跳脚的打断声,才说:“你以后的路一定阻碍重重,如果她知道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比表面看起来更混账…”
言景旸极轻地笑了一声:“继续说。”
“她说不定会甩了你,哦不,是一定会甩了你。”方以珩轻描淡写地下了结论。
“她敢。”言景旸咬咬牙,却有些淡淡的心虚。
方以珩这次没理会对方游走在愤怒边缘的情绪,诚心诚意地规劝:“别怪我没提醒你,万一哪天她真的什么都知道了,事情会很棘手,你要在她了解一切之前表明自己的态度,让她足够信任你,离不开你,否则她恨你都是最好的结果。”
言景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疲惫地靠上座椅,大手覆在额头,轻轻合上眼,问:“那现在我该做些什么?”
方以珩试探地问:“造人?”
“滚蛋。”言景旸言简意赅地否定了好友的提议:“继续想。”
方以珩语气严肃正经起来:“你整天一张面瘫脸,又不会哄人,想来只有一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