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是不想跟着爸爸。”
许如想说更想跟他们两个一起生活,但又觉得话说出来太可笑了。“我没那么说,我先回房间了。”
她回到卧室,习惯性地看手机。Q上有他的消息,也没真的等到三个小时以后才理人。
-吃完了吗?
简单的几个字,差一点让许如掉下泪来。
-吃完了。我爸妈告诉我,他们一个月前离婚了。
邵郁承没想到她的父母真的会这么快离婚,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他删删写写好几次,才将消息发出去。
-你父母活到那个年纪做出的选择肯定事出有因、不是冲动,也许离婚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结果。唯一的亏欠就是对你。在你高考之前瞒着你离婚,肯定是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必须要用离婚来解决,我不是当事人,无法知道真实的情况,但我相信,他们即便离婚了,也一定为你做了最好的安排。
是啊,他们最好的安排就是保障她以后基本的物质生活。
-我并不想怪他们,只是觉得婚姻很可怕。我记得小时候经常听我妈妈提起跟爸爸年轻时候恋爱的事情,那时候他们不顾双方父母反对、为了爱情义无反顾地在一起了,为什么当初那么炙热的感情会在婚姻里消磨殆尽呢?
许如吃了片床头搁好的西瓜。他的消息过来了。
-因为爱情需要冲动,而婚姻需要妥协跟迁就。
翌日,许如约了周杉逛街,一大早自己起床下了面条,吃完出了门。她也跟C说了,今天会出去,回复消息不会太及时。许如跟周杉逛了一天,晚上准备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同班的几个同学,男女生都有,最后七八个人定下来一块去吃烧烤,吃完去唱歌。许如悄悄落后一步,报告自己的行程。他只有一句叮嘱。
-少喝酒。
但是酒是少喝不了的。
许如酒量很浅,她喝了一杯啤酒就感觉到了。其他同学都没有推三阻四,她也不想扫大家的兴,好在他们年纪虽然不算大,但心里有数,喝的差不多的时候就不会强行让任何一个人喝酒了。许如觉得自己还是有点醉了,因为她去洗手间的时候感觉地面是斜的,人总要往前倾。
男生还算绅士,吃完饭分别护送几个女生到KTV门口。
在KTV里,大家尽兴地唱歌,仿佛要把高三这段时间的所有压力都一股脑全部发泄出来。许如没有唱歌,她缩在角落,跟人聊天。过了会,她拿出手机,给C发了条消息。
邵郁承正在喝药,看到她那条消息,药片差点卡在喉咙眼里。
她发来的是——喵~喵~飞~扑~
四个波浪线,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心思。
盯着她的小猫头像,邵郁承笑了笑,回她:喝酒了?
他没有及时感觉到,他此刻内心是怎样柔软得一塌糊涂。
许如此刻脑子是清醒的,只是借着酒劲撒娇卖萌而已。
-喝了~
-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哎,他们在唱歌。
-你不唱?
许如不想告诉他自己唱歌跑调,于是声称嗓子不舒服。
-应该是烧烤太咸又喝了酒,KTV里有水吗?喝点水。
许如抱着手机笑,他怎么能这么好呢?
完了,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然后呢?”面前的女人出神太久, 苏颖忍不住出声问道。
许如慢慢回神, 轻道,“然后啊,我就越来越主动, 费尽心思地明示、暗示, 想让他明白我对他的感情,终于在某天快要到可以表白心意的时候——”
“表白了?”苏颖眼眸一闪,有几分听故事到关键处的激动。
许如摇摇头,冲她笑了下, “没有,我还是胆量不足。我念了大学,暧昧的关系又多持续了半年, 他没有多余的表示,我也不敢有逾越界限的举动。不过,后来慢慢变了,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理我了, 常常我上午找他聊天, 他的回复下午才过来。一开始我难免不适应,心里不舒服了一阵, 可是我们的关系不允许我闹脾气,难受了我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不敢表达自己的怨言。”
“可是,”苏颖想象不出那样的心情,“这些并没有到断了关系的地步啊…”
许如点头, 给苏颖夹了一块排骨,苏颖小声说了句谢谢。“嗯,是没有。只是当我发现我故意透露给他那么多生活细节,他却还是将自己的部分隐私掩盖的很好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们之间有多不公平。他的生活就像收进了无数个抽屉,只有我敲敲哪个抽屉,他才会为我打开,从来不会主动打开、好让我瞧一瞧里头是什么。或许因为一直是我主动,他才没那么在乎吧。” 得到的太轻易,所以难免不懂得珍惜。
“那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颖小口咬着排骨问。
许如大一下学期,跟同学出去找兼职,参加面试的时候,面试她们的老板起了色心。她们两个都是学生,之前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最后虽然没让人得逞、成功跑出了那个老旧的居民楼,可还是浑身狼狈。
她们在回校的出租车上抱在一起哭。
她发消息给他,告诉他自己的后怕,她发消息给他时手仍在不停发抖,他那次却回复得尤其迟。许如这才明白,或许她一直以来为他找的借口都不对,她以为他工作忙了起来、顾不上她,但也许他只是烦了,不愿意理她。自那次以后,除了每天的早安、晚安,她没有再叽叽喳喳地一一将自己的行程报告他。
她有天翻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心头忽然一阵绞痛,那几秒的疼痛瞬间带出了眼泪。
10月:
-吃饭了吗?
-吃了。许如回。
-吃的什么?
-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花卷还有南瓜粥,我是不是吃太多了啊?
-多吃点,还能再长高。
12月。
-吃饭了吗?
-吃了。
-好。
或者…
-吃饭了吗?
-还没。
-好。
许如也没那样的厚脸皮再去缠着他聊天,或是抱怨他怎么这么忙,忙到连告诉她一声自己在忙的时间都没有。周杉跟她说,自己的男朋友再忙也会回她消息,偶尔不能及时回复,事后也一定会对她解释缘由。许如听了也就更加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们不是男女朋友,但从这件简单的事情上却能看出他对自己的态度。他们彼此客气地维持着每日问安的日常,却在后来某天忽然不再联系对方。
许如那段日子特别难受,赶上元旦假期,她没有回家,三天都窝在宿舍。假期过完,她整个人瘦了七斤,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饭。完全吃不下,每日以泪洗面,绝食的方式近乎自虐,却不能找他,因为他们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是她的男朋友。
舍友回家了还没人回来,她下床的时候脑袋发昏、眼前一黑,她脚踩空了,人摔了下去。身上没怎样,但是眼皮刮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的细铁丝,嘶地一阵疼痛。她伸手摸了一把,掌心都是血。
盯着盯着,她好像忽然醒悟过来。
回来的舍友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快给她做了简单处理,带她去了校医院。医生给她消毒,一边有些惋惜,“这么漂亮的脸蛋,眼皮上以后要留一道疤,你也不小心一点。”
回宿舍路上,许如忍不住蹲下身、哭了起来,舍友不明所以也不知所措,以为她是怕眼皮上留疤不好看,便一直夸她漂亮,小瑕疵影响不到她的美貌。许如却越哭越伤心。
哭完以后,她也彻底冷静下来。
那道伤口真的留了疤,只是不仔细看看不清楚,距离近了还是能看到她好看的双眼皮上方还有半截的一道浅沟。
后来通过周杉认识了聂昌,聂昌是个好男人,许如试着全心接受他,二十岁生日刚过,她被聂昌求婚。她有迟疑,但还是答应,因为她想到自己不会再遇到一个人,像聂昌对她那么好。
苏颖听完她的故事,整个人都有点消沉。
许如递给她一颗奶糖,安抚小姑娘的情绪,“我现在已经离过婚,而且有了新的生活,那段感情对我来讲只是对爱情的初次体验,体验不好,但好在我如今过得很安稳。”
苏颖点点头,认真地对她说:“许老师,你是特别好的人,你以后的男朋友也一定会对你很好。”苏颖并不太关注老师的八卦,因此她不知道许如传闻中那个一起看电影的“男友”。
许如笑了笑,“饭吃好了,故事听完了,回家好好学习?回来要考试。”
苏颖撅起嘴巴,叹了口气。二中现在每次都这样。
许如跟苏颖一起走出饭馆,看到林清山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口等她。许如跟苏颖挥手告别,苏颖心思在别的事情上,没有发现这个男人是来等许老师的,背着重重的书包垂着头走了。
林清山发现她的审视,笑了笑说:“顺路过来的。”
许如也笑了,他似乎经常把“顺路”作为借口,很拙劣,演技也很差,但似乎也不怕她发现他说的并不是真相。他心思从来坦白,许如刚刚从不好的回忆中抽身,见到他以后情绪有丝触动,林清山的确是个很可靠的男人。
两两相望的功夫,林清山记起什么,打开了车门,从车里拿出一个小袋子递给她,“元旦礼物,打开看看。”
不远处的邵郁承看到许如接过了袋子,打开看了看,脸上有淡淡的喜悦,她没将东西还回去,提着袋子上了林清山的车。林清山的黑色宝马很快右拐消失在视线中,邵郁承手里的烟也已经抽完。他大步走到车旁,打开了车门。
“小邵?”
身后传来赵宪平的声音,邵郁承回过头时已经换上笑容,“赵校长。”
“过来找许如?”赵宪平问。
邵郁承点点头,没有否认。
赵宪平张了张嘴,他知道许如似乎跟一个相亲对象走得很近,顿时对面前这位学生感觉有些对不起,“要不要跟我一块吃个饭?”
“不了,我刚刚吃过,改天我再来拜访。” 邵郁承笑了笑。
赵宪平却坚持,“不吃饭,到我办公室坐坐总可以吧?”
邵郁承跟着赵宪平去了他的办公室。校园里热闹散去以后似乎格外冷清,连办公室的温度都莫名低了。赵宪平把空调温度调高,对邵郁承说:“你追许如的事情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总觉得内心有愧,不过我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许如父母在她念高中的时候离婚了,她跟着她父亲过,她虽然喊我舅舅,但是跟我关系并不是太亲近。”
这些是他不曾了解过的,邵郁承反应几秒笑了下,“没事,怪我自己行动太晚,耽误了好时机。不过许老师跟那个人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这就说明我还有机会。说起来还要谢谢这几次校长帮忙,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当初是强人所难。”
赵宪平也摇头笑了。
一时谁都没说话,邵郁承视线收回来,落到茶几上面的一箱东西上。似乎是刚刚寄来,赵宪平还没拆封,快递单贴的好好的。
赵宪平发觉他在看那箱东西,就解释说:“那是我老家镇上一个老朋友寄来的土特产,年年元旦之前准时送来,也是很有心了。”
邵郁承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快递单,寄件人姓章,看名字是位男士,但是这个地址,他却熟悉得很。他渐渐喉咙发干,“赵校长,这个地址——”
“地址怎么了?”
邵郁承想起很多年前,他跟一个女孩子聊天的事。那年她高考完,在家过暑假,有天吃西瓜的时候,西瓜不小心掉在了白色连衣裙上,就打字跟他抱怨。他看到以后便笑了笑,故意说:你家地址发来。
她问要做什么。
他说:给你买点东西。
买什么。她问。
他还在打字的时候,她已经把地址发了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姓名,他的消息也过去了:我给你买个围兜好吗,多大人了吃东西还能吃到身上?
她后来说了什么他记不清了,但是那个地址,他如果没记错,就是赵宪平桌上这个地址。原来她姓章?
他人已经不由地站了起来,“赵校长,这家人是不是有个女儿?”


、第17章

第十七章
“女儿?”赵宪平奇怪, “没有, 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了?”
“没有一个高中父母离异,今年二十四岁的女儿?”邵郁承听到自己变哑的声音, 心里先笑了一声, 他原以为几年前的事情已经不会令他的情绪起任何波澜。
“你在说什么小邵,你都把我搞糊涂了,这家人我认识几十年了,一直只有一个儿子, 人已经三十岁、成家了。你说的这样条件的人我倒是认识一个,高中父母离异,今年二十四岁, 就是你现在追求的许如。你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赵宪平诧异地看着他。
“那他们家附近呢?有没有类似条件的女孩?”邵郁承还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补充道,“她大学是在B市念的,而且应该在四年前结婚了。”
“有。”赵宪平很快给了答案。
“叫什么?”邵郁承立刻问。
“还是许如, 他们是邻居, 门牌号就差一个数字。你到底怎么了?”
邵郁承眼神一黯,猜想是不是自己记错或者当时她骗了自己, 说:“是很多年前认识的女孩子,后来没了联系。我有一回说要给她买东西,她告诉了我她家的住址,就是我眼前这个,她不像是骗我。除非我记错, 否则这个就是当年她留给我的地址。”
赵宪平想到一种可能,心里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他张了张嘴道,“我虽然不确定,但是,许如之前从网上买东西喜欢寄到她邻居家,怕被她奶奶看到,怪她浪费。章家的儿子叫章熠,许如跟章熠关系不错,私底下一直喊他哥哥,东西一般都是他帮忙先收着,许如再偷偷过去拿。”
许如是二中毕业,她今年二十四岁,她高三那年父母离婚、后来跟着父亲,她家的地址跟那年那个女孩给他的地址只差了一个门牌号,那个女孩母亲再嫁以后,爷爷奶奶确实搬去跟她还有她父亲一起住,所以赵宪平说的不是没有可能。许如许如许如…
如果真的是许如,人生也给了他太多惊喜跟惊吓。如果真的是许如,那她说结婚,原来是要嫁给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他猛然想起许如在知道爱因斯坦是他养的阿拉斯加时的神情,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忽然相见的故人。那天他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许如忽然问他要不要加个Q,是不是那时候她就怀疑了,所以想确定他的身份?他那天说的号码是自己现在用的,所以她当时才会失落?
可明明她才是率先放弃他去结婚的那个人。
邵郁承脑子有点乱,浑身的血液都在上涌,心脏一下下砰砰跳着,快速而有力,几欲跳出胸膛,还有一种当年车祸发生时熟悉的窒息感,他拼命找到一点支撑,结果却是手里硬邦邦的手机。他反应过来,对赵宪平告别,边走边拨了梁正黎的电话。
“老邵?”梁正黎那边跟几个朋友一起小聚,有点吵。
“你帮我查件事。”邵郁承说。
梁正黎走到安静的地方听他说完,数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打开面前窗户,猛地吸了一口空气,说:“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你会不会搞错了啊?”
“所以才要你去查清楚,确定了…”邵郁承顿了几秒,“确定了我去找她。”其实听了赵宪平的话,他基本已经没了再去查证的必要,只是他仍不愿相信,当初那个弃他而去的女孩子,后来嫁的人竟然是聂昌。
怎么会是聂昌?
怎么偏偏是聂昌?
梁正黎叹了口气。四年前,邵郁承前一天被女孩子“甩”,后面又得知自己不是邵家血脉。那天晚上他在酒吧看到烂醉如泥的邵郁承,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邵郁承失态,如果他当时没看错,酒吧昏黄的灯光底下,邵郁承眼里有泪。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长大以后的邵郁承哭,由于心底太过震撼,那天的每个细节他都记得很清楚。
林清山送许如到小区门口,许如没有紧接着下车,犹豫再三,她开口:“明天你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林清山侧头看着她,过了会才笑了,“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我当然有时间,吃饭的地点我来定?”
许如点点头。她手里抓着袋子想,明天跟他吃饭前,要把送他的回礼买了,他送了她一对珍珠耳钉,她的礼物也不能太小气。她下车后跟他告别,回身的时候看到正从外面回来的张嫂。
“刚刚那个,是许小姐男朋友?”
许如笑了下,“相亲认识的,准备交往了。”
张嫂说:“看车子还不错的,做什么工作的?”
“风投。”
张嫂不明白,也没再多问。
许如上楼收拾了一下去年的旧物,折腾出一身汗。辞旧迎新,她把满满一箱子东西抱出了卧室打算丢掉。卧室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把东西搁在门口,许如折回去取手机。
是邵郁承打来的电话。
许如迟疑几秒才接了,“邵总。”
“你认识章熠吗?”他问得直截了当。
许如反应几秒说认识。
“宫镇柳祠村4组12号这个地址,有没有唤起许小姐什么回忆?”
他语气并不好,甚至有些冷淡薄凉,许如不明白他是怎么了,“这是章熠家的地址,你为什么这么问我?”
邵郁承在那头笑了一声,“一零年七月份,我跟一个人说要给她买东西邮寄,她告诉了我这个地址,许小姐知不知道章家有没有一个跟你一样大的女儿?”
许如身形一晃,扶住床沿坐了下来。她原先以为他跟那个人所有的相似都是巧合,原来他就是那个人,可是不可能啊,那回他说的号码甚至都不是八位。过了很久以后,许如有些艰难地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们家没有女儿。”
“哦?我很好奇,那会是谁留了章家的地址。”
许如所有的心绪都乱了,今天跟苏颖讲过的一桩桩、好的不好的,全部从她心尖儿碾过一遍,将多年前就被她连同跟他的过往一起封存的情绪全部掏了出来。
思念、委屈、不甘。
她当下甚至无暇记起邵郁承跟聂昌的那层关系。
“是我留的,”许如轻声说,“因为跟奶奶住一起,收包裹不方便。”
听她亲口承认,邵郁承心口郁气难消,甚至又加深一层,“那真是太巧了,真没想到,你最后会嫁进聂家。是不是娇贵小姐过不惯苦日子,看到有钱人家就抓牢不放,别人勾勾手指头就迫不及待嫁了?”
“你怎么能这样讲我?”许如胸口发紧发疼,后悔接了这通电话,“其他人都能这么说我,但是你——”
邵郁承语带讥讽地打断她,“我不能说?”
他抬眸,看到坐在对面的梁正黎跟邵雯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望着他的眼睛里看不清是什么情绪。
“邵总打电话过来就是询问这些旧情的吗?”许如压了压心口的钝痛,语气已经恢复平静。
“许小姐不要讲得好像我跟你之间有什么旧情一样。”
许如低声说:“…是没有。”一厢情愿的又怎么能算旧情。
“四十分钟以后,我到岷江花园门口,你下楼。”他却忽然说。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
“或者你会比较希望我干脆上门拜访?”
许如沉默,他挂了电话。
“哥…”邵雯担心地看着他,“你跟许姐姐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你知道她是当年那个女孩子,明明刚刚还在开心的啊…”
梁正黎拉了拉邵雯的胳膊,让她先别说了。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邵郁承按了按太阳穴,起身拿上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梁正黎问:“要不要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
“那你开车小心。”
邵郁承开车到岷江花园只用了半个小时,许如还没下楼,邵郁承拨了她的电话,却很快被挂断,他正要打第二次,许如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
她衣服穿得单薄,看来并不打算跟他长谈。
邵郁承解开安全带,手伸过去打开了右侧车门,许如坐了进来。
车内的空间一下子显得逼仄,许如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邵郁承一路开车过来,已经冷静了不少,他偏过头,望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吃饭了吗?”明明看到她跟学生一块从餐馆出来,他还是这么问了。
许如一怔,脸朝向车前的空地说吃了。
邵郁承默不作声地发动车子,许如这才看了他一眼,“去哪?”
“不知道。”
对,他就是不知道,只要别是在岷江花园门口。许如嫁给聂昌,比他当初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令他不堪,以至于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你想说什么?”许如握紧了手机,她没想到邵郁承会开车带她离开小区,身上仅有手机,这令她很不安。
“我不知道。”
许如看了一眼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心道那你过来做什么呢?
邵郁承过来的时候已经清楚明白地想了一路,见到她以后会质问她为什么忽然对他冷淡了,又为什么忽然跑去跟人结婚,可他来了却发现,他竟然只是想见她一面。但他直到现在,都没能好好看看她的样子,这样的气氛下不适合那样的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