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依旧如影随形,跟在沐寂北身边,沐寂北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白寒开口道:“白寒,你去告诉沐正德,我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找,秀女宫那面找人安排一下。”
白寒点了点头,直接消失在夜色里,心中却在犹疑着沐寂北的两个字,消失?这世上要跑去哪里,才能称得上是消失?
步履匆匆,按照记忆,沐寂北一路直奔幽冥院。心中却在思虑着对策,这里是皇宫,根本无法找到那么多高手,闯进去将人带回来,更别说若是被宫中之人发觉,便是擎制丞相府的一大把柄。
而她又不能轻易找人帮忙,毕竟那里藏着的是一个惊天的秘密,若是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殷玖夜更容易会杀人灭口,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那就是青瓷的毒挺不了太久,必须赶在三个时辰之前用内力将毒逼出,否则之后即便是得救,身体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影响。
种种情况让沐寂北十分恼怒,却也是没有了选择。
另一面,初一赶到宝琅阁的时候,发现除了外面偶尔穿行的宫女,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黑色的靴子轻轻落在地上,初一像是一个侵入者一般四处打探着屋子里的情形,发现确实没有人的气息,才放肆起来,被推开的窗子,吹进阵阵寒风,桌子上的纸,被掀翻了开来,有几张被吹散到地上。
初一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看着上面写着安月恒的名字,再捡起一张,写的则是自己主子的名字,再往桌子上看去,则是一些被打了大大的叉的人名。
初一吹了吹口哨,不由得慨叹,主子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看看这头脑,八成人已经跑去幽冥院了,主子这是操的什么心呢,自己分明是白走这一趟了。
将那些纸一齐扔进火炉,所有的名字瞬间化为灰烬。
初一一闪身,凭借极强的轻功迅速回到幽冥院,途中确实瞧见了正在快步向着幽冥院的方向前行的沐寂北。
初一抢先回到幽冥院,直接进去找到殷玖夜,殷玖夜没有瞧见预想中的人,脸色不由得有些暗沉,初一生怕这疯子再误会什么,忙开口解释道。
“我到宝琅阁的时候沐小姐已经不在了,书桌上罗列了青瓷所有可能去的地方,最终已经将目标锁定在了安月恒和主子这。”初一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殷玖夜已经明白了初一的意思,便不再开口,只是心情却有些阴鸷,又是安月恒?沐寂北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初一不再开口,静静的等着,气氛一下子就死寂了下来,初一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无论怎么聒噪,在这里都热络不起来,知晓今日殷玖夜的心情低落,便打算转身退下了。
“那个婢女。”殷玖夜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初一好一阵郁闷,他就知道,这逼毒的活还是会落在自己身上,哎,刚刚自己对青瓷那么凶,这会若是想帮她逼毒,她肯定是不配合,不骂他猫哭耗子就怪了,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怎么竟是遇上这种事!
沐寂北停在幽冥院门前,却是恨起这具身子没有一点功夫,不过是走的快了些,便已经微微有些气喘,这具身体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想要从头再练实在困难,而且当初重生之后,她没有选择继续练武,不过是为了逼着自己在每件事情之前都思虑周全,不留退路。
抬头看着那几乎完全被灰烬遮住的幽冥院,不由得觉得好笑,谁能想到这么落魄的院子之内,竟然是那等奢华,在这僻静的一角中,竟然隐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平复了心绪,沐寂北走了进去,只是想不到,前不久才说,希望不要再见,可是时隔不久,自己却是走进了这里。
没有人出来阻拦,沐寂北顺着之前那夜的记忆走进了那间金碧辉煌的房间,心中略带忐忑。
在大厅中四处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殷玖夜,不过敏锐的嗅觉还是闻到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推开精致的雕花木门,精美的绣鞋落在了地上,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却迟迟没有转过脸看过去。
殷玖夜从她第一脚落在白玉地面之上,便已经察觉到了,直到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床边。
沐寂北终于转过了脸,床上的男人斜倚在床头,露出了精壮的上身,身上大大小小纵横着不少的刀伤,似乎都是今夜新添的,带着血的衣服被甩在了地上,脸色比从前更加苍白,几乎能清晰的倒映出隐隐的青色血管,眼下的乌黑只增不减,一双眸子漆黑却依旧带着不少的血丝。
沐寂北清楚的能感受到这里气压的低沉,想来是因为殷玖笙的死,注视了男子许久,沐寂北垂下了眸子,终于开口:“青瓷呢?”
殷玖夜没有理会沐寂北的话,却只是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注视了许久之后,却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
沐寂北心中焦急,已经两个多时辰了,再拖下去青瓷多少都会受到影响,不由得再次开口道:“青瓷在哪?”
殷玖夜没有做声,沐寂北转身便要走出去,殷玖夜依旧没有睁开双眼,只是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若是敢走出这半步,我就撕了你。”
沐寂北心头一颤,双手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却依然是笑着开口:“那你便撕吧。”
殷玖夜没有做声,沐寂北却是继续开口:“之后记得告诉我,我变成了多少块,若是还不少,带一块去看看青瓷。”
沐寂北扔下话继续往前走,殷玖夜坐起了身来,看着女子的背影,却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又开始流血,“你再走半步,她立刻就死。”
沐寂北的心这才缓缓落下,殷玖夜的这句话就表明青瓷暂时无事,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男子,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殷玖夜的心渐渐柔和了下来,疲惫之态尽显,重新倒在了床上,沐寂北站了许久,转身走了出去。
殷玖夜躺在床上,没有再睁开眼睛,却突然一掌掀翻了前不久才新换的红木雕花床头,他不会就这样让她走的,于是之前平躺的男人霍然起身,连鞋子也未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像是要把女子追回。
走到前厅,殷玖夜突然站在了原地,一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女子,沐寂北一手拿着一只琉璃杯,另一只手拿着精致的药瓶和白布,琉璃杯里盛满了加配了不少药材的浴汤,那些药瓶和白布也都是在那间房中找到的。
想来平日里这里的主人一定是习惯在受伤之后到浴汤里泡上许久,然后再独自一人在那里敷好伤口。
沐寂北轻扫了殷玖夜一眼,瞧见他手上的猩红,不自觉的升起一丝怒气,直接错过他走向里面,当瞧见那座红木床头已经摔倒在墙角,碎屑也溅的满地的时候,沐寂北毫不犹豫的将琉璃杯扔在了地上,浴汤洒了满地,甩手将白布和药瓶一并都撇在了地上,转身就走。
再次越过殷玖夜,看也不看,直接就向外走,却突然被一道巨大的力量带了回去,直接被殷玖夜拉进了怀中。
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血腥气,还有温热的气息,那强壮的胸膛,有力的臂弯,让人忍不住就此沉沦,她曾经多么希望安月恒能给她一个这样的怀抱,只是每每奢求来的温暖却是异常冰冷,久而久之,她便也不再需要了。
殷玖夜紧紧的搂着怀中娇躯,让沐寂北的头靠在他的胸膛,沙哑着嗓音带着丝恳求:“别走。”
沐寂北看不清他的神情,却感受的到他的心痛,微微闭上了双眼,没有开口。
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也没有人开口。
直到沐寂北感觉到血腥味愈发浓烈,才抬起头,伸出一根手指,推在殷玖夜身上,让他拉开距离。
殷玖夜看着沐寂北的动作,一双死寂的黑眸偶尔也会动一动,安静异常的注视着面前的女子,在璀璨的灯火下,沐寂北能清楚的看见,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清楚的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沐寂北轻轻碰了碰殷玖夜流血的伤口,低垂着的眸子,看不见神色,这剑似乎是青瓷自重生之后便不常用的那柄软剑。
“上点药吧。”沐寂北轻轻开口。
殷玖夜忽然将沐寂北拦腰抱起,大步走向了隔间的浴汤,沐寂北一愣,惊的她一下子抓住了殷玖夜的胳膊,指甲不小心在他身上抓出一道血痕。
男人却根本不在意,直到走进隔间,才将沐寂北轻柔的放在浴汤边沿的地面上。
沐寂北四处打量了一眼,开口道:“你还真是有钱,才多久,竟然重建了一个。”
沐寂北哪里知道,原来那座浴汤里装过太多尸体,殷玖夜嫌弃的狠。
殷玖夜也很认真的打量了一圈,似乎第一次发觉这里似乎好像还很不错,对着沐寂北开口道:“送你。”
沐寂北摇摇头:“我可不要,消受不起。”
殷玖夜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沐寂北的衣服,半响吐出一个字:“脱?”
沐寂北的眸色深了深,没有动作,殷玖夜见此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轻声开口:“不脱?”
沐寂北依旧没有反应,殷玖夜再次抱起沐寂北,顺着青石玉的台阶直接走了下去,水汽氤氲,即使如此近的距离,沐寂北依然看不真切男子的脸。
直到滚烫的水没入身体,沐寂北有些反射性的向上躲,双手不由自主的搂住了殷玖夜的脖子,惹的男子时常紧抿着的双唇微微上扬。
轻轻将沐寂北放在水中,殷玖夜便自己靠在池边,闭起眼睛,任由这散发着硫磺之气的药汤洗涤着自己的伤口。
沐寂北只觉得冗长的衣服都粘在了自己身上,异常难受,却又不想脱掉,只好忍着,安静的在一旁看了许久,终于开口:“殷玖笙应该没死。”
殷玖夜睁开双眼,看向眉目如画的女子,轻轻开口:“我知道。”
沐寂北有些惊讶的挑挑眉,却没有再开口,殷玖夜继续道:“重伤。”
沐寂北没有接话,想来殷玖笙是利用了这次的刺杀,以重伤假死,逼着自己的哥哥离开这个牢笼,享受正常的世界,哪怕有勾心斗角,有生死阴谋,有争强斗胜,有物质,有金钱,有权力,不管出去之后殷玖夜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这些至少证明他还活着,而不该是无悲无喜的守在这个角落,或者经历没完没了的暗杀,像是见不得光的臭虫。
殷玖笙是要将自己享受了的这十多年来的生活还给殷玖夜,而他也许会就此失踪。
沐寂北忽然明白,也许他的悲痛不仅仅是因为殷玖笙的重伤,也因为他的生命中也许又要失去一个他所在乎的人,而那个人,有跟他一样的父母,一样的容貌,跟他流着一样的血液。
这十多年来,殷玖夜确实习惯了这个弟弟,最开始,他会想,要不是他也一同从母亲的肚子里蹦出来,是不是他就不会过着这样的生活,于是,他同顽劣的孩子一般,只会欺负他,将他赶出自己的这一方天地。
可是每每他只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喊他哥哥,鼻子上还会挂着两根鼻涕,让他嫌恶极了,尽管那个被叫做父皇的男人总是禁止他来这,他却还是隔三差五的想尽办法偷溜进来,有时还会给他带上一些外面的他从没见过的东西,会叽叽喳喳的给他讲一些没听过的故事。
可是渐渐的,事情开始不一样了,他总是会遭遇没完没了的刺杀,父皇说他藏身的地方被人发现了,他开始东躲西藏,在父皇的帮助下一次次勉强逃脱,可是直到有一次,他不在幽冥院,殷玖笙却偷溜了进来,结果遭遇了刺客的暗杀,命悬一线,后来父皇的援兵及时赶到,才救了他一命。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经过了太医的三天抢救才活了过来,而他却是连去看他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于是,从那以后,父皇便开始派人日夜严守着幽冥院,只要他一进来,就会立刻将他丢出去。
思绪在这缓缓的药香之中蔓延,沐寂北不由自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小手带起了些微的水花:“别在这睡。”
殷玖夜满眼认真的看着沐寂北,大手一捞,顺势将她搂在怀里,沐寂北的眸色很深,却还是开口道:“青瓷她…”
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了:“她很好。”
沐寂北没有再开口,也不知怎么,竟然也就信了他的片面之词,仿佛他的话语里带着安稳人心的力量。
沐寂北闭上了双眼,静静的靠在了他怀里,她可以陪着他,可以安慰他,或许再好一点,也可以好好照顾他,其实,她真的不厌恶他,但是,她不会爱他。
也许一个人孤军奋战实在是太累,也许只是贪婪这片刻安宁,也许希望借助他的权势,也许有很多也许,但是此时此刻,她忽然真的觉得背负着仇恨真的并不轻松。
沐寂北问自己,死都不怕,又怕什么呢?只要守住自己的心不就够了?
沐寂北闭上双眼之后,殷玖夜却是睁开了黑眸,那双死寂的眼睛却带了一丝复杂,似乎在她靠向自己的一瞬间就知晓了她的想法。
手臂间的力道加大,却只觉得还不够。
又呆了半个时辰,沐寂北睁开了眼,退后两步柔声道:“回去吧。”
“嗯。”殷玖夜应了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精壮的身体异常白皙,却林林总总的布着许多疤痕,沐寂北没有再看,只是等着殷玖夜出去自己再走。
殷玖夜看了一眼浴汤中的女子,换好了衣裳便走了出去,黑发上的水珠也开始滴落。
沐寂北没有马上出来,寻找着屏风之上是否还搭有衣物,心中不由得有些郁闷,为什么每次来这都要为了衣服纠结。
殷玖夜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套黑色的亵衣,搭在了屏风上,手中还拿着一张巨大的软巾,搭在了旁边,看了沐寂北一眼,又转身出去。
沐寂北这才从水中钻了出来,走到屏风后,换下湿衣服,擦干,再穿上那件明显大了许多的亵衣。
刚从屏风后走出来,却瞧见殷玖夜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这里,一双眼睛带着审视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瞧见沐寂北胸前的若隐若现,依旧是面不改色,双眼平静无波,只是耳朵根子却微微发红。
沐寂北本是微恼,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男人移开目光,将她摁在了长凳之上,蹲下身子帮她擦了擦小脚,便把刚刚拎进来的鞋子套在了脚上。
“先凑合。”男人看见沐寂北发愣,以为她不喜欢。
沐寂北只是低着头,悄悄打量起他的样貌,真是好看,像妖精又像帝王,本不是个温柔的人,怎么会做出这等温柔的事?
殷玖夜却突然开口:“不准嫁给安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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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语了…。室友睡梦中醒来问我你咋还没码完…。我悲愤的告诉她我在检查的时候抱着电脑睡着了…。郁闷…。困…。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美好时光
“嗯?”沐寂北微微发愣,一双黑眸带着雾气。
殷玖夜抬起头,和女子对视,似乎在等着女子的答复。
沐寂北别过脸,没有开口,殷玖夜似乎因为不满女子的态度,嘴唇紧抿着,之前好不容易勾起的弧度也不见了踪影,眸子黝黑,暗藏红光,带着隐隐可见的强硬。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气氛一时间又僵持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沐寂北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气压逼人,让她几乎难以喘息,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蹲在自己面前,等着自己回话。
收敛情绪,沐寂北转过脸来,浅笑着看着面前的男子,小手轻轻抚上了男子的脖颈,柔声道:“怎么也不知上些伤药,留了疤,还真是难看。”
见着沐寂北转移话题,殷玖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沐寂北却没有半分松口,殷玖夜忽然明白,面前的这个女子,看似最温软无害,实则心肠比谁都硬。
殷玖夜垂下了眸子,眼中闪过一丝残忍,安月恒是么?
沐寂北站起了身,没有再理会男子,直接走了出去,殷玖夜赶紧起身跟上,步履之间带着丝慌乱。
殷玖夜同她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远不近到底跟着,每当沐寂北走到大厅的前门处时,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提了起来,双眼紧紧盯着沐寂北的双脚。
沐寂北四处打量了一番,却发现这里竟然只有一间卧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回头对着男人开口道:“我睡哪?”
殷玖夜一愣,似乎没想过女子在考虑这个问题,有些不解,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整个人有些呆呆的,在沐寂北的注视下,理所当然的吐出了一个字:“床。”
“在哪呢?”
听见女子的问话,殷玖夜看向沐寂北的眼神更是疑惑,却还是转身带着她走回了卧房。
沐寂北跟在男人的身后,竟然觉得莫名的安心,可是她知道,出了幽冥院,她还是那个沐寂北,她确实不会嫁给安月恒,那是她恨不得杀之后快的人,可是她不会告诉给殷玖夜。
殷玖夜将沐寂北带回了之前的卧室,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好了,沐寂北看向那张柔软的大床,继续开口:“我睡这?”
男子点点头,有些不解沐寂北为什么会产生疑问,难道是这床她不喜欢?于是,开始认真的打量起这床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那你睡哪?”沐寂北继续发问,她忽然觉得这个男子的思维很是奇特。
“这。”依旧是很吝啬的开口。
“我记得外面有张软榻,我去那里凑合一下。”沐寂北有些头疼,转身就要向外走。
殷玖夜长臂一伸,大手紧紧捏住沐寂北的手腕,眼中带着丝受伤:“为什么?”
“男女不能睡在一张床上。”沐寂北告诉他。
“那男人和男人能睡在一张床上?”殷玖夜认真的反问。
沐寂北的额上流下三条黑线,一时间有些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就没人告诉过他男女授受不亲吗!
可是转念想来,沐寂北却有些明白了,也许从未有人教过这个男子,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世俗,什么是礼法,什么是仁善,什么是正义,他也不懂得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人情,什么是是非,什么是黑白,又或者,他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沐寂北那双璀璨的眸子望向殷玖夜的眼中,里面的血丝遍布,让人不由得就心软了。
“算了。”沐寂北有些叹息的开口,只好拉着男子一同回到卧室,殷玖夜那双死气沉沉的黑眸突然生出一丝光彩。
“坐去床上。”沐寂北对着寡言少语的男子道。
殷玖夜很乖的坐了过去,只是认真的看着女子的动作。
沐寂北拿起桌子上的药瓶,和白布,转身走到男子面前,也不看男子,只是将药浆倒在食指上,“抬头。”
殷玖夜看了看沐寂北,却还是微微扬起了头,感受到柔软的手指,轻抚过他的伤疤,不由自主的一颤。
沐寂北看着那被凤尾钗划破的脖颈,微微皱了皱眉,她还记得那天这男子是有多暴躁,可是险些掐死她,没想到这会倒是这么乖,这伤口倒是没什么了,只是横亘着的疤痕并不好看,不过只要按时上药,倒也应该会好。
“倒是记得来给我送药,自己还不是不在乎。”沐寂北处理好他的脖子后,开始仔细处理他身上的伤口。
“你在乎?”殷玖夜反问道。
沐寂北浅笑,“我在不在乎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我的身子,伤着碰着疼的也不是我。”
殷玖夜不再开口,沐寂北蹲下身,仔细查看了青瓷刺出的那一剑,当真是用足了气力,若不是这男人有内力护体,这一剑,就是要不了整条命,却也得去个半条,而眼下,虽然不致命,估计也是要养上一两个月才能好起来。
殷玖夜看着沐寂北那长长的睫毛,只觉得世上再没有更美的女子。
一圈一圈的白布缠在了男子的腰间,沐寂北的两只胳膊几乎圈住了男子的腰身,小脸也快贴在了男子的胸膛之上,努力了半天,才算是大功告成。
刚站起身,男子却一下子将沐寂北紧紧搂进了怀里,头埋在沐寂北胸前,惊的沐寂北心头一紧。
半响之后,殷玖夜将沐寂北抱上了床,熄了灯。
“睡觉。”殷玖夜对着沐寂北开口,房间里只剩下一盏暗黄的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沐寂北有些尴尬,虽然上次昏迷的时候似乎也是同他睡在了一起,但若是真正论起,她还从未和男子同床共枕,怎么会不尴尬。
于是她便裹着被子睡到了最里面,殷玖夜长臂一伸,却发觉没有够到女子,不由得也向里面挪了挪,这下好,偌大的一张床,两个人都挤到了最里面,沐寂北是想躲也躲不掉。
感觉到大手攀上自己的腰身,沐寂北终于忍不住开口:“殷玖夜,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是不对的。”
“为什么?”殷玖夜依旧将床上的女子搂在怀中。
沐寂北只能无力的用那些自己都不当回事的原因解释道:“这样会坏了女子的名声,以后会嫁不出。”
“我娶你。”
“这不是娶不娶的问题,旁人知道了便会议论纷纷,说这个女子不知廉耻,举止轻浮。”
“那我杀了他们。”
“但是《祖宗礼法》上曾经说过,女子要自矜,自持…。”
“祖宗已经死了。”
“可是这样我会睡不着。”
“睡的着。”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也不知是谁先睡着了,一夜无梦。
殷玖夜醒的很早,似乎仅仅是安稳的一觉,便让他精神很好,看着怀中的女子,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这一夜,他没有梦见那些血腥,没有杀戮,没有无边的血色,很是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