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钝的感官终于开始有了反应,额头上的伤口在被那个凶手拉进小巷时磕在墙上,此时鲜血从眼角、面颊一直落到下巴,滴在那双紧拽着她的大手背上。 
他被热腥的鲜血烫得微微战栗,随即镇静住自己,以不容置疑的力量把她拖进车内。 
钟未昔没有再反抗,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像尊石雕,眼睛看着车里的一块地方,神情专注而木讷。 
黑司曜没再看她,发动车子,一路疾驰开出这片治安混乱的地区。 
她的衬衣上染上大片的血迹,他以为是她额头上的,特意停了车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前,下去买了绷带和药。 
她不配合,嘴里嘶叫着什么,他不管,执意给她上药,缠绷带,因为这是他欠她的,不管她怎么骂,怎么打,怎么发泄,他没话可说。 
********* 
东郊某高档别墅区—— 
十一点,领带和外套胡乱搅在一起搭在手臂上,头发湿而乱,他疲惫而毫无形象地走进别墅屋内,在酒吧台上准确摸到威士忌,给自己倒上一杯。 
酒还没送到嘴里,客厅里的灯亮了,长时间在昏暗的光线中陡然这么一亮有些不习惯,眯眸侧头躲过,没看开灯的人是谁。 
地上有几只毛线团,几张不知道擦了什么东西的纸团,带着不明的颜色,四下里散了一地,这与奢华的客厅摆设格格不入。 
这些明显属于付施婕的杰作,她是个精灵一样的女人,经常做些古怪的事,比如突然把家里的保姆全部赶走,自己一个人打扫整座别墅,包括剪草坪,给花园里的花枝做修剪,翻新土,做饭。当然爱好也是五花八门,今天学跳芭蕾,明天或许就爱上了蹦极,后天学起了民族乐器,二胡笛子无不一学,总之爱好只有三分钟热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私人空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特别癖好,只要不太过分,通常他不会去管,也懒得管。 
今天大概付施婕对画画起了兴趣,地上一地沾了颜料的纸团,鲜艳的颜色瘫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钟未昔,想着她单薄的身影,老年人一样佝偻、弯曲的脊梁,还有那小的可怜的衣服,那根本不算是衣服,再身材娇小的成年女孩也穿不上。 
而那双看到他本该是仇恨的眼睛里除了死灰还是死灰,他好象被她从人生的轨迹中踢掉,又好象根本没存在过。 
这项认知让他的心又不可抑制的疼,所有人都以为他冷血,看她被判刑后没一点反应,甚至在审判那天他也没出现,正常在做自己的事。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内心的煎熬? 
他年少时的棱角在肖鹰和洪尘离开后渐渐磨掉,心思也修炼的日渐深沉,能藏得住事,在人前做到面无表情,冷漠不近人情,又有谁知道人后的悲凉。 
闯黑道那么久,见过的血腥事多了,她的案子宣判寻那天,他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在颤抖,呼吸困难,仿佛下一口气上不来就会窒息而死。 
在宴会通往楼梯的侧门,他在楼道口抽烟,无意中一抬头,看到她和一个穿衣光鲜的女孩下来,那女孩的手眼看要推她下楼,他在这时候出声帮了她,假意质问她们为什么闯进他的宴会。 
那女孩心慌下住手了,可钟未昔不看他,目光呆愣,行动迟缓,好象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他的穿着。 
救了她免于滚下楼梯,当时他问自己这算还债吗?今晚又无意中救了她,他又问一遍同样的问题,没有答案。 
开车要送她,她不开口,他在街上转了会才想到她出现在那片混乱的小区,可能居住地就在那儿。 
那个对她动手的男人从身手和看他的眼神可以判断应该是道上的人,有可能是杀手,不想再看她陷入危险,他带她去了西郊别墅,那里是他两年来习惯性居住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他送她到了之后没做停留,驱车直接出来了,然后直奔这儿。 
黑司曜一口喝掉威士忌,有刹那间的恍惚,旋即拿了外套旋风般跑出门。 
在玄关换鞋,楼梯口有道清脆的声音,“刚来又要走?” 
他破天荒抬头,朝只穿一件睡衣的付施婕看过去,“嗯。” 
“公事还是私事?”付施婕歪头追问。 
他拉门的手一顿,今天付施婕的话有点多,抿了抿唇回答,“你睡吧。” 
从城市这头到城市那头,他有很久没这样开车绕一座城市奔波,车子进入位于西郊的别墅时,目光一怔,那屋前的台阶上一个被风刮得随时像要飘起来的瘦弱身影仍站在他离开时的位置,姿势也没变。 
几分钟后,一前一后进去,他前脚进,她后脚迟了一分钟,谁也不说话。 
他本来以为她不会愿意和他住在一个屋檐下,谁想她的反应平静,一点没有想歇斯底里质问他当年真相的痕迹,呆站了一会,拖着步子,动静不太连贯地爬上了楼。 
偌大的别墅静悄悄的,平常他一个人住习惯了冷清,今天多一个人依然如此。别看她动作慢,却好象走路轻飘的没声音。 
当晚,他在书房看文件到凌晨,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个人开车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文件,最后一个人入睡。 
一天的折腾,他真的累了,一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揉着鼻梁骨,揉着揉着打起了瞌睡。 
“呜——呜——呜——” 
睡梦中有凌厉的声音把他拉醒,书房里笼罩着静谧的气息,那声音很凌厉像冬天屋外刮的寒风,可听上去不像,好象是别墅里发出来的。 
多年的警惕与习惯,他随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把手枪,轻手轻脚拉开门走出去。 
在楼下转了一圈,每个房间都观察过,没找到,那声音断断续续,丝毫不受影响,时而如索命的利鬼发出的凌厉哭声,时而又缓和下去,低低的哀鸣。 
鬼吗? 
他冷笑一声,倒要看看是鬼厉害还是他的枪厉害,扳动手里的枪,子弹上好膛,脚步一点点向楼上靠近,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是从左边的房间里发出来的,突然紧张起来,不会是那杀手跟踪他,乘他不在来杀她灭口。 
从那杀手不小心露出来的左手肘一块刺青来看,那应该是黑戎的人。 
该死的,他诅咒一声,做好警戒,一脚踢开门,手枪的射程里不见人影,只有大床上蜷成虾米一样的小身影。 
声音到这时候戛然而止,他试着叫,“钟未昔。” 
她蜷缩在被子里毫无动静,听上去连呼吸都没有,他不确定她醒着还是睡着,又叫了一遍,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那凌厉的呜咽声是从她的身影里发出来的。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阵尖锐的心痛肆虐了整个身体,黑司曜静默不动凝重了这背影很久,他觉得心脏好象被人放了一把火,火燎火燎一样的烧着疼。

 

 

正文 第180章 抛弃


他颓然坐在床边,听着那没有生机的腐朽小身板里发出一声声哀鸣,好半天才试着去用手轻轻拍着她身上的被子,使她平静下来,不要在睡梦中那么悲伤的哭泣。 
他真的不知道她坐了两年牢会变成这样,设想过她出来后的任何一种状态,复仇的、憎恨的、懦弱的,从来没想过这个局面。累 
当初她进监狱他安慰自己的是这样也好,她进去了,他至少可以保她两年安全,不被老头子的魔手碰到。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他会花最大的精力发展势力,得到一切自己想得到的。 
她再出来,他可以补偿,她想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混沌不清中他睡过去,梦里是个窄小的空间,角落里缩着一个小身影,那眼神充满了哀怨、不舍、凄凉,没一样是恨。 
她该恨他的,怎么能不恨他,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为她做,就让她进了监狱,他说过的保护还音犹在耳,怎么能说翻脸就翻脸,对她不管不顾? 
他知道欠她的,为什么她不恨? 
一阵大风吹来,他猛然惊醒,外面渐亮,大床上钟未昔保持昨晚那个姿势蜷着,一点没动过的痕迹。 
他抹了把脸,到楼下去漱洗,再进来哪里还有她的影子,跑来楼在大门口看到她,由于门锁了,她出不去,僵站在那儿。 
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大白天正眼看她,她真的瘦了,何止一圈,十圈都有,心里堵得慌,他突然使力把她拉回屋,为了稳定住自己颤抖的嗓音,他刻意清清喉咙,“昔昔,我问你件事,昨晚那个男人你是怎么认识的?他为什么要杀你?是不是你撞见了什么,他想杀人灭口?”闷 
钟未昔眼睛盯着脚下那方寸之地,木木的眼珠子没动一下。 
黑司曜内心如滚过一层开水,决定不再问这个话题,其实她不回答他也猜出事情的始末,那事与黑戎有关。 
她的一切表面上他从不过问,可比谁都清醒,钟涵炎前天带她去看心理医生,那个姓钟的心理医生刚好和老五以前是意大利的同学,稍微一点打就得到她一点情况。 
钟医生说她得了自闭症,不过情况还算好,不太严重,她反应慢主要就是长期处在一个禁闭的不想面对的环境,自然而然就把自己蜷缩起来,藏在自己的一方精神小天地里,只要稍加引导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 
然而,听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笨拙的反应对他无疑是种折磨,时刻提醒他这都是他亲手造成的,要不是他她今天不会是这个样子。 
欠钱容易还,欠情债却难还,尤其还是欠这么一份。 
他不是欠债不还的人,想办法也要还掉,让她解脱,也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低下身段,矮着声说,“昔昔,你恨我是应该的,是我食言没有保护你,只要你说怎么样让大家都好受点,我愿意去做。” 
钟未昔脸上的表情木木的,好象没有听见。 
“昔昔,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你要恨就恨吧,你家里的房子现在落在你婶婶手里,我给你一套房子,帮你和原来的大学疏通好关系,可以把你的档案隐掉,改为你休学两年,由这所大学调到广州大学去继续上完剩下的三年。只要你愿意,这断掉的两年还是可以接起来的。两年你的苦我知道,我的苦说了你也不信,总之我和你再没有可能了,那天你也看到了,我和付施婕结婚了。以后,会有一个比我好很多倍的男人来爱你!” 
钟未昔一抖,如遭雷击僵硬在原地,她想象不出来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讲话,把她推到广东去,他的这些所谓道歉她听不出来有丝毫歉意,什么叫‘我的苦说了你也不信’,他怎么知道她不信? 
是怕她不信,还是她根本就没有苦? 
他现在什么都有了,钱、权力,还有一个像施婕那样长得好,家世又好的女孩做妻子,他有什么苦? 
她真的很想问,她坐牢的这两年他在干什么?是赚越来越多的钱,还是买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别墅? 
黑司曜狠着心肠讲完,不再看她的眼睛,背靠着墙壁低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盒烟,一口烟雾在他面孔前散开,没人知道他这些话说出来心里一阵一阵鞭子似的抽痛,这鞭子上带着倒刺,每抽一下都是活生生把他掀皮拆骨一般。 
他的视线在晨光下有些模糊,“昔昔。”轻叫出声,身体抽痛得受不了,低下头牙齿在打磕,内心的挣扎会渐渐反应在身体上,他开始控制不住想要抱住她,想要去触碰她的脸,碰那张只剩下干巴巴的皮贴在头骨上的瘦削面孔。 
他想告诉她,昔昔,我很疼,真的很疼,好想占有你,想把你揉到我骨子里,这样我的疼才会缓解一些,这样我们就合二为一,永远在一起。 
可是不能,我这是为了你好,以后你会明白。 
两个人保持半晌的沉默,黑司曜靠着墙壁仰头看她,目光中纠结压抑,可惜她看不到,她还是低着头,好象在神游,好象在发呆,总之根本没抬头看他,哪怕一眼。 
又是半晌,谁也没有说话,等到外面有车响,然后是邹逸的大嗓门,“大哥,我来了。” 
钟未昔好象知道是来接自己的,终于动了动,动作迟缓转了个身,拖着笨重的脚步走了出去。 
黑司曜的眼中有什么东西闪烁,站在原地,她出去后邹逸擦肩而过进来,他交待了几句,邹逸答应一声又出去了,不到一分钟,外面再次响起汽车的声音,渐渐开远。 
邹逸开着车小心地打量着后车座,他乍一看钟未昔差点没认出来,在她身上发生了怎么样大的变化啊,他尤记得两年前做人肉梯子让她爬墙进学校的情景,那时候她尽管不太爱说话,人却长得漂亮,那脸蛋哟白里透红,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粉嫩粉嫩的,仿佛能掐出水来,身材也是没话说。 
怎么现在全身上下包括脸上的皮肤跟失了水份的僵尸似的,瞧得人慎得慌? 

 唉,监狱那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尤其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孩,进去一趟就彻底大变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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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少写一千字,明天补给大家,明天万更,吼吼…多谢亲们的荷包,啵个。

 

 

正文 第181章 主谋


按照黑司曜的指示,邹逸把人送到机场,又搭飞机赶到到广东,飞机场早有小弟开来车子,邹逸把小弟赶下车去,自己当司机,开车来到一幢小洋房前。 
来之前邹逸早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去年大哥从别墅拍卖会上花了天价买了这太阳湖大花园一整排别墅,地理位置极好,距机场约50公里,距大广场70公里,配建游艇码头、网球场豪华健身娱乐会所及酒店式家政服务等。当时大哥就说了,那里的别墅兄弟几个一人一幢,以后有空都去那里度假。累 
买了一年多,他们兄弟几个忙着手里的事,愣是没空来瞧瞧。 
想不到他成了第一个,到了才知道这里环境出奇的好,空气清新自然,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想住下来。 
邹逸站在大门口,转头对车里的钟未昔笑着,“我们到地儿了。看咱大哥对多好,挑了这么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连我看了都要忍不住想住下来不走了。” 
钟未昔并没把邹逸的话放在心上,邹逸和那个人是一伙的,用山清水秀来形容一座笼子显得出奇可笑,尤其是这里根本没山,也没水,勉强算的话,山是假山,水来自于人工喷泉。 
看钟未昔迟迟不下来,邹逸直搓手,“进去吧,外面怪冷的,里面暖和。” 
邹逸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不敢看她的,不是因为她瘦的不好看,说不上为什么,他总感觉今天这趟差事不太好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帮凶,帮着大哥把人丢到这远离青州的地方。闷 
他不知道钟未昔心里怎么想的,是埋怨,是心甘情愿,更或是不甘心,之所以忍气吞气跑到这里,是因为想等待着大哥和付施婕离婚,她好有上位的一天。 
正常的女人应该都会这样想吧,换作是他,估计一出狱在大哥面前会大喊大叫,会质问,会指责,还有可能会发疯。再好脾气的人被最亲密的爱人背叛也会变得声嘶力竭。 
但是她什么都不想做的样子,坐飞机,走路,坐车无一不平静得可怕,让他这一路上分分钟钟都在心里发毛,担心她随时会爆发出来。 
邹逸承认自己心虚了,大哥要他杀人放火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可他最怕和女人打交道,手下的兄弟有几个爱拈花惹草,惹下一大堆风流帐,闹得再厉害他也从来不管,谁惹的谁自己去收拾。 
今天替大哥办了这事,他觉得丢人,几年的兄弟头一回他对大哥的处理方式有了微词,大哥不该这么对钟未昔。 
钟未昔这个女孩一看就是个好女孩,大概是爱惨了大哥才会这样任大哥摆布,换作是别的女孩,被伤害成这样,恐怕早就撇清关系,拿了钱远远的走开,过下半辈子的好日子去。 
不然他还真想不出来她的反应为什么会这样冷淡,连一丝激烈的情绪,一滴委屈的眼泪都没有。 
邹逸的拳头暗暗捏紧,看着钟未昔笨拙的动作推开车门下车,那瘦到露出一块块青筋的手里拽着背包,空瘪瘪的,看上去里面没什么东西,却是她远到这里带的唯一行李。 
快笑不出来的邹逸绷着脸硬挤出笑,因为他觉得在这个女孩瘦弱的身上背了许多不该她背的东西,实在是太可怜,他得笑着让她觉得这世上还有温暖,“嗯…这里有两张银行卡,大哥说里面分别存了五百万,你不用有心理负担,大哥的意思让你在这里静心修养,里面有四个保姆供你差遣,还有你只要说一声,就可以去中山大学继续学你的专业。” 
钟未昔近乎是没有反应,她灰败无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铁门上的一根根栅栏,干枯如草的发在风中凌乱飞舞,慢慢的,抱住那干瘪瘪的背包,一点点的在墙角蹲下,活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小狗,在等待着悲惨命运的降临。 
邹逸看这样的画面心便不由自主生出无限的疼,这是他闯了这么多年血雨腥风的黑道唯一一次能牵动他情绪的人和事。 
等了半天没等到钟未昔的回音,邹逸吸了吸鼻子把手里的东西一骨脑塞到她怀里,头也不回地上了车。 
车子七拐八绕开到机场,邹逸才掏出手机,拨电话向黑司曜复命。 
“大哥,人送到了。”讲完他发觉自己哽咽的厉害,哭在他的字典里压根就没出现过,可这会儿他没制止自己,因为他不觉得有多么不妥。 
“你声音怎么了?”黑司曜问他。 
“没怎么。”邹逸不想说,他硬着声想挂电话,黑司曜要不是他多年的大哥,他的拳头早揍过去了。 
黑司曜似乎并不急着挂,又问,“顺利吗?她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我把你的话转达了,她没吭一声,也没什么反应。”邹逸一提这个就上火,熄了车子把钥匙随手丢给等在机场外面的小弟。 
长久的沉默,黑司曜突然又挤出一句,“有没有哭?自言自语什么?” 
“没有。”邹逸沉不住气了,眼里喷出火来。 
他不具备黑司曜这样掌控得宜的气度,想什么都反应在嘴上,脸上,直想反问大哥一句,现在才问,你早干嘛去了。 
为什么大哥的反应这样平静,就不内疚吗?邹逸虽不是迫害钟未昔的主谋,心情却压抑,好象吞进了苍蝇,想大吐特吐一番。 
邹逸的声音越来越硬梆梆的,最后干脆挂断电话,这是老八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黑司曜在这头怔了很久,倒进皮椅里,缓缓收线。他满脑子想的不是老八的态度,而是早上离开的瘦削身影。 
长翔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进来先准备问和智成电子谈判的事宜,不料迎面砸来漫天的东西,下意识往旁边躲,定晴一看黑司曜处在发怒当中,振臂挥过的地方,文件夹、烟灰缸、笔筒、笔记本电脑四散滚落在地上,文件纸从文件夹里飞出,笔从笔筒里滚出来,笔帽不知道哪儿去了,笔头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道长杠,一地的狼籍。 
而办公桌后的身影看不到任何表情,因为皮椅转过去,只能看到挡住视线的黑色椅背。

 

 

正文 第182章良药(3000字)


看上去黑总的心情不好,长翔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刚好秦啸从外面进来,大概是听到了动静,从敞开的门往地上瞄了一眼,随即朝长翔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关上门出去。 
“今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再打扰他,有什么事跟我说。”累 
秦啸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大哥调他进晋远主要就是分担工作,这两天他刚进来,要熟悉的事务还有很多。看出来今天大哥心情不佳,所以能帮着处理的就先帮着处理。 
秦啸进公司直接担任副总,黑总交待过秦啸有绝对的指挥权,长翔没做保留,把手里的文件夹打开,“这是智成电子送来的合同,想让黑总先过目。” 
“嗯,我会处理。”秦啸把东西拿进自己的办公室,不一会又出来,进了总裁办公室。 
地上和之前一样乱得不成样子,没一处落脚的地方,秘书们也不敢来整理。秦啸只好蹲下身边把东西捡起来边往前走。 
黑司曜窝在皮椅里听着纸张发出的哗哗声,皱眉转过椅子,秦啸刚好把东西整理完一一放回办公桌上,拿出之前长翔给的文件和一份报纸说,“智成电子开出的价格比咱们预期的要高出百分之十。” 
扫过两眼,黑司曜便丢下文件和报纸,轻哼着,指着文件问,“这是他们主动送来的?” 
经过刚才长翔一番简短的介绍,秦啸对中间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点头道,“您打算派谁做代表和钟涵炎详谈?”闷 
智成电子有今天很大程度上是内部管理不善,黑司曜不过是在一次商业宴会上提了一句智成电子目前虽然不景气,不过仍有一定的发展空间,风吹到智成电子的高管的耳朵里,就以为他对智成电子有兴趣,急巴巴跑过来要和晋远谈合作。 
黑司曜冷笑着抬头,“我压根就没正面提出与他们合作,一切都是他们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秦啸没吃惊,他早料到大哥的心思,按道理来说谈判前双方的报价是保密的,像智成电子这样在没谈判前就提前把价格主动透露出来绝对是兵家大忌,尤其在这种险要关口对方不可能会犯这样的错误,最有可能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