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该不该过去呢?
林小碗有些迟疑,然而不过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左容就察觉了她的到来,回身一笑,之前的一身落寞感觉就不见了踪影。她也不在迟疑,快步过去,就听到左容道:“和小梧说完话了?”
她点了下头,转而笑着道:“我只是把小梧当弟弟一般,他出身显赫也罢,以后地位尊崇也好,不管他怎么想,我都是把他当弟弟一般对待。”
左容微微双眼微微一亮,如同黑夜中的星子一般。
他慢慢笑了起来,许久才低声道:“他是你弟弟,自然也是我弟弟。我倒是从未想过,这辈子竟然还会有这么多的亲人…”他声音渐渐放低,转头又看向天空依然有些圆润的月亮,低声道:“你来之前,我站在这里想起了我姐姐。”
林小碗心中一动,左容很少说他家中的事情。而又因为当年左家之所以会被灭门是受了周家牵连的缘故,所以她也从未主动问起过这样的话题。如今听他主动提起,林小碗隐约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似乎又更近了一些。
“我姐姐比我大上三岁,当年已经谈婚论嫁,我记得是许了一户不错的人家,当时爹娘都很满意,说是我那未来的姐夫很会为人处世,又颇有学问,年纪轻轻已经考取了举人。在过些年我若是走科举之路的时候,他怕是已经入了进士,或为官一方或是留在京城当清清贵贵的翰林老爷。”
左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似乎很平静,然而平静中又有着一股事不关己的冷意。
“…只可惜,他太会做人了。当年我们两家出了意外,我曾经想过带梁武一起去投靠他的。梁武不信,不肯露面,我就独自去寻他,结果正好就听到了他已经飞快的另外定下了一门亲事,准备过几日就成亲。”
这男人…林小碗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然而听到这里却还是有些心寒,甚至为止气恼。左容察觉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这会儿伸手轻轻握住了林小碗的手指,低声道:“我当时几乎要忍不住冲出去质问他,我姐姐尸骨未寒,他这样又算什么?可惜,当时我就太过于理智,考虑到自身的安危,心知他这样背信弃义的人绝对是会大声嚷嚷暴露了我的所在的。因此,我当时恨了许久,却还是离开了。”
“那之后,我和梁武才去找了卫霖。卫霖与我算是远方的堂兄弟。他那一支当年只有女儿,就留下小女儿坐产招夫,虽然留了左家的一脉,却也又多了卫姓的一脉。”
左容手指轻轻摩挲着林小碗的手背,林小碗却没有说话。她明白左容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一点占便宜吃豆腐的意思都没有。
“后来,你们就入京了,卫霖补了锦衣卫的缺,连带举荐了你和梁武?”要说对当初的事情不好奇,林小碗自己都承认那是在骗人。如今既然左容有想说的意思,她就顺势问了下去。
“哪里有那么容易啊!”这时候她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林小碗回身看过去,与左容几乎并肩而站。而她身后悄无声息过来的人,自然是卫霖和梁武。
之前搭话的人就是卫霖。
梁武的目光落在了两人相握的手上,林小碗感觉到随着梁武这个动作,左容的手猛然松了一下,然后又缓缓握紧。这一瞬间的反应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而梁武却是神色平静地转过了眼神,笑着道:“锦衣卫是世代承袭的,而实际上我们不管是谁都没有这方面的门路。最后还是今上登基,锦衣卫扩招人手的时候,我们才有机会进去的。”
这两人的到来算是彻底打破了林小碗和左容难得说说心事的气氛,不一会儿整个庄子也就被搜索完毕,郑天放派了几人留守,然后带着大批东西回京。
至于林梧和林小碗,作为这一案子中的关键人物,自然是要一同回去的。
庄子离京城不远,一路缓缓回去,过城门的时候虽然麻烦了些,却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等到回京,林小碗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前看了一眼骑马前行的左容,又看了看早已经空荡荡的大街,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这跟她和左容之前的计划并不一样。实际上,他们是想拖着宋黎,用宋黎把即将进京的马城给引出来的。然而如今马城还未进京,因为这次突发的意外,宋黎已经被抓入了锦衣卫。
若不是这次抓捕算得上是隐秘的,说不得马城心中警觉直接就逃回戎州城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林小碗又松了一口气,等到马车跟着众人驶入了锦衣卫的卫所,她这才和林梧、苏伯原和苏严氏四人一起下车。而下车的同时就听到郑天放吩咐人去请卫所的大夫过来,她闻言看了一眼林梧和苏严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身上都只能看到外伤,看着吓人。然而林梧还好,毕竟被抓进去的时间段,苏严氏却是被囚禁了多日,说不得会不会有内伤,找个大夫看一看还是更让人放心些。
几人被带入客房,不一会儿就年轻的锦衣卫端了热茶和点心进来,说是已经让人准备了好克化的夜宵,过会儿就送上来。
除了林小碗之外,其余三人都被带去洗漱了一番,这会儿左容等人也在忙碌,林小碗一人坐在客厅之中喝茶,想着之前左容在树荫下说的那些话,以及梁武出现时的反应,她还是有不少的疑惑的。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林小碗抬头看过去就见梁武走了进来。
她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梁武坐在她对面,接过茶喝了一口气,然后才笑了下。
“林小碗。”梁武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我就还是叫你这个名字吧,毕竟咱们也认识一段日子了,你…怕是也不想再真的回忆起当年的事情。”
“当年?”林小碗微微眯了下眼睛,看着想来开朗的梁武一脸的惆怅,心中一动。她想起了梁武的身份,如果说卫霖跟着左容是因为兄弟情义的话,那么梁武呢?左容曾经提过梁武跟他们兄弟是过命的交情,曾经救过他。之前还曾经提起,周家灭门惨案之后,是梁武陪着他的…
梁武当年是怎么牵扯到周家的灭门案中的?
她迟疑了片刻,半响后才低声道:“你看到我那个玉竹坠子了?”
梁武一愣,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林小碗意识到自己那一瞬间浮上心头的猜测竟然是真的,这会儿也忍不住愣了一下。
两个人对视片刻,然后梁武笑了出来。
“没有想到,左大哥竟然告诉你了!”他神色间带上了一丝苦涩,转而又释然,笑着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周家的事情,也曾经想过周家是不是还有人活下来。”
“那…”林小碗迟疑地看着梁武,“梁家?”
当年周天渊是今上封地的将军,也可以算是位居一方,位高权重了。能够跟周家成为通家之好,若不是当初的贫贱之交的话,就是后来的门当户对。只是不知道梁家到底是属于哪一种。
梁武倒是懂她的意思,闻言就道:“家父虽然是文人,但是心中颇有豪情,与周大人也算是臭味相投。”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当日家父得了废太子意图不轨,刺甲被抓的消息,知道牵扯到了周家就立刻让我乔装打扮之后去周府报信。”
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他才知道当年父亲的话有多少的漏洞。报信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是让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去做?这么紧要的事情,纵然是考虑到他去容易让周家取信,也应当派人保护他左右才是。
“父亲只是为了保住我而已,怕人发现了府上人员的变动,甚至是让我独自一人上路。我自幼敬佩周将军是英雄好汉,自觉一人独自走江湖再是帅气不过,竟然没有多想…”
听到这里,林小碗大约也就猜测到了后面的解决。
“只可惜我半途病了几日,等我到周府附近的时候来得及拦住了想要回去的左容…”梁武说着笑了下,“他寻亲不成,就跟着我回家。然而,路上我们就听闻了梁府上下几十口的人被打入废太子一派,满门抄斩。家中的奴仆男的流放三千里,女的则充了官妓又或者是也流放千里…”
当年得知梁家获罪,他和左容就死命往京城之中赶。然而,等到到的时候还是晚了。
一直等到今上登基,梁家的案子重新翻案,这才算是让梁武有了一个能见光的身份。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不过是梁家的远亲,再也不是当家那位意气风发的梁家大少爷了。
林小碗有些黯然,虽然早就知道那座龙椅之下枯骨无数,然而亲身经历的切身之痛还是会让人有一种不一样的悲凉感觉。
“当年,真的是废太子意图刺驾?”
半响,林小碗才低声开口。梁武闻言,才摇头,“当时传言说是太子从十二岁起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太子了,渐渐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这才兵行险招意图谋杀先皇的。然而,这些年调查下来,当年存活下来的废太子旧故,乃至于一些老臣,私下对太子的评价都是温润如玉,随遇而安。是一个并无多大野心的人。”
“然而,也有可能,先皇正是因为这样,才对太子的人选产生了疑虑。”林小碗低声说:“太子虽然无野心,然后若是知道自己可能被废的话,说不定也会绝地反扑。”
梁武闻言一愣,然后才又摇头。
“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考虑过,然而当年所有牵扯到废太子一案中的人,除了宋黎之外,就再无他人了。而宋黎…”梁武长长舒了一口气,“宋黎在周家灭门之后就不见了踪影,两年前我特意调往戎州城,就是想要通过监视马城来刺探宋黎的所在,没有想到,竟然查出了冯贤成。而宋黎则一直躲在京城之中…”
两个人说着当年的事情,却对其中一个话题避而不谈。
最后,还是林小碗掩唇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梁武。
“我之前也曾经说过,我因为大病过一场的缘故,很多事情已经记得不大清楚了。”她低声说,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的波澜,“那玉竹坠子,我一直带在身上,却也一直不知道那坠子的来历。就连养父过世前也只是说,不记得了也好,免得徒增伤悲。”
梁武呼吸一窒,却只是抬头回视林小碗没有说话。
“后来,回京的路上我病的那次,隐约想起了这玉竹似乎牵扯到了我小时候的一桩往事,只是那时候也小,我不确定这玉竹的说辞。”毕竟梁武没有对她不起的地方,甚至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寻找可能活着的她。这退亲的话,林小碗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说出来。
此时,她低头不再言语,想着究竟该怎么说才合适,才不会让梁武觉得她是个凉薄之人。
两个人之间一片沉默,梁武看着眼前低头眉头微微蹙起的林小碗,想着当时宁卿半醉未醉时的欲言又止,半响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声。
“那玉坠,说起来是我小时候的心爱之物。因听人说起竹的品性,那时候简直可以说是爱不释手。”他说着叹息了一声,“后来,随着父亲去你家做客,下池塘抓鱼的时候被你瞧见,你很是喜欢就哭闹着也要这样一个坠子。”
“我当时万般不舍的,然而父亲说,你是妹妹,我身为兄长自然应当疼你、宠你才是。”他说着笑了笑,伸手到林小碗的跟前,手心里放着的正是那个玉竹,“做哥哥的,怎么好让妹妹为难呢?至于幼时那双方家人开的玩笑,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如今,咱们两家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只剩下你我兄妹两人,自然不该多想的。”
林小碗愣怔地看着递到面前的玉竹,半响才伸手拿起,然后带在了脖颈间收好,这才抬头看向梁武。
“无论如何,总归是我欠你的。梁大哥,日后若是有用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第70章 坐产招夫
梁武从屋中出来的时候,外面早已经没了白日里面的暑气,反而带着一丝丝透心的凉意。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早就看开了这点,更是从未对林小碗动情过,然而这般的结局依然让他有些落寞。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喜的叫声。
“梁大哥?!”
梁武抬头,只见跟在一个锦衣卫身后的林童欢快地冲着他挥着手,提着裙摆就冲到了他跟前,“梁大哥,我姐姐和哥哥没事吧?”
“自然是没事的。”梁武笑了笑,看着眼前整张脸似乎都因为他的回答而亮起来的林童心情不由自主就愉悦了起来,他回身看了看远处的房间,笑着道:“我带你去见林梧。”
“嗯。”林童点头,依然保持着微微提起裙角的姿势跟着梁武。这两年来她长高了不少,早已经从当初跟在林小碗身边不起眼的豆芽菜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十三岁的少女,如今站在梁武身边已经到了他肩膀的高度。
“我怎么觉得,你长高了不少?”梁武忍不住皱眉,想起上次两人这般靠近还是在回京的路上。那时候林童似乎还没有这般高吧?他忍不住伸手比划了一下,“果然是长高了。”
“那是当然了。”林童笑着说:“姐姐说了,我如今正是长个子的时候,每日里面还催着我喝骨头汤,就怕我半夜里腿疼呢。”她语调轻快,声音又脆又嫩,听到梁武耳中只觉得脑袋都有些发昏。连忙带着林童去了林梧休息的房间,他找了个借口转身就离开了。
而林小碗休息的屋内,隔壁房间中的苏严氏有些尴尬地走了出来,缓步过去坐下低声道:“我并非有意偷听姑娘说话。”
林小碗摆手,并不十分在意地道:“都是一些陈年往事了,无妨的。”她想起苏严氏的遭遇,这会儿也有些关心,低声问道:“等这个案子了结,你准备如何?”
“我在娘家时颇为受宠,想来若是收了夫君的那些铺子,回来依附娘家而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苏严氏低声说,嗓音带着明显的嘶哑。“只盼着伯原能够好好的长大,我就别无所求了。”
这件事情,要说其中最为无辜的,只怕就是苏氏一家了。苏行无端身亡,而苏严氏和苏伯原则受了不小的磋磨。两人捧着杯子喝茶,看着外面不时有人来来往往都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林梧才带着苏伯原和林童一起过来。
“梁大哥说,过会儿就会有人过来给我们录口供,录完了口供画押,然后交由京城城门守卫处,要求我们在最少一个月之内不要出京城。”林梧带来了一个新消息,苏严氏闻言倒是一愣,转而又道:“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她伸手过去,苏伯原就立刻跑到了她身边依偎过去,母子两人低声说话。
林小碗看向林童,见她脸上还带着担忧也就没有开口责备她什么。
“姐姐放心。”林童自然知道林小碗心中所想,这会儿也过去坐在了她的身边,亲昵地道:“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是锦衣卫的刘大哥带我一起过来的。我认得人这才开了门的。”
林小碗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大半夜的,本就不该让人出门。”林童正待说话,就听到了外面吵嚷的声音,正跟苏伯原说话的苏严氏闻声立刻站了起来,低声道:“小原,是你舅舅!”
苏伯原闻声一愣,连忙跟着起身。母子两人冲了出去,却被门口的锦衣卫给拦了下来。
苏伯原大声喊道:“二舅舅!”
外面说话的男子立刻顿住,回头看到苏严氏和苏伯原两人就立刻快步过去,一旁的锦衣卫竟然都没有来得及拦住他。
“小妹。”严予看着苏严氏脸上的伤痕,半响才恼火到:“苏行那个废物呢,竟然让你受了这般的磋磨!”
苏严氏闻言一愣,身边苏伯原已经哭了出来。
“二舅舅,爹爹被人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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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的混乱半响才算是结束,苏严氏一家人被另外安排了一个房间,林小碗这边等着林梧录完了口供,都未曾见到左容再出现。一开始,她还想着左容是不是故意避开让她和梁武把话说开的,然而到了这时候还不见他人影,她就明白之前是自己多想了。
左容不是那种会逃避的人,如果他知道梁武要来见她摊牌的话,定然是会在场的。
等到众人从锦衣卫卫所中离开的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些微微泛白了。卫霖亲自送了林小碗他们回去,临走的时候才低声交代林小碗道:“大哥让我转告你一声,怕是宫中这几日会派人过来这边暗中观察你和林梧,让你不必惊慌。”
林小碗一愣,这会儿才想起了之前郑天放也说过的有关她身份的事情。加上宋黎对林梧身份的指认,说不得她和林梧就真的要一起曝光了。
她点了下头,等到卫霖走了这才宣布,“今日上午关店,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这么折腾了一晚上,虽然在卫所中他们颇受照顾,可是也一样是休息不好的。
三人回去可以说是倒头就睡,等到下午店门打开的时候就见附近有些熟悉的人好奇地冲着他们店里看。林小碗微微有些奇怪,虽然昨天的案子说出去吓人,然而这些人应当也是不知道的才对啊。
她回身去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一壶酸梅汤出来,笑着招呼斜对面相熟的李婶过来喝茶。
李婶是买烧饼的,这会儿带了几个烤得外焦里嫩的烧饼过来,拉着林小碗一起坐下,就着咸菜和酸梅汤说话,兼吃午饭。
她让了林小碗几次,又说多的是给林童和林梧带的。林小碗笑着收下了,这才看了一眼外面回头低声问道:“李婶,这是怎么了,我今日一开门怎么觉得邻里们的神色都有些不对?”
“你…小碗啊,你搬过来这么多日子,李婶对你也算照顾。今儿李婶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女人嘛,万万不能攀附权贵,不然的话就容易让人小看了去!我看左先生就挺好,小有家业,又是个读书人。你可不能眼皮子浅到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给忽悠了去…”
“李婶,”林小碗却是越听越觉得莫名,“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李婶反问了一句,“我能说什么啊。李婶这可是真心实意的话,你若是不当好话,就当李婶白费了这个心!”
“不是,我是说我根本就不明白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说起了这些…”
“突然,你不知道吧?今天一大早,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这街上来了几个人,明里暗里打听你们姐弟的事情呢!”李婶说,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如今街上的人都说你是攀上了高枝儿了,人家家里不愿意,这才想着打听你的私事,好磋磨你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林小碗不由地摇头,失笑道:“李婶就听他们胡说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她想起左容特意托付卫霖带的那句话,心中大约也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又低声道:“昨日里面小玉带着过来的那位贵人,您见到了吧?”
那人?李婶想了想点头就听到林小碗又道:“她是周王府里面出嫁的三姑娘,觉得我手艺好,想要举荐我给贵人做事呢。我这边给拒绝了。想来也是她不死心,已经说了过去。所以那贵人才让人来打听我的事情呢。”
李婶闻言用力一拍大腿,“我说呢,那人说话声音怪怪的,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那人说不得是个…”
她说到这里声音猛然一顿,如同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林小碗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一老一少两人进了店门,她顾不上李婶连忙起身招呼,笑着道:“两位里面坐,天气热,我先给两位上了凉茶。”
她说着转身忙碌,等到上了免费的凉茶,这才问道:“两位想要吃些什么?”
“就你这小店里的招牌菜,来一桌就好了。”长者开口,神色高傲。只是那声音虽然刻意压得低沉,却也让林小碗听出了端倪。她笑着应了,很快就给出了一份菜单,“客人看这样可好?”
“行,就按照你说的上吧。”那人说着端茶杯的兰花指一掐,想想不对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
林小碗转身去厨房吩咐了,出来就见那李婶不见了踪影。
她心下略微有些了然,回头看看一桌正襟危坐的两人,笑了笑转身入了柜台后面也不多招呼什么。
开门之后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一会儿林小碗这边就忙碌地忘记了那一老一少的两位客人,招呼起店里的其他人了。人多就容易出事,这开门做生意的,哪天不遇上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然而,这日林小碗处理了第三波闹事的人,终于觉得这情况不对劲了。
平日里面虽然也会有些事儿,然而像今日这般频繁却也有些太过了。她想着,就把目光投向了最先进店的那一老一少身上。这两人一桌子菜每盘都动了些,然而吃得并不多。店里比他们来得晚的客人都走了一拨了,他们却是巍然不动坐在原地,似乎根本就不受这店里气氛影响一般。
林小碗想了想,又换了一壶的酸梅汤过去,笑着道:“让客人见笑了,我这店店面小,难得有大佛来却是难以撑起场面。只是,我开店不过是为了糊口,今日贵客临门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