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碗听着她几乎控制不住的言语,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朱玉菱防备的说。
她笑了下,第一次主动伸手拉住朱玉菱,凑过去低声说:“只要你过得好,就是对那些人最好的报复了,难道你还不懂?”
朱玉菱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眼界早与当年在闺阁之中不同,如何不懂这些道理,然而那股子心气憋在胸口却是难受地紧。这会儿比林小碗拉着手,呼吸急促了三分,半响才有缓了过来,低头看着被牵着的手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过于计较了。”朱玉菱缓声道:“父亲死了,这些人就算是得意只怕也得意不了多少年了。我且好好活着,过着我的日子,看着周王府一点点败落,就比什么都强了。”
林小碗这才松开了手,笑着道:“等过会儿我们一起去街上看看,吃吃当地的特色小吃,也算是不枉费我们来此一趟。”
朱玉菱点头,转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左容,轻哼一声叫上了林童,“我们一起。”
林童点头,“那是自然,我要跟着姐姐的。”
三女说话间船已经驶入码头停靠好,码头上立刻就有人过来招揽生意。梁武这边带人过去买东西下船,林小碗和朱玉菱等人却是等到人都散去了之后这才坐上租好的马车出了码头。
这艘大船本就是被左容包下的,众人依次离开之后,船上立刻就空了不少。小玉这会儿站在船边往下看去,只见下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没有什么好景致她却也看上了半天。
“李姑娘不一起下去走走吗?我之前跟船家说了,只要咱们天黑之前回来就会放下船板接我们上船的。”朱玉菱身边的丫鬟小暑看到她在一旁站着就问了一句,身边还有两个年纪相仿的丫鬟,看起来是要一同下船去玩。“你别看我们姑娘看着性子不好,实际上对身边的人很是不错的。”
小玉闻言心中升起一丝喜色,正想应下却是转念一想摇头道:“不了,你们去玩的时候帮我带些针线布料上来可好?我身子不好,就不随意走动了。”
小玉曾经在莺燕楼待过的身份,除了当时知道的人之外,朱玉菱身边的人是一概不知的。这几个丫鬟见她这样,毕竟不够熟悉也就不再劝了。细细问了她要什么样的针线和布料这才一起下船去玩。
而船上小玉低头看过去,眼中带着说不出的羡慕。只可惜,这船上的情况不明,她还是少些事情,不要给自己惹来麻烦才好。
只盼着早日到京城,能够寻到当年的失散的亲人就好了。
她想着,轻轻叹息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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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船在码头停靠了两天,第三天午后添了不少的东西,这才又缓缓离开。这次出了码头,下次再停靠的时候就是到了京城了。朱玉菱虽然被林小碗劝过一次,然而心中那种复杂的感觉还是不可能就那样一下子消散的。如今她与林小碗之间的关系一而再的变化,当初的主仆,后来的相帮,再倒如今,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地位在慢慢的变化着。
如今,就连朱玉菱也不得不承认,她实际上是把林小碗当成了地位相当的人平等对待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林小碗并没有多大的变化。除了不再是周王府的厨娘之外,她还是她。反而是朱玉菱,从当年的周王府三姑娘,变成了如今新寡的刘朱氏。
她身后有着地位尊崇的娘家,夫家定然不敢为难她。而她手中又有着大量的钱银,只要不作死,日子自然是可以过得惬意随心。而林小碗呢,却依然是为了银子发愁,斤斤计较着安排一分钱财才能够在京城落脚的人。
她们之间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怕说出去旁人都不会信呢。
然而,朱玉菱如今倒是愈发真心的把林小碗当成朋友了。所以才会有了那日对左容说的那一番话,才会被林小碗三言两语给劝住。
她出嫁之前,在周王府里有姐妹,在周王府外有闺中好友,然而如今她只是刘朱氏了,却赫然发现那些人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那就像是一场梦,离开京城的时候梦碎了,而如今她又要回到梦境开始的地方。
“在想什么呢?”林小碗落下手中的棋子,半响等不到朱玉菱落下棋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就见朱玉菱这时候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朱玉菱像是才回神一般,连忙放下棋子,道:“只是想着,我那些嫁妆当初全部换成银子是因为要远走他处,如今又回来,倒是不如买些庄子,铺子,这样也好过坐吃山空。”
她说着看向林小碗,“之前我说给你钱你不要,那不如到时候你帮帮我的忙,租下我买的铺子做生意,可好?”
第54章 告白
朱玉菱这明显就是要帮林小碗的意思,然而一旁看书的左容这时候却是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缓声道:“我在京中倒是还有些产业,就不劳朱姑娘费心了。”
朱玉菱转头看了一眼,轻撇唇角。
“我与小碗是朋友,相互帮助是应当的。不知道左先生是什么样的身份,你的产业,小碗又怎么好用呢?”
左容呼吸一窒,半响才缓缓道:“一样是放着赚租子的铺子,小碗租用了我的,那我的身份自然就是她的房东了。”他说得理直气壮,一旁的梁武和守着的锦衣卫几乎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朱玉菱也被他的话给噎得一顿,回头落子,看着林小碗道:“原来左先生只是想当你房东。”
林小碗不知道朱玉菱跟左容的那一番话,如今只当着朱玉菱故意跟左容斗气,只是笑了下道:“房东也好啊,想来他也会少算我些租金的。”
“你个没出息的,难不成我会多收你租金不成?”朱玉菱大怒,瞪了林小碗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半响才道:“总归到了京城,你也要与我常来往才好。”
林小碗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笑着点头应了,这才落子道:“你快要输了哦。”
“怎么可能?!”朱玉菱叫着低头仔细看看自己已经七零八落的棋子,最后把手中的白子一丢道:“认输认输!”
船上时间虽然无聊了些,但是过得也快,转眼到了三月初,众人这才顺顺利利到了京城。朱玉菱这边一早就有人来接,下船东西都一起搬上了马车。朱玉菱跟林小碗道别,回头就让人把东西全部送去了她京城外的庄子里。
她出行一趟,身上的骄纵气息少了不少,却多了一丝威严。这会儿发号施令下去,竟然让人有种下意识遵从的感觉,林小碗看她都顾得过来,这才回头看向左容,问道:“你回来的事情,没提前告诉卫霖吗?”
“说了,他估计要晚会儿才能过来。”左容说着笑了下,“我让他先把给你落脚的地方收拾出来。”
“我?”林小碗一愣,一旁林童就问道:“左先生,你准备安排我们住哪里?”
“在离银杏街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铺子,刚好二月份的时候租期到。我就让卫霖留下来,收拾一番。”左容说着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看着一旁梁武带着跟来的锦衣卫们从船上搬东西,语调都有些飘忽:“那地方还算是热闹,正适合开铺子。后面还有个小院比你们在戎州城的略微小些,不过也足够你们姐妹生活了。”
林小碗正想说话就看到小玉提着行囊走了过来,到三人跟前一一屈膝行礼,这才道:“多谢左大人和林姑娘一路相送,我身无长物只能把这份恩情记在心中了。”她抬头,脸上一如在船上的这段日子一样,清清爽爽,再也没有在莺燕楼时的浓妆艳抹。这会儿若是全然不知道她经历的人,断然是不会想到她曾经在青楼中度日的。
林小碗笑着点了下头,问道:“你可知道家中亲戚在何处?”
“大约是知道的。”小玉闻言双唇微微勾起露出笑容,“多谢林姑娘关心,我想着趁着天色还早先去找亲戚,若是找不着也好有时间投客栈。”她说着再行礼,起身道:“就此告辞了。”
小玉离开了,船上的东西也都搬下来的差不多了。梁武去结了船钱,这边林小碗就看到一身飞鱼服的卫霖驾着马车一路过来,吓得码头的行人纷纷让路。
“小童,有没有想你卫大哥!”
卫霖一下车就直接去逗林童,气得长高了不少的林童直咬牙,一张脸涨得红彤彤的,这会儿追着卫霖不依不饶的打,还叫上了梁武帮忙。梁武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会儿又叫上几个兄弟,几个人热闹了一通,直到左容轻轻咳嗽了两声,这才赶紧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嘿嘿,大哥!”卫霖过来就挤眉弄眼,原来林小碗还觉得梁武不够稳重,这会儿想起卫霖的种种行径,又看他对着自己一脸暧昧的笑容,不得不承认实际上梁武官职比卫霖高还是有原因。
因为卫霖更不靠谱。
“小碗。”卫霖嘿嘿笑着,正想说什么小腿上就挨了一脚。“去帮梁武搬东西,让你收拾的铺子收拾好了吗?”
“大哥,我跟小碗打个招呼嘛,不用这么小心吧。放心,您老吩咐的事情我时候什么敢怠慢的,铺子都收拾好了,我还有让人搬了几盆花草进去,免得里面太零零落落了。”他说着又转头看向林小碗,“我跟你说,这店铺位置确实不错,前面是三间的门面带,带二楼雅间,厨房连着前后,后院地方虽然小了些,不过有一口井,免得你跑出去打水。还有,后院主屋大约是两间大,南北通透…”
“你这身锦衣卫的衣服是骗来的吧?在牙行租房子的人竟然都敢穿着飞鱼服当街揽生意了?”左容扬眉,眼神中透着威胁之一,“不知道牙行雇佣你一个月多少银子呢?”
“牙行哪里有那个本钱雇佣我呢,我这可是免费的!”卫霖笑着后退了两步,道:“我去帮忙搬东西,搬东西还不成吗?!”说着转身就跑了。
林小碗忍不住掩唇偷笑,暗暗松了一口气。就怕卫霖说出什么话来让她尴尬,还好被左容给阻止了,不然的话,若是他真的口没遮拦问起两人什么时候成亲之类的话,她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大仇未报何以为家?
算了吧,还是这样免了尴尬的好。林小碗就对着左容点了下头,想表示谢意却发现左容神色间似乎带着一丝心虚,这会儿竟然还避开了她的目光。
怎么了?
林小碗微微有些疑惑,正想问一句左容却是一转身也跟着忙去了。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响,然后才转头问一旁正高兴地哼着戎州小调的林童,“小童,之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什么?”林童抬头,有些迷茫地看过去,“姐姐说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左先生有些不对劲?”
“有啊,害羞了嘛!”林童嘿嘿笑着,“左先生最容易害羞了,之前我和卫大哥就打赌他那么容易害羞的个性到底会不会跟你讲明白呢…呃,其实我们就是关系你和左先生嘛…姐姐,你说咱们住在左先生的铺子里,一个月要给多少租金才行?按照戎州城的价格给会不会太少了?京城的房价毕竟要比戎州城贵上不上呢…”
“小童!”林小碗低声打断了林童的话,“你竟然拿我来跟卫霖打赌?”
“没…没有了!我们其实是在拿左先生打赌的!”林童笑着往后躲,不等林小碗出手就飞快转身跑开,“卫大哥救命啊!”
林小碗站在远处看着因为林童的加入,卫霖和梁武那边又乱了起来,这才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这次回到京城林童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如今看着她如同同龄的女孩般活泼,她心中竟然还有些隐隐的羡慕呢。
转头再找左容,林小碗就发现左容正在不远的地方偷偷看着她,两人的目光一碰到一起他就飞快的躲开了,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跟旁人说话。
这人,难道真是害羞?
她心中隐隐有种微妙的感觉,然而此时人多口杂却是不好问的。
戎州城来的锦衣卫被卫霖带去了锦衣卫会所那边安顿,而林小碗和左容他们则一同去了银杏街旁的店铺中。三间门面的店铺自然是不算笑的,更何况之前卫霖已经雇人重新修葺了一番,一进门林童就惊喜连连,等到全部看下来回头就对着林小碗道:“这里跟戎州城的食肆布局好像呢!”
后面的左容微微笑着,“我在信中写了林氏食肆的布局,没有想到阿霖倒是有心。”
林小碗笑了笑,说是一样,然而细节上肯定是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的。她本想细看,却听左容又道:“你们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安置下来吧。开店的事情也不用急于这一会儿。”
他说着有些担忧,“卫霖之前跟我说,中午他定了秦家酒楼的酒席给你们接风。吃了饭之后,咱们再去一趟刘大夫那里,让他给你把把脉。”
这才是他一直惦记着的事情,林小碗这次毒发倒是没有引发什么后遗症再次病倒。然而每次毒发时那痛苦的样子都能够让左容恨不得替她承受。甚至第二日不知情的朱玉菱去找林小碗都被左容冷着一张脸给拦住了,惹得朱玉菱嘟囔了许久,这才放过了他。
林小碗闻言还未说话,一旁的林童就连忙跑过来道:“左先生说的没错,咱们先收拾收拾吃饭,然后陪着姐姐去看大夫。”她说着顿了下,改口道:“姐姐和左先生去看大夫,我回来收拾屋子就好了。”
三人这才进了后院,林小碗发现厨房里面早就有烧好的热水,这才暗暗佩服卫霖的细心。左容左右看了一圈,很是满意这才告辞。
“我要先回一趟锦衣卫镇抚司,晚些时候过来接你们一同去吃饭。”左容毕竟是带着公差出门的,这入京之后先送林小碗细说起来已经足够让人告他一状了。林小碗点头,送走了左容,姐妹两个这才关起门好好地洗掉了一路的风尘,然后坐在院子中晾头发说话。
等到头发干了绾起来之后,左容也刚好过来接他们。卫霖定的秦家酒楼就在前面银杏街上,三人一起走走路也就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来之前被左容暗中教训过,吃饭时卫霖老实到了极点,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题反而在饭后讲起了林小碗不在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面京城里发生的趣事。
“…不过也有烦心的事情,自年后宫里的三皇子就病了许久。”卫霖说,“前些日子没了。”
“没了是什么意思?”林童下意识地问,抬头看到卫霖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就捂住了嘴巴。
卫霖见她害怕的样子,摇头笑了下道:“没什么,只是最近朝中的那些人又开始闹着让皇上广纳后妃…”他说着看向左容,低声道:“然后就有人开始在京城中宣扬废太子的事情了,说是废太子的诅咒。”
废太子?
林小碗抬头看过去,上次提及废太子还是在戎州城的时候,左容明显表示了废太子的事情跟周家的灭门惨案有关,牵扯到了一些被人埋葬的往事,而如今再次听到这个词她难免会下意识地留意。
“废太子的诅咒?”林小碗抬头看过去,露出一丝迟疑的神色,“这跟废太子有关?”
“三皇子没了之后,今上的子嗣就只剩下大公主和二公主,以及才刚刚出生的三公主了。”卫霖难掩疲惫,“今上登基快八年了,刚刚过了四十二岁的万寿节,若是再无后嗣的话只怕就会被大臣要求过继其他王爷的孩子来继承大位。”
“而这个时候京城又闹起了‘废太子的诅咒’这样的说法,看起来锦衣卫这些日子有些忙不过来呢。”左容放下茶杯缓缓说,看了一眼林小碗,转而才道:“该去刘大夫那边了。阿霖也该回去了,既然锦衣卫这么忙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卫霖摸了下脑袋,“我这不是高兴小碗回来了吗?说起来,小碗的店铺准备什么时候开张,到时候我带兄弟们过去捧场。”
“还没定呢。”林小碗笑了笑,“到时候肯定是要请你一起吃开火宴的。”
几人说笑着出了酒楼,卫霖回锦衣卫的会所,林童挥手独自回了铺子,只留下林小碗和左容两人。她这才转头看向左容,“有关废太子的事情,如今我们已经回到了京城,总可以说了吧?”
“边走边说吧。”左容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一转带着林小碗朝刘大夫的医馆走去。因为废太子诅咒的缘故,街上的人并不多,两人并肩而行压低了说话的声音,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今上当年被封秦王,封地在雍州。十年半前之所以能够登基是因为当时的太子被废,而这其中所牵扯的事情甚广,其中有一个说法是太子意图谋杀先皇…”左容说着嘲讽地笑了下,“而今上当时就被召回了京城,之后在他属地的周家被灭门,甚至牵连四邻。”
他看向身边神色平静的林小碗,半响才叹息了一声道:“今上与废太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年幼时感情也很好。然而那之后废太子被囚禁,今上在京不到半年就被立为太子,之后又不过一年的时间就登基为皇。”
“而今上登基之后大赦天下,除却十恶不赦的犯人之外或者是减刑或者是直接释放了不少的囚犯。所有人都以为他与废太子感情深厚应当会放出被圈禁的废太子。”他说着看了一眼林小碗,“然而当时拖拖拉拉许久,朝议多次,最终并没有放出废太子。”
“废太子是什么时候死的?”
“就在林家坳的事发之后。林家坳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和林童作证的话,到如今都不会有人知道是马城带人去做的。”左容低声说,眉头微微蹙起,双眉之间形成一个浅浅的“川”字。“实际上,从我知道林童的身份之后就暗中查过林家坳的案子,记载上写的是年关之际遭遇山贼扫荡,最后放火烧了村子。因为林家坳地处偏远,等到发现火光冲天前去救援的时候已经当天晚上了。”
“我有问过林童林家坳的事情,只是当时她还小,根本就不知道林家坳是因为什么而惹来的祸事。”林小碗低声说,转而也自嘲地笑了一下,“实际上,连周家当年被灭门的实情,我也是不知道的。”
她转头看向左容,“只是,这与废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左容神色复杂,低声道:“因为当时林家坳的事情整个京城震动,今上派了人去剿匪。废太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自杀的,据说死前留了一封信,指认当年做出意图谋杀先皇的事情是被人诬陷,加上指出了当时今上属地周家的灭门案是‘为了也掩饰今上的罪行’,所以京城之中当年废太子的旧属就开始散布今上为了皇位不折手段的,嫁祸废太子谋杀先皇。”
“而周家,就是知道当年的内情,所以才被今上给灭口的?”林小碗感觉有些微妙的奇怪,说起周家的灭门惨案也是一脸的从容,不见一点情绪上的剧烈波动。
左容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摇头,“我入锦衣卫之后,借助锦衣卫内部的一些便利做过调查。那时候才查出来周家的灭门惨案背后隐藏的着的不是今上,而是周王。”
“当年这件事之所以没有被彻查,实际上就是因为周家确实是被卷入了‘刺杀’先皇的纠葛之中。”左容缓缓道,“先皇当时只怕是估计父子之情,虽然废了太子,又圈禁了他。却并未动杀心,甚至没有让人查下去。就是怕落实了这个罪名,废太子会没命。”
“今上幼时与废太子感情深厚并非空穴来风,今上登基之后也并未彻查此事,甚至想要给废太子翻案。然而当时朝政不稳,加上废太子早年的那些旧属又蠢蠢欲动,出于各种考虑,今上这才作罢。”左容神色间带着一丝怅然,“却没有想到,废太子在林家坳事件之后竟然自尽身亡了。”
“太子的遗书?”林小碗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十多年前的事情,从周家被灭门就开始查的话,所能够找到线索或者证据实在是太少了。而太子的遗书却是这其中重中之重。“那份遗书,不应该是不传之秘吗?为什么当时反而会传得满京城都知道?”
她说着双眼微微发亮——除非这份遗书是假的。有人利用太子的死故意伪造,甚至可能当初太子的死都会有玄机。太子是八年多前今上登基不久,林家坳事件后死的。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停下脚步看向了左容。
左容低声道:“那份遗书自然是消失不见了,至于为什么会传得满京城都知道,据说是当时伺候在废太子身边的某个太监说出去的,而这消息传出去之后他就也‘自尽’了。”
他说着才察觉身边的人没有跟上来,一回头就见林小碗微微侧头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可思议。
“怎么了?”左容有些莫名,而林小碗则低声道:“八年前,太子自尽时,你多大?”
“呃,十六…”左容下意识地说,转眼就明白了林小碗得意思。他没有想到已经尽量淡化了他的存在的叙述竟然还能够让林小碗意识到这些,不由苦笑了下。
林小碗却是一瞬间缓过了神,上前低声道:“这也就不奇怪了,你如今年纪轻轻就是锦衣卫佥事,定然是当年太子之死崭露头角的。”那时候距离周家以及周边被灭门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左容做好了身份来京城,遇上今上登基锦衣卫扩充的话,也是有这个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