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折 深爱·难舍(二)
茶香缭缭。
凌悦汐感受着室内的温暖,这才发现浑身早已冷得僵硬,深深吸一口茶香,她笑:“以前接触几次,倒是一直不知道夏先生喜欢喝茶。”
夏天宇凝视手中的茶杯:“茶是好东西啊,凌小姐一定也想不到,我虽然常年呆在国外,其实却一直钟爱许多中国传统的文化和习惯。”他望向她,一笑,“你看,你叫风扬叔叔,与他们熟稔而亲切,但即使我们接触的机会更多一些,彼此却依然客气而自然而然的称呼对方为‘夏先生’、‘凌小姐’,这算不算一种潜意识的先知?”
凌悦汐笑容变苦:“那是因为,您从来没有给过我叫您‘夏叔叔’的机会。”
“你从前又是不是给过我儿子和你在一起的机会呢?”夏天宇品茶,语气仿似漠不相干。
凌悦汐默然不语,她从前的确伤他太多,弃他太多,她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
“在我儿子眼中,也许我总是对他关心不够。但作为一个父亲,我的确爱我的儿子,从前我心里未尝就没有怪过凌小姐,但现在,我由衷感谢凌小姐,由于你的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我也不用…”
“我爱他!”
夏天宇抬头,怔住。
“我爱他。”她静静陈述,“在您第一次关住他,他跑出来之后来见我,告诉我不要误会和担心,他不会娶云霓,他发誓让我相信他。那时候我很想对他说这句话,但是我依然很迷茫,我说不出口,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我依然很迷茫,心里也依然想着展骁,但我已经可以很清楚的告诉自己,我爱夏无桀。抱歉,夏伯父。”她起身,向他深深鞠躬,“在这个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力气和您辩解了,我真的很抱歉,我深爱着您的儿子,这是我此刻唯一想说的。”
夏天宇愣怔半晌。“要怎样、才肯放弃呢?”他喝一口茶,平静看着她,“要怎么样才肯放弃?”
凌悦汐不语。
“从你很小的时候开始,成为世界一流的服装设计师是你所有的梦想,如今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我的实力,你很清楚,我可以把你捧成国际首席,我可以让你的事业如日中天,公司资金不够?名望不够?没关系,我完全可以让你的公司在最短的时间壮大成…”
“在您的心中,名利,财富,地位,这些是可以比您的儿子更重要的吗?”她打断他,望着他的眼神悲伤却沉着,“不是的,您不是这样的父亲。在您的心中,您的儿子,他一定重于一切。”
一圈一圈打量着她,夏天宇神色不见悲喜:“或者,你想毁掉你现在已经得到的一切?不止你这么多年来所有的辛苦和努力,成就和梦想,还包括你从今往后所有的前途。你的确有才华有天赋,但我要让你从此以后不得翻身那也轻而一举。你心心念念着的梦想,从此以后,将让你痛苦一生…”
“我不怕。”凌悦汐再次打断他,“我不怕,我从来没有害怕过。爸爸妈妈离开我的时候,我不怕。被迫休学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远的时候,我不怕。厄运缠身生活艰难得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的时候,我不怕。一步一步走得艰险万分的时候,我不怕。洛洛桑桑雷和贝儿通通离开我的时候,我不怕。独自一个字去往异国的时候,我不怕。我不怕一个人一无所有的赎罪,我不怕通过一切努力再去把那些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一个个找回来,我不怕丢掉这么多年得来的成就重新开始,继续甚至加倍的努力,我不怕您的打压让我一无所有,只要我身边还有他们,我什么都不怕,我再也不是很多年前流落街头的倒霉鬼了,再也不是那个弱小到什么都没有的孤儿。我这一生,到现在为止,唯一怕过的一件事,”她盯着他,一字一字,掷地有声,“就是怕您的儿子,怕夏无桀会离开我身边,我怕他这一转身,无论我倾尽一生的努力,都再也找不回他。”
良久,她一声轻笑:“当然,我不怕,更重要的原因是,我知道您绝不会那样做。”
夏天宇半晌叹息:“这一切,你都不怕,你也不怕自己遭遇到什么灾难。那么,你怕不怕我儿子因为你会遇到多大的灾难呢?你怕不怕,我的儿子,因为爱你,会给他带来多大人力无法回天的伤害呢?他是那样爱你,但你却一心把他推入地狱。”
凌悦汐浑身颤抖,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虽然早就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可是她还是…紧紧咬住嘴唇,她不在乎口中腥甜:“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见他一面。”
夏天宇摇头:“他不会见你的,你死心吧。”
“是吗?”凌悦汐笑,神色奇异,“您说,我今晚所有的动作,他是不是其实都在一边看着呢?”
夏天宇一怔,没弄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已见她拿起果盘中中的水果刀动作飞快往自己手腕割去,他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一声低吼的同时,黑衣的人影风一样卷进来,挥手打掉那把刀,拾起她已经被割伤鲜血不断涌出的左手腕,满眼满脸满手满嘴都是疼惜:“你…!”
绝美的少女凝视着他,眼中阴霾渐渐褪尽,良久,一声轻笑,纵身紧抱住他,声音带笑却是哽咽:“我想你了。”
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夏无桀只觉心都快炸裂开来:“你这傻子,你这白痴,你这白痴…”小心翼翼抬起她左手,他扶着她往外走,声音淡淡,“我带她去治伤,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凌悦汐贪恋的看他容颜,一分一寸也不放过,仿佛没有听见他那最后一句。
夏天宇呆呆坐着,门口有轻微响动,他方抬头,挚爱的妻子已然抱住他的头,声音不知是痛是悔,是心酸,还是疲倦:“他们这样,一心只为对方着想,就算真的被分开了,从此各自好好活着,这一生,会有快活的一天么?”
“会好的,会好的。”他拉着妻子的手,一遍遍说着,不知是想要说服的,是妻子还是自己,“你忘了吗,司空说过,只是过客而已,他们都只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千叶寻苦涩一笑,声音幽幽:“我突然,怨恨起我们竟然是相爱的,怨恨,上天为什么给了我们幸福,却要我们的儿子承受这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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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为她包扎好伤口,夏无桀依然是满心的惧怕:“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再也不许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否则我绝不会原谅你。”
凌悦汐看着他,却不说话,半晌,冲他勾了勾手指,夏无桀不明所以,低下头凑近她,她压低他的脖子,狠狠向他唇上吻去。明明那么多话想要问他,但现在看到他,却发现一个字,她连一个字也不愿再多问。
两人四目相对,夏无桀一字字是鸿毛那么轻,却又重逾泰山:“婚事是我自己亲口答应的,不见你的话,也是我自己说出来的。”只怕一见到她立刻就要忍不住带她远远的逃开,远离这一切,但现在见到她,才发现,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一生,他最爱、最珍重、最宝贝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他看着她依然明亮的双眼,要保护她的念头一秒比上一秒更加清晰,这就是他宁愿丢弃自己一生也要保护的人,他永远不会后悔。今天听到她为他说的那些话,看到她为他做的那些事,这些留在他的心里,已经可以安慰他一生。
一遍一遍抚着他的脸,凌悦汐也难辨心中是苦是甜:“记不记得四年前我离开时,你对我说的话。”
他点头。
“记不记得赛车场我说自己做了选择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他点头。
“记不记得你到巴黎来接我时对我说过的话?”
他点头。
“记不记得,一次次,你在心里对我说过的话?”
他点头。
“记不记得,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你来找我,对我说过的话?”
他点头。
“记不记得,你说你爱的人是我,除了我,你不会娶任何人这样的话?这是不是你说的话?”
他点头,点头,点头,再点头。
每一个字,说每一个字时的心情,神情,他至死也不会忘记。
她的手停在他的颊边,神情温柔:“你对我说了许多许多,每一个字,你的心情,你的神情,你眉头轻皱着,你嘴角上扬,我都记得很清楚,到死也不会忘记。你说的那些话,总是在我难过伤心的时候安慰了我,给我力量,总是我心里永远不会倒下的屏障。许多年来,我深爱着贝儿她们,我把她们放在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去呵护。因为有你说过的那些话,给了我很强大的力量,是我心底最深的依赖,我放心的爱着她们,守护我心里想要守护的,因为你一直在旁边笑着看着我。你说的那些话,我真爱听,可是我,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过任何话,我真后悔,你知道吗?”
“不是,不是,你说了,你说了很多很多…”他声音哽咽,握住她的手,眼泪一滴滴落下,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你真的、说了很多很多,你一直都在很用心的跟我说,我听到了,每一句,每一个字,我都听到了。所以我坚持了这么多年,我坚持到现在。真的,你说了很多,那些话,全部都在我心里,时刻温暖着…”
她抬手一滴滴拭去他的泪水,却总控制不住越拭越多,最终放弃,她抱着他的头,让两人面颊相依,让两人的眼泪流到一处:“来的时候,我想对你说很多很多,可是现在,只有一句了,只剩、唯一的一句了。”她抬眼,与他平视,让他清晰感受到自己此刻的心,“…我爱你。”
他点头,不住点头,眼泪滚滚落下,抱住她,哽咽难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一生,居然也有这样眼泪流不尽的时候。
摇头,再摇头,两个明明都是不可一世自诩无所不能的人,怎么都变得这么软弱了?对望一眼,两人同时跳起来,同时大笑:“走,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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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海边时,已经快要黎明,遥不可及的天边,远方橘红隐隐约约。
夏无桀脱下外套,细心的披在她身上,每一个动作都是轻柔而细致,因为他现在实在后悔万分:“早知道那时候就不该放你一个人去法国,应该跟在你身边,那样也不用现在才来后悔照顾你的时间太少了。”他曾经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她叫他,他就一定会在她身边,走到今天这一步时,他唯一的心痛,就是日后可能再也无法实现这个诺言。
凌悦汐转身看他,好笑的摸摸他的脸:“就算你早知道今天,也还是会那样做的,你就是这样的傻瓜,总一副拽的二五八万、全世界都欠你一百万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好,从来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夏无桀,你真是一个超级超级大傻瓜!”她细细的看着他,眼神温柔,“但就是为了这样一个傻瓜,如果四年前我就知道有今天,那么,我死也不会和你分开,死也不会耽误四年把你呼来喝去当佣人使的黄金时间,所以我真是比你更大的傻瓜,大好的机会,全都放弃光了。”
狠狠揪她耳朵,夏无桀气得够呛:“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安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被他揪得生疼,凌悦汐大怒,立刻还以百分之两百反击,闹玩,夏无桀却笑得宁静:“但我却不会让你为了我而有所放弃。汐儿,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掰正她的脑袋,两人对视半晌,凌悦汐点头:“你说。”
“四年前,你离开,是因为没有梦想的凌悦汐,不是完整的凌悦汐,那样的你,让你自己不喜欢。我最初爱上的,也是那个永不服输的你。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能为了我,也不能为了任何人,放弃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的这条路,昨晚你和我爸爸说的那些话,我再也不想要听到。我虽然不得已要离开你,但经过这四年,贝儿她们几人,这辈子无论发生什么,是再也不会丢下你不管了,所以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会很放心,你继续走下去。你要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你生命的最高处,那样才不辜负我爱的凌悦汐的一生。”
他要她、往前走,不回头。他要她、从此以后、不许再回头看他、不许再留恋他们共有的过去。他是说、要她、忘了他。闭上眼,眼泪静静滑落,睁开眼睛时,她静静点头:“我答应你。”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安心,她不介意欺骗他,也不介意欺骗自己。
帮她把被海风吹散的头发一一理顺,夏无桀轻声道:“那,再答应我第二件事。”
凌悦汐声音平静:“我不会答应。”
夏无桀心中一痛:“汐儿。”
抬头看他,凌悦汐再镇定不过,这个问题,早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就早已经下定了决定:“我可以尊重你的决定,也可以放你离开,但我从此再不会和展骁在一起。”
夏无桀不知心中是喜是悲,这是他争了五年想要的一个结果,但到头来,他甚至连些许开心也找不到:“汐儿,这不止是我对你的请求,也是你和骁的赌约,你既然肯和他赌那…”
“那什么?”凌悦汐打断他,大眼睛黑白分明怒视着他,“那就代表我的心里也是有他的是吗?当初我肯和他赌,是笃定了我自己一定会赢。可是现在,我虽然输了,但是,”她看着他,一字字清晰明了,“——我宁愿毁约,也绝不会再和他在一起!”
夏无桀颓然退后一步,心中有一道口子,在瞬间被撕成一道永难再愈合的又深又重的裂痕。他不能上前,也无法后退。
凌悦汐紧紧盯着他,声音哽咽:“夏无桀,你敢跟我打赌,你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一直一来,我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我尽一切努力去逃避任何一点知道的可能,我不愿意选择。我不清楚自己的心意,难道,你也不清楚吗?”
再退后一步,他…
蓦地收住口,她不愿再多说。那个答案,是她宁愿自己永远也不想知道的。现在还说这些,她是在折磨他还是折磨她自己。上前几步,她张开双臂,大口呼吸黎明最清新的空气,回头冲他灿烂的笑:“喂,姓夏的,还记不记得,许多年前,我们也在海边找灵感,一起看日出,那天的日出,可真是漂亮啊。”
夏无桀一笑:“当然记得。”永远也不会忘记。
偏头想了想,凌悦汐好看的小嘴噘成了油壶:“我怎么现在才想起,我们居然只在一起看过那一次唯一的日出,而且还是三个人!”
夏无桀轻哼一声:“现在才知道对不起我。”
白他一眼,凌悦汐笑得贼兮兮:“不然,再一起看一次怎么样?不过,可不是这么看。”
夏无桀皱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勾了勾手指,凌悦汐一把揪住某人的耳朵凑上去:“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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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靠在机车上神气活现的某女,夏无桀深深的开始反省自己十分钟之前的行为:“这里算我的第二个家了,我竟然受你的谗言挑唆,干出偷车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行为。”什么叫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他现在算明白了。
凌悦汐闻言翻个大大的白眼:“少给我罗嗦!什么叫偷车?我一代大盗给你说成不入流的小贼,夏无桀你想死吗?再说了,现在所有的店铺都还没开门,当然就只有靠本姑奶奶飞檐走壁妙手空空暂时‘借’来用一用。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夏无桀决定闭嘴,跟这女人吵架,他又不是肠胃不消化,干脆道:“想怎么玩?”
凌悦汐挥了挥手:“老规矩!”盯着他笑得狡黠,“不过,如果你输了的话,要答应我一件事。”
夏无桀从鼻子里哼一声:“我就算用两只手来骑机车也不可能输给你。”
凌悦汐相当有气势的跨上车,笑眯眯看他一眼:“那么我们开始吧,四脚的爬行动物。”
夏无桀一窒,却说不出话来,恨恨跨上车,又被她摆了一道!
两人同时发燃引擎,同时冲出起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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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坐在他的身后,紧紧抱着他,那时候两人在一起不顾一切的冲向重点,她生命中第一次,有那样厚重的安全感。那时候她第一次,情不自禁主动吻了他,那时候的她是从此再也找不回来的那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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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她也是那样充满自信的看着他,执意的要与他一起冲出起跑线。那时候她告诉他她作出了选择,那时候她说他们永远只适合当对手。那时候她一路跑一路抛,他跟在身后,把那些回忆通通珍藏。那时候就像今天一样,他是那样爱她!
可是,除了爱,什么都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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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风驰电掣,远方的太阳光一点一点的明晰起来,那两个迎着朝阳奋力向前跑的人,那样灿烂而夺目,空无人烟的路上,力量却是那样渺小。安全帽扣得紧紧,所以谁也没看见,对方满脸纵横的眼泪。
她见到他那一刻起,听到他说的话,就明白了他的决心。她一直在强求他,这一次,她愿意放手,愿意转身,把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承诺,从此全部收在自己一个人心里。
她真的真的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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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接近终点,两人的身影越靠越近。夏无桀却突然觉得疲惫,这一生,他早已全盘输给了她,现在还无谓的争个什么?她喜欢争强好胜,他也喜欢和她争强好胜。这一次,他唯一、最后一次宠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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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帽子,凌悦汐抚了抚一头长发,冲他比个V字型手势:“四脚爬行动物,事实证明你即使四脚并用也绝对比不过姑奶奶我!”
夏无桀摘下帽子,随意甩了甩头发,美得如诗如画:“说吧,要我做什么?”
凌悦汐耸耸肩:“现在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不管十年二十年,你休想不认帐!”她就是任性,她就是打死也不愿意让他们之间真的再也没有关联。
夏无桀跨下车子,干脆点头:“没问题!”看了看远方红光,回头冲她一笑,还是她初识的那样倾国倾城,“汐儿,天亮了。”
凌悦汐点头。
他上前几步,依然是那样霸道的气息,抱住她折腰一吻,然后放手,后退,微笑:“我走了。”
不等她的回答,他转身,大步走开,再不回头。
一直努力的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凌悦汐的眼泪,才终于滚滚而下。
这是他第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她。在夏无桀和凌悦汐的生命中,他有三次几乎就要离开她。一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凌悦汐才明白,那一次他的离开,比起后两次带给她的毁灭性的打击和痛不欲生,那真的只能算微不足道。
但那个时候,她是真的、每当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像离生命中的太阳,更远一步。
那种痛到灰暗近乎绝望,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经历,却是不止一次的再经历。
二一折 回首·唯一(一)
“开工啦,开工啦。”
发呆的众人猛然被过分热情的笑声和拍手的声音惊醒,齐齐看向门口梨涡浅笑、风韵迷人的女子:“开工?”
凌悦汐翻个大大的白眼:“我说,好歹咱们现在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公司因职员懒惰倒闭了没饭吃的可不只我一个,你们这帮不务正业的家伙,本大小姐一不在,就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小心翼翼看她春风满面得让人生疑的脸色,尹慕风小心翼翼的开口:“见过老大了?”
凌悦汐笑笑点头:“见过了。”
“那你们…”
四周看一眼,凌悦汐打断他:“都在,云霓呢,就差她一个。”
洛凡吞一口口水:“那个…云霓已经打电话来说过了,她这几天会请假,准备、准备…”眼一闭,牙一咬,“准备和夏无桀的订婚典礼!”
胸口似有若无的一窒,凌悦汐笑容不变:“是哦,差点给忘了。结婚可是人生大事,准假准假。我说你们几个,尤其贝儿,云霓的婚事,你好歹也该回去帮忙操心一下吧?还有清岚,身为夏无桀那臭小子的死党,他的婚事你们不去帮忙,可没有这道理。”不理会一屋子人的目瞪口呆,她继续自言自语,“我呢,就是穷人一个,送不起什么大礼,贝儿一会儿给云霓说一声,她的订婚礼服就交给我吧。这样说来,最近大家都很忙啊…算了算了,他们的婚礼比较重要,公司里,留一两个人撑撑场面就行了,那,就这样决定了…”
任她反反复复胡言乱语半天,卢贝儿终于开口:“汐儿…”
“嗯?”凌悦汐抬头,脸上笑意楚楚,眸中光痕脉脉。
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卢贝儿努力忍住哽咽,声音温柔:“不想说话,就不要说了吧。不想笑,也可以不用笑的。”
与她对视半晌,凌悦汐摇摇头:“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因为担心我各个都守在这里。为云霓想想吧,她其实很辛苦的,我们这样…会让她更痛苦吧。贝儿,大家都是好姐妹,这一次,全心全意为好云霓高兴好吗?我…”她犹豫一下,转过身去,“我可以不理会别的所有人的理由,但是他…只要是他的心愿和请求,我无论怎么难,都是要帮他一起完成的。”她一遍一遍的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只要这样想,她就一定做得到的吧?一定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