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没有畏惧于孙强的家世而包庇他。
更是在第一时间开了城门,而不是说那些冠冕堂皇,却在推卸责任的场面话。
傅挽窝在他怀里,与他开诚布公,“交你这个朋友,至少在现在,我是很开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好了,我要虚脱了……
这好像是两个人吵的第一架…算是…


第42章 你住我家
傅六说完那句话之后, 谢宁池就没再说过话。
他只在傅六转头避开众人的视线时,一个眼神瞪过去,就自动让那些窥视的人收回了视线, 快步从他们身侧经过。
等傅家马车疾驶而来, 焦急站在车辕上的扶书一看周围过路的几个人的视线,心中就暗叫一声不好,立即高扬了声音, “六爷!您怎就伤得连路都走不了了!”
听见这一声, 傅六立即就在心里给自己相当有眼力劲的丫鬟点了个赞,拍了下谢宁池的肩膀, 顺势从他怀里跳到了地上,相当响亮的哎哟了声, 做足了脚受不住力的模样,赶在谢宁池伸手扶她之前, 凄凄惨惨地往扶书怀里一扑。
她落地走的那两步,扶书就看出了她怕是真伤得不轻, 立时就心疼得厉害。
“六爷您也真是,都说了让您带上奴婢,好歹照应着您…”
听她这话音里是真有了责怪的意味, 而且大有开始念叨就不罢休的劲头, 傅挽赶紧轻咳了声, 刚想出言打断就被抢了话音。
正巧路过的邱四爷披着裘衣,手里还捂着新上的热茶,已经在酒楼上打量了衣着狼狈的傅六好一会儿。心中暗爽, 正想下来奚落她两句,就正巧赶上了傅挽被个丫头训得不敢吭声,那脸上的笑真是怎么掩盖都掩饰不住。
“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傅六爷在外是何等说一不二的人…私底下,却是这般的怜香惜玉,难怪那些个美娇娘,都前仆后继地盯准了傅六爷。”
说着,视线就偏移到了扶书身上,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
杨州城里怕是没人不好奇,放浪不羁的傅六爷,最后会折在哪朵娇花的手里。
这可是连杨州城首富的嫡幼女都看不上眼的人啊!
傅挽将扶书拉到身后,迎着邱四爷的愈发调侃的目光,轻声嗤笑,“邱四你莫不是该卖醋了?这话里的酸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爷是多么的天差地别呢。”
天差地别的是什么,不用说众人也心中有数。
思维发散开来,立即就有人想到,杨州城自古烟柳繁华,这有名有姓的几家大族里头的爷,或多或少都听闻过上花楼的红粉之事,但这邱四爷…
话不多说,留给围观群众自由发挥的余地就越大。
邱四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他遵从家中安排,自来与傅六面上交好,以往便是偶有口舌失当之处,傅六也只是似笑非笑地望他一眼,从不会如此干脆地撕破脸皮。
以致于他此刻完全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为自己辩白。
傅挽早就在心中同他撕破了脸皮,并不在意他此刻站着有多尴尬,一掀帘子就坐上了马车,转过头来招呼谢宁池。
“衣兄若是不嫌弃,去我家中吃顿便饭?”
看刚才孙强那表现,怕是根本不知道谢宁池还会回来,他的那些手下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山中寻人,他此时回了驿馆,怕是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谢宁池之前才觉得她待他有隔阂,这会儿冷不丁接受个真挚的邀请,一手握拳挡住了上扬的嘴角,严肃地咳了一声,“好。”
他答应的同时,心里已经列出了一串的礼单。
大半都是他之前想好了要给傅挽的,因为数量太多,不比他轻车简行,直到几日前才从榴州送了过来,再增添一些,向来也不会显得单薄了。
“我驿馆里还有些东西,先去拿了再来。”
“好,”傅挽点头,又想起一事,“衣兄你回去时记得瞧瞧驿馆的被子单不单薄,你的风寒还未痊愈,可不能再着凉。若是薄了,等会儿记得从我家那几床被子,你晚间睡着时很是怕冷…”
这话说得轻,正出神想着如何与六哥讲清这几日的账目的傅十没听见,正在小案上给傅挽斟茶的扶书却手一抖,将滚烫的茶水倒在了桌上。
这…不过出门几日,怎么六爷就连…都知晓了?
谢宁池亦是被傅挽这措不及防的一句话弄得面红耳赤,脑海里似乎又有些画面要冒出头来,让他略带狼狈地转身,竟是连应答也忘了。
走到驿馆门口时,脚步好歹是缓了下来。
那驿馆的小吏许是听见了风声,已殷勤地迎到了门口,只脸上挂着的笑却总有三分苦意,“大人,您的房间小人都还留着,只这几日风雪压顶,小人就怕…”
怕这当初没花多少银两建起来的驿馆,已支撑不了几日。
杨州富硕,历来往来的官员不在少数,却真没几个是正儿八经地住着驿馆的。
别的先不说,那些个富商家中都富丽堂皇,一个个都巴不得将大人们请到自个家中都巴结好了,好在以后行个便利。
这位被剩下来,与傅六爷交好是一缘由,剩下的,怕是因为这位大人看着就不好相处,那些人怕巴结不成反得罪,才憋着没开口。
但他也不敢让人住在随时会倒的驿馆里啊,若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谢宁池在清点着那些锁在库房中的礼品,小吏鼓足了勇气,凑上前去,腆着脸笑出了一脸的褶子,“雪天冰寒,驿馆简陋,怕是会冻着了大人,不知傅六爷家中可否邀请过大人前去小住?”
在他想来,一定是有的。
毕竟谁都不会放过这种能巴结上大人物的机会。
却不知谢宁池被他这话问出了几丝不虞。
他偏过头看了眼这个小吏,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傅六并不知我在驿馆的境况,她只以为我一切都好,让我夜间多盖几床被子,免得风寒加重。”
小吏摸打滚爬已久,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弱,只听个话音就听懂了。
傅六爷关心是关心,只是还没将情况摸清楚,不好贸贸然提出邀请,偏这位大人又是个脸皮子薄的,自然不好主动提出要求。
想通之后,他当即告退出门,略思索了下,还是自个亲自去了傅家。
找到傅家那位颇有威名的女总管,也不多说,只略说了驿馆的现状,又表明自个是来给宁大人借被褥的,“…大人如此清廉,便是小吏也深感愧疚,竟因了宁大人的好脾性,就让他住在这等危房里,怕是连个大人熬个药的房间都…”
扶画只听过扶书方才匆匆提过一嘴,说六爷与这位宁大人的关系怕是不简单。
而府中也有人在传,六爷出现在城门上时,就是被这位宁大人抱着飞上去的,他们马车过去前,也是宁大人抱着腿脚不便的六爷…
扶画心里咯噔了下,立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六爷能放任旁人这般亲近她,不会是已经告知了女儿身吧?
她匆匆打发了小吏,转头就去找了傅挽,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又填补了句,“前几次大雪压塌房子都是在半夜,确是听到过压死过好几个睡梦中的人。”
傅挽皱了眉头,心有犹豫还未开口,就听前面匆匆来报,说是谢宁池上门了。
她乘着软轿被抬去了前厅,两只脚都已被扶棋用小耳朵了留下的药裹成了新鲜的粽子,在床上翻身都不便,更何况是下地。
谢宁池由傅十亲自去接了回来,一进前厅的门,眼前就是一花,站稳后才发现这个半大孩子居然长得和傅十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少了他的几分稳重。
“我听说,六哥上城墙,是大哥哥你抱上去的?”
傅七眼神里都缀满了小星星,嘴角弯起来的弧度和傅挽偶尔的撒娇讨巧时简直一模一样,“大哥哥你连六哥都抱得动,一定抱得动我对不对?”
那小模样,只等谢宁池点个头,他就要打蛇随棍上,撒娇让谢宁池抱他了。
傅十瞧不得他这丢人的模样,皱紧眉头警告似的叫了声,“七哥!”
但傅七是谁,他前几日还因为六哥不回家而有些阴郁,这会儿六哥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只是脚上被冻伤得有些厉害,他高兴得都能在地上打两个滚。
于是连一贯有些怕的弟弟也觉着不怕了,挺高了小胸脯。
“小十你别着急,大哥哥抱完我,一定还有力气抱你和小九飞的!”
傅十被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厅里的傅挽正笑吟吟地看着戏,傅九翻了个白眼,走出门去将傅七往边上一推,朝谢宁池行了个礼,“宁大人在外对六哥多有照顾,傅家感激不尽。”
若说方才傅七笑起来时像极了傅挽,而傅十认真做事时像极了傅挽,那么眼前这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则是在眉眼间与傅挽像了六成,在他面前低身朝他行礼时,恍惚就是个幼年小姑娘版的傅挽。
谢宁池对着这三个小人,不自觉就舒缓了满身的气势。
“我与你六哥是好友,彼此照应是应该的,傅姑娘不必多礼。”
他朝外看了眼,捧着他带来的一应物什的家丁立时就上前两步,让他拿走了几件,挨个放到了三个人的手里,“礼物备得匆忙,若是不喜,下次我再补上。”
看见这几个小人儿的瞬间,谢宁池是真觉得礼物送得轻了。
傅十傅九还罢,傅七听了这话,却是眼睛都放光。
这可是能抱着六哥飞的大哥哥给他送的礼,他好像立即就打开看看!
那热切的小眼神不停地往谢宁池身上瞧,倒是将傅挽看乐了,叫了他一声,“小七,去看看大哥和阿爹阿娘怎么还不来,咱们要开饭了。”
傅七应了一声就抱着他新得的宝贝礼物盒跑了出去,没半盏茶的时间,就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握了把崭新的弓。
“六哥,六哥,大哥哥给的弓我都能拉开了!大哥还夸我了!”
跟在他身后的傅执被他这直白的话喊得有些想捂眼。
怕是那一胞四胎里,心眼全长在小九小十身上了,才将小七弄得这般直肠子。
随后紧跟而来的傅家人也觉得有些伤眼,只有傅爹一个人乐呵呵的,一眼就看见了谢宁池,脸上的笑都挤出了几根鱼尾纹。
“小金宝,这年轻俊小伙,就是你那个朋友?”
第一次被称为年轻俊小伙的皇叔祖,“…”
也是傅爹这一声称呼,让谢宁池突然意识到,他与金宝同辈相交,那金宝这些个长辈,于他…也就是长辈了…
当了快十六年的长辈的皇叔祖觉得,这种感觉还真有些新奇。
于是他起身与傅爹和纪氏见礼的动作,莫名就多了几分紧张与局促,与他方才稳坐厅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着倒像是…头一次上门拜见岳父岳母的毛脚女婿。
傅二姐的目光在微笑看着他出丑的傅六和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谢宁池身上打了个转,突然就伸手推了一把靠在她脚边正害羞的几个孩子。
“去,与你们宁叔叔去问个好。”
她非要看看,这个对小六又搂又抱的朋友,对小六打得是什么主意。
于是几个孩子将收到的见面礼拿回来时,傅二姐也找了个理由,提前离开了宴席,躲在厅后将那些礼物一一拆开。
这一瞧,还真让她看出了几分。
寻常没多少血缘关系的人家给孩子见面礼,几个精巧的金银锞子就已是不轻了。只有那些个要成通家之好的,才会各种文房四宝,首饰头面毫不含糊地给。
但今天她家三个娃娃上去,都快给她搬了座小金山回来。
出手这么大方,还屡次维护小六,找准了机会就亲近她,席间吃个饭,那眼神都控制不住地来回了好几趟,再说没猫腻,她还就真不信了!
傅二姐将那些礼物一推,转身又回到了宴席上。
正正巧,刚走到门外,就听见了她家那全无知觉的小六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听说驿馆你住的房间,这几日都被雪压塌了半边屋顶?”
谢宁池握拳在唇畔低咳了几声,声音里还残留着高烧风寒的沙哑,“无事,我从你这儿再抱几床被子回去,将就着也能过夜。”
傅挽原本还犹豫,被他一拒绝,那反骨就“蹭蹭蹭”地冒了头,“将就什么将就,你现在是个什么身子你自个还不清楚,要是半夜又高烧不退,你就等着半夜被烧成个傻子吧!”
她懒得再废话,一锤定音,“现在我就让人去帮你将东西都搬过来,你往后就住在我家!”
作者有话要说:啊哈哈哈,同居生活就要开始了……
皇叔祖体会到当小辈的开心,会更不想回去的,独自过年的小皇帝要哭死在龙椅上了……


第43章 不速之客
傅挽做事自来就是个干脆的, 决定了要让谢宁池住家里,立即就带着他去选了院子。想到他喜静,选了和傅大哥相邻的幽竹馆。
谢宁池转了一圈, 听着傅挽说了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眉眼中就含了淡淡的笑意,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这里离你的院子近吗?”
傅挽一偏头瞧见了院墙上让傅大哥画上去的一丛兰花, 虽底下没有与其他画作一样盖了标志性的金印, 但只要是擅于鉴赏书画的人,就不难从笔触间发现。
她小小一个商家, 可用不起一画千金的幽客居士在墙上画画。
傅挽给跟在身后的扶书使了个眼神,也就没心神多思考谢宁池那话里是什么意思, 顺口就答了,“这院子与我的院子一南一北, 正好就在傅家的两个角上。”
因着“男子”的身份,傅挽的满贯堂也是在傅家的外院。
只是她的院子一贯都热闹非凡, 每日七九十都要出入,各种来禀事的管事更是往来不休,加上她本人就是个喜欢热闹的, 与“清静”实在是扯不上半点关系。
好在幽竹馆与她的满贯堂隔得远, 声响应该是传不过来。
傅挽也算是考虑周全了, 殊不知这一点“远”,就让谢宁池全盘否定了他原本还觉着不错的幽竹馆,“我与你才是好友, 来你家,自然要与你住得最近。”
他看着微露诧异的傅挽,说得理直气壮,“若不是为了与你住得近一点,我为何要答应搬来你家?”
傅挽眨巴眨巴眼,想说你搬来住,难道不是因为驿馆是危房还很冷?
好在她自来会做人,没将这话说出口,只说了个事实,“离我近的院子,现下都已经住了人了。”
小七小十搬来外院时,就挑走了离她最近的两个院子。后来接了傅二姐和傅三姐回家,因为有两位姐夫在,住的也是外院,连离她算近的院子也住了人。
这会儿若要给谢宁池腾一个出来,大的拖家带口太麻烦,两个小的定是不愿。
而傅挽也没有为着谢宁池去为难自个家人的道理。
“不用单独给我辟个院子,”谢宁池说得很是随和,左右在傅挽面前,他也从不在意什么谢氏皇族皇叔祖的架势,“我与你住一个院子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傅挽自然也就没什么反驳的余地了。
毕竟要说她那个大院子里连个空余的客房都没有,那就真有些过不去了。
只是她从未留外人在自个院子里住宿过,这会儿时辰又不早了,纵是扶书带着小丫鬟们手脚再快,也只收拾了个客房出来。
还是紧邻着傅挽,平日里都会打扫的那间。
傅挽陪着谢宁池喝着茶聊了快一个时辰的天,说得兴起时没有注意,等谢宁池告辞后,觉得腮帮子都是酸的,肚子里也灌了一肚子的茶水。
她往床上一倒,软绵绵地喊扶书,“扶书小心肝,帮爷来揉一揉腮帮子…”
床边一重,揉上来的却是只小手。
傅九伸手帮傅挽揉脸,小鼻子里还冷哼了声,“那什么衣兄就这么和六哥合得来,带着你撇开我们出去玩了几日便罢了,回来还与你有这么多话说…”
她没明说,但傅挽已经听出了几分,一点都没有为人姐姐的自觉,翻了个身躺到她腿上,蹭了几下往上看她,“怎么,小九不想让他住到我们家里?”
傅九是真不想。
她最近都在忙着给她六姐暗中物色夫婿,只最后杨州城糟心事太多,那些人的面目都暴露无遗,连一个能在她六姐面前提一提的人都没有。
今天突然来家里的这位六姐好友,对比着看简直说句“人中龙凤”也不为过,与她六姐并肩站在一处,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只他最不好的一点,就是实在太好了。
无论是家世、前程、气势、相貌,还是细枝末节里透出来的对她六姐的了解,都让她有一种恐惧——万一六姐与他日久生情,却不得善终。
她舍不得六姐伤心。
“我不是不喜他住在家里,”傅九说得有些脸热,觉得自己像是个背地里告状的坏孩子,“只是六哥毕竟是姑娘,若是以后这事被传了出去,多少有些不好。”
“只一间院子,又不是一个房间。”
傅挽的惯性思维里,没将这事太当成一回事,“人家既然来了,咱们就要让他住得舒服不是?”
她想了想,略略将信中所知的谢宁池的一些事与傅九说了,“…他家中长辈应该都已不在人世,只留了他与一小辈支撑门楣,往日里怕是也孤单得很,看着咱们一家子欢聚一堂的,心里肯定羡慕得厉害。”
傅九听完没吱声,从傅挽屋里出来走了几步,转头吩咐跟着她的丫鬟,“明日的早膳都可备好了?六哥说过有几个早点要备着的,你再去厨房吩咐一遍。”
她的大丫鬟念棋脸上挂了笑,应了声,就亲自去了厨房一趟。
九姑娘往日嘴上不说,看着比傅二姐当家时还难糊弄,但其实心底里却像极了六爷,对着亲近的人就是千好万好,连他们在意的人都会妥帖照应着。
安抚完不知为何有些焦躁的傅九,傅挽实在是困急了,在床上打了个滚就被周公给召唤走了,结果睡到半夜时却被涨起来肚子憋醒,眯着眼摸出了房间。
她这是睡迷糊了,以为自个还在乡民的家里,茅厕都是在屋外的。
结果走出房间,却被冷风吹得醒过神来。
站在寒风里抱着只穿亵衣的自己打了个哆嗦,才转过脑筋来觉得脚上疼得厉害,站在原地嘶着抽气,转身往房里走,“扶书~”
六爷离家后突然失踪的这些日子,傅家没几个人睡过安稳觉。
今天好容易等到六爷回来,大哭大笑过之后,整个心神都放松了下来,睡在隔间里的扶书居然连傅挽起身出门都没被惊醒。
这会儿乍然惊醒,还是因为在梦中听见了傅挽的叫声,跑出门时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一抬眼却差点被眼前所见的画面吓得坐倒在地。
傅挽顺着扶书僵直的视线回头看去,正好看见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的黑影,吓得她立即就“蹬蹬噔”往后跑到了扶书背后,拖着她边往房间里躲,就边放开了嗓子大声喊人,“衣兄,衣兄,救命啊!救命!”
最后那声都变成了颤音加破音。
隔着几步外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道白影闪过就对上了不请自来的黑影,三两下就将来人制服,按着脸压制在了地上。
黑影都没蒙面,许是没料到会被这样轻易制服,被压着时嘴上却仍旧想要叫喊,拼命地想要转头去找傅挽的位置,“傅——”
才一个字,就被谢宁池彻底手动消音了。
动了手的谢宁池扔下彻底软倒的不速之客,朝已经裹了披风坐在门口的傅挽抱歉一抬手,“是我给你们招了麻烦。”
傅家自来与人无冤无仇的,这半夜的不速来客,八成是追着他来的。
傅挽在那黑衣人转头朝她看来时就认出了人,听见谢宁池的这声抱歉,尴尬地咳了一声,却又不能明说,只能含糊带过,“这人我似乎认识,要不,衣兄就让我来审问,这人也很可能不是冲着你来的…”
实质上,这个独身前来的黑衣人,还勉强算得上是个熟人。
他就是赵婶的那个二儿子,之前借着送粮的队伍来别庄见傅挽的赵钊。
按着这个小子之前被他爹娘有意无意教出来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在傅家偶然撞见了傅挽都敢拉着她诉衷情,这会儿专门挑了半夜的时间来,说没起半点坏心思,那就真的见了鬼了。
谢宁池却是只听见了傅挽主动说要帮他审问人,对比之前各种的推拒,突然就多了几分交心的信任。
他踹了一脚地上这个武功并不如何高强的刺客,怕他想着鱼死网破伤了傅挽,在他手腕上各自踩了一脚,干脆利落地踩断了他的手骨。
“审不出什么也无所谓,杀了便是。”
傅挽摸着鼻子,看了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赵钊,点了下头。
既然一个顶着杀人犯的嫌疑的赵婶不能让他们忌惮,就干脆借着谢宁池的话,锁了他们家最顶用的这个二儿子,等时机到了再将人放出来。
傅挽干脆就让人将赵钊给关了,连看都没去看一眼,不知在牢里关着的赵钊和已经被免了所有职位的赵家人,简直都要将肠子悔青了。
赵钊是在后悔行事冲动,知道大哥被人打断腿后就要上门找傅挽要个说法,被房门拒之门外几次后,想出了这种半夜翻墙的馊主意。
而赵婶听闻傅家人特意来转达的消息,知道自个仅剩的儿子半夜翻墙成了行刺镐都来的大官的“刺客”,干脆就两眼一翻,当场晕厥过去。
她一睁眼醒来,却不敢承认自己对儿子教导失责,才让他觉得半夜翻傅家的墙也不会出事,居然真在情急之下,胆大包天干出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