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梅静芳气得几乎跳脚,可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是不好动手,还是只能求助落霞郡主:“嫂嫂!”
落霞郡主却是觉得有意思:“瞧着你颇有依仗的样子,竟是有恃无恐了。你倒是说说,怎么的你死了,我们还要背负骂名了?”
陆君桐低头浅笑:“不用背负吗?郡主帮着梅小姐的时候,难道竟是不知我的身份吗?我陆家两个男丁失踪在任上,就是太子殿下也是怜恤我陆家几分。我今日身死容易,可将来真相被人知晓,纵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但是郡主的名声,梅家的名声,郡主丈夫的名声,都有损害。”
“所以,果真值得么?”陆君桐看住落霞郡主:“而且,若有朝一日我父亲和哥哥回来——”
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就算陆知晖父子没有回来,陆家其他人状告起来,那也是个尴尬的局面。
当今圣上信奉的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真闹起来,谁也没好果子吃。
尤其是那一句,夫君的名声,说到了落霞郡主在意之处。
读书人,都是在意名声的。
若说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就算了,偏只是为了给梅静芳出一口气。
这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落霞郡主沉吟,陆君桐紧绷着的心弦倒是放松了一点,她也不多说了,就这么等着最后结果。
该说的,她都说了。
有没有用,就看落霞郡主怎么想。
反正,大不了就是个死。
陆君桐认真的思量寻思的办法:大概,只能一头撞死?也不知疼不疼……
陆君桐胡思乱想了也不知多久,落霞郡主也是终于衡量明白了。看了一眼梅静芳,淡淡道:“罢了,看在陆大人的面上便是且不与你计较了。只是……也不能这么算了。”
梅静芳没想到落霞郡主会真就这么算了,一脸不可置信:“嫂嫂——”
说好的给她出气呢?
怎么的就要这样算了?
“她不过是虚张声势——”
“好了,三丫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落霞郡主语气沉下来,打断了梅静芳。
对方到底是郡主,虽然是嫂嫂可到底不是血浓于水,梅静芳纵然委屈还是犯怵不敢再说下去。
“以下犯上,罪当如何?”落霞郡主看一眼嬷嬷。意思再是明显不过。
嬷嬷犹豫一下:“轻的十鞭,重的——”
“二十吧。别要了命就成。”落霞郡主深深看一眼陆君桐,轻笑一声:“毕竟也是陆家唯一剩下的血脉。还是该仁慈些。”
第15章 受罚
二十鞭下来,皮开肉绽是肯定的。
陆君桐细皮嫩肉,从未吃过这样的苦。
第一鞭落下来的时候,她就疼得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指甲更是深陷进手掌里。
如果不是不肯让梅静芳看得痛快,她未必能忍得住那一声惨叫。
那一鞭子,恍如直接穿透了皮肉,落在了她的灵魂上。
耻辱,疼痛,愤怒。
陆君桐看着梅静芳得意大笑的样子,忽也心生倔强。
二十鞭子罢了,又有什么受不住的?
梅静芳想看她惨叫求饶,她偏不!
第二鞭落下来,接着是第三,第四……
陆君桐咬牙生受着,掌心被掐出了血来。而她后背上,早已是被被抽破了皮肉,只剩下淋漓血痕。
她不记得已经多少鞭了。只是每一次受完一鞭,都觉得下一次的鞭子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然而下一鞭,她还是总能咬牙撑住。
落霞郡主在一旁看着,也是渐渐的皱起眉头。只觉得陆君桐太死硬:求个饶不就完事儿了?做出这般模样给谁看?
梅静芳也是看得不痛快,厉声道:“打,给我重重的打。我就不信她还能撑得住!”
于是甩鞭的人就更卖力了三分。
鞭子在空中就爆出了巨大的摄人心魄的响声来。让人有一种这一鞭子下去,几乎是能陆君桐抽成两半的错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君桐只觉得……反而落在身上竟然不是那样疼了?
接下来几鞭子,似乎也真的不那么疼。
二十鞭子完了,行刑的人都似乎是累得够呛,整个胳膊都是微微的轻颤,额上一层汗水的过去复命:“回禀郡主,二十鞭已毕了。”
落霞郡主轻哼一声:“走。”
梅静芳看落霞郡主不痛快,不敢再造次,只能悻悻的跟着走了。
她们一走,梧桐立刻就扑了上来,掐了一下陆君桐人中,“君桐?”
陆君桐恍惚睁眼,看着梧桐几乎提泪横流的样子,勉强一笑:“还没死呢。”
“我这里有伤药,二两银子。见效很快。”刚才行刑的内侍走过来,蹲下盯着陆君桐说了这么一句。
陆君桐一愣。
然后心里道一声可惜了。长得这样好的人,竟是入了宫。
“要么?”对方见陆君桐不回答,就又问一句:“你既是宦官之后,不应该没银子罢。”
“要。”陆君桐勉强出声。末了又轻声说一句:“谢谢。”
对方沉默一瞬:“我什么也没做。”
说完就将药从怀里掏出来,搁在地上:“银子送到慎刑司来。”
宫中一概刑罚,都是慎刑司处置。私自动刑,罪责当死。
梧桐看得一头雾水:“你谢他做什么?”
“没什么。”陆君桐收回目光,苦笑一声:“接下来几日,恐我不能动弹,劳烦你了。”
梧桐摇头:“没什么的。”
只有陆君桐知道,方才这个内侍,是只下手轻了的。最后的那些鞭子,是真的落在身上轻了不知多少。
到底这个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但是,梅静芳必定不肯善罢甘休的。
第16章 安乐堂
梅静芳的确是不想这么善罢甘休的。
落霞郡主看她那样坐立不安不肯消停的样子,出声慢慢说一句:“来日方长。”
梅静芳想了一阵,也缓缓笑了。
而这头,陆君桐被梧桐扶着回了屋。
管事嬷嬷过来了一趟,神色不大好:“最多也就只能休养三日,若是到时候不能干活,那也不能怪我心狠。”
陆君桐还未说话,梧桐就已经诺诺的开口:“嬷嬷,她伤得这样重,三日怎么够?”
“谁叫她自己不长眼睛,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嬷嬷翻了个白眼:“骨气能当饭吃,还是能救命?这样没眼力见,怪谁?”
梧桐还要再说,陆君桐就已经开口:“我知道了。嬷嬷。”
管事嬷嬷深深看陆君桐一眼,意味深长道:“下次你记住了,宫里可不是什么死要面子的地方。不然哪一日丢了命都不知道。”
管事嬷嬷这话让陆君桐沉默良久。
直到人走了,她也半天没说话。
梧桐见她神色不对,就劝一句:“君桐你也别想那么多了。你这样,我很佩服你。”
毕竟宫里至今她也没见过哪个挨鞭子一声不响生受了的。
哪个不是一鞭子下去,就哭喊告饶?
“嬷嬷说得对。”陆君桐叹了一口气。
“别想了,你先趴着,我给你上药。”梧桐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如此。
药的确是好药,涂上去清清凉凉的,也能止痛。
陆君桐神经这会放松下来,居然也就这么睡过去了。
半夜再醒来,却是已经身上发起热来。
陆君桐一动,梧桐也就惊醒了,摸了一把陆君桐:“怎么办,越来越烫了。”
动静大了些,吵到了旁边的人,那人不耐嘀咕一句:“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了?”
陆君桐已经有些迷糊,却还是按住了梧桐。
梧桐除了倒水给她喝,别的完全是不知所措。
“明天你带上银子,再去一趟慎刑司。”陆君桐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对方既然有药,肯定还能弄到别的药。
还好她还有银子。
只是这样一发热,三天她肯定是好不了了。
第二天,迷迷糊糊被灌下去一碗苦药汁之后,她抓住梧桐的手问一句:“三天后干不了活,会怎么样?”
梧桐迟疑的支吾一阵,最后一声轻叹:“会被送去安乐堂。”
“安乐堂会如何?”
“会……死。”梧桐一声轻叹:“安乐堂里都是生病了的宫女内侍,没人管的。被丢进去的人,能好了是自然是命大。如果死了……也不奇怪。进去了,就再难出来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宫里人都不敢提起那个地方的原因。
只是即便喝了药,三日后陆君桐还是被送去了安乐堂。
高烧不退,人都是迷糊起来,她连人带东西直接就从浣衣局被赶了出来。
梧桐送她去安乐堂,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对不住,我也没有办法——”
被冷风一吹,陆君桐反而人精神了点。拉了拉梧桐,她摇摇头:“都是命,不怪你。”
梧桐却看住陆君桐,蓦然这样问了一句:“那天你说,太子殿下对吗?你是不是,认识太子殿下?”
第17章 情谊
陆君桐被问得一愣:“为什么问这个。”
“如果你真认识太子殿下,不如求一求太子殿下吧。”梧桐压低声音,“我可以帮你去找太子殿下。”
只要太子李衍开口说一句话,陆君桐自然就不会担心什么了。
梧桐的神情有些殷切。
陆君桐避开了梧桐的注视,摇摇头:“我不认识太子殿下。他只是可怜我父兄而已。而且……他现在人都没在京城。”
陆君桐这话说完,梧桐就失望起来:“为什么是这样,我还以为……”
顿了顿,就又听梧桐问:“那这要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陆君桐呼出一口气,“若我死,是命,若我不死,终有一日能翻身。”
梧桐勉强一笑:“话是这么说……”
一路将陆君桐送至安乐堂门口,梧桐叹了一口气:“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是不能进去的。”
陆君桐也知道,沉默拿出个荷包来塞进了梧桐手里:“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另外,这有十两银子,劳烦你替我再去一趟慎刑司,就说,我有银子,问他能不能将药送进来。”
梧桐迟疑:“银子我收,东西就不必了——我们交好也不是为了这个。”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陆君桐轻轻一笑,不容置疑的将梧桐手合上,然后自己提着包袱走进了安乐堂。
安乐堂的大门都是陈旧的,像是从未修缮过。
那扇门黑洞洞的,总让人觉得压抑和沉闷。
看着陆君桐走远了,梧桐打开荷包看了一眼,就惊了一下。
荷包里,是一只玉镯子。水润通透,像是水凝的一样。这只镯子,陆君桐十分爱惜来的。从来都是没舍得戴出来干活,却没想到……会送给她。
梧桐愣愣看了许久,最后抿了抿唇,紧紧将镯子握在了手里转身离去。
陆君桐进了安乐堂,接她过来的那个嬷嬷就随意道:“自己寻个屋子住吧。”
陆君桐一愣。
“人不多,空房间多得很。”嬷嬷怜悯看一眼陆君桐:“但愿你能熬的过去。”
陆君桐想了一想,拿出一小块碎银子:“我病得没力气,不知嬷嬷能不能帮我找人做下打扫活计。”
嬷嬷挑眉:“能。”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忽问一句:“既有银子,怎么进宫当宫女了。”
宫女都是家里穷的。大多数都是如此。
偶然一个这么出手大方的,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被人算计了,本来是想当女官。”陆君桐解释一句,又咳嗽一声。
“坐下歇歇,我去找人。”嬷嬷“啧啧”摇头,而后就起身去叫了个年岁不大的内侍过来:“你跟她去打扫屋子吧。”
内侍年纪不大,瞧着也就十岁上下,白白净净的很是机灵。也不多问,直接就带着陆君桐去了。
陆君桐勉强选了一间向阳透气的,就坐在椅子上一动也动不了了。
内侍将房间打扫完毕,笑嘻嘻的凑上来说一句:“还有什么吩咐姐姐只管说,主要有银子,我都能做。”
陆君桐被这样直白的话逗得忍不住一笑。
那小内侍就看呆了,而后又说一句:“姐姐长得好看,可以少给些银子。”
第18章 血性
这话惹得陆君桐又是忍不住一笑。
最后陆君桐问:“那你能出安乐堂吗?”
小内侍犹豫一下,“能趁着嬷嬷不注意,偷偷溜出去一阵子。不能太久。”
陆君桐松了一口气,“到底天无绝人之路。”
随后也不多说,只叫小内侍去帮她烧水来喝。
小内侍不多时送了热水和吃食,临走时候,忽然又道:“虽然这里死的人不少,但是你这间屋,上一个住的是得急症去的,不传染。你可以安心住。就是死相难看了点。”
本来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陆君桐心里反而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现在也没功夫想那么多,病得昏昏沉沉的,不多时趴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还是被吵醒的。
又有人送了过来。
还隐约有孩子的哭声。
陆君桐迷糊的听着,浑浑噩噩的。然后她的门就被推开了。
“起来,你去别的屋。”一个宫女颇有些不耐烦的指点着人将东西抬进来,然后瞪了陆君桐一眼。
陆君桐一下子清醒过来,却不打算挪:“我先来的。”
“管你是谁。”对方趾高气昂,只叫身后的人上来拽:“扔出去了事。”
对方还真敢动手。
陆君桐气急反笑:“这世上还真是没规矩了么?”
“好了,青素,就选隔壁这间。”一个苍老些的,却是气弱的厉害的声音忽然响起。
“花嬷嬷!”那宫女气恼跺脚:“您是五殿下的奶嬷嬷,他给您让位置也是理所应当!”
“好了!总要有个先来后到。”那嬷嬷也是语气冷淡起来。
最后好歹没再动陆君桐。
陆君桐趴回去,不甚清明的想:五殿下?是五皇子吗?五皇子的奶嬷嬷,原来生了病也会被送到这里来?是等死还是……不得已?
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她就又昏昏沉沉睡过去。直到自己床前不声不响站了个人。
一抬头,居然是个熟人。
来人来自慎刑司。
“药没见效。”对方见陆君桐醒了,就言简意赅:“所以换了一种。很苦,但见效。”
“好。”对方干脆,陆君桐也干脆:“能活命就行。”
她虽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是也还是想活着的。
“银子双倍。”
“好。”
“你的伤,我可否看一眼。”对方又问这么一句。虽然神色坦然,可到底还是唐突了。
陆君桐下意识的就不愿意。
作为女子,伤在背上。如何能给男子看?即便对方身为内侍,算不得男人了,也是同样不能够。
陆君桐还没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就道:“我受过宫刑,不算男人。看伤,是为了救命。”
“为什么?”陆君桐不知该如何,最后问这么一句。
“因为……你有血性。”对方笑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竟然一下子生动起来,颇有些俊美。“有血性的人,值得尊敬。”
那样的韧劲,就算是男人也比不上。当时他就想,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得出来。
第19章 卫昕
陆君桐不想死,所以最后还是给他看了伤口。
“你叫什么?”陆君桐问他。
他将灯点亮,“卫昕。大昕鼓徵的昕。”
陆君桐愣了下:“你是读过书的?”
“嗯。”卫昕应一声,神色并无什么波动。“名字也是我自己起的。你趴着。我转过头,你自己将衣衫褪下,我看一眼。”
陆君桐咬牙照做了。随后紧紧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睁开——这个时候,看什么都是尴尬。
卫昕问一句:“好了吗?”
“嗯。”陆君桐只能声如蚊呐一般应一声。
卫昕睁开眼睛,拿灯一照,随后就抿紧了唇角。
陆君桐肌肤雪白细腻,可越是这样越是衬托出伤痕的狰狞。
两者放在一处,看着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这鞭痕,还都是他抽出来的。
卫昕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复杂的愧疚来。
匆匆看了一眼,卫昕就道:“和我预料一样,有些发红。我带了烧酒,淋上去冲一冲,然后洒些药粉,应该能好些。”
陆君桐此时脸上已经滚烫,也不知是发烧还是怎么的。听闻这话,她应一声,完全不敢多说。
“会很疼。”卫昕如此说一句。
“嗯。”
陆君桐饶是做好了准备,冰冷酒液淋在背脊上的那一瞬间,她还是被那种火灼一样的疼痛一下子疼得几乎嘶喊出声。
虽然堪堪忍住,可是那闷哼的声音还是扭曲得叫人心惊。
疼,真的很疼。
甚至于眼泪都是冒了出来。
卫昕听见了那一声闷哼,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半点停顿和柔和。一瓶烧酒一点没浪费,全都是精准淋在了那些红肿的伤口上。
陆君桐几乎疼得昏厥过去。
卫昕什么时候停手的,又是什么时候撒药粉的,她根本就是不知道。
卫昕撒完了药粉,勉强用衣衫将她背脊盖住,整个过程手指也没有触碰到她肌肤半点,做完一切,他吹了灯:“好了。”
他自然看见,陆君桐疼得浑身都是在抽搐。
他本以为陆君桐会忍不住疼嘶喊起来,可没想到,她竟然还是生生忍住了。
卫昕将药丸放在陆君桐床头:“不方便熬药,所以换成了药丸,会苦一些。”
陆君桐勉强开口:“谢谢。”
声音却是嘶哑。
“好好歇着,三日后我再来。”卫昕沉默一瞬,就起身往外走。
“银子——”陆君桐想着还没给呢。
“你若活着,日后一并给。若……就算了。”卫昕干脆利索的开门走了。
陆君桐盯着门,好半晌才轻笑一声。旋即又倒吸一口气,包着眼泪呢喃一句:“好疼。”
好疼好疼。
卫昕看着不近人情一般的冷漠样子,可是实际上,却是心肠好得厉害。
陆君桐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的想。
昕者,光芒明亮,如同刀斧破开黑暗。
这深宫幽暗,卫昕的确像是那破开黑暗的刀斧之光。至少让她感觉到了一丝丝的暖意和光明。
至少,不至于让她被绝望吞噬。
就是不知道,她还等不等得到三日之后。
第20章 五皇子
卫昕出去的时候,刚走了十来步,就听见背后细细碎碎的声音。脚下微微一顿,他就沉声喝道:“滚出来。”
背后没有动静。
卫昕等了片刻,就转身直接的一脚踢进了幽暗的柱头背后。
“哎哟”一声,一个小小的内侍从里头滚出来,抱着腿小声叫唤。
“你是谁?”卫昕抱臂而站,目光幽冷。
“小的吴宝。爷爷饶命。”小内侍颤颤巍巍的回话,跪在地上几乎瑟瑟发抖。
“跟着我作甚?”卫昕就这么看着吴宝,也不让他起来,语气跟逼供一样。
还别说,卫昕气势摆在那儿,的确很唬人。
吴宝吓得够呛,心里狂喊: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嘴上却是老老实实回话:“小的看爷爷您进了陆姐姐的屋,好奇——”
“不该管的事儿,别管。”卫昕说了这么一句话,意味深长的。
吴宝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的再不敢了。”
卫昕想了一想,忽伸手入怀。
吴宝吓得几乎瘫软: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给你十两银子,多照顾她些。每日茶水饭菜,别漏了。机敏些。”卫昕却掏出了一块银子,然后扔到了吴宝面前。
银子在月光下泛着光,吴宝不可置信的瞪着那银子,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今日事,不可说。”卫昕留下这么一句,而后就径直离去。
宫墙在他眼里,似也只是鸡栏狗舍一般,轻巧的一翻就过。
吴宝将银子捏住,一屁股坐在地上,险些没哭出来:“吓死我了。”
不过心里头却是好奇陆君桐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这样神神秘秘的?
陆君桐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太阳最大的时候了。
也还是被吵醒的。
她窗外悉悉索索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陆君桐最初以为是什么小鸟老鼠的,后头等到自己窗户被弄开了,这才发现不是。
“嬷嬷,我来看你了。”一个小男孩儿的头脑从窗户里探进来。
四目相对,陆君桐心头一惊,而对方则是迅速的板起脸:“你是谁?”
丝毫没有做贼心虚,反而透出质问来。
陆君桐联想昨日情形,心头忽明白过来:“五殿下?”
“你认识我?”对方疑惑,顿了顿又呵斥:“花嬷嬷呢?大胆宫婢,见了本殿下也不知行礼?”
语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