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对于这个缘由,她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思来想去,她也不明白到底为何,她又不曾得罪过静灵,实在是想不出原因来。
心事重重的进了浣衣局,便是直接找了孙姑姑。
孙姑姑见了她,倒是有了几分笑意,全然不似以往严肃的样子:“今儿是你来送衣裳。”
虽然离了浣衣局,可是陶芯兰也还在,而且毕竟是以前的上司,陶君兰自然也不会无理,仍是恭敬的回话,并不敢轻狂傲慢:“特地揽了这个活儿过来,就是想着回来看看姑姑和芯兰。也不知道一月过去,姑姑可还好?”
孙姑姑自然也不会真以为陶君兰回来是为了看她,当下微微一笑:“我很好,多谢你关心了。芯兰那丫头倒是想念你得紧,你赶紧去看她吧。也好说说姐妹之间的体己话。”
陶君兰感激的朝着孙姑姑一行礼:“多谢姑姑了。”说着又将自己特意准备的一包点心拿出来:“这是孝敬姑姑的。”
德安宫的点心都是青姑姑亲自做的,味道极好。虽然材料不见得比御膳房做的复杂,可是味道未必差了。一向大家都是喜欢的。听说二皇子有时候还特地让青姑姑做了去送人。
这点心是二皇子屋里摆的,摆一天之后这些点心都是要重新换新的。所以大多数时候,二皇子倒是没吃,几乎都被她们几个宫女分了。
这一包,就是昨儿换下来的。她特地留的。她怀里还有另外一包,是给陶芯兰带的,和孙姑姑这个稍微有些不同。
不过饶是如此,孙姑姑也是极其喜欢,接过去又道了谢,便是让她出来了。
陶君兰笑着出来:“下回来的时候,姑姑喜欢的话,我再给姑姑带。”
孙姑姑是陶芯兰的上司,宁愿讨好一些也没什么,只求孙姑姑别为难了陶芯兰就是。
见了陶芯兰,陶君兰便是拉过妹妹来仔细一阵打量:“又瘦了一些,想必是在长身子的缘故。不过看着倒是成熟了不少,也黑了一些,平日里想必没少晒。”
陶芯兰被瞧得不自在,忙拉过陶君兰一阵撒娇:“姐姐才去多久,哪里就这么多变化了?快别我了,说说你吧。姐姐,你过得怎么样?去了新地方可还习惯?没被欺负吧?”
陶君兰见她跟小大人似的关心自己,顿时笑出来,点了点陶芯兰的额头,嗔道:“才说几句就不耐烦嫌我唠叨?可见分开这么久,你倒是一点不想我。我过得很好,每日也不用做许多活,又不累,还有好吃好喝的,一点也没受欺负。你可满意了?”
说着又掏出那一包特地留下的点心:“这是你喜欢的玫瑰芝麻饼,味道比我们家的好,你留着慢慢吃吧。你正长身子,夜里肯定容易饿,吃这个也能垫垫。这个也能放。”想了想又嘱咐一句:“也别吃独食,给你文杏姐姐也留些。”
陶芯兰听说又玫瑰芝麻饼,顿时高兴起来,忙不迭的掏出一块,小小的咬了一口,细细一品又惊又喜:“果真比从前家里的些。不过,倒是好久没尝到这种味道了。真香,真好吃。以前从不觉得,如今再尝,倒觉得这味道是天下第一了。”
陶君兰本高兴的看着陶芯兰说话,听闻此言,顿时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是了,从前陶芯兰从不愁没点心吃,想吃什么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可是如今……一块玫瑰芝麻饼,竟是让陶芯兰觉得这是天下第一了!
不过陶君兰也没敢将自己的酸楚伤心流露半点出来,怕带得陶芯兰也颓丧难过起来,只是温柔怜爱的替陶芯兰捡去唇角残留下的芝麻,又道:“德安宫里管小厨房的青姑姑手艺很好,下回来的时候,我再给你多带些点心。”
别的不说,若带几块饼,却是容易的。再不济,她自己去求了青姑姑做的时候多做些,也是可以的。大不了,花费些银子罢了。虽然奢侈了些,可是为了妹妹高兴,她觉得怎么着都是值得的。
陶芯兰听了这话顿时喜笑颜开,一面拿着饼细细的啃,一面歪着头和陶君兰说话;“姐姐,你见过二皇子了?皇子长什么样?是不是和咱们不同?”
第一卷 第18章 好奇
不同?能有什么不同?陶君兰听了这话顿时失笑:“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还能有什么不同的?”
姐妹两个絮絮的说了好一阵子的话,看着时辰不早了,陶君兰才止住了话头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
依依不舍的出了浣衣局,陶君兰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她知道她此时是该回去德安宫的,可是到底觉得方才遇到文杏时候,文杏那话说得极对:绿柳既然寻她,她若是方便,也该去看看。绿柳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她若没个表示,只怕以后姐妹的情分都要没了。
不过,陶君兰此时此刻,倒是也并不是担心以后的姐妹情分:以后绿柳是宫妃,她是宫女,自是泾渭分明。就是绿柳再拿她当姐妹,她也未必敢应承了。
她就是怕绿柳寻她有什么事儿。
绿柳如今在北面的储秀宫,得进内宫。不过她是宫女,倒是不必被盘查。轻而易举的就进去了。
唯一一点就是,她不认得路。就怕走错,路上问了好几个人,这才摸索到了储秀宫跟前。
储秀宫历来是宫妃们伺候皇帝之前所居住的地方,这所宫殿极大,能容不少人。当然,肯定也比不了德安宫那样宽敞气派:毕竟,储秀宫的人,还算不得宫妃,待遇肯定不如皇子们的。就算将来成了宫妃,不受宠的话也未必能比得过皇子们。
陶君兰找到绿柳的时候,绿柳正在练走路。宫妃走路,自然和宫女又不同。宫妃走路,讲究的是好看,宫女讲究的是稳妥。所以自然绿柳得从新学起来。
也不知道练了多久,绿柳脸上早已经是红彤彤的,额上鼻尖皆是汗意。
陶君兰不好贸然打扰,等到绿柳练了一遍之后,这才喊了一声。
绿柳惊喜的回过头来,还没说话唇角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你怎么来了?!”
陶君兰也笑了,上前去扶住绿柳,掏出帕子递给她擦汗;“去来一趟浣衣局,听说你寻我,怕有什么事儿,就赶忙过来找你了。”
提起这个,绿柳面上的笑容收了一收,似有遗憾滑过,却是最后又重新绽开笑意:“原以为以后能让你跟在我身边,没想到你却是如此有福气,竟是有这样的际遇。我听了也替你高兴。在皇子身边当差,将来地位必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比浣衣局好多了。”
提起这件事情,陶君兰至今也仍是觉得幸运:“我也这样觉得,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样大的好事儿就落在了我的头上。”顿了顿,又朝着绿柳歉然的一笑:“只是麻烦你费心了。你也费了不少功夫,谁知道我竟是没能等到。”
“这有什么。”绿柳笑容依旧爽朗:“你能有这样的运气也是好事儿。正好,我就要了你妹妹。无法报答你也就罢了,你妹妹我却是能护住一二的。”
陶君兰一愣,笑容也不由自主的一僵:“你要了芯兰?”
绿柳笑盈盈一点头,侧头用帕子一点点的按去额头上的汗珠,不管是神情动作还是气质,都和以前有些不同了,隐隐的透出几分优容妩媚来:“是啊,我倒是觉得如此甚好。你妹妹也省的继续在浣衣局那儿熬着,你说呢?这可不是好事儿么?”
绿柳这幅样子,陶君兰蓦然生出一丝丝的陌生来,不由得多看了绿柳两眼,末了发现,绿柳还是那个绿柳,便是也一笑:“只是芯兰才多大,只怕服侍不好你,给你添乱。”
她自然看出,绿柳说这话的时候,神情笃定,怕是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定数,修改不得了。
只是平心而论,她却是并不愿意陶芯兰去伺候绿柳罢了。毕竟,绿柳以后是什么样子,大家谁也说不清。她倒是不怕陶芯兰跟着吃苦,而是担心陶芯兰进了内宫,惹出什么祸事来。毕竟,陶芯兰太过年幼了,脾性也算不得是温顺。
但是此时此刻,拒绝的话,又哪里能说出口?就算说了,绿柳也未必做得到。所以,只能接受了。
只是心底那一丝丝的不安,到底是种下了。
这等复杂的心思,于陶君兰来说也不过是短短一瞬间,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是满面恳求之色了:“还请你以后多护着芯兰一些。我也会提点她的。”
绿柳“咯咯”的笑起来,伸手挽住她的胳膊:“这是什么话,我说了,我肯定是让你妹妹享福的。你且放心罢。”
可陶君兰并没有办法放心。却也不得不强打着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绿柳也没再多说这件事情,反而一把拉住她:“你以前也学过莲步姗姗吧?我怎么练都不行,你教教我。教导的姑姑说得也不够仔细,我也不敢去找。”
陶君兰苦笑推脱:“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多年不练,我也忘得差不多了。还是饶了我吧。”
绿柳却是不肯,只攀着她的手歪头冲她笑:“怎么,你是怕我太笨学不会了?还是想着藏私舍不得教我?你若是都不肯帮我,我又该如何?你若想见我被退回浣衣局,只管走就是。”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陶君兰却也听得出里头的恳求之意,最后到底磨不过去,还是走了几步示范。
以前陶家本就是世代相传的大家族,底蕴丰厚,陶家的姑娘个个都养得金贵,这些东西自然是从小就学起来练起来的。虽然多年不走,可是到底感觉还在,略走了两步,就显出了底蕴来,和绿柳这种半路出家的有着迥然的差别。
绿柳在一旁几乎看得痴了,喃喃道:“怪道教导规矩的姑姑说我们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原来竟是真的。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珠玉之别。”
陶君兰听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停了:“你快别取笑我了。再说了,你多练习几回,也就好了。”说着便是将自己的心得都说了,又替绿柳纠正了几个错处。
绿柳再走的时候,果然又和先前不同了。喜得绿柳跟什么似的,抱着陶君兰的胳膊不肯撒手:“我真舍不得你走了。早知道,就该早些去要人的。”
陶君兰只觉得窘迫不安,又抬头看一眼天色,惊觉自己是真该走了,便匆忙告辞出了储秀宫。
绿柳送了一送,因也不敢走远,只做了个意思罢了。
陶君兰出了储秀宫后,面上的笑容就垮了下来。她是真不大想让陶芯兰跟着绿柳的。
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陶君兰只觉得心中渐渐的有些烦躁和一团乱起来。
等到回过神来,她却是有些傻了:也不知道在哪里走错了路,她全然到了一个没来过的陌生地方。
陶君兰顿时慌了神:在宫里乱走,被人发现了也是要受罚的。况且现在的时辰,若是再不回去德安宫,只怕……秋芷再好说话,规矩却毕竟是摆在那儿的。她自问她在德安宫一点不特殊,自是不可能为了她改变规矩。
不过陶君兰还是很快的回过神,又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慌乱自是没用的,还是找回路赶紧离开才是。
于是陶君兰转身就朝着来路走去。只是走到了岔路口的时候,却是踌躇了:到底是走那一条道?
她想找人问问,可是举目看去,她却是半点儿人星都没瞧见。
犹豫片刻,她只得随意挑了一条路走了。结果却是走到了一片石榴林之前。
此时石榴花开得正是繁茂,如同一丛丛的火焰绽放,甚是热闹艳丽。
陶君兰看得痴了几分,随后又叹一口气:方才她不记得经过这里,显然是又选错了路。
正要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却是又听见了树林里有人声传出,像是低低的哭泣。
陶君兰有片刻犹豫:她自是知道自己不该好奇更不该多管闲事,可是到底还是没能立刻转身就走,而是鬼使神差的,渐渐的入了石榴林去。
石榴林自然也并不是只有石榴树,还有些别的景观,最后,陶君兰绕到了一瀑蔷薇后头。而先前听见的声音,却已是近在咫尺了。
蔷薇太密,根本什么也看不见,陶君兰犹豫片刻,还是没能压下好奇,又往侧边缓缓移去,结果,却是冷不丁的拐角处撞了一人。
陶君兰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险些就要惊呼出来,却是又生生的压在喉中。
然还未回过神来,口唇上一热,却是已经被人一把捂住了口,连带着人也一并拉了过去。
陶君兰就这么强被人拉着蹲下去了,整个过程里,竟是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事过突然,她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腔里“突突”的狂跳起来,而此时,一股名为害怕的情绪,也渐渐的从心底弥漫而出。后悔更是疯狂滋生。
早知道,就不该过来。
此时陶君兰,几乎想给自己一巴掌了。明明知道不该好奇,可是还如此莽撞冲动,实在是该打。
不过眼下她也没功夫去后悔太久,更快的,她往自己旁边看去,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迅速的将她捂住了,又压了蹲下。
这么一侧头,便是微微的一怔,入目竟是一张男子的面容。
第一卷 第19章
对方面容白净,剑眉星目的极为俊美。下颔无须,看着不过十八九的样子。
第一个反应是对方是宫中的宦官,可是眼角落在对方石青的袍子上时,却是又否了这个猜测:宫中宦官不会穿成这样,要知道,宦官和宫女都是一样的,都有特定样式的衣裳,以此来分辨身份。
可宫里除了宦官之外,男人也就那么几个——
陶君兰只觉得心跳得更快更慌张了。
除了后悔之外,她还觉得自己倒霉。竟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又遇到这样的人。
陶君兰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对方立刻将手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怎么也不肯让她挣脱开去。
陶君兰也只是试探一下罢了,见对方不肯放,也不敢再过分挣扎:触怒了对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
再偷偷的打量对方,却是见对方双眉微微蹙着,微微带了几分不悦的味道。如此,陶君兰自然更不敢再挣扎了。也不敢再看对方,将目光移开来。
而此时,一声女子的嘤咛之声又突兀的发出了。仍是方才的声音,带着一种微微痛苦的味道。只是不知道怎么的,那嘤咛声听了,却是让陶君兰觉得有些耳根子发烫。
鬼使神差的,陶君兰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偏偏,她面前的蔷薇稀疏,竟是正好让她的目光穿透了过去。
于是陶君兰就看见了两个衣衫狼藉的人抱在一处,那女子被压在下面,双目紧闭,面上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欢愉,双手却是紧紧的攀着她身上男子的脖子,双腿更是大张,环住了男子的腰间。而那男子的样貌却是看不清,只能看见身子在不停的动作。
陶君兰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似燃烧起来。心更是“突突”的狂跳起来,说不出是觉得惊讶还是害羞,又或者是觉得害怕。
陶君兰忍不住簌簌的颤了起来,只是整个人却都是似呆了,竟是连眼珠子都是忘记转动,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傻傻的盯着那二人死死的瞧着——
倒是那男子忽然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掩住了她的眼睛。这才让她缓缓的找回了神智。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身子却是一只发颤,怎么也停不下来。
陶君兰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景,她实在是觉得太过震撼。震撼过后就是茫然,而茫然中微微又带了几分好奇:从前,她不仅没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过这样的事情。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她却是再不敢看一眼了,簌簌的抖着,头却是死死的埋了下去,连动也不敢动一动。其实若是可以,她甚至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因为那女子的娇吟的声音和那男子的粗喘声音实在是听得太清楚了!清楚得让人恨不得自己这会子是个聋子!
忽然,捂着她的手就撤了回去,接着就被拉住了胳膊。
陶君兰刚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沉静的看着她,然后下巴一扬,轻轻的指了指她来时的那条路。
此时陶君兰脑子里微微有些混沌,足足反映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当下忙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的往回退去。
那男子也跟在后头。
心思复杂的一直退出了石榴林,回到了小路上,被傍晚的凉风徐徐的一吹,陶君兰这才慢慢的找回了冷静和自持。
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气定神闲的男子,她却是又有点儿冷静不下来了,心中着实忐忑得厉害,也不知道对方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对方显然不是普通的男子:能在内宫走动的,毕竟就那么些人。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本就居住在皇宫里的。前者若是进宫,身边肯定会有人带路,所以陶君兰便肯定,对方是后者。对方如此年轻,肯定不是皇帝,那么就是皇子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排行第几……
而且对方为何会来偷听,又怎么身边没带人?最终要的,当然是对方究竟会不会选择灭口?
这样想着,陶君兰只觉得周身都是冰凉一片。明明是春风明媚的天气,可竟让她有一种东风凛冽之感。
心中又是忐忑又是害怕,以至于陶君兰竟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行礼都忘记了。
直至对方冷哼一声。
陶君兰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和对方的身份,慌忙蹲下行礼:“奴婢给主子请安。”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只好用含糊的主子二字来替代。
可对方没说话。
陶君兰满心不安,悄悄的抬起眼皮用余光去瞧对方。
只见对方面容沉静,丝毫表情也无,一双眼睛如墨如漆,幽深得像是深渊巨口一般,几欲将人吞噬进去。
陶君兰一颗心沉到了最底,而后一片冰凉。那种感觉,就像是她在浣衣局里,冬天时候洗衣裳一样,双手浸在冰水里,渐渐的如同一个冰疙瘩一般冷。冷得像是没了知觉,冷得像是再也捂不暖和。
就在陶君兰满心冰凉的时候,一丝丝的侥幸却是又从心底升了起来。想了想,她咬牙轻声道:“奴婢是二皇子宫中伺候的宫人,不知主子还有没有别的吩咐,若没了,奴婢这就告退了?二皇子还等着奴婢回去伺候呢。”
她选择在此时透出自己的身份,又故意夸大了自己在德安宫的地位,为的就是让对方投鼠忌器。
毕竟,二皇子是皇子。二皇子看重的宫人若是不明不白的消失了,那肯定不可能就这么罢休的。到时候,自然随之而来的就是麻烦。对方若想灭口,为的也是麻烦二字。可若真灭了口,却也是麻烦二字。就看对方怎么选择了。
想了想,陶君兰被袖子遮住的手紧紧的握了握,鼓足勇气抬起头来,与对方对视后诚恳言道:“方才我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对方却仍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只是一双幽深的眸子紧紧的落在她的面上。其中隐隐的锐利之色,似乎能透过她的眼睛直接探进她的心底,去窥见她的心思。
陶君兰只觉得对方气势慑人,竟是一动不敢动,最后背脊上竟是渐渐的被重重冷汗湿透了。被风一吹,只觉得凉悠悠的,竟是有了三分冷意。
最终,陶君兰听见了对方含糊的“嗯”了一声。只觉得如蒙大赦,一时间竟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释然来。
结果就见对方笑了,唇角那么微微一挑,虽然只有些微的弧度,却是让整个面容乃至整个人都看着不一样了。
没了冷冽锐利,倒是亲和了许多。
陶君兰被这个转变看得又是微微一愣神。不过这次她控制得极好,没再泄露出来。
失神也不过是微微一瞬的事情,陶君兰很快就缓过来,忙低下头去,认真的再次行礼:“若主子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告退了。”
说着,她便是躬身往后退去,然后却是冷不丁的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陶君兰一僵硬,略有几分惊慌的抬头看去,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轻颤:“不知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此时,她心中的反应是:莫非他改变了主意?还是决定杀人灭口?
这种揣测,陡然就让陶君兰生了三分寒意和七分惧怕慌乱。
好在对方却是摇了摇头。
于是陶君兰一颗高高悬着的心,再度跌回了胸腔,只是又有几分忐忑,不知道对方是要做什么?这样叫住了她,却又不说话……怪吓人的。
对方松开手,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陶君兰一眼。
陶君兰不明就里,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傻傻的盯着对方。
对方静静的看了她一阵,然后伸出手来,招了招。
陶君兰顿时就明白了:“您是要奴婢跟着您?”
对方轻轻一颔首。虽没了别的动作,却也没再继续走,反而站在原地等着。那架势,让陶君兰就是想磨蹭也不敢了,于是只好跟上去。
陶君兰只觉得心里更不安了,活像是揣了一只兔子,乱跳得厉害。
对方一直没说话,更没了什么威胁的动作。而且走的地方也是人越发多了起来——路也是她曾经走过的。而且很快出了内宫,往皇子们住的宫殿方向去了。
可正是因为如此,陶君兰才觉得心中越来越不安稳了。对方越是不说不做,她就越是觉得心慌意乱。然后会情不自禁的去揣测对方的意图。
莫非,是要看看她是否撒谎了?所以要带着她去德安宫印证一番?又或者,干脆去德安宫将自己要走再做别的处理……
陶君兰心里很明白,自己这样的宫人,在主子们的眼里,着实连一个心爱的玩物也比不上。要将自己要走,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