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梓一愣,也是看了一眼珍珠,最后便是笑着一点头:“既是这样,那咱们便是去花园里走走罢?看看有没有嫩荷叶,摘一两张来做点荷叶粥,给祖母清清肠胃。三郎吃这个也好。”
于是珍珠便是交代了小丫头几句,就跟谢青梓去了花园里。
谢家的花园不大,不过却是胜在精致。那个小池子原本只养了鱼,谢青梓小时候突然奇想便是种了一截莲藕进去,谁曾想过了两年倒是每年都是一池塘茂盛的荷花。还能收几个莲蓬尝尝鲜。
二人到了小池子边上,便是瞧见荷花已是开了几朵。谢青梓指着一朵刚开的:“这朵一会儿摘回去供佛罢。”
珍珠看着谢青梓,一面惊叹她的美貌,一面却是又难免生出几分惋惜来:“昨儿大太太和老夫人说了一件事。”
谢青梓诧异看了一眼珍珠,倒是有些不明白珍珠为何会给自己通风报信,当下愣了一下之后,便是顺口就接了下去:“是说了我和慎表哥的亲事吗?”
这下自是轮到了珍珠诧异了:“大姑娘知道这事儿了?”
“嗯,青蕊跟我说的。”谢青梓笑了笑,而后扒开高大如伞的老荷叶,在靠近水面的地方选了一张刚要铺展开来的嫩荷叶,顺手就掐了下来,抖了抖上面如同珍珠一般的水珠儿,她几乎是有些没心没肺:“母亲提了这个事儿,祖母应该是答应了吧。”
珍珠蹙眉:“二姑娘却是怎么知晓的?昨儿老夫人却是只说要先瞒着——”
“就像是你愿意偷偷告诉我一般,自也有人愿意偷偷告诉她的。”谢青梓手上微微一顿,随后便是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来。
珍珠一噎,倒是也瞬间明白了谢青梓的意思:老夫人这里的人不可能告密,那么就是大太太跟前的人了。甚至是大太太自己……
不过却也是人之常情。珍珠如此想着,便是轻声劝慰一句:“此事儿还没成定数,不拘是大姑娘嫁过去,还是二姑娘嫁过去,老夫人都是舍不得的。”
谢青梓手上顿住,看住珍珠蹙眉反问:“这事儿和青蕊又有什么关系?不是定了我吗?”怎么看也和谢青蕊没关系才是——和沈慎青梅竹马的是她,收了沈慎玉佩的也是她,默许了等沈慎一年的,还是她。这些可都是和谢青蕊没半点干系!
珍珠闻言便又是一愣:“这么说来,大太太却是骗了老夫人?大太太说,她让陈姨妈自己选的,您和二姑娘都是可以嫁过去——”
静默良久,谢青梓最终低下头去,盯着水里一只肥大的红色鲤鱼,看着它胖胖的身子在荷叶杆子之间穿梭碰撞,以至于水面不住的晃荡起了涟漪,于是唇角便是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来。只是这丝笑容却是止不住的有些微微泛苦。
“珍珠姐姐。其实都不要紧的。”谢青梓缓缓的开口,笑容却是越发大了,只是却是越发的苦涩和无奈:“且不说慎表哥是为了三郎才会如此,只说从小的情分,嫁过去也是应该的。而且,原本慎表哥也是打算提亲的,只是后来耽搁了罢了。如今旧事重提,也不算什么。”
只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的是,大太太却是如此瞒着她,甚至……
“大姑娘却是该恼的。”珍珠叹了一口气,将谢青梓手里几乎快要揉碎的叶子拿走,“这个时候嫁过去,和正儿八经的议亲却是不同的。而且偏生大太太还如此……”既然是一早就定了是大姑娘,何必还要欲盖弥彰?此时倒是显得更加自私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恼什么呢?谢家没将我直接赶出府去,却已是我这一生都报答不了的恩情了。如今……就算是我还了这个恩情罢。”
就算是真是让她们自己选择,她又如何能够说一声不愿意?大太太已经很对得起她了。就像是谢青蕊说的,她到底不是谢家的血脉。能占了谢家嫡女的名头,享受着谢家嫡女的待遇,的确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她也该知足了。
“所以这事儿,你也别跟祖母提起。”谢青梓笑了一笑,神色却是淡然了下来:“就当是沈家那边选了我罢。况且,就算真让沈家选,他们也必定会选我的。”
一则是考虑之前沈慎的心思,二则也是因为她的身份。
珍珠心里也何尝不明白就是这个道理?当下轻叹一声:“既是大姑娘想得如此明白,我又能说什么呢?只是我想着,大姑娘总归是值得更好的。”
“慎表哥已是极好了。”谢青梓由衷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心头蓦然又是一疼: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儿,沈慎娶她却的确是委屈了。假以时日,沈慎必是人中龙凤的。
而且……“这事儿也没坏到那个地步,毕竟也慎表哥也不一定真就会到了最坏那一步。”
谢青梓这话倒是让珍珠一下又生出一股希望来:“是啊,只盼着表少爷能早日好起来,到时候才让他们看看,叫他们好好嫉妒嫉妒。”
谢青梓“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弯弯,阴郁一扫而空:“是啊,等慎表哥好了,说不得有人就该后悔了。”
珍珠被谢青梓蓦然一笑的样子惊了一惊,忍不住喃喃感叹一句:“可真是好看。”
谢青梓羞红了双颊,“珍珠姐姐就知道打趣人。”
珍珠也起了玩笑的心思:“我不过是说那荷花罢了,大姑娘想到了哪儿去了。”
谢青梓便是更羞,干脆不再理会珍珠,只起身去摘那荷花,打算让珍珠带回去给老夫人供佛。
珍珠带了荷花回去,老夫人便是叹了一口气:“这是青梓的主意?那丫头总是这般心思灵巧,又贴心得厉害。”
珍珠也是点头:“可不是么?就是奴婢看着,也是觉得十分心疼。大姑娘太贴心也太懂事了。她越是这样,奴婢便是越发替她不值。”
“是啊,放眼整个谢家,庶出的嫡出的姑娘这么多个,哪一个能比得上她?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偏心得缘故,也是为什么我要将她留在家里做谢家姑娘的缘故。”老夫人有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又道:“可是如今看来,却是害了她。”
若谢青梓当时没再留在谢家,此时自然也不需面对这样的事情。
珍珠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谢青蕊的事儿说了:“二姑娘将此事儿告诉了大姑娘,不过是直接告诉大姑娘是定的大姑娘嫁过去。”
老夫人闻言便是沉吟了许久,最后苦笑了一声,重重的闭上眼睛:“这就是人心啊……“
珍珠便是止不住的想:人心是可怕,可是也看是谁的心。同样是对待大姑娘,可是老夫人和大太太的态度便是截然不同。这只能说明,人和人到底不同罢了。
第87章 恼怒
沈慎一直没醒,陈姨妈也好,还是沈鹤至也好,亦或是沈家其他人也好,都如同是天塌了一般的心情。
陈姨妈看着大太太,几乎是崩溃一般的握住了大太太的手,哭道:“或许冲冲喜却是能有效果,是吗?”
大太太知道陈姨妈的心思,当下便是点了点头,而后便是道:“那姐姐可想好了,让慎哥儿娶谁?”
陈姨妈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鹤至倒是问了一句:“姨妹果真愿意此事儿吗?慎哥儿如今变成这般,谁也不知后果如何,所以若是……慎哥儿娶个一般的女子也可。哪怕是买个丫头——”
大太太摇头:“慎哥儿值得更好的。况且,我和姐姐小时候便是说,若有儿女,将来再结为姻亲,亲上加亲却是最好。况且,慎哥儿本来就是因为三郎才会变成这般,照顾慎哥儿的事儿,让青蕊或是青梓来却是最能让人更放心些。”
于是陈姨妈便是顺理成章接了下去:“既是这样,那便是青梓罢。慎哥儿一直便是想要娶青梓。而且青梓又是老大……妹妹你看呢?”
大太太不知此时是该有什么的感觉,是该觉得陈姨妈这个选择就像是她想做的选择,还是该觉得对不住谢青梓。她其实说让陈姨妈选的时候,便是想到了,只怕这件事情只怕最后还是会选谢青梓的。
而且,就算是陈姨妈选了谢青蕊,谢青蕊也必定不会愿意,然后便是会反抗。
到时候,她也只能想法子让这件事情作罢。
大太太应了一声:“既是这样,那就如此定下罢。今晚我回去和青梓说。”
“既是要冲喜,只怕就要委屈青梓了。但是你放心,青梓嫁过来,我必是会对她好的,万万不会委屈了她。”陈姨妈紧紧握住了大太太的手,惨淡的面容上有了一丝笑意。仿佛是谢青梓嫁过来,到时候沈慎便是果真会因为冲喜好起来一般。
大太太也是勉强一笑,而后便是叹了一口气:“青梓是个好孩子。姐姐千万别委屈了她。”
陈姨妈点点头:“这是自然。”
于是这件事情便是就这般定了下来。
大太太晚上回了谢家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见老夫人。老夫人冷着脸,却也是有些无奈:“事情定下来了?是谁?”
大太太几乎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只觉得异常的心虚:“是青梓。”
“果然如此。”老夫人忍不住的嗤笑了一声,然后颇有些失望的问了大太太一句:“你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是吗?”
大太太立刻辩解:“我也不知我姐姐为什么选了青梓——”
“若她选了青蕊,你会答应吗?”老夫人嗤笑着问,然后便是又叹:“你不会答应,你会找各种理由拒绝,毕竟,青蕊是你女儿。”
大太太满腔辩解的话便是都说不出口了。仿佛一个木偶一般呆在了原地。
老夫人摆摆手:“去罢,将这事儿跟青梓说一说罢。”顿了顿,她又道:“青梓嫁过去,我打算给她一笔丰厚的嫁妆。而且,若是在沈家过得不好,我便是定将她接回来。”
大太太仿佛此时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我的嫁妆分成三份,一份给青梓,一份给青蕊,剩下一份给三郎。我姐姐会对青梓好的。”
老夫人没再多说,只是让大太太出去了。
大太太随后便是去了飞花院寻谢青梓。
谢青梓同样也是在等着大太太。见了大太太之后,她便是笑了笑,亲手替大太太倒了一杯茶:“慎表哥怎么样了?”
大太太看着谢青梓,心里蓦然一酸:“还没醒。太医说只怕……”
谢青梓手上动作顿住,好半晌又才继续倒茶水。心里也是难受。
“那什么时候议亲?”谢青梓将茶递给了大太太,然后如此问了一句。心里也说不上来自己是个什么感受——知道自己应该愿意是一回事儿,而似乎想不想嫁过去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其实就算沈慎没出事儿的时候,她对要嫁他这件事情也不那么明了。
可偏他出了事儿,这件事情便是理所当然起来。
这可真真儿的是叫人觉得有些荒诞。只是,不说旁人,就是她自己也似乎是觉得理所当然了。她不嫁沈慎,谁嫁呢?谁还会如此细心的照料沈慎呢?
谢青梓忽然发现自己也似乎不是那么抗拒——嫁给陌生人,总不如嫁给沈慎的。哪怕沈慎就这样躺一辈子,可是至少也不会对她很坏。或像是大老爷谢昀那样,家里养着姨娘,外头还有外室。
谢青梓这样轻描淡写的问出这样一句话,大太太惊得手上一抖,杯子都是握不住。登时在地上便是摔了个粉碎。茶汤四下飞溅,最后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污渍。
只是谁也没出声叫丫头进来收拾。大太太就这么惊愕的看着谢青梓,面上神色复杂,其中有羞愧,有心虚,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管如何,大太太的神色有些叫人动容。
所以谢青梓便是挪开了目光,而后平静道:“我会嫁过去的,母亲放心。慎表哥救了三郎,又和我是从小的情分,不管慎表哥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嫁过去,悉心照料他。”
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却是有一种近乎为自暴自弃之感。
“慎哥儿的情况你也知道。今日仍是没醒。你姨妈便是想着,或许冲喜有效——”大太太见谢青梓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登时也是有些狼狈和不自在,不过却还是将这一番话说了出来。只是说完了这话,她却是连再看一眼大太太的勇气也没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知道了。我该做些什么?”
“从今儿起,你便是开始做绣活罢。嫁衣是来不及了,不过给慎哥儿做一身衣裳,做双鞋子却是必须要的。”大太太干巴巴的教着谢青梓这些,蓦然却是有些心酸起来:“这件事情……却是委屈你了。只是沈家与我们有大恩,我们总不能……青蕊刚回了府里,我也着实开不了口让她嫁过去——“
“我都明白的。”谢青梓倒是没想到大太太会跟她说这话,一时之间鼻子倒是一酸,而后便是叹了一口气:“母亲何必说这样的话呢?没得让人觉得心酸。我也没说什么,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顿了顿,她也不想再继续这些伤感的话题,当即便是对大太太道:“今儿母亲累了一日了,也该去歇一歇了。”
大太太微微一顿,到底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点点头:“明日他们派人上门来提亲,你好好打扮打扮。”
谢青梓应了一声,便是送了大太太出门。而后又让荷风来收拾刚才摔碎的杯子。
荷风方才一直在外头守着,听见摔碎杯子的声,便是有些心惊胆战,唯恐大太太对谢青梓做了什么。此时见了谢青梓好好的,倒是松了一口大气。
谢青梓看着荷风这般,倒是有些好笑:“怕什么?大太太又不是洪水猛兽。”
荷风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样的事儿……”
“好了,这事儿也别多说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就是了。”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倒是心里头也没什么别的感受了。“明儿既是要上门提亲,今儿早些睡吧。”
荷风便是将口中那句叹息咽了下去。
谢青梓也没再多说,洗漱完毕后便是早早睡下了。
只是一夜不曾睡好。
同样没睡好的,还有卫泽。卫泽想着今日谢青梓的神色,越想便是越觉得不对劲儿,最后索性一翻身坐了起来,沉着脸吩咐白墨:“你去,打听打听谢家有没有什么事儿。再去沈家打听打听,看他们做了什么事儿没有。”
白墨便是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是脸色难看的回来了:“回主子,沈家请了官媒上门。大约是要办喜事儿了。”
卫泽一听这话,便是立刻就蹙了眉:“办喜事儿?沈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办喜事儿?官媒……”忽然他便是想明白了,当即就冷笑了起来:“这是要冲喜的意思?”
至于是谁冲喜……结合了这几日的事情来看,似乎一切都已是明了了。
卫泽的心情登时便是冷得如同是在冬日冰湖里过了一趟,几乎都是要凝出冰来。最后卫泽便是直接起身穿了衣裳:“带我去找那官媒。“
白墨一听这话,心都是一颤,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卫泽,轻声劝道:“这个时间了,让人瞧见可是不妥。主子要不等到明天——”
卫泽看了一眼白墨,淡漠道:“锦衣卫办事儿,谁敢置喙?”
白墨心中发寒,不由得替沈家有些担忧:这可真真是要自求多福了。主子这下可是真真儿恼了。
卫泽自是恼了,有一种自己禁脔被人抢去的暴怒之感。这股怒气不发泄出来,他便是如鲠在喉,难以安稳。
那官媒半夜被敲了门,自是恼怒:“谁啊,半夜这是干嘛呢?!”等到一开门,见了卫泽的飞鱼服,登时便是脚下一软……
第88章 肆意
世上之人谁人不知锦衣卫的赫赫威名?谁又不知锦衣卫的恐怖手段?作为皇帝直接管辖的锦衣卫所,比起衙门来更加的叫人心惊胆寒。衙门做事儿尚且讲究个规矩脸面,可是锦衣卫……则是截然不同。
有些时候,有些人悄然无声的便是突然消失了,报了衙门,衙门便是只说是锦衣卫办事儿,他们管不着。虽说那些人或许都是有罪,但是这样的手段,到底还是叫人闻风丧胆。
上至官员,下至平民,谁都害怕飞鱼服,绣春刀。
所以可想而知现在官媒心中之感。
“郑官媒?”卫泽一挑眉,而后如此问了一句。
这位郑姓官媒本就是害怕得很,此时听见卫泽这般冰冷语气,登时又添了三分惊恐,说话都是不由得带上了几分颤:“是,我是。敢问大人夜访此处,是有何贵干?”
“我只问你,白日里沈家请你上门,所为何事?”卫泽也懒怠废话,便是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郑官媒一愣,下意识的便是实话实说了:“白日里沈家请我过去,却是请我做媒,替他们家大公子上谢家去提亲——”
卫泽点了点头:“说的是谢家哪一位姑娘?”
郑官媒仔细想了一下,“说是谢家大姑娘。”
卫泽登时脸色便是彻底阴沉了下来,而后冷冷的看了一眼郑官媒,倒是也没多说一句话,转身便是走了。
郑官媒被卫泽那般的眼神吓得不轻,心惊胆战的等着卫泽发话,谁料卫泽却是一句话也没多说,竟是就这般走了。
倒是白墨落后几步,待到卫泽走远了,他便是笑呵呵的与那郑官媒说了一句话:“若我是你,知道我会如何选择么?有些银子,那可是不好赚的。你说是不是?别给自己惹了麻烦才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白墨便是赶忙追上了卫泽。
卫泽斜睨了白墨一眼,“警告他了?明日他会生病,你说呢?”
白墨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诚恳:“那是肯定的。他必是会生病的。”明日若这个郑官媒自己不识趣,那就别怪他帮他“病”一场。例如拉个肚子,摔断腿什么的。
卫泽收回目光,也没说自己满意还是不满意,反正脸色却是极为难看。
白墨心头忍不住嘀咕:这谢家也忒没眼色了些。自家主子都做得如此明显了,怎的竟还是如此不开窍?若不是为了谢大姑娘,主子何必这般和颜悦色的对谢家人?看来谢家人是没听说过主子的威名……
第二日,那位郑官媒果然便是“病”了。直派人去说已是起不来床了,还是让沈家另请高明得好。
沈家不知其中缘故,只以为这位郑官媒果真是病了,当下便是只懊恼了一阵子,接着就忙去请另外一个官媒了。
殊不知,一大早所有官媒便是都得了消息:今日时逢破日,诸事不宜,更别说议亲提亲等事儿了。
于是沈家忙了一大早,却是连一个官媒也没请来。
沈鹤至这几日本就因为沈慎的事儿心中烦躁,此时听了这话,便是越发的烦躁,忍不住将一盆罗汉松直接一脚踹翻了:“这是什么意思?连老天爷都和我做对吗?这么大个京城,连个媒人都请不来?!官媒请不来,便是请私媒!”
官媒和私媒区别那就大了去了,官媒不仅是官府承认的媒人,且也更加体面。而私媒,则是显得不那么特别了——但凡有头有脸的,自然还是愿意请个官媒的。至少官府那头却是无需再去多跑一趟报备,而婚书也是直接被朝廷承认的。
沈鹤至这也就是脾气上来了,所以才会如此的不管不顾起来。
陈姨妈倒是有些迟疑:“要不再等一日也无妨——”
“等什么?”沈鹤至面色阴沉:“我就不信,这什么事儿都要和我做对!慎哥儿已经成了这般了,还等什么?”
一起说起沈慎,陈姨妈便是也就默许了。药石无用的情况下,似乎也就是只能这般的冲喜试试了,既是冲喜,那么自然是要越快越好才是。
卫泽管得了官媒,却是管不了私媒——所以沈家最终还是找到了一个媒婆。
不过若是卫泽自也不只是那点手段。
那媒婆刚出了沈家不远,马车便是被撞了。
另一辆马车将那马车别了一下,虽是当即便是赔礼道歉了,可是马车却也是坏了——而且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也脱不开身了。
这么一来,不仅是耽误了时辰,更是让沈家油然生出了一种诸事不顺之感来。
待到最后媒婆终于是快要到了谢家大门口的时候,却是被拦住了道路,马车根本进不去巷子了。媒婆不信邪,加上想着沈家的吩咐,便是干脆下了马车走路过去。
最终那媒婆好端端的却是重重摔了一跤。当即摔断了一条腿,到底还是没能进了谢家的大门。
好好的一桩好事儿,却是如此一波三折,这下私媒也是被吓得不轻。而沈家也终于也是觉得:或许今儿这日子的确是不顺。不然怎的竟是生出了这样的事儿?
谢家这头左等右等,也不见媒人上门,最后老夫人甄氏便是变了脸色,看住了大太太陈氏不满道:“沈家这是什么意思?就算是咱们对不起他们沈家,他们也不该如此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