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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初看他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并不想跟他纠缠,于是摇摇头道:“我有要紧的事情等大帅。”那声音里尽是冰冷。
桂立文本来今天在外头就吃了亏,心里正是不爽快。他在三堂春连捧了七天梅凤娇的场,砸了不少银圆,结果让一个小小的侍从官康云飞给截了胡。真是人面逐高低,世情着冷暖。
“他奶奶的,不就是小兔爷的狗腿子吗,也敢在爷爷头上动土!”此时丢了银子,饿着肚子,下午打牌连输了八百银圆,桂立文只觉得心头火烧火燎。
看她那冷傲的模样,似乎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桂立文心中更是恼火,人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连个黄毛丫头也这样势利!
他眼珠转了转:“我知道叔叔在哪里,不如我带你找。”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婉初哪里肯相信他,凛然道:“我还是在这里等好了。”
桂立文脸上的笑倏地就没了:“装什么清纯?你找大帅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咱们还是先去办些‘要紧’的事情去。”说着就走上前,一把抓住婉初的手腕往外拉。
婉初本就贴住墙边,本能地往后退,却已是无路可退。
桂立文碰上她手腕的一刹那,便觉手下皓腕光滑柔腻。早憋了几天的火,心里已然燥热不已,拽着婉初的手就往楼上卧房拖。
下人们听见动静,跑出来看。可一看见是桂立文,知道这个少爷是胡闹惯的,也没人敢上前阻挡。
婉初怎么也料想不到堂堂大帅府里还能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愤怒,眼圈盈着泪,忙乱间到处寻着可护身的武器。
茶杯、小盏、蜡烛台、花瓶,凡手所能及的,都被她拿起砸过去,可桂立文躲了几下都躲了过去。
被他捉着手,拉离了桌子、立柜,便连个东西都摸不着。婉初已然是慌得不行了,顾不得手腕上的疼,另一只手紧紧抓住门框。
“哟,表少爷真是好兴致。在家里也能干出这样龌龊的事情来?”一个清冷寒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桂立文立时愣住了,回过头看了看来人,讪讪道:“跟你没关系,你少管闲事。”话虽硬气,语调却带了几分畏缩。
“这位小姐好像是来找大帅的。大帅的事情,怎么会是闲事?”那人说得轻松,语气却冰冷。
婉初看见一位戎装的年轻人缓步走过来。那张脸依旧是倾国倾城的妖孽模样,但今天穿了军装,却添了一种磊落。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肩头的肩徽上,反射出迷蒙的细小金光,把他整个人都笼在朦胧的光芒里。此时此地,竟然有一种天神下凡的感觉。
她想了想,才想起那时候荣逸泽叫他一声“齐少”。她对这些个豪门世子的出身原是不太留意的。看他出现在这里,也拿不准他的身份,却觉得眼前这登徒子好像是怕他的,忙叫了一声“齐少”。那样的娇柔婉转,柔声里满满都是求助的希冀。
代齐脱了手上的白手套,身后的随从官康云飞立刻接了过去。
他是万万料想不到在这里见着她,但那意料之外突然生出一丝物之倘来的欣然。
代齐早几年就从大帅府搬出去了,偶尔桂帅传召才过来。早上刚和方医生通了电话,说姐姐情况还是不太好,开了新的药给她。下午的时候就接到吴妈电话,说三太太又不肯吃药,这才匆匆赶回来。
这个小花厅连着一个月台,上面爬满了蔷薇花。下午的时候,姐姐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抱着猫看着窗外发呆。所以代齐特意过来看看姐姐是不是在这里。
刚才其实他早看见桂立文和傅婉初,本来也不想管她,只想在一边看她的笑话。她遇上这样的情状,本来他是乐得见的,兴致盎然得如同欣赏一场猫鼠游戏。
不知道怎么看见她那期期艾艾的神情、盈盈楚楚的可怜模样,就让他想起他自己,心里就有些烦躁。有心一走了之,或者当作没看到,可脚步还是迈不开,钉在那里一样。
康云飞是个血气的汉子,早看不下去。代齐又没表态,他也不好突然冲出去给他惹麻烦,只好气哼哼地嘟囔:“这个桂立文,真不是个东西!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
代齐冷瞥了他一眼,康云飞很不情愿地闭了嘴。不想代齐却开口叫住了桂立文。
婉初又挣了几下,桂立文还是没松开手,轻蔑地说:“齐少,你日里夜里也够辛苦了,难得叔叔不在家,你也不好好休息休息?这么小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这是把这小姐带给大帅去。”
代齐唇角微微扬了扬,走上前去,在他手腕上一捏,桂立文“哎哟”一声,松开了手。
这边手刚松开,代齐顺势就把婉初的手攥到自己手里:“不劳侄少爷了,你会有我知道大帅在何处?还是我自己送去。”然后拉着她一路离开了大帅府。
康云飞冲桂立文轻蔑地挤了挤眼睛,笑呵呵地跟着走了。
桂立文抚着脱臼的手腕,疼得龇牙咧嘴,恨恨地骂道:“小兔崽子,有你的!”
代齐吩咐康云飞回去,自己坐进车里发动了车子。
婉初坐在他边上,只觉得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还是一个噩梦。她怎么都料不到自己会碰上这样的事情。或者说,早该料到这样的事情。
惊吓后泛着委屈,委屈里带着密密匝匝的痛,一齐地都堵塞在心头。一时间神情恍惚。
太阳已经沉下去了,路边亮起了一盏一盏的煤气灯。那灯光一下一下地闪亮在他脸上,亮一下,暗一下。她侧头看他,薄如刀背的嘴唇微微抿着,周身都是寒气。那张脸虽是俊玉出尘,却又让人觉得是暮秋悄然而至的霜降,寒寥孤寂。
“你带我去哪里?”车开了很久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婉初不解地问他。
“现在才问,不觉得晚吗?”代齐目光放在远处,冷冷地说。
婉初被他一呛,甫定的惊魂刚回到原地,又不安起来。一双眸子紧紧盯住他,努力在那一张清俊的脸上寻一丝轻佻的痕迹,所幸没有寻到,这才稍安了心神。
代齐侧头望了望她那不安恍惚欲言又止的模样,又把目光收回,极是冷淡地问:“你找大帅什么事情?”
婉初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可经过刚才那么一下,她突然觉得很想找个人倾吐,不然她都要让自己的心事压得喘不过气了。
眼前这人周身的倨傲冷漠,没来由地多出了一份诡异的安全感。她整颗心便松懈下来,缓缓道:“沈仲凌被围在通州了。我来求大帅出兵解通州之围。”
代齐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目光里的不屑:“你不去求他哥哥出兵,跑到这里求桂帅?你出什么样的条件,能让桂帅出兵一战?”
婉初急切地想要解释:“我在法国有座庄园,瑞士银行里还有百两黄金。我不求一战,只求出兵。只要桂帅动一动通城的守军,把马占荣围住就行。他被围住了,自然没有心情再管通州,那时候粮草辎重都能运进城里,沈仲凌也能出来了。只要沈仲凌安全离开通州就行,别的我不管……你不知道,沈伯允是不会出兵的。”
“你那些钱能换不少粮草辎重,你不给沈伯允,却巴巴跑来送给别人?”代齐声音听不出一点情绪。
婉初声音杳然,不禁苦笑:“沈伯允要的不是这些。他不会出兵的。而我所求的,不过是沈仲凌的平安。”
可如果所求的只是他的平安,为什么不干脆放了他娶梁莹莹?不过还是不甘心而已。她跟母亲一样柔弱的外表下是颗执拗的心,不撞南墙心不死。
代齐在心底冷笑:好一个情深意重的格格!
车子停在一栋白色的小别墅前。婉初抬头望了望,不可置信地问:“大帅在这里?”
“不。这是我的官邸。”代齐下了车,替她打开车门。
婉初却是坐在那里不肯动:“我要找桂帅。”
代齐玩味地打量她一眼:“恐怕你还不知道,通城驻军是我管辖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婉初十指攥紧,思量他话里有几分真。可就算是假的,如今已入深夜,四合寂寂不辨来路,自己又能去哪里?抬眼已然瞧不见他身影,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不知何物的幽幽鸣叫,吓得婉初从车里跳了下来,快步走进公馆。
“齐少……”追到厅里,婉初刚想问他什么时候出兵。代齐却抬手,示意她停下,按铃叫了仆人来,交代了一句:“带婉小姐去客房梳洗一下。”
婉初稍稍一愣,眼前这个几乎算得上陌生人的这一句“婉小姐”叫得她心头一阵恍然。似乎曾经是被什么人这样叫过,是什么人呢?
然而此刻的她还没心情细想,只想同他再谈谈救人的事情。正要再说什么,却看到他那疏淡审视的目光,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形容,瞬间涨红了脸。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确实是不雅。她素来爱干净漂亮,这样连着风尘仆仆的脏腻,也很是难受。但她的小皮箱落在了大帅府里没能拿回来,站在那里犹疑不动。
代齐挑了挑眉,看了看她,了然了一般,然后漠然地对下人说:“到小姐房里取套衣服给婉小姐换。”
待洗漱完毕,客房里寻不到吹风筒,只能用毛巾搓了半干。
但这样披散着头发总不像个样子,便绾了一个髻。手头边没发簪,婉初四下里寻了寻,瞧见花瓶里插着一枝剪了刺的玫瑰,就取了别住发髻。可玫瑰的秆子不够硬实,那发髻绾得便有些松散。镜子里望去,却又别有一番随意慵懒的风情。
第四章 等闲识得周郎面 3
仆人来传话,说主人在客厅等她。小楼里异常安静,只有几个伺候的下人。仆人引了婉初来到饭厅,桌上燃着白蜡烛,熏着香。
婉初穿着一件真丝葡萄紫的连身长裙,大约裙子的主人身材娇小,长裙只到她的膝盖下两寸。露着半截雪白的小腿和足腕,羊脂般泛着柔滑的光。她许久没穿过洋裙,穿起来好像又回到在法国的时候。一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方。
代齐见她走过来,松松散散绾了个髻,有些细碎的头发没被拢上,鬓边也落着一些。有一种翠滑宝钗簪不得的浮想联翩。一朵暗红色的玫瑰若隐若现地藏在头发里,又像是隐秘的招引。
那些细碎的头发都干了,失了水分的头发有一些蓬蓬松松的,好像姐姐以前养过的一只金吉拉猫。只是那猫总是性野凌厉,除了姐姐,从不肯让人碰。
而她熙水双眸幽幽地望着他,看起来就像那只收起爪子的乖猫,让人忍不住就去抚摸她的毛。
代齐此时换下军装,穿着一身月白绸子衫裤,更觉得神丰朗俊。他过来为婉初拉开椅子,伺候她坐下。手指无意间划过婉初清清凉凉的衣裳,头发里也不知道是玫瑰花的香还是洗发水的香,就那样盈盈地浮在空气里,都被他捕捉到,一丝的心头荡漾。
十几年了,他没想过重新和她一起吃饭,会是这样的场景。只是当初对食而笑的两个人,中间隔着数不尽的“岁月凄凉百事非”。
傅婉初,你可记得我了?
不待婉初开口,代齐一一为她介绍,家里有汉浦最好的旗人厨子,做的都是老家的小菜,让她好好尝尝。
餐桌上摆着小鸡珍蘑粉、御府椿鱼、扬子饭、豆擦糕、醋熘白菜。碗碗碟碟摆放得很是热闹,菜色也极是诱人,只是和这西洋的布置有些格格不入。
婉初随着母亲长大,对旗人家的吃食倒没有特别的钟情。抬头看看代齐,他看上去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婉初心里有些疑惑,他到底是谁?可这个问题现在于她并不重要。
婉初的心思不在此,又不好驳他面子。随便吃了两口,算是尽了客人的礼。
代齐用雪白的餐巾沾了沾唇角:“怎么,不对口味?”
“不是,我吃好了。夜里怕积食,不敢多吃。”
代齐脸上带着不明就里的笑,让人撤了饭菜下去。
婉初的话压在心里良久,但又不想突兀。正寻思着怎么开口,代齐终于开口。
“婉小姐真是好气魄,这样烽火连城地千里救夫,代某都忍不住佩服。”话虽如此,可声调里,婉初怎么都听出了嘲讽。
婉初动了动唇,还是忍住,等他的下文。
“其实让我出兵一点好处都没有。说实话,你那些金子,我也不爱。我与凌少是有些交情的……但是,马占荣私下里投靠了左家军。实不相瞒,左家军和桂军也有些交情。若不是有非出兵不可的理由,我谁也不想得罪。乐得坐山观虎斗,反正桂帅对江北没动过心思。”说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还请齐少开个价,我不会白白让你出兵。”婉初仰首看他。
父亲执掌户部又有自己的生意,往来官宦巨贾,耳濡目染下觉得凡事皆是交易,没有做不成的买卖,只有谈不妥的条件。只要她有,她就能换。
代齐眉宇朗然,凉薄的唇角浮出一点不屑的笑意:“出价?原来你是来跟我谈生意的?不是来求我的?”
“我相信这世上什么都有价格,只不过是出得起出不起。”婉初道。
代齐懒懒一笑:“老王爷的生意头脑都传给了你,被养在沈家不明不白的,真是可惜了……我这人偏就是不爱做生意,不过如果是你嘛,我倒是考虑一下也无妨。”话语间,步步逼近,俯身看着婉初决绝的脸。
婉初的手里攥着餐巾,身上一阵一阵地冒冷汗,心头一阵一阵地发凉。人人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连钱都不看在眼里,那还有什么能打动他的心?
这样一张漂亮的脸,陡然叫她涌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不安,明明是在谈着所谓的“生意”,却分明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
婉初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这样就一路颠沛流离地跑来,只是她自己太自信金钱的力量了。她气自己傻,气自己蠢,蠢得可笑又可悲,便低了头不叫人看去她那昭然若揭的脆弱。
代齐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俊秀的脸上冷艳动人。她还是忘了他,即便是相对咫尺的距离,却也把自己遗忘到了天涯。
婉初不料他如此唐突,正要扭开,他却已然松开手。
“你到底想要什么?”婉初不想问,还是得问。这一步棋走到现在,没有悔棋的道理。难道叫她回头去求沈伯允吗?
代齐眉头稍挑了挑,扬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那得让我好好想想……不如这样,你在我这里住几天,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要。”
“通州只能撑四天。如果四天后你跟我要我给不了的,我拿什么跟你交易?”婉初按捺住心头的焦急,冷冷瞧他。
代齐又是一笑,手在她肩头似有似无地拍了拍,笑容里却疏无笑意。他蛊惑般轻轻丢了一句:“放心,自是你出得起的。反正你也没有旁的办法,大不了就是跟沈仲凌一同殉城嘛。死都不怕了,多等几天又何妨呢?”
是的,他说得没错。不过是多等几天而已,她果然是走投无路了。
窗外月亮分外的圆,荏苒几盈虚,澄澄变古今。婉初的头靠在窗台上,茫然地望着月光。
她觉得自己好笑,为什么就相信他了呢?想来不过见过两面,怎么想,他对她的态度都有些不善。
难道就是因为他从桂立文手下把她给救了,对他就没了防备,反而生出些感激,这些个感激进而变成了信任?
傅婉初啊傅婉初,但愿你没信错人。
沈仲凌如今怎样了?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如果救不了他,她宁愿和他死在一处,也不能把他推给别人。
可如果他愿意呢?婉初心里多怕这个“如果”。山盟海誓都能转眼成空,何况他们连山盟海誓都没有。她不停地问自己,傅婉初,你在赌什么呢?
第二天,代齐先着下人送了一整套的晚装、首饰到她房间里。婉初不知道他这唱的是哪出戏,问他:“齐少这是什么意思?”
代齐促狭一笑:“晚上大帅府有个宴会,你陪我去。”
婉初心里焦急地想知道他开的条件:“齐少,你可想好……”
代齐却只是笑笑,伸出一只手指放在她唇中间:“嘘……别总问了。再问我可就更不知道要什么东西了。总得给我些时间想想。你快换上衣服,带你去转转。你这样的稀客,总得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吧。”然后转身出了她的房间。
婉初颇是无奈,只好换上那礼服。
翠色的洋裙,鸡心领子镶着一圈浅色的蕾丝花边。那翠色从上到下渐渐深过去,腰那里内衬了鱼骨,收成一个贴身的弧度,越发显得楚腰款款。一走起来,盈盈翠翠的,好像婷婷菡萏出尘荷盖。
开车的是康云飞,见了婉初也是一阵惊艳。要在平时见着这样的小姐,少不得上前恭维几句。可今天代齐在他身边,这个少爷向来冷面冷心,对男女之事从来不屑一顾的。所以他不好意思多看,老老实实地开起车来。
到了桂帅官邸,门前早是车水马龙,那样一种繁华气派。
康云飞替两人拉开车门。代齐先下了车,转过车身把婉初扶出来。长臂一弯,等着她挎上。婉初望着他熠熠生辉的眼眸、饶有兴趣的笑,心里再不乐意,面上的礼貌也是不能输的,只好伸出手挎上他的臂弯。
代齐仿佛很是享受她这样的“身不由己”,嘴角便盈满了得趣的笑。
可一进了大厅,这笑便冷了。仿佛这世间没什么值得他动容的人、事,连敷衍的冷笑他都不屑给。目光疏冷,孤高冷傲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打个寒战。
代齐和婉初出现在晚宴上的时候,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代齐自然是国色倾城,婉初也是端丽佳人。
代齐虽然声名在外,可从来没人听说他交过什么女朋友,带过什么女伴。但今天突然就带着一位翩然的小姐出现,大家都窃窃私语,互相打听着她的来历。
婉初觉得这些个人对他的态度很是诡异,殷勤地上来打招呼,却又不敢深谈,也不敢靠近,仿佛怕他一样。
音乐响起来,这一场是一曲华尔兹。代齐问她:“会跳舞吗?”
婉初点点头又摇摇头:“以前会的,现在怕是忘得差不多了。”
代齐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你年纪轻轻,记性这样差。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说着胳膊一转,就把她的手握住,轻轻一用力就带着她滑进舞池。
婉初许多年都没再踏进舞池了,开始的时候脚步总是零乱得跟不上拍子,时不时地踩上他的脚。
代齐却总是耐心地再带她起来,慢慢地,找到了感觉,婉初就跳得流畅多了。代齐一身白色西服,配着她翠色的袭地长裙,滑翔、旋转,那样的流畅明亮,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婉初心事重重,对跳舞本就意兴阑珊,脸上不免有丝沉重。机械地踏着舞步,思绪早不知道飘向何处了。
桂立文拿着一杯白兰地看着舞池里转动的两人,愤恨地磨牙:“看他能护你到几时?总有一天让你们好看!”
代齐俯在她耳边低声笑着道:“看到那个桂帅的侄子了吗?你要是还这样心不在焉地冷着个脸,我就把你送到他那里去。”说着几个旋转,眼见着就往那边转过去。
婉初自是看到桂立文,也看到他眼里森森的怒气。被代齐这一吓,只好强挤出微笑。代齐看她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情不自禁地唇角又挑了挑。
傅婉初,你也有今天。
她的表情让他又想起姐姐的那只猫。
姐姐的那只猫是进大帅府后在路边捡来的。虽然品种高贵,可是瘸了一条腿,估计因此才被遗弃。可虽然是只被遗弃的猫,但它向来都是高傲野狂的,除了姐姐谁都不让碰。
他记得那时候他才八九岁。有一天,大帅来看姐姐,那只猫就抓了大帅一爪子。大帅抬起脚就把它踢到门外。
他正好从门外经过,那猫就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肚子却上上下下地鼓动着。
他平时都不敢碰它,那天却奓着胆子把它抱起来。那只猫出奇的安静。一双剔透的眸子,一半是蓝色,一半是绿色,就那样惘然地望着他。
他站在门边,然后他听到什么声音,低沉的、呜咽的、压抑的。他想跑开,却一点都动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桂帅出来看到他抱着猫,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抚了又抚:“齐儿都这么大了。走,大帅教你骑马去!”
那猫被大帅随手一扔:“砰”的一声又摔到地上,再也不动了。
代齐的心里却是又疼了一下。
连跳了几支曲子,这一支曲罢,婉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强挤的微笑也让脸僵麻。
代齐看着她那样子,一手扶住她修长的颈,一手拿了前襟口袋里的手帕给她轻轻擦去额上的汗。
婉初想躲开他这样亲密的举动,可头被他不动声色地牢牢卡住,半分也不能移动。
荣逸泽虽然也是浮浪于行的,但那轻浮里仍有可转圜躲避的余地。但代齐的刻意亲昵里总有一种叫人难以喘息的威压。婉初只好僵硬着身子等他饶有兴致地细致地擦完汗,才极其为难地低声说:“齐少,我真的累了。”
代齐这才松了手,也不勉强她继续跳舞,引着她往边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