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产儿?”

“是啊,我妈说我生出来的时候像个白老鼠,哈哈。”

康子弦抱紧傻乎乎的老婆,突然就不说话。

等回到家,亦步亦趋的伺候老婆洗澡,上床睡觉,某个即将当妈妈的女人却全无自觉性,根本没有头三月要谨慎保胎的意识,一会站起来打电话给菲哥,嗓门洪亮,“哥,你要当干妈啦,嗯,两个月了好像,明天叫上石头庆祝下…”

一会来回踱步给石头打电话,“石头,你要当舅舅了…”

而在半小时后,菲哥石头几乎同时冲进门,亮亮和他们手拉手蹦蹦跳跳,一点都没有孕妇的安生样时,即将当爸爸的康子弦头痛了。

没有长辈在身边约束她,她真的是头脱缰野马,管都管不了。

总要有人治治她的吧。

晚上,深夜十二点,康子弦掰开缠在他身上的树袋熊老婆,轻轻地到踮脚到客厅打电话。

“喂,妈妈吗?是我,子弦。哦,亮亮睡了,妈妈,有件事要告诉你,亮亮肚子两个月了,我不太懂…”

他还没说下去,那头的老太太的咆哮声已经穿越了整个太平洋,“什么??!!!你让她不要动!!!妈马上飞回来!1

挂了电话,准爸爸满意地笑了笑,躺回床上,把熟睡的老婆搂到怀里,摸着她尚平坦的小腹,亲了亲老婆的额头,小声说,“妈来了,我看你还动不动。”

熟睡中的老婆大概听到了他的呢喃,砸吧砸吧了嘴,翻了个身,搂紧老公,含含糊糊的嘟囔,“不要告诉我妈,要不然我就完了。”

黑夜中,某个男人狡猾的笑了笑,闭上了眼睛,一起和怀中宝贝,还有他们的小宝贝,一起坠入睡眠。

嘘嘘嘘

不幸的事情随之而至,这晚菲哥成了电视台报纸争相报道的绝对女主角,连我这名不见经传的小警察也被广大好事市民人肉搜索,两位女侠拎着菜刀赤手空拳挑战恶势力流氓团伙的事迹通过新闻转播传到大街小巷,我跟菲哥龟缩在我家,面面相觑,真是苦不堪言。
拜一个无名小卒所赐,我跟菲哥的噩梦轰轰烈烈展开。
那家宾馆的前台小姐从小就练过排球,出于热爱,基本上国家女排的大事小事八卦事,她略知一二,重大比赛更是一场不落,自然认识国家女排当家花旦姜葛菲,这平庸女孩见到蜂拥而来的记者,两眼放光,捏着拳头对着摄像机狂点头:“她化成灰我也认识,是她!!!拎着菜刀的就是二传手姜葛菲没错…不不不,我没看错,她拿的不是排球,是菜刀,你哪个电视台的你?侮辱人嘛,我圆的扁的还不认识啊?…哦天,她拿菜刀的样子还是那么帅气潇洒,好像复仇女神…什么?旁边的那个女的?不认识,不过她说她是警察,她有枪,是真枪哦,她还掏出了警察证件给我看,好帅的女警,不过自然没有拎菜刀的姜葛菲帅啦,啧啧,那偶然才能一见的女流氓气质…”

画面里精神亢奋的女孩唾沫飞溅,胡言乱语,好像哪个精神病院失控的精神病人,菲哥抽了抽嘴角,气急败坏地关了电视,鼓着腮帮子歪在沙发上不吭声,我躺在地上,大腿毫不文雅地翘在沙发上,心里已经乱成一团,想到一切可能出现的后果,撞墙的心也有。

不怕被老谭骂到狗血淋头,不怕饭碗不保,此时我脑子里唯一闪过的念头是:万一江离那小子知道了该怎么办?
他只有18岁,真正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他生活在单纯懵懂的世界中,被保护得只能分辨绝对的黑与白,他会怎样理解我这样可耻的欺骗行为?
天真浪漫的少女简美达其实是个演技很好,内心阴狠,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接近少年的女警察方亮亮,这听起来是多么残酷的事实?连我自己都难以接受,又怎能奢望一个18岁的少年能宽恕我?

“亮亮,想什么呢?”菲哥在沙发上问我,声音死气沉沉。
“在害怕。”
“害怕什么?”
“菲哥你知道吗?我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见到那男孩谴责受伤的眼神,菲哥怎么办?我腿软,我怕我给他跪下他还不原谅我。”
“方亮亮你个没用的东西,女儿膝下有黄金,不就骗了个小孩吗?再说他都成年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好好道歉就成了,大不了以后多给他介绍大胸女孩,这事就扯平了。”
“你说的轻巧,他很难搞的,电视里不常演吗?有些人年纪轻的时候被女人欺骗感情,长大以后就流连花丛报复全社会女性,我怕全社会女性被我害了啊…唉唉…哎菲哥,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到你嘴里,女儿膝下也有黄金了?”
“亮亮,说你聪明你有时候又真的是令人发指的笨,现在都男女平等了,凭什么男人有女人没有啊,再说了,世上的所有男人都是女人生的,说到底,女人才是最大的金矿,所以咱女人不能见了男人就卑躬屈膝,何必?”

“就是就是。”我被大女人菲哥的豪言壮语给牢牢震住了,像个哈巴狗似的点头不迭,对她更加崇拜,见菲哥撂下的话豪迈虽豪迈,可眉宇间也是乌云笼罩,愁云惨淡的,我眨眨眼,低下头嗫嚅:“菲哥,你会不会被队里领导批评啊?我对不起你,怪我,都怪我。”
菲哥的大掌倏地就袭击我脑门,还踢了我一脚,把我踹地上了:“蠢货,我菲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管上头批评不批评?为了个纪律就不救人了?谁批评我我跟谁急?领导要是这么不讲理,这国家队我也不稀罕,大不了回家卖青菜,哼。”

我揉着脑门看菲哥女王般坐在沙发上横眉竖目,那是她最真实的模样,她凭着自己的价值观判断好坏对错,有祸闯了再说,有架打了再说,今天不是我们闯的第一个祸,是我们这些年闯的祸里的比较大规模的一个,但正因为被菲哥的理直气壮感染,这些年我才能毫不收敛性子做自己想做的事,因为我知道,菲哥一直是我的后盾,我心里安心。

我果然安心下来,倒是菲哥现出几分苦恼,眼睛晶晶亮,嘴里嘟嘟囔囔:“就是方易恒那管家婆又得找我麻烦了。”
她泄气般歪倒在沙发上,我才恍然发觉,菲哥偶尔也是会口是心非的,都到这时候了,外面风风雨雨的,菲哥不是惦记被处罚,而是烦恼方易恒那不开窍的书呆子,果然她还是没有放弃这棵呆树,别说寻找大森林了,她分明就是想吊死在这棵呆树上。

上天毕竟眷顾我和菲哥,我们好心做好事,竟然无心插柳,破了本市有史以来最大的□光碟制作团伙。
说起来,我们本来只是想解救叶莎于泥潭中,恰巧遇到的这帮团伙隐蔽A市多年,逼迫欠债的女孩或是诱骗无知少女拍摄□光碟,然后制作成碟,通过自己的销售渠道流传到台湾东南亚等地,除了制作光碟,还组织□活动,服务一条龙。
这帮犯罪分子手段老辣,女孩子们通常哑巴吃黄连,不敢把自己遇到的不堪的事报告给警方,再加上这些人够狡猾,打一枪换一炮,够机警,每次都能在警察眼皮底下溜掉,嚣张得不得了。
这次警察顺藤摸瓜,把隐藏在A市的这些毒瘤给挖了出来,抓了不下三十个人,听说前段日子河床上出现的裸体女尸的无头案就跟这个团伙有关,这些糟蹋女性的害虫被抓,新闻报纸无不喊“大快人心”。

算起来,我跟菲哥虽然行事鲁莽,不过也算大功臣,网上支持菲哥的帖子超过十万条,宣称菲哥要是因为拎着菜刀抓坏人而被赶出国家队,那么以后女排的比赛网友就一律罢看,女中豪杰不应受到此等对待。
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菲哥领导打来训了她一通,无非是训她没纪律没脑子,出去打抱不平也不知道把菜刀藏一藏,哪怕揣兜里,也不至于如今这般毁坏健康形象,这样粗鲁,以后哪个男人敢娶她?
菲哥油腔滑调没心没肺:“男人不敢娶我也行,我娶男人好了。”
她领导当时就被这女怪物给弄噎住,满腹的训话全缩回去,啰嗦两句就挂了电话。

方易恒果然也马上电话轰炸,这管家婆看起来是唯一能制住菲哥的男人,菲哥也怪,平时的大女人,一接到方易恒的电话就成了小女人,先是唯唯诺诺地应着,十足温柔纠结样,然后被方易恒训得恼了,淑女装不下去了,就开始指手画脚破口大骂,什么“姓方的你以为你谁啊,你凭什么三天两头来管我,你这么想当我妈啊?我拎菜刀砍人怎么了?我又没砍你,你甭担心你自己”,什么“方易恒我就是块朽木,甭他妈想改造我,是是,老娘我就是开脏口怎么了?我就是嘴臭,你别理我,嫌我嘴臭就绝交,老娘不稀罕你这种伪君子朋友。”
吼完电话菲哥眼眶就泛红了,呸一声,然后摔电话,好多年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喊“绝交”喊了那么多年,每次都会不欢而散,可是隔了一段时间,那人的电话又会响起,菲哥就会变了个人,然后又被那人打回原形,直到再次不欢而散。
那个人心里还是有菲哥的吧?但他能给菲哥爱情还是友情,这个谜题的答案恐怕连他自己都未知,还在犹犹豫豫地摸索答案,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就连我这旁人都厌倦了,又何况菲哥?

菲哥成了网路红人,大红大紫,天天有人要采访她,而我就没这么幸运了,除了被老谭骂到需要写检讨书外,我的麻烦一个接一个来临。
首先找上门的人令我大吃一惊,是康子弦外婆万太君。
菲哥本来打算躲我家,结果因为她大红,被她那当官的大舅召回去当面接受领导表扬,菲哥前脚刚走,星期天的晚上,康子弦外婆万太君就咚咚咚敲开了我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来更新一章啊,咱们悄悄的啊,嘿嘿嘿。

卧底纸书大概是九月能出来,十月左右我悄悄来帖结局,大家不要声张,因为照道理是出版后三个月才能,咱们悄悄的,嘘!!!!

来更新就是来说这事。至于菲哥的故事,没想好要不要写。问题是你们想不想我写呢?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在门口见到这一脸厉色的老太太,我半张着嘴,脑中只划过这么一句话。
我杵在门口,完全不知所措:“您,呃,我…”
我祈祷她是找错门了。
万太君微微一笑,皱纹舒展开,总算看起来有几分老者的慈祥:“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请我老太太进去坐坐吗?”
我总算反应过来,差点想扇自己一巴掌,我这人平时挺胆大的,见着局里领导还能偶尔调侃活跃气氛,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康子弦这厉害外婆,我就脚底抹油急着跑路,细想下来,兴许是狗血电视剧里富豪人家棒打鸳鸯的戏码看多了,如今我跟康子弦眉来眼去牵扯不清,隐隐我就对这种大户人家的长辈心里犯哆嗦。

“您,您请进。”我心里极不情愿地把老太太迎进门,挤了个皱巴巴的笑,见到到万太君正扫视自己媲美垃圾场的客厅时,脑子轰隆一声响,全身血液都往脸上冲,脸上一下子无可救药的热了起来。
“呃,那个,让您见笑了,最近忙,没时间收拾,呵呵呵,其实我还是挺爱干净的。”手忙脚乱地把堆在沙发上的脏衣服扔到一边,总算腾出地方让老太太坐下。
见老太太还在面无表情观察四周,我直觉她对我的好感度在直线下降,可能接近负值了,我顿感头大,感觉不妙,挠挠头发道:“那个,您要不要喝水?我…我去给您倒一杯。”
我只想赶紧离开老太太的视线好好顺顺呼吸,有她在,我都不知道把脚往哪搁,可明明这就是我家,大概这就是传奇女人的强烈气场。

万太君没好气地瞟了眼那堆衣服,气定神闲地望着墙上我的那些照片,终于把挑剔的视线定在我身上,总算脸上还挂着勉强的笑,说的话却够直白不客气的:“我老太太年纪大只喝热水的,忙成这样,你还会记得烧开水吗?”

我缩着脖子一愣,本来就明白老太太来者不善,可好歹也会先客套几个来回,虚情假意一下吧?哪知道劈头就给我个下马威,可真够出人意料的。
“您可真是料事如神,高,真高。”我挺直腰板迎战,诺诺道:“我这就去烧,您等等哈。”
“行了行了,坐下,每次见到我就溜的快,两回了,我老太太可不是被你们年轻人耍着玩的。”万太君雍容的脸闪过一丝不快,指指旁边的小沙发:“坐下,陪我老人家说说话。”

她要说什么,我心知肚明。
这万太君明摆着就是趁康子弦出差在外市的空挡来收拾我的,而且是在我犯错的节骨眼上,她更有了响当当的挑剔的理由,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康子弦的外婆,到了康子弦这代,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悻悻坐下,惴惴中又掺着不舒服,我方亮亮好歹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大好女青年,稀罕我的人也不少,凭什么到了老太太眼里,我就成了什么也没有从灰堆里爬出来的灰姑娘,凭什么在她眼里康子弦就是王子了?她知不知道康子弦尽欺负我?我还有苦无处说呢。

老太太收起客套的笑,老眼凌厉地射过来:“叫方亮亮?”
“啊?…嗯。”
“今年24了?”
我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做警察两年了?”
“到今年八月就满两年了。”
“怎么还在做卧底?”
“这不领导安排吗?呵,呵呵。”
“高中的表现不太好?”
“啊?这个…记不清了。”
“记性果然是真不大好。你是你妈妈养大的?没有爸爸?”

这就有点过分了,我心里腾腾的火焰窜了两尺高,做不到静若处子被动接受袭击了。
老太太越问越犀利,来之前肯定是调查过我,现下有备而来,目的是让我无所遁形,自惭形秽,然后自动从她外孙面前消失,好让他的宝贝外孙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免得因为我的平民基因糟蹋了他们家高贵血统。

我高中确实胡混过一段日子,这我承认,被人揭疮疤我也忍了,可这万太君现在暗示我高中打架成绩不好,全是因为我方亮亮是没爹的娃,什么传奇老太太,还不是跟我舅妈那些势利眼的女人一个德行,我犯的所有错都归咎于我缺少父母的完整教育,所以想当然的认为我人格上必然会出现缺失。
就这么残忍地将我定性。

我脑门一热,心头的火气压抑不住了,笑笑应着:“您不都查清楚了吗?您不用问了,您调查的都是事实。”
对面墙上的镜子映出我桀骜不驯的脸,而万太君嘴角一勾,若有所思地笑,一脸诡异叵测。
我挺直腰板说:“关于您调查的事,肯定不全,我作为被调查对象,可以帮着补充点。”
“我是我妈养大是事实,我爸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我妈已经怀孕了,不过我妈当时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是把我生下来,因为太爱我爸了。您也别拿什么没爸的孩子没人教的事说我,我妈挺尽心在教我,等我成年了才敢再嫁人,这话她听了接受不了,我虽然从小没少做过让她头疼的事,不过我妈自我感觉挺好的,我自我感觉也挺好的,我跟我妈都没觉得我心理上有什么残缺,还有,我刚出生我妈就把我爸的照片搁我床头上,天天让我捧着玩,所以从小到大,我爸一直陪着我长大,我是有爸爸的人。”

万太君气势十足地端坐在沙发上,肃着一张老脸,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她眼底的温度似乎又没有那么冷冰冰。
但总归是不可小觑的大人物。
老太太把柳眉一挑,口气不善:“怎么?我老太太才说一句,你就顶上十句,没有规矩,我把你怎么了吗?你瞧你那炸毛的样子,沉不住气。”
对面的老太太斜瞪着我,没了刚开始的假笑客套,瞪我的表情甚至有几分邻家老太太的味道,还有那么点孩子气,知道总归是被嫌弃的结果,我索性豁出去了。
我畏畏缩缩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用她听得见的声音咕哝:“您都来砸场了,叫人怎么沉得住气?”

 

刚才那虚情假意的薄纱彻底被我撕破,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双方索性奔向正题。
万太君冷哼了一声:“你是聪明孩子,不错,我确实不满意你。”
听到长辈这样毫不掩饰的对我的反感之词,从小到大拼命努力想要寻求认同的努力再次遭到挫败,我的心就跟针扎了似的,戳出的一个个洞在往外冒热腾腾的血,我全身的反叛因子在叫嚣着,浑身都热了起来。
我说:“我也不满意你外孙,你叫他别来缠着我。”
老太太冷笑:“小姑娘,不要在大人面前口是心非。没得好处。”
我接招:“不敢口是心非,是你外孙缠我在先没错,我可老实着呢。”
她别有深意瞥我一眼,似在揣测:“你不喜欢我家阿康?”
“喜欢啊。”我毫不犹豫地承认自己的心思,不打算在老人家面前骗自己,我必须磊磊落落地面对来自她的挑衅。
“那你还不满意?”老太太犀利的眼颇不赞同地看过来,似在指责我话里的矛盾。
我理直气壮:“喜欢并不代表着一定满意吧,就比如别人只看到他的钱包他的长相他的派头,可是我被他缠上我就知道了,他喜欢算计人,一肚子坏水,控制欲强,几乎是个难以打败的敌人。”
“什么?你把他当敌人?”老外婆皱眉惊呼。
“有时候是,所以跟他相处并不缺乏快乐。”
对我理所当然的解释,老外婆似懂非懂,再问:“那他的优点呢?你看到了吗?”
“他优点挺多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他。”我沉吟片刻,说出实话:“不过我宁可他不要长太好,钱也少一些,我宁可他憨厚点,偶尔让我也胜一回,他太强很伤我自尊心的。”
不知不觉就跟老外婆和盘托出心中的苦恼,主要是在康子弦这儿吃瘪很多回,我又无处可诉苦,今天索性全倾倒给老外婆听,让她也知道,她那外孙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很可惜,我对康子弦的微词听在万太君耳里又变相地成了对他的溢美之词,毕竟我抱怨的是他太强势而我拜了下风,这又成了另一种肯定,万太君满意一笑,点点头:“我明白了。”
我斩钉截铁反驳:“您不明白。”
老太太生气了,冷凝着脸跟我杠上了:“我老太太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饭都要多,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说还有什么事是我老太太不明白的?”
老太太倚老卖老发起飙来,我歪着脖子不服气地咕哝:“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桥?”
老太太自然听到了,沉着脸不快,交叠着还挺圆润的两手,像只栖息在树上生闷气的老斑鸠。

“不听话,说话没大没小,没规矩。”她嘴里唠唠叨叨,已经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我很不满意你。”
我索性不掩藏自己的无赖性子,尾随着她气呼呼道:“行,您不满意您的,我不满意我的,不过现在我挺喜欢你外孙的,您就扔支票我也不放手,您要拆散我们俩,我就天天去您家静坐挂横幅,您赶我出去我就把您外孙拐骗走。”
老太太虎着脸转身,色厉俱荏道:“好你个方亮亮,十几年没人敢出来威胁我万祺花了,你倒是胆大。”
我嘟着嘴一扬下巴,馋着一张无赖脸皮:“就许您花婆砸场,就不许我亮亮威胁啊?”
万太君寒光逼人的眼狠狠瞪着我,我就回瞪她,结果四只眼睛相持瞪了会,老太太大概觉得眼睛累,紧抿的嘴“扑哧”一松弛,肌肉一抖动,虎着脸笑了。

我下巴掉下来,本来全力迎战的,结果我们这一老一少的对峙竟然开始往滑稽发展,本该火星四射怒火冲天的,可说着说着,在我的搅合下,老太太怎么就笑了?哪好笑了?
我禁不住问:“花婆,您笑什么呀?我很严肃的。”
万太君倏地收敛笑,僵着脸瞪我:“我老太太笑什么还要跟你解释?”又给我贴了个标签:“不尊老。”
“还有,不准叫我花婆。”
我撇撇嘴,当着老太太嬉皮笑脸道:“不叫花婆,难道叫您花仙子啊?”
话音刚落,我脑门一痛:“唉哟”一声惨叫,有什么东西正和我的脑门亲密接触,原来万太君正用手上的Hermers铂金包包砸我,虽然下手不是很重,不过估计很快头顶那地方会起个包,我揉着那微痛的地方,看着老太太似怒非怒的老脸,心里也糊涂了,小孩子似的嚷嚷着:“您还打人,我要告诉康子弦您打人!”
“谁让你叫我花仙子。”老太太脸一拉,眼底有笑意在跳跃,清亮的眼眸映出我傻乎乎跟她较劲的脸:“跟那小子告我的状,你敢?”

“不敢不敢。”我眼珠子骨碌一转,忙摆摆手,看眼前卯足劲跟我吵架的老太太,分明不像传言中所说的那么威严可怕,分明有些可爱,除了爱板着脸充长辈外,倒也不像装腔作势的富贵老太太。
心里一放松,我嘻嘻一笑,摇摆着头无赖到底:“不过我就叫您花仙子了,花仙子,花仙子,您就是花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