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最后一句话时无奈,却又隐隐有些温柔,两人的视线不知不觉胶在一起,丁冬竟着了魔一样点头。
她的心,跳得有点快。
第17章
丁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答应了?!
她满腹疑问,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总是有意外之举?
为什么他明明看似冷酷绝情,却对她处处留有余地?
但是丁冬没有精力去探究秦渊这个人,当晚她就跑去找阿南,秦渊似乎早就知会阿南了,听丁冬说起,他并无异议,带着她上车就去了之荷家。
麦麦看到丁冬自然是喜出望外,之荷满头乱发,看到她更是差点泪汪汪,丁冬见她家里凌乱不堪,沙发上甚至还有麦麦吃剩的薯片碎片,想来这小家伙这两天已经把之荷家的房顶拆了不止一回了。
之荷见她安然无恙,甚至还留在a城没走,大为好奇,拉过她细细问,“怎么回事?你怎么还没走?”
自己现在的处境太过复杂,丁冬暂时还没准备好和之荷坦白,只是敷衍道,“暂时安全了,时间太赶,我下回找时间跟你细说。”
阿南就在楼道上,只给她五分钟的时间,所以她没敢呆太久,带着麦麦就走。
如今的她,是真的不敢不把秦渊的话当回事。
回去的路上麦麦很温顺,阿南彪悍的样子有些吓着小家伙了,他一直乖乖地靠在丁冬的身边,小屁股不敢动,眼睛却乱飘,一直在偷偷看驾驶座上的阿南。
“冬冬,我们要去哪里?”
“去一座很漂亮的房子呀,房子后面就是大海了,麦麦你不是说很喜欢海边的房子吗?”
“真的吗?好棒好棒,那冬冬,我可以去海边玩沙子抓螃蟹吗?”
“这个…因为我们只是借住,房子的主人看到你乱跑会生气的,麦麦,到那边了要听话好吗?不能乱吵乱闹,你看你把夏阿姨家弄得多乱,嗯?”
“好吧。”小家伙耷拉着脑袋,“可是我真的很想抓螃蟹啊。”
丁冬揉着他毛茸茸的脑袋,笑着哄道,“你乖的话,海边的螃蟹都是你的。”
麦麦到了别墅以后还学不会安静,缠着丁冬明天要去抓螃蟹,丁冬“嘘”了一声要他听话闭嘴,谁知她刚碰到门把手,身后过道尽头那扇门就打开了,秦渊走了出来。
他的眸光冷冷扫过她,然后是她身旁的麦麦,也许是夜晚的缘故,他身上的温度似乎比这夜色更冷。
他走到丁冬面前,低头看了眼好奇的小朋友,抬头问,“他的儿子?”
丁冬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这个“他”是盛匡,忙点头说,“对,这是我未婚夫的孩子,叫麦麦,麦麦很乖的。”
她戳了戳麦麦,“麦麦,这是秦叔叔,快问好。”
麦麦也许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叔叔有些忌惮,小声叫了下,“叔叔好,我很听话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奶声奶气问,“叔叔我可以去抓螃蟹吗?”
秦渊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小家伙,“大海最喜欢不听话的小孩了,你想被它吃掉?”
麦麦吓得往丁冬身边缩了缩。
秦渊吓唬小孩完毕,就抬头望着丁冬,丁冬抿唇与他对视。
秦渊黑眸里跳动着清冷的星光,但却并没有让丁冬感到害怕,他的眼甚至让她想起了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海平面,平静、空阔,让人不知不觉沉溺。
视线纠缠几秒,秦渊突然转过身去走开了,然后轻飘飘来了一句,“退潮的时候那种生物比较多。”
那种生物?
他说的是螃蟹吗?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丁冬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
就算那夜的秦渊如冰冷的月光流泻出一丝柔软,但天亮过后,丁冬开始明白,秦渊并不欢迎麦麦的到来。
早餐时间,喝咖啡看报的秦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偌大的餐厅只有他翻页的沙沙声,强烈的冰山气场甚至让一贯调皮的麦麦安静下来,胆怯的眼睛时不时瞟向坐在主座的男人,然后打量同样沉默的丁冬,欲言又止。
他的冷淡让丁冬更加战战兢兢,不敢逾矩,麦麦私下里更是问她:“冬冬,我怕那个叔叔,我们可不可以不住在这里?”
麦麦一句话简直道出丁冬心声,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安慰被吓到的小孩:“麦麦乖,冬冬要为这位叔叔工作,不要惹他生气就不会有事,待会带你去海边玩好吗?”
一听去海边玩,麦麦眼睛发亮,容易满足的小孩随即蹦蹦跳跳起来。
看着麦麦花一样的笑脸,想到深陷囫囵的匡哥,那些扣住他的人已经好几天未联系她,丁冬满脸愁容。
秦渊不在,丁冬兑现诺言,带麦麦去海边玩耍。
午后的海边人影难觅,海浪声不疾不徐地拍打海滩,像是情人在耳边缠绵低吟,眼前蔚蓝色的海奇迹般地抚平了丁冬烦恼的内心,她在这轻缓的涛声中放空自己,卸下一身疲惫,只是听风看海。
麦麦在她面前跑来跑去,一会蹲下来玩沙子,一会赤着脚冲进海水里,见到浪来了,吓得尖叫往回跑,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到后来,甚至连丁冬也被他的快乐感染,像个幼稚的小孩一样,竟也举起双手冲进海里迎风逐浪,到了后来,两个人都被海水淋个湿透,但尽兴的笑容写在脸上,这样的快乐确实是久违的。
一时放纵的结果是,那天深夜麦麦发起了高烧。
麦麦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全身烫得吓人,丁冬被吓得手足无措,她之前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笨拙地一遍又一遍地拿毛巾给麦麦冷敷,忙活到半夜却觉得体温根本没有退下去。
实在没有办法,丁冬哆哆嗦嗦地敲开了秦渊的门。
敲了一会,门内没有反应,只有深夜的寂静重重包围着她,她在这样的夜里心生绝望,傍晚她和麦麦一身狼狈地从海边回来,正好被下车的秦渊看到,他的眼秋风扫落叶一般只冷冷瞥了她一眼,里面的温度却比海水还要冰冷刺骨,她立刻看懂了他双眼中的情绪,她一个戴罪立功的人,在人家屋檐下,日子却仿佛过得滋润快活,想来看在正处感情低谷期的秦渊眼里,她这样的行为是令人生厌的。
秦渊并不欢迎麦麦的到来,对于这个与他毫无关系的小孩子,他连多余的一眼都没有给过,丁冬心里惴惴的,她深夜的求助只怕会让秦渊大发雷霆。
她黯然转身,也许应该熬到天亮,那时去外省开医学会议的江海蓝说不定就回来了,就算她没回来,也能去找秀嫂,在照顾小孩上,她们总是比她来的有经验吧。
“怎么了?”背后响起沉到人心的男声,浓重的夜里听不出困意。
丁冬转身,触到他开门一霎那的目光。
秦渊已经来到丁冬面前,她娇小的身体被圈在他高大的影子里。
她语无伦次,“秦先生,对,对不起吵醒你,麦麦生病了,烧得很厉害,我不知道怎么办…”
她低头忏悔,“我不该带他去海边玩的,他泡在海水里很久,我要怎么向他爸爸交代,我没有照顾好他…我只是想他开心一点…”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丁冬双手掩面,像个孩子一样自责哭泣起来。
她也只有25岁,连自己也是勉强照顾好的年纪,突如其来的责任让她措手不及,午夜的孤独更加深了她内心的委屈和恐惧。
眼前存在感强烈的男人本该让她害怕逃离,可在这深夜里,她却感到莫名依赖。
一双温暖的大手却抓开她覆盖在脸上的手,抬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
他用手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
丁冬仿佛被烫了一下,隐约他眼中流星一般划过的温柔,她以为自己看错。
“哭从来不能解决问题。这么多…”秦渊只说了一半就诡异地停了下来,与一脸莫名的丁冬对视了几秒,突然走向丁冬的房间,“走吧,他需要去医院。”
丁冬还是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也许深夜时分自己的神经分外敏感,她甚至能捕捉到秦渊的情绪变化,他没有生气,他的语气里,似乎更多的是…无奈。
她皱着眉,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秦渊转身见她还愣着,英俊的脸终于隐隐流露出不耐烦,“还磨蹭什么?凌晨三点被吵醒,你以为我没有起床气的吗?”
丁冬擦了擦眼泪,赶紧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快步走进房间。
在深夜送医院的路上,麦麦躺在丁冬的怀里,因为不舒服,哭闹地厉害,到了后来,开始胡言乱语,一直在不停地叫“妈妈”。
丁冬的衬衫已被麦麦的眼泪浸湿,她语气轻柔地哄着半昏睡的小孩子,但其实她对这一切无能为力,焦灼中她下意识抬头看向驾驶室,沉默的男人第一时间接收到她无助的目光,开口道,“马上到了。”
这四个字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令丁冬平静下来。
到了医院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麦麦发高烧到四十度,医生护士用了物理降温,一遍遍地用酒精擦拭全身,到了晨光熹微时,麦麦总算烧退了些,丁冬一夜没睡,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同样折腾一夜的秦渊,也在为麦麦安排好单人病房后,悄然离开了。
丁冬猜他上班去了,他的庞大商业帝国离了他就像一艘巨舰失去船长,而他,对一个陌生的小孩如此施以援手,已经够仁至义尽。
托腮望着窗外的晨光,丁冬想,秦渊对她,已经算是仁慈。
或许她应该推翻掉过去对这个男人的武断定义,比如,也许他没有外人所传言的那么冷血无情。
虚脱的麦麦终于睡着了,丁冬守在他床边,过了一会,彻夜的疲惫席卷而来,她的眼前昏昏沉沉,耷拉着脑袋点了又点,与瞌睡做最后的脆弱抵抗,终于败下阵来,趴着昏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一大一小的男声将她从黑色的深渊里拉了回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床边,只是神智渐渐清明。
麦麦带着哭腔低声喊,“爸爸…”
丁冬心一颤,匡哥?匡哥回来了?
“看清楚了小鬼,我不是你爸爸。”回应麦麦的,是秦渊冷淡的声音。
烧糊涂的麦麦似乎把每一个雄性动物都当成了爸爸,依旧不依不饶地喊,“爸爸,我好难受,我不要打针…”
“乖一点,快睡觉!”低声呵斥他的男人生硬的口气里分明带着无可奈何,听起来,也是个不会和小孩打交道的男人。
“不要,不要,呜呜呜,我要爸爸抱,麦麦要抱抱!”
想要的怀抱还没有得到,麦麦蹬着小短腿在床上抗议,像迷途的小兽一样厉声啼哭,“要抱要抱,麦麦要抱!”
丁冬手脚麻木,正想挣扎着睁开眼睛起来哄麦麦不要乱闹,没想到男人嘀咕着“麻烦的小鬼”,竟出人意料地抱起了病床上的麦麦。
“满意了?小鬼。”
“我是麦麦,才不是小鬼。”
一大一小竟斗起嘴来。
第18章
麦麦就在秦渊怀里?他抱着他?
这个事实彻底把丁冬吓醒,她僵硬地趴着,顾自沉浸在震惊中,而那厢,一大一小的拉锯战仍在展开。
“满意了?现在闭上眼睛睡觉!“秦渊已经失去冷静,声音听上去好不懊恼,就算他是成人世界里绝对的王者,也还是拿不按理出牌的小屁孩没办法。
“就不就不,麦麦要听故事睡觉!不讲故事的爸爸都不是好爸爸!“小家伙鼓着气呼呼的腮帮子跟秦渊讨价还价,让人哭笑不得的可爱模样。
“得寸进尺的小家伙…“秦渊似乎是败下阵来了,语气里不知不觉带了几分柔意,”倒是个可培养的苗子…“
因为怀里小朋友天真的容颜,他的心情似乎也晴朗起来,冷峻的面容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温柔,“故事吗?我倒是真的有一个故事。”
“麦麦要听!”
秦渊低头看了一眼小朋友期待的黑眼,然后视线慢慢地调向床的那个方向,沉思了一会,才悠悠开口,“我要讲的,是一个爱扎羊角辫的姑娘的故事。“
匆匆的时间仿佛也在这个清晨的病房里静止,门外,是嘈杂喧闹的世界,门内,是男人温柔好听的声音,和一个就连岁月都要动容的故事。
“她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绰号,叫做‘小羊宝’”。
“这个绰号,除了她自己,这个世界上只有另一个人知道。那是他们之间共同的秘密。”
“小羊宝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拉着那个人偷偷溜去海边,海边的每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足迹,夜晚的沙滩更是他们的伊甸园,他们是夏娃和亚当,那时他们都太天真,以为这个世界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分开…“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哀伤,那曾经遗失的美好穿过时间的长河,在今天,依然能那么真实地击中人的心脏。可对于懵懂的小朋友来说,秦渊慢节奏的故事还达不到好故事的标准,反而成了最好的催眠曲,困顿袭来,小朋友躺在秦渊的怀里,就这样缓缓闭上了眼睛,小猪一样酣睡过去。
秦渊停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在他怀中安睡的小家伙,再抬头时,就触到了丁冬清澈却毫无困意的眼睛。
丁冬那么肆意地看着眼前的秦渊,他他口中的那个女孩,此刻那么真实地温暖着她的耳朵。
他们看着彼此,都不逃避对方的视线,丁冬静静问:“你爱的女孩,就是她吗?”
秦渊看着她满是好奇的大眼睛,点头,“我和她的故事很长。”
“我想听。”
丁冬几乎是没有迟疑地说出心里话,如果说过去对于那个故事的追索,完全是出于秦渊的逼迫,以及她自己的赎罪心理。那么此刻,她迫切地想继续听下去,只是出于内心单纯的渴望,秦渊和那个叫做“小羊宝”的女孩,他们如火如歌的青春故事拨动了丁冬的心弦,她记忆里的青春过于苍白乏味,她羡慕别人有这样肆意的青春。
她的迫切并没有马上得到秦渊的回应,他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思索,拥有一切的男人,却在此刻,完美骄傲的面具裂开一个口子,他的脸上写着淡淡的落寞。
他突然问她,“你觉得这世界上最不幸的事是什么?”
他的问题让丁冬略有些意外,因为在旁人看来,天之骄子如秦渊,这非凡的一生是与“不幸”这个字眼毫不搭边的。那些追捧他的杂志媒体,字里行间都赞美他是神诋一般将命运牢牢抓在手上的男人,只要他想,没有他做不到,之前丁冬也是这般相信的,但现在,看着落寂的秦渊,丁冬对他根深蒂固的判断开始动摇。
她开始认真思索他的问题,曾经的她为了生计疲于奔波,从未静下心来思考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什么,秦渊的提问是个契机,让她回溯过去的25年,最后得下结论:她把自己的人生过得太过糟糕。
丁冬的人生,是一个失败者的人生。
“人生最大的不幸…”她喃喃着,难掩落寞,"贫穷落魄,自尊心受到践踏…"
她想到了正被囚禁的未婚夫盛匡,还有自己很有可能落空的婚礼,低垂着眼帘更加低落,“还有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秦渊咀嚼着这句话。
他的表情有些恍惚,“看她穿上婚纱,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笑,生别人的孩子,这一生与我再没有关系…”
他突然抬眼看向丁冬,前一秒还是恍惚脆弱的眼,下一秒就变得阴狠如刀,那发了狠的暴戾样子让丁冬瑟缩了一下。
此刻的秦渊仿佛又是初相见时的那个魔鬼,嘴边猩红的血迹似乎还未干透,他在丁冬的耳边,吹送着来自地狱的阴冷之风。
他冷笑着说,“我又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这样狠绝的秦渊让丁冬意识到,哪个女孩子若被他这样的男人爱上,怕是要一世纠缠下去的,不到死,绝不罢休。
联想到他口中的“不幸”,她醍醐灌顶,那个女孩子,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如果活着,这样深情的男人,她又怎会投入他人羽翼?如果活着,以他雷霆万钧的手段,势必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从别人手上把心爱的女人夺回来的!
只有死亡,只有死亡能让他投降。
丁冬的眼里满是同情,轻轻柔柔地问,“那…你的答案呢?在你眼里,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什么?”
秦渊把睡熟的麦麦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丁冬巴巴的眼追随着他,他却又蜕变为那个阴郁的秦渊,站起来走到床边背对着她。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宽厚的肩头,他站在阳光下,丁冬却恍然觉得,再多的阳光,也驱走不了他心上的阴霾。
这个背负黑暗的男人,好像是与阳光无缘的。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什么吗?”
他又抛出了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丁冬茫然未知,“我,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站在她面前,她却…”
他又停了下来,再度陷入沉默,丁冬站在他的身后,为了他讲了一半的话,一脸茫然着。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愚钝的倾听者,她有限的智力不能很好地领会秦渊的意图。
“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秦渊突然发话。
“啊?”
站在阳光下的秦渊回头朝她释出一个能颠倒众生的笑容,瞬间迷了看客的眼。
那笑太过温柔。
“如果一定要穿越时间,那里,一定是梦开始的地方。”
第二天下午,秦渊带着丁冬出了别墅,走上了海边公路,空荡荡的海边公路没有什么车经过,有附近的小孩骑着自行车成双而过,留下一路的欢声笑语。
远处泛着白色泡沫的波浪一下下地撞击在礁石上,溅起一串又一串的浪花,海风吹乱了头发,丁冬漫不经心地欣赏远处的美景,可最后,眼睛还是不听话地追随着前方男人沉默的背影,总觉得那个男人此刻很难过,就算是海风,就连这个季节的大海,也在替他嘶吼难过。
丁冬的心情也有些阴郁。
她偏头望着无垠的大海,结果一不留神,就一头撞在了突然停下来的男人的背上,秦渊的背硬邦邦的,撞得她俏挺的鼻子微疼,突然的“亲密接触”让她脸红了一下,呐呐地小声道歉,“对不起。”
却听到男人一声愉悦的笑声,她以为自己听错,小心地又抬眼看他,却见惯常冷峻的男人嘴边泛着淡淡的笑,碧海蓝天此刻彻底沦为背景,海风再柔再轻,都不及男人的眼神来得柔软。
好脾气的她难得生气了,瞪了秦渊一眼,“有那么好笑吗?”
“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秦渊勾起了嘴角,插兜望着远处的海,“也是发生在这条路上,也是这样突然地…停下…”
他黑曜石般的眼牢牢将丁冬攫住,带着灼灼的温度,“历史总是在不停地重演…”
“什么历史?发生了什么?”
秦渊看到了她眼中的迫切,然后身体稍稍一偏,手指向几步外的一块大石头,“看到那块石头了吗?”
丁冬顺着他指的那个方向望过去,确实见到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倒是体积挺大,表面也平滑,是个能让路人中途停下休憩观海的好地方。
“嗯,很适合看风景的地方呢。”丁冬的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了起来,“那里,对你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两人就这样在风中相视无语,风狂起来了,吹乱了他们的发,丁冬突然看不清秦渊的眼睛,只听他破碎的声音就这样随着风吹送到她耳边。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地方。”
“那个时候她十七岁,放学的路上自行车坏了,她就坐在那块石头上,背对着蓝色大海,看到我的车兴奋地跳起来招手…那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画面。"
沉溺于昨日回忆的秦渊嘴边挂着柔软的笑,眼底深处却是寂静的苍凉,丁冬呆呆地望着他的脸,脑海里想象着他描述的场景,心里升腾起异样的感觉。
“那天的海风也是这样大,”秦渊直直看着她,黑色的眼睛里有什么要流淌出来,几乎要将丁冬淹没,“她的马尾辫一跳一跳,她那么青春美好,却从不自知。”
丁冬温婉一笑,“那样的画面,就是想想,也觉得很美好。”
秦渊寥寥几句描绘就已让丁冬彻底明白,只那一瞬间,青春浪漫的海边少女就彻底击中了少年人的心,从此进驻一生,再没有其他女人的位置。
看着这样痴情的秦渊,她隐隐有些羡慕那个叫做“小羊宝”的女孩,她遗失的青春里,有太多的空白,更不曾出现一个叫做“秦渊”的情人,在人生最美的年华,陪她看海。
她真挚地看着秦渊说,“你们之间的故事一定很美吧?”她脑子里搜罗有限的词汇,“就像童话一样。”
她笑了笑,“相比起来,我和我未婚夫的初次见面,就太寻常不过了。”
“是吗?”秦渊的反应有点冷淡。
刚才那柔情四溢的秦渊突然又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又是冷若冰霜的脸孔,只是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第1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