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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目光中笑意更盛,去拉开明兰的小手,帮她把衣角抻平,平静道:“不但你的肚子不听你的话,怕是连你的丫鬟也不听你的话罢;听说这回只有一个小丫头跟着你来了?”
盛老太太孤寂了很久,今日接二连三的动了笑意,不由得调侃起来,没想到面前那个瘦弱的小人儿竟然一脸正经的回答:“我听大姐姐说过,水往低处流,人却是要往高处走的,不论我去哪儿,也没什么人愿意跟我的。”
“那你又为什么愿意来?我吃素,这里可没肉吃。”老太太问。
“不吃肉打什么紧,能安心吃饭就好。”明兰大摇其头。
童音稚稚,余意怅然,老太太看着小女孩一会儿,然后也摇起头来,搂着明兰叹气道:“只剩一把骨头了,还是吃肉吧。”
其实老太太心里的话是,她们都一样。
盛老太太给明兰指了个新的老妈子,姓崔,团团的圆脸,话不多,看着却很和气,抱着明兰的时候十分温柔;老太太看小桃和明兰主仆俩一个比一个傻,又将身边的一个小丫头丹橘给了明兰。丹橘一来,小桃立刻被比的自惭形秽,她不过比明兰大了一岁,却稳重细心,把明兰的生活照顾的周周到到。小桃是外头买来的,丹橘却是家生子,她的老子娘都在外头管庄子田地的,因家里孩子多,爹娘看不过来,所以小小年纪就进府了,后被房妈妈看中,挑来寿安堂伺候。
盛老太太是候府出身,虽然生活简朴,但规矩却很严,一言一行都有定法,这里的小丫鬟老婆子都瞧着比别处老实些,明兰是个成年人灵魂,自然不会做淘气顽皮之态,崔妈妈刚接手就对房妈妈说六姑娘性情敦厚好伺候。
晚上睡觉前,丹橘早用汤婆子把被窝烘暖了,明兰让崔妈妈换好了亵衣,抱着直接滑进了暖洋洋的被窝,然后轻轻拍着哄着睡觉,夜里口渴了或是想方便了,明兰叫一声便有人来服侍。第二天早上明兰一睁开眼,温热的巾子已经备好,暖笼里捂着一盏温温的金丝红枣茶,先用巾子略敷了敷额头和脸颊,待醒醒神后,崔妈妈又搂着迷迷糊糊的明兰喝下后,再给她洗漱净面穿衣梳头,小丹橘就在一旁服侍衣带扣子着袜穿鞋,再出去给盛老太太请安。
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妥帖,丝毫没有生硬之处,小桃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一点也插不上手,明兰直到站在老太太炕前要行礼时都还没回过神来,直觉胃里暖洋洋的,身上也穿的厚实,大冬天早起一点也不难受。
老天菩萨,明兰来这个世上这么久,第一次享受到了这种一根指头都不用动的尊荣,腐败啊,堕落啊,明兰深深忏悔自己的腐朽生活。
给老太太行礼请安后,老太太又把明兰搂上炕,让她暖暖和和的等众人来请安,过不多久,王氏带着孩子们来了,中间缺了墨兰和长枫,说是病了,王氏一脸关心状,明兰偷眼看去,只见老太太神色丝毫未变。
“两个一块儿病了,莫不是风寒?这病最易传开了,我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只希望佛祖保佑,两个孩子无事方好。”王氏忧色道。
明兰在心里悄悄竖起了大拇指,这一年来王氏演技见长,那眼神那表情,不知道的看见还以为长枫和墨兰是她生的呢。
盛老太太忽道:“回头让老爷亲去瞧瞧,两个孩子搁在一块,得病也容易染上,枫哥儿也大了,不如趁早分开好些。”
王氏吓了一跳,心头却一喜,惊的是老太太已经多年未曾计较这个了,这会儿怎么突然发兴了,喜的是由老太太给林姨娘颜色瞧,总比她自己出手正道些,连忙道:“老太太说的是,枫哥儿和墨姐儿最得老爷欢心,这次一块儿病了,老爷是得去瞧瞧。”
盛老太太淡淡看了她一眼,低头喝茶,王氏笑着转头去看明兰,只见她身着一件簇新的桃红色羽纱袄子,整整齐齐的站在一旁,又嘘寒问暖了几句,明兰谈几句搬新家的感受,华兰又插科打诨了几句,大家乐呵呵的笑了一阵后,便回去了。
人走后,房妈妈立刻领着一串捧着八角食盒的丫鬟从外面进来,她自己扶着老太太下炕,崔妈妈领着明兰来到右梢间,看见丫鬟们已经把食盒里的早餐摆上了一张黑漆带雕花六角桌,等老太太坐下后,崔妈妈把明兰抱上圆墩;明兰刚一坐上,看见桌上的早点,就下了一大跳——不会吧,鸟枪换炮呀!
丰盛的一大桌子,红沉沉的枣泥糕,紫酽酽的山药糕,一盘热气腾腾的糖霜小米糕香气四溢,酥脆金黄的炸香油果子,捂在蒸笼里的小笼包子,居然还有一碗撒了香菜末子的荞麦皮馄饨,面前放的是甜糯喷香的枣熬粳米粥,旁边搁着十几碟各色小酱菜。
明兰握着筷子,有些发傻,她对那次寿安堂的寒酸早餐印象十分深刻,她抬眼看了看老太太,轻声说:“……这么多呀。”
老太太眼睛都没抬,开始细细品粥,房妈妈眉开眼笑的接上话:“是呀,今儿个老太太突然想尝尝。”她劝了那么多年都不肯听,这会儿算是托了六姑娘的福,老太太终肯停止过那么清苦的生活了。
明兰心里感动,又看了看老太太,小嘴巴动了动,低下头,又抬头小小的看了她一眼,低低的说:“谢谢祖母,孙女一定多吃长肉,给您长好多肉。”
老太太听到前半句时只是心里微笑,听到后半句时,忍不住莞尔,什么‘给您长好多肉’,当她养小猪么?房妈妈更是侧过头去捂嘴笑。
早饭过后,祖孙俩又回到炕上,盛老太太拿出了本《三字经》出来,让明兰念两句来听听,看她认识多少,明兰十分心虚的拿过来,决定给自己抹黑,于是一开口就是:“人之刀,生木羊,生木斤,习木元……”
老太太险些一口茶喷出来,连连咳嗽了好几下,明兰吓了一跳,连忙绕过炕几去给老人家拍背顺气,一边顺一边还很天真惶恐的问:“老太太,我念错了吗?”
老太太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看着孙女一脸懵懂,强撑着道:“你念得…很好,只是错了几个字而已,不妨事的,慢慢学就好。”
十二个字只对了三个,25%的正确率,明兰内心很忧伤,想她堂堂一大学生装文盲容易么?
当天忧伤的不止明兰一个,傍晚盛紘下衙回家后,王氏立刻把盛老太太的原话加上自己的理解汇报了一遍,盛紘连官服都没换,黑着一张脸就去了林姨娘处,关上门后,外头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依稀听见哭闹声,咆哮声,外加清脆的瓷器摔破声……
大约半个时辰后,盛紘脸色发青的出来,丫鬟进去服侍时,发现林姨娘房里狼藉一片,林姨娘本人匍在炕上,哭的海棠带雨,几乎昏死过去。
得知这个后,王氏精神振奋的连灌了三杯浓茶,然后分别给元始天尊和如来佛祖各上了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即使知道盛紘去了书房睡觉也没能减低她的好心情;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王氏决定以后要加倍孝顺老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偶计算了一下,偶的回帖率大约是13:1,呜呜呜,每13个读者中,就有12个小没良心的!
乃们走着瞧,偶这就去扎稻草人!
☆、第12回 明兰与三只呆鹅
第二日请安时,长枫和墨兰兄妹俩果然‘病好了’,王氏拉着他们兄妹俩嘘寒问暖的,一会儿问是什么病,一会儿又问病好的怎么样了,长枫还好,墨兰却是羞红了脸,众人按次序给老太太行过礼后,长枫兄妹俩双双给老太太请罪。
“让老太太挂念了,我们原也没什么病,只是前日晚睡着了些凉,昨日早起便觉着头重脚轻,本也不打紧,可我想着老太太刚才大好,要是被我过了病气可怎么是好?又因三哥哥与我住的近,林姨娘恐病气也传给了哥哥,所以索性连哥哥也留扣下了。”
墨兰细声细气的说,脸色憔悴,身姿娇弱,看起来似乎真是病了一场,长枫白净的小脸有些讪讪,跟着道:“也不知怎么了,昨日一早起来,妹妹就病了,我也不让出门,让祖母操心了,老太太可别怪罪。”
说着连连作揖,明兰在一旁看着也觉得不似作假,盛老太太看着一脸惶然的长枫,面色微霁,温言道:“枫哥儿快十岁了,该有自己的屋子和使唤人了,也好便利读书,没的整日和妇孺一起,耽误了功课。你大哥哥明年打算去考童试了,现下正用功呢,连太太妹妹也不多见。虽说我们这样的人家捐个生员也就是了,可到底不如考出来的好,你也要好好上进,将来或光宗耀祖,或自立奉亲,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太太这番话不但是说给长枫听的,也是说给林姨娘听的,真真是肺腑之言,长枫立刻就肃容直立,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太拱手作揖;那边的王氏听老太太提及长柏,喜上眉梢,得意之情无可掩饰,长柏还是一副寡言少语的样子,眉毛都没抬一下。
老太太又拉着长枫说了几句话,始终没理墨兰,她的小脸慢慢涨红了,窘的手足无措,盛老太太这才看了看她,慢慢的说:“墨丫头这次受风寒,大约是前几日在我跟前孝敬时落下的因头,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弱,自然抵受不住。”
墨兰含泪答应,小脸侧抬,看着老太太泪汪汪的,又是可怜又是委屈,道:“不能在老太太身边服侍,终是我没福气,这几日心里难受,才会着风寒的。都是孙女的错,孙女想左了,请老太太责罚。”说着就跪到炕前,小身子摇曳颤抖,屋里的丫鬟婆子也看着不忍。
盛老太太看了她一会儿,让翠屏把她扶起来,拉到身前,温和道:“墨丫头呀,我没让你来这儿,你不用往心里去,不过是太太身边事多孩子多,我替她看一个,好让她轻省些;你一个小姑娘,切不可心思过重,累及身子便不好了;还是要多养养,将来还要学女红针凿规矩礼数,且得受累,便是你六妹妹我也是这么说的。”
墨兰泪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便没掉下来,点点头,依偎到老太太身前,华兰见状也过去轻轻劝慰,王氏转头去看看如兰,不由叹气,如兰正不耐烦的点着鞋子,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外头;再转头看明兰,发现她只呆呆的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又觉得自己女儿也还好。
众人回去后祖孙俩照旧自用早饭,今天的早饭又多了一样新鲜狍子肉和江米熬的肉糜粥,明兰从没吃过这种肉,觉得特别香,不禁多吃了一碗,看小女孩鼓着脸颊吃得香,老太太也忍不住也多用了些,一旁的房妈妈看的也高兴;明兰觉得吧,吃饭这种事是需要氛围的,对着个病恹恹扒米粒的林黛玉,就是八戒也会没胃口的。
吃完饭,老太太又叫明兰脱鞋上炕,这次她给了明兰一本描红册,让她伏在炕几上描红,写一个字认一个,一边写,老太太一边轻声指导,没多久,盛老太太就发现明兰记性甚好,一上午可以记住十几个字,尽管人小力弱,字大多歪歪扭扭的,但一笔一划却颇有章法,起笔划横时,自然的会向左先一倾,然后再稳稳的朝右划过去。
这一来,盛老太太就教出了兴趣,她怕一整天都叫明兰习字小孩儿家会闷,又拎出一本诗集,挑了几首朗朗上口的短诗,一句一句念给明兰听,第一首就是那著名的《鹅》,一边念,一边解释诗里面的字意。明兰有些囧,但还是装模作样的跟着念,两遍跟过之后就会‘背’了,盛老太太愈发喜欢,把小女孩搂在怀里亲了一亲,老太太年轻时颇有才名,所以当初才会颇看顾林姨娘的,明兰被搂的头发散乱,夸的脸红心跳,不过骆宾王七岁能作诗,她六岁背首诗应该很正常吧。
“明丫儿,知道这诗的意思吗?”盛老太太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了。
“祖母说了里面的字后孙女就知道了;……从前有三只鹅,它们弯着脖子朝天唱歌,白色的羽毛浮在绿色的水上,红红的鹅掌拨动清水。”明兰朗声答道。
“可喜欢这首诗吗?”老太太听的笑容满面。
“喜欢,这诗里既有颜色又有声音,就是没见过鹅的人也好像看见了那三只大白鹅了一样。”明兰努力用幼儿语言来解释。
盛老太太指着明兰笑道:“好好好,三只鹅…没错,就是那三只呆鹅!”
两天处下来,盛老太太觉得这个说话都不利索的小孙女实是个妙人,她也不似华兰那般能言会道,也不似墨兰那般知情识趣,看着呆头呆脑的,偏偏有一种不可言表的意趣,她说的孩子话,乍听都没什么错,还很一本正经,小脸一派认真,可总让人有些想捧腹的意味。
一上午的脑力体力双重劳动之后,盛老太太中午胃口大开,趁着高兴多吃了一碗饭,明兰为了向新老板表现出愿意多长肉的诚意来,也奋力吃了一整碗饭,那碟油光水滑的冰糖红焖袍子肉因为卖相甚好,居然被祖孙俩同心协力一起拿下了,房妈妈看的目瞪口呆,偷偷吩咐翠屏去准备双份消食的陈皮腌酸梅泡的神曲茶。
吃完午饭,祖孙俩坐在靠窗的一对宽大的黑檀木錾福寿纹圈椅上歇息,打算消消食再去睡午觉;此时冬季已近尾声,冰消雪融,午间阳光暖意融融,明兰被晒的暖洋洋的,像只毛茸茸的小猫咪一样蜷缩在铺着锦缎棉椅套上,中午吃的很饱,小孩儿红彤彤的稚嫩喜人,盛老太太看着眼睛渐渐眯拢的小孙女,突然问道:“…明儿,你觉着你四姐姐真的生病了吗?”
这句话问的有些玄。
明兰本来昏昏欲睡,听这问后,努力把眼睛睁大一些,神情有些茫然,说的颠三倒四的:“不…不知道,我本来觉得四姐姐是恼了羞了,所以装病不肯来的——老爷每次来查五姐姐功课时,她就装病来着;可是今早看见四姐姐,又觉得她是真生病了。”
老太太听了这大实话,微微一笑,对上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拢了拢她头上的碎头发,摸摸头上圆圆的小鬏,道:“若你四姐姐真是装的呢?咱们该不该罚她。”
明兰挨着祖母的温暖的手掌,摇摇头,伸出白玉般的一对小爪子,巴住老太太的袖子,轻声道:“不能来老太太这边,四姐姐就算身上没病,心里也是难受的,必是有些不妥当的,也不算装病,大姐姐那会儿天天押着我踢毽子,我倒是真装过病来着。”
明兰其实挺同情墨兰的,估计之前林姨娘得宠时,也经常这样耍脾气,所以当墨兰被拒绝时林姨娘立刻反射性的给老太太脸子瞧,可惜这次撞到了枪口上。
要知道,盛紘自从升官来登州之后,已经下定决心要整顿门风,他的确喜欢林姨娘和她的孩子,也愿意抬举她们,可是他更喜欢自己的家族和社会地位。老太太前脚刚拒绝墨兰,林姨娘后脚就让一双儿女装病不去请安,这是摆明了下老太太的面子,也是明刀明枪的告诉整个盛府,她林姨娘腰杆硬着呢。
而老太太立刻的反击,是在逼盛紘在宠爱林姨娘和家族体统之间做个选择,孝字当头,盛紘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这就好像买股票不能光看公司的运行状况,还要多看国家形势,现在盛府的形势是,盛紘愿意护着林姨娘,但林姨娘必须谨守做妾的本分。
老太太觉得这个小孙女见事明白,微微有些意外,又温和的问道:“那明儿觉着你四姐姐错在哪里?”
明兰晃动小脑袋,有模有样的说:“让谁来老太太这边,本就是我们的孝心和老太太的乐意,四姐姐不该因为没遂成心愿就来装病来让您操心。”
老太太满意的笑了,把明兰抱过来坐在自己膝盖上,摸着她的小脸道:“我的六丫头呀,你说的好。要知道,在老祖母这里识字学女红都是次的,咱么第一紧要的就是学着明理知事;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有遂心的和不遂心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莫要强求,要惜福随缘,不能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老太太看见小孙女一脸懵懵,表情似懂非懂,觉得自己说的也太深奥了,就不再说下去了,叫崔妈妈来把明兰抱进梨花橱去睡午觉。
其实明兰都懂,盛老太太这人挺悲催的,当初她养林姨娘吧,原想养出个高洁的林黛玉,没想到却养出个彪悍版的尤二姐,心机重战斗力强,把盛府闹了个天翻地覆,而这一切原由概因一个‘贪’字。这次她养的是个庶女,倘若因为跟在她身边就心高气傲起来,还有了不该有的指望,那反而是害了她,所以老太太在这儿未雨绸缪呢。
躺在暖和的炕上,明兰小小的叹了口气,其实盛老太太不用担心,从接受这个身份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想过自己的将来了。显然这是个很正常的古代世界,森严的等级制度,明确的封建规则,没有一点YY的社会环境,她不可能离家出走去当侠女,也不可能异想天开去创业,更加不敢想象去宫里讨生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经营好自己的生活。
人类的幸福感是通过比较得来的,如果周围人人都比你惨,哪怕你吃糠咽菜也会觉得十分愉快,庶女们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一起长大的嫡出姐妹往往会有更好的人生,看着一个爹生的一起长大的姊妹处处比自己强,心里不痛快是必然的。
但是,如果不和嫡女去比较呢?明兰假设自己出生在一个食不果腹的农家,或是更差,生在一个命不由己的奴仆家呢,比起这些,她已经好很多了,目前的生活让她至少衣食无忧,还算是微有薄财;父亲也不是贾赦之流乱嫁女儿的烂人,家庭也还算殷实。
像她这样的古代女孩,人生已经被写好轨迹——按照庶女的规格长大,嫁个身份相当的丈夫,生子,老去;除了不能离婚,很可能得接受几个‘妹妹’来分老公之外,和现代倒没很大的区别。有时,明兰会很没出息的想:这样也不错。
如果生活不顺遂,老天硬要给她安一个悲惨的人生,哼,那就要命一条要头一颗,真的无路可走,她也不会客气;她不好过,也不会让亏待她的人好过,到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她可是被泥石流淹死过的人!
想到这里,明兰心里反而通透了,舒展着小肚皮,沉沉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发生了杯具,睡觉落枕了,后脖子一根筋抽的死疼死疼的,牵连一只胳膊跟着一起疼,不能睡不能站不能坐,脑袋呈奇妙的45度向左倾斜状态,偶非常有创意的把电脑显示屏也向左放到45度角处,继续码字。
下午去取片子,然后听推拿大夫宣判,大家祝我好运吧。
千万不要是骨头有事呀!
☆、第13回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又忽忽过得十几日,待到一日冬雪初晴,王氏期盼已久的孔嬷嬷终于翩翩而至,据说她原是山东孔府旁支后人,从宫女升做女官;这几十年皇帝换了好几任,她却一直安然在六局女官的位置上轮换着,前几年病老请辞出宫后,一直在京中的荣恩观养老。
时下,不少公侯伯府或世家望族时兴请些宫中退出来的老宫人到家里来教养女儿规矩礼仪,明兰的理解是增加女孩的附加值。
这位嬷嬷前后已在英国公府、治国公府还有襄阳候府教养了几位千金小姐,都说她脾气温厚,教规矩的时候耐心细致,不像别的嬷嬷动不动就要罚要打的,却又能把礼数规矩教到位。王氏没想到盛老太太这么有面子,居然能请到这么有档次的嬷嬷,又到寿安堂谢过几次。
能在宫里当足几十年女官而没有发生任何作风问题,明兰估计这位嬷嬷长的很安全,见面之后,果然如此。孔嬷嬷大约比老太太小几岁,体型消瘦,眼睛不大,鼻子不高,团团的一张大饼脸瞧着很和气,穿着一件银灰色素面织锦褙子,只在袖口镶着茸毛皮边,头上也只简单的绾了支斜如意纹的白玉扁方,一身显得很素净。
她原照着宫中的老规矩要给老太太行礼,忙被老太太扶了起来,她们是旧识,便一同坐在炕上聊了起来,这样长相平凡的一个人,一说起话来却让人如沐春风,一举手一投足都大方流畅,谦谨端庄。盛紘和王氏笑着陪坐在一旁,华兰兴奋的小脸红红,收敛手脚,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墨兰坐的雅致,保持完美的微笑着听两位老人说话,王氏怕如兰不懂事,丢了盛家的人,所以根本没让她来。
“盛大人为官明正,治理德方,在京中也素有耳闻,如今儿孙满堂,府上的少爷小姐都芝兰雪树一般,老太太真有福气。”孔嬷嬷含笑着说。
“居然能把你这大忙人请来,我是有福气;我这大丫头可交给你了,有什么不好的,你只管打罚,不必束手束脚的。”盛老太太笑着指了指华兰。
“老太太说的什么话,我今日虽有些体面,不过是诸位贵人给的面子,说到底我在宫中也不过是个奴婢;照我看呀,规矩是用来彰显德化,明正伦理行止的,不是用来折腾人的;规矩要学,但也不用死学,用心即可,况且老太太的孙女能差到哪儿去。”孔嬷嬷一边说,一边随意的看了眼了华兰,华兰似乎受了激励,端端正正的坐着,腰背挺的笔直,目光期盼,仿佛用肢体语言表决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