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丫头答应了一声,许是外头的婆子已经听到了动静,连忙站在门口处就跪了下来,没有经她召唤,亦不敢进屋里去,只是在外头略提高了些声音道:“夫人,一位自称姓华的夫人想过来拜访您,这会儿已经是候在大门外,郎君命奴婢过来给您通传一声儿,您看是见或不见,郎君发话了,说是由您拿主意。”
一听到来访的人是华氏,苏丽言当下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脑袋,忙不迭道:“快请,是我母亲来了!”
众人皆是吓了一跳,那婆子更是嘴角抽了抽,忙答了一声话,得苏丽言唤起之后,起身就朝门外跑去,深怕那位苏夫人等得久了。只是众人心里都有些奇怪,华氏上门儿来看女儿,肯定是得到了一些消息才致如此,可是却又怎么不好报出盛城苏家的名头来?若是如此,这会儿不用通传估计都已经进来了。连瑶忙招呼着屋里人下去准备一些茶水点心,一边自个儿亦替苏丽言整了整发钗,有些疑惑道:“夫人,您怎么知道这位华夫人就是您的母亲苏夫人?若是苏夫人来瞧您,怎么会不直接说明自己身份?若是说了,这会儿该早是有人将她老人家请进来了。”
苏丽言苦笑:“恐怕母亲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否我搬过来了,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试探,界时就算认错,也随意用借口打发过去就是了,也用不着摆出苏家的名头来。”她这才想起自己自从与元府分家之后,并未往苏府里递过口信儿,她心里本来也将苏府当做与自己两清了的,又一心只顾欢喜与轻松,这段时间又忙,倒是没来得及先将这事儿与苏家透个口风,华氏那儿她虽然不是恶意隐瞒,但她之前想着分家的事还没影儿,就怕自己透露出来让华氏担忧,所以一直没说,倒没料到华氏自个儿找了过来。
连瑶听她这么解释,也是恍然大悟,不过她想到苏夫人居然都隐了夫家名姓跑过来,恐怕这心里头倒当真是着急了,看着苏丽言难得有些紧张的脸色,她也不由一阵头皮发麻,想着恐怕苏夫人会生气,忙告了个罪。跑到厨房让人多做些点心饭食去了。
那头华氏带了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一路人浩浩荡荡的进来,看着这占地极小的宅子,心下不由就是一沉。又听这带路的婆子已确认了女儿身份,脸色不由更是难看,待进到内院。当真看到早已经候在门口处的女儿时,心里一酸,眼泪险些当场就流了下来。不过就算是强忍着,她脸色也有些苍白,身子颤抖了起来,勉强忍着没有软下去而已。苏丽言看在眼里,也不由有些心疼。忙伸手将华氏的胳膊扶住,这才感觉到自己手下那只胳膊正抖得厉害,显然情绪激动之极了,母女天生血缘,苏丽言这会儿看华氏这模样。当下忍不住心里一酸,连忙柔声道:“娘亲,您怎么来了。”
华氏听到女儿这久违亲昵的称呼,不若平日疏远而高雅的唤自已母亲,反倒是亲密异常,她眼眶里的泪珠再也忍不住,打了两个转,一下子就滚落出面庞来,打量了屋里一眼。忍不住就伤心哭了起来:“我的女儿当真是要被人欺负死了,那元家着实可恶,怎么能如此对你,枉费你祖父当初陪嫁了如此多银财,他们竟然也毫不珍惜你,我苦命的女儿。”结氏说到这儿。越发伤心,情绪也有些激动,苏丽言看在眼里,使了个眼色,屋里的丫头与华氏带来的人连忙都退了出去,将门拉了上来,把华氏的失态挡在了屋里,只余了苏丽言瞧见。
“娘亲,先别哭了。”苏丽言看华氏哭得伤心,身子不住颤抖,那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流,也不由十分心疼,华氏与苏秉诚等人不同,对她是真真切切的疼爱,将苏丽言看做眼珠子似的,自个儿省着些也要将银子给她留出来,从苏丽言本身记忆里,苏丽言也知道自己这具身体从小体弱,上头虽然还有一个长姐,不过华氏自小就心疼她,将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她身上,连两个儿子也生疏了许多,就怕她养不活,幸亏苏家富贵,时常参汤药物吊着,苏丽言才渐渐长大。
就因为这个女儿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华氏才一向更偏疼她几分,有好的,悄悄给她留着,也没有给过两个兄嫂,就是在苏丽言后来到了古代之后,对华氏的拳拳爱意也是感受得极为清楚,这会儿听她哭得伤心,忍不住也跟着鼻子一酸,险些流下泪来。
华氏见自个儿哭着,连带着女儿也险些哭了,苏丽言自小身体就不好,大夫说她是受不得半点儿闲气的,就怕心绪起伏过大引起身子不爽利了,因此也不敢再哭,就怕让她也掉了银豆豆,不过她这样捧在手心的女儿,却不知在元府吃过多少的闲气,也亏得她这几年命大,熬了过来。一想到这儿,华氏鼻头又酸了,连忙别开了脸,深呼了好几口气,胸口不住起伏了,好不容易才将心头的哭意忍了下来,转回头再看苏丽言时,勉强挤出了一张笑脸来:“你这儿是怎么回事?我昨日得了消息,知晓元家的事情,早急得狠了,原想连夜过来的,但你祖母说元家人不善,让我先克制着,直到今日才赶了过来,谁知到了元家,那些人竟然说没有三郎君,更没有所谓的三少夫人!”华氏一大早的心急如焚,连早膳也没吃,天不亮就起身赶路,好不容易快到临近午时才赶到元家,谁料连门儿也没得进,就被那守门的人拦住,奚落了好大一通,她气了个半死,又使人问了周围村户,才得知前几日傍晚时有人看到一群人往山人来了,她连忙又让人催着马车往山上赶,倒是看到了宅子,却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因此才用了华夫人的名义,过来投石问路,谁知却当真是她的女儿,当下令她如遭雷轰,直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
苏丽言心里难受无比,看华氏这模样,又听她说话,知她定是心急如焚了,华氏眼睛下方两圈青影,头上已经隐隐冒了几根银丝出来,神色憔悴无比,显然因为她的事情,昨夜一宿没能睡得着,这盛城苏家离元府可不远,就是驱车过来,也足足要走上两个多三个时辰的功夫,华氏这会儿能从苏家赶到元府,又在这个时候来到自己这儿,少不得是鸡鸣时分就开始从苏家出发了。她心下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华氏看她这模样,当下懂了神。连忙掏了帕子出来替她捂眼泪,一边有些着急心疼道:“娘亲又未问什么,你别哭。有委屈,娘亲给你做主就是,往后那元家不好,娘亲养着我的心肝儿肉,别哭了,你身子不好,万一哭出个什么好歹来。你让娘家怎么活得下去?”华氏说着,忍不住也快哭了出来。
听她声音里带着的哭音,苏丽言连忙强忍住了心里的酸涩,抹了把眼泪,咬了咬唇。吸了吸鼻子,靠在华氏身上。华氏刚刚说的话,令她心里震动无比,她来到古代之后,一向是坚强与冷静的,可是在华氏面前,这会儿她竟然生出一丝委屈来,她靠在华氏身上,流着眼泪道:“娘亲。女儿与夫君跟元府分家了。”她这话一说出口,华氏身子就震了震,原本放在她肩头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轻轻拍了起来,如同苏丽言记忆里的一般,轻轻哄着她:“娘亲的乖言姐儿不怕。分就分了吧,娘亲这儿还有些银钱,就是养活你与姑爷也并不成问题,与元家分开过了,也好。”华氏叹了口气,虽然知道此时分家就为人所不齿,但想到元家一大家子,自己女儿又一向娇生惯养的,前几年还在徐氏手头流过一个孩子,她心里就担忧害怕,再者她这一路上早已经祈祷过无数回,只要能看着女儿平安无事,就算是女儿分了家,她也觉得可以接受,因此这会儿听了,竟然是出乎苏丽言意料之外的冷静。
她这话一说出口,苏丽言顿了一下,接着坐直了身子,看着华氏略有些憔悴的面颊,惊讶道:“祖父他老人家知道了吗?祖父如何说呢?”华氏说要养她的话已经不止说过一句了,苏丽言心里甜慰,但却并未放在心上,可是这会儿也没有说出来扫了华氏的兴,若是她此时拒绝,恐怕华氏更是担忧放心不下,倒不如这会儿先稳着她,让她心里头好受些。
“你祖父自然是知道这件事了,他老人家并未说什么。”这事儿归根究底,就是元家不对,如今元家两位老爷跟三位郎君喝了花酒玩姑娘欠了不少银子,最后昧了儿媳嫁妆,将儿子儿媳赶走占了苏家姑娘财富的事情,盛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样的烟花之地,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藏成秘密的,这样一来二去,苏秉诚自然是清楚的,他一句话也没说,不过脸色看起来灰败了不少,华氏自然也是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这位公公是彻底被伤心了,他一心报恩,连孙女儿都嫁了过去,又陪了苏家大半家财,几乎算是老爷子小半辈子的忙碌了,没料人家将他一片赤诚之心当做了驴肝肺,如此践踏,他心里的难受自然是可想而知。
华氏可以理解这一点,但可以理解当可以理解,她却并不谅解,毕竟当初被嫁到元家的是自己的嫡亲女儿,嫁到元家之后不止是过得不好,又受上头公婆排挤,她嫁到元家好几年时光,自己不过是到元家两回,一回还是因为她小产伤了身子,元家面子上过不去才让她进来,而不是请她过来,一回则是因为元湘莲的事情,光是从这两点,就能看出元家人刻薄。她这不常相处的,都觉得元家人寡毒难处,更别提时常住在元家的女儿,过的什么样苦日子自然是可想而知,可怜她女儿以前多么乖巧听话的,如今生生被磨得像是另一个人了般,华氏心里头酸涩,忍不住又低头掉了两滴眼泪,接着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不过就算是你祖父反对,我也要带你回去的。我的女儿已经依了他一回,这一回,断然不能再让他老人家做主了。”
原本华氏是一个极温柔相夫教子,标准的三从四德女人,这会儿她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显然是当真心疼女儿,气愤得紧了。苏丽言心中温暖,伸手握了她的手在掌心里葶,撒娇道:“娘亲,女儿如今与元家分开了,倒是过得好了不少,如今宅子里一切以女儿当家做主,再是自在不过,祖父他老人家身子没气着那女儿也放心了,这儿住着也不错,再者女儿都已经是出嫁女了,也不再跟娘亲回苏家,免得您难做。”苏丽言是当真不愿意看华氏为难,也是不愿意回苏家住。
一来她心里对苏秉诚虽然有些佩服,但自己是被他当做报恩物品的那一个人,自然心里多少是有些疙瘩,如今与元凤卿夫妻二人也算是相敬如宾,日子肯定过得比元湘莲等人要好得多,但不代表苏丽言心里对当初自己嫁来的方式就没有丝毫的介怀,如今再回去,不过是让众人尴尬罢了。更何况一个出嫁女,连常回娘家都要惹人诟病,更别提在娘家长住下来,她如今好不容易挣来清静,也不愿意再回去过那一大家子鸡毛蒜皮的生活,亦不愿意受人指点,因此摇头将华氏的要求拒绝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拒绝回到苏家
华氏一听女儿拒绝,当下有些着急了,握了她手伤心道:“你怕这许多做什么?你是我女儿,养着你怎么了,别说养着你这几个人,若是元家待你好,娘亲就算是节衣缩食,养上元家一大房人又如何?你这宅子又小又旧,位处偏僻不说,连你侍候的丫头也没几人,哪里能护得了你周全?你是我一手养大的,虽然从小性子温顺,但从未吃过什么苦头,这样的生活,你哪里能受得了?若是害怕你祖父说,娘亲回去与他老人家说就是了。”华氏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心里是鼓了多大的勇气,果然是为母则刚强。
苏丽言心下感动,不过仍旧是摇了摇头:“娘亲,女儿不愿意让娘亲为难,就算是祖父他老人家同意,女儿亦不介意旁人的眼光,但府里还有哥嫂,女儿出嫁之时已经带了不少的嫁妆,若是再回去住着打秋风,难免令哥嫂心中不快。”
“胡说八道!”华氏极为不满,轻喝了一声:“我的女儿,你本来就是苏家人,算什么打秋风?这样见外的话,以后可快快别说了,免得教我这心里头难受,都怪当初娘亲没用,以致误你终生,现在你都到此地步,我这心里头,当真是难受。”
“娘亲疼女儿,女儿自然是领情的,不过苏家往后也是要靠哥嫂撑着,娘亲,女儿如今过得不错。”苏丽言温柔抿了抿嘴唇,脸上露出一个清丽绝伦的浅笑,眸子清纯无比。水汪汪的,含了烟雾似的若人怜爱,她这样一开口,华氏的表情就软了下来。她也知道这个时代每家都是要靠儿子的,虽然苏丽言心里也认为女儿不差,但时代不同。儿女的意义自然也就不同,女儿家一出嫁,代表从此就是夫家的人,与娘家再无瓜葛,就连往后死了,也是挂夫家名姓,别说能侍奉父母膝下。往后就算是父母老了,也没几个能亲自侍候的,更有许多嫁得远的,连父母过世,都不一定能回来奔灵。所以此时古代人都喜儿子,不喜女儿,也不是没有道理。华氏虽然疼爱她,但往后要赡养,还得靠苏家两兄弟,苏丽言就算是有心照顾她,就算元凤卿通情达礼,恐怕华氏自个儿也不愿意给她添麻烦的,估计她这会儿在华氏心里。就是一个苦情悲剧的女儿形象了。
“你放心,有娘亲在,你哥嫂绝对不敢说半句不满,若是谁说你闲话,我就饶不了他!”华氏一向温柔,这会儿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显然心里是当真一心为苏丽言着想了,她态度极其坚决,显然此时一心是想要给女儿撑腰做主,连儿子公婆都敢抗住了,其爱女之心,可见一斑。
苏丽言心下感动,将华氏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看她这坚决的模样,知道自己若只是拒绝,指不定要让她伤心,倒不如这会儿让她心疼了,她才好依了自己请求。华氏疼女儿,若她诉苦撒娇,可能比一味倔强效果来得要更好,苏丽言记忆中,华氏一向对女儿百依百顺的,几乎只要她撒娇想要的东西,华氏必定让她称心如意。一想到这儿,苏丽言低垂下头来,脸上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神色:“娘亲,女儿不瞒娘亲说,这几年在元家,女儿过得十分小心忐忑,深恐让元太夫人与元大夫人不爽快,日子如履薄冰,成日提心吊胆的,这样的日子女儿实在是过怕了,如今搬出来几日,每日不用晨昏定省,不瞒娘亲说,女儿心里当真是觉得自在。”她抿了抿嘴唇,脸上现出几分倔强之色来,其实这些话也并不是骗华氏,而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华氏自个儿也看得出来,见她这失落冷清的神色,想到自己当初一个好好的乖女儿,如今变成了这副德性,再想到元家人的德性与嘴脸,又想到当初苏丽言失去的孩子,当下心中如遭人重重击打了几拳,疼得喘不过气来。
“这宅子虽小,又简陋了些,但在女儿心中,却比过万千珠华,女儿如今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愿能平平安安的,不用生出如此多的波折,苏家虽然好,可是女儿如今已经是出嫁女,再回去,惹人闲话不说,到时兄嫂心中肯定不满,如果到时再闹出矛盾惹您在中间为难,倒不如女儿就与夫君住这里,还十分踏实。”苏丽言微微笑了笑,脸上露出淡然之色,教华氏看得更是心疼,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越明白,却越是觉得心如刀割,她这样一个懂事乖巧的女儿,却还不如嫁到寻常人家,那元家别说只是一个落魄士族,又身无分若,若是换了其它官家,就是四品知府府里,自己苏家若是愿意出大半家财将女儿送过去,恐怕人家还得感恩戴德,将自己女儿当祖宗似的供着,这元家,当真是黑了心肝,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自诩多年读书世家。
华氏这会儿心在怨气十足,但却沉默了下来,并未再说要将苏丽言带回苏家去的话,良久之后,只是拍着女儿的手,重重叹了口气:“那元家有眼无珠,我的女儿如此标志出色,他们竟然如此待你。也罢,你如今也大了,又嫁了人,心中也自是有主意了,但娘亲只想说,旁人我管不着,但在我心中,你依旧是与未出嫁时一样,我也没别的心愿,只要你与姑爷过得好,下半辈子能生个一儿半女的依靠,我就满足了。旁的,我也不多求,其实元家富贵与否,与我并无多大关系,我只想我的女儿能过上好日子罢了。”华氏拿了帕子捂脸,忍住眼中的泪意,这几句话因帕子捂着,说得嗡声嗡气的,但那份爱女的心却是表达了出来,苏丽言心下感动,将头靠在华氏身上,欢喜道:“母亲自然是爱女儿。女儿也并非不知,如今已与元家分开,往后定会过得好好儿的,教母亲您少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华氏慈爱的拍了拍她背脊,又摸了摸她脑袋,怎么也心疼不够女儿似的。苏丽言前辈子父母早亡,没料到此时来到古代竟然享受到了这样的母爱,心里对华氏也不由更是亲近了几分,安静的伏在她怀里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连忙坐直了身子道:“娘亲今日急着过来,恐怕一整日了。还没用膳吧?”
华氏嘴唇苍白干燥,一大早起来慌忙找女儿,滴水未尽,更别提吃进半粒米了,她之前心急慌乱。根本没胃口吃得下东西,倒也并不觉得饿,这会儿找到苏丽言了,心下踏实,听她说起饭菜,才觉得饿来,看她担忧,心里跟喝了蜜似的,苏丽言这几年性子偏冷。整个人清清冷冷的,自嫁人之后,与她也从未有过多亲近,华氏虽然知道女儿这样适合在婆家生活,但每回见一次,心就跟撕了一回似的难受。如今竟然看她对自己撒娇,不由又惊又喜,那些饥饿与劳累顿时不翼而飞,只剩了满心欢喜:“也并未觉得有多饿,你也别急着张罗,自个儿身体要紧一些,多注意歇着,我晚些时候赶回去,苏府自然短不了我的吃穿。”华氏一说到这儿,难免对元家又生怨气,说这一句话,也带了些刺儿,以她性子来说,已经极为不易了,苏丽言听在耳朵里,也并不点破,只是笑道:“苏家自然是少不了娘亲吃喝,不过也容许女儿进一回孝意!”
她说完,看华氏黯淡无光的脸色,以及眼睛下方的一圈青影,看起来神态极为疲惫,心里也不由担忧:“娘亲虽然惦记女儿身体,不过自个儿也要多少顾着一些,免得叫女儿心里担忧,若是累坏了,往后再无人牵挂自己女儿,岂不是让女儿孤立无援?”华氏原本还想说自己并无问题,不过听苏丽言这么一说,倒也是这样一个理儿,连忙就点了点头:“依你的,不过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昨日睡不着罢了,多休息两日,就无问题。”
苏丽言稍感安心了些,两母女说了一会儿的话,外头却传来连瑶的声音:“夫人,厨下准备了些饭菜,这会儿已经送了过来,您与苏夫人多日未见,不如一块儿用一次膳食罢。”
华氏听到这话,脸上倒是露出一丝喜色来:“这丫头倒是个伶俐的。”她说完,像是想到了苏家原本陪嫁给苏丽言的丫头苏玉,不由叹了口气:“那苏玉果真是心大的,不过如今你过得好,我这心里也放心了,只是你身边侍候的人少,明日我再挑两个得力的给你送过来,我这心里头也好放心一些。”她并未在苏玉身上话题多加打转,只是略提了一提,又转了开去,显然是不想让苏丽言心生隔应,又说起其它的事儿来。
这也是华氏的一片好意,苏丽言知道自己若是不接受,恐怕她心里不安的,因此就点了点头,华氏说起苏玉,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耐烦的,反倒是与氏聊些家常,倒也心情极好,她在古代没什么朋友,身边除了下人,更是没有半个能说上知心话的,华氏能与她说说,倒也是极好。
那头连瑶推开门,指挥着两个丫头将饭菜端了上来,一边又招呼了苏府的六个下人去另一边偏厅用膳,几人感激不尽,进为得了华氏令,又转身出去了。苏丽言一边亲自动手帮母亲布菜,一边又递了筷子到华氏手上,看连瑶为她添了碗饭,自个儿也没坐下来,从一旁拿了水壶,身子略微侧了侧,背了些华氏与连瑶二人的目光,替华氏倒了杯水。随着她的动作,她干净透明的指尖处无端冒出一股淡紫色的水流来,涌进杯子里,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苏丽言拿了杯子晃晃,这才放到了华氏面前:“母亲,先喝口水。”
华氏气色看起来极糟,身体瞧着也略有些不好,面色泛黄不说,精神看起来也十分萎靡,她给这水里加了点空间的溪水,对她身体有好处,不说能改善身体多少,至少让她气色好一些,补些元气回来,却是可以的。华氏见女儿孝顺,亲自动手给自己布菜倒水,心下早欢喜得狠了。听她说话,连忙点了点头,拿了杯子就喝了两口。那清沏幽凉的水刚一喝进嘴里,她精神就不由一振。只觉得这水泛着淡淡的回甘,竟似又香又甜,带着一股芝兰之气。如同苏丽言身上常有令人心安的味道,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像是自己这一路以来的疲惫与难受都不翼而飞了般,当下眼睛一亮:“这水倒是极好喝,喝过这一杯,竟然觉得肚腹都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