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夫人体谅。太夫人心里自有安排,奴婢不过是传话而已。”月荷冲她笑了笑,不咸不淡的堵了郭氏一句,郭氏脸色难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咬了咬嘴唇,还颇有些不服气,但面对太夫人身边第一受宠信的嬷嬷,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徐氏低垂下头,掩去眼里的讥讽之色,暗道蠢货,却是不再说什么,只是眼睛又闭得更紧了些,嘴唇默念经文的速度又加快了。
月荷脸上极快的露出一丝嘲笑,接着又双手交叠立于肚腹前,恭敬不已的样子,朝坐着没动,装作整理衣裳的苏丽言道:“三少夫人,太夫人正等着您呢。”她柔声催促了一阵,苏丽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看到一旁低垂着头看不出表情来的徐氏,心里更是有些拿捏不准。徐氏身为余氏的儿媳这会儿坐着还没动,却偏偏叫了自己进去,要说其中没鬼,苏丽言都不相信。虽说余氏最近一向不待见大夫人,不过也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犯糊涂,唯一的可能就是余氏背着众人,又想算计自己什么,而且是说出来她极没有脸面的事情。
一想到这儿,苏丽言心里不由生出警觉来,脸上却是露出一个羞涩的笑意,冲月荷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妾身刚刚竟然是失了神,既然太夫人要见妾身,那就劳烦月嬷嬷前头带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了那月荷一把,随手将一个荷包塞了过去。月荷本来身份地位不低,是跟了余氏身边几十年的老人儿,苏丽言去扶她一下也并未有人说什么,郭氏心里反倒生气,自个儿之前才将这婆子得罪,这会儿又要苏丽言去做好人,不由越发觉得心里焦燥得厉害,却又说不出来。
月荷捏了捏手里的荷包,并未退过来,反倒是低垂着眼皮儿,点了点头,侧身让苏丽言走在前头。她这番作派叫苏丽言心里一松,嘴角的笑意更是迷人了些,进入内堂时,月荷弯着身子,细细在她背后小声嘀咕了句:“小心。”
有她这句招呼已经足够了。苏丽言点了点头,算作无声的感谢,踏进内室时,身子却是一热,幸亏之前斗蓬已经挂在了外室,否则这一冷之热的坐下来,她身体再好估计也吃不消。余氏歪在拨步床上,许是刚起床,脸色腊黄腊黄的,额头上戴了金丝绒绣花扁额,身上还未穿衣裳,只是拿被子拖到胸口搭着,竟然连头发也未梳,估计还要晾着外头的徐氏等人,让她们再等上一阵子,看到苏丽言进来时,余氏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来,冲她招了招手:“丽言来了,坐下就是。”她一说完,有小丫头在她示意下,给苏丽言端了一个细小的圆凳过来,苏丽言看了一眼,眼皮微微垂了下来,这小凳子又很矮又小,平日就是赏给下人们坐的凳子,自然坐着不如绣蹲舒适,更何况那凳子硬邦邦的,且又特别矮,更能衬得那坐在床位上的人高高在上来。苏丽言抿了抿嘴唇。看余氏一进来就给自己耍了这个花招,心里不快,脸上笑意却是更深,假作不知,拧着裙摆坐了下去,看着太夫人柔声道:“太夫人今日脸色有些不佳,可是昨儿睡得不好了?”
她一句关心的话偏偏说得难听之极。余氏心里立马有些不痛快了起来,脸上拉了下来,连原本因为递了苏丽言一张下人坐的凳子,也没让她欢喜得起来,要不是想着自己等下学有事与她说,估计这会儿就忍不住要翻脸,但就算是忍着了,语气也没有多缓和,反倒是皱了眉道:“嫁进元家两年了,连句像样的话也不会说。当真是没有教养,你母亲之前可是没教过你?”
余氏自个儿嘴巴都跟抹了毒似的。这会儿却是有脸来嫌弃别人。苏丽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但是目光里却是冷了下来,一听余氏提到华氏,心里就多少有些不痛快。元家前些日子才闹了元湘莲这么一件事,余氏如今又跟忘了似的,竟然也有脸来说教养,真真是笑死了人!她嘴角微微弯了弯,听太夫人这么说。不由捂着嘴笑,略带了些讥讽之意道:“都怪孙媳母亲没教得好,不然孙媳哪天说不准也能做得像当初的莲姐儿一样。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她话一说完,余氏脸上当下就火辣辣的烧了起来,有一种欲吐血的冲动,心里没来由的烦燥了起来,这苏丽言就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心里对她又添了几丝不喜,但这会儿却又拿她没辙,只能拉下脸色来,一时间谁也不开口说话。
苏丽言也不搭理她,只是假装着贤惠孙媳妇,一边严厉的拉了太夫人跟前儿侍候的婆子下人过来,仔细问过了昨日余氏晚间睡觉的情况,一边问着,一边嘴里还严厉的指责,余氏恼怒得不行,自己身边的下人被她训来训去,看她摆出大夫人的派头来,险些没将她呕死,不过苏丽言这会儿却又是在询问她的情况,不管如何,她这是孝顺的行为,余氏这会儿却是拿她没办法,看她越是问得详细,自己身边的人被训得满脸臊红,心里恶气就一股股的升上来,恨不能将苏丽言当场赶走才好。
“好了,不过是年纪大了些,哪里这么娇贵,问这么多做什么!”余氏心烦意乱的,脸色也有些不大好看,连忙高声打断了苏丽言的话,一边赶着在场下人们:“都赶紧下去做事,我与三少夫人有话要说,你们还不赶紧泡些热茶过来?”
余氏突如其来的示好不仅没让苏丽言觉得受宠若惊,反倒是后背寒毛一下子都立了起来,她心里警惕,但脸上却是露出无辜可怜之色,看着余氏久久没有说话,落在别人眼里,再想到刚刚余氏没来由的发脾气,都觉得苏丽言可怜又惹人同情,不过这会儿众人却不敢多说什么,但背地里说些小话却免不了,余氏自个儿当家作主几十年,看这些人脸色,又哪里有不明白的,心里不由更恨,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能又恶声赶人。
在看场的下人丫头们都退了出去,苏丽言假作拿帕子抹眼睛,那余氏却已经硬挤出一抹笑来,冲她招了招手:“丽言哪,来坐得过来些,与我靠近一点。”当真翻脸如翻书一般。苏丽言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怯生生之色,看起来像是有些胆小,不敢般。
余氏眉头皱着,心里暗骂她烂泥扶不上墙,不过这会儿却是强忍了火,叹了口气假意哀伤道:“眼瞧我这年纪已经快六十之数了,已经老喽!”她无端端的提起岁数,再想到如今已经快临近过年了,苏丽言当下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不由心内鄙视,没料到太夫人为了从别人手里掏银子,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真真是令人不耻。她垂下眼皮,掩住心里的想法,那厢余氏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会儿只是满心想诓着苏丽言掏些银钱出来:“都怪元家时运不济,这几年倒是光景差了些,眼瞧着没有几日,又要临近过年了。”余氏拉拉杂杂扯了一大通,看苏丽言安静听着,又不表态,心里不由着急,又暗自诅咒连连,但脸上却是露出僵硬的笑意来。想到刚刚说苏丽言母亲,突然间眼睛一亮,又有些不满道:“上回你母亲过来,可是与你说了什么?”
“母亲不就是说孟家想要骗婚一事儿?您还险些被五姑娘陷害了,太夫人可是忘记了?”苏丽言故作懵懂,一句话却险些将余氏噎得臊死,一时间心急了。却是忘了这一岔,这会儿突然被苏丽言提醒了想起,满腔怒火顿时颇有一种无处发泄之感。余氏看着苏丽言疑惑的脸色,心里憋屈异常,面上却是强忍了,哼唧了几声,心里却越加不快,也顾不得想要从苏丽言手里掏银子,沉下脸就斥责道:“已经出嫁的女儿,往后就让她少来一些。她不懂规矩,咱们元家还懂规矩呢!”
苏丽言心里大牛不过面上却是平静了下来,只是淡淡的应了声是,接着才道:“不知太夫人可有其它事情?不若孙媳侍候您先起了身吧!”
“不忙。”余氏摆了摆手,像是余怒未消的模样。忍了又忍,接着才道:“对了,上回你母亲过来,我也没见着她,不知她可是送了东西来给你没有?”余氏一问到这儿。眼睛灼灼的盯着苏丽言看,像是深怕她撒谎骗自己一般,目光里带着锐利。苏丽言深呼了一口气。才憋着没有啐她一脸,这样一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人,竟然也好意思说是懂规矩的人家,当真是令她心里恶心。她袖子下头的手捏了又捏,好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母亲来得匆忙,只顾着孟家的事情了,所以并未带什么东西。”
听到这话,余氏心里失望无比,又觉得愤怒异常,她最近被气得狠了,开始时是元湘凝与徐氏的事情,闹得她堵心了好几个月,手里的几枝人参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苏家又有银子,赔送来的好东西吃了大半,又接着出了元湘莲这个事情,大夫来看过之后,说她昂贵药材断然是不能停下来,太夫人开始时还不觉得,最近两个月人参没了,才察觉出不对劲儿来,时常心慌气短的,晚上又睡不着,本来人年纪大了,毛病就多,不如年轻的时候,以前她养得好倒也罢了,如今一旦好东西停下来,就开始显现出毛病来。
余氏这会儿可就心里不舒坦了,要她断了那些补药,她哪里肯?死别人,她自个儿也是舍不得去死的。可是如果要想不断这些药材,那就得掏银子出来买!苏家之前陪嫁过来的全是上好的药材,尤其是那两根百年以上的老参,当真是令余氏受用无穷,就算是她当年在上京做府里老太君的时候,也不可能将这样的好东西天天顿顿吃的,这会儿她想着养身子了,自然是打起苏家的主意来。
虽说余氏平日瞧不起苏丽言,但苏家确实是有钱,以前她不觉得如何,可是在这小地方住了三年,倒是听过苏家无数大商人的名头,这会儿心一动,也恨以前没与苏家来往过了,一时间又不好意思开口。再者苏丽言又口口声声说了苏家几乎陪嫁了大半的财产到元家,太夫人就算是脸皮再厚,也知道自己再向亲家伸手,颇有些不厚道,因此犹豫了一下,才想着要从苏丽言这儿打主意,上回华氏一来,她这心里头就跟猫抓似的,猜想着华氏给了苏丽言什么好东西。那两人是母女,华氏要是心疼女儿,怎么也会私下里补贴一些的,想到当初苏丽言第一年嫁过来时,自己从她那妆枢里拿到的猫眼石,这会儿想起来还心痒难奈,可惜最后被她要了回去。
越想,余氏就越是不舒服,也恨起自己那日没有见华氏一面,不然也可以打听一下,或者是暗示她将东西交给自己,后来华氏虽说也备了她一份礼物,当时余氏还颇感满意,这会儿却生出一种自己吃了亏之感,郁闷异常。看苏丽言低眉敛目的没有说话,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余氏却是有些不甘心,又试探着问道:“你母亲与你母女情深,难道就不替女儿着想,来瞧你,还能空着双手来不成?”
余氏想着,心里有些不满,脸上就露了几分出来。苏丽言哭笑不得,对余氏厚脸皮却是有了全新认识。华氏当日过来看她,确实不是空着双手的,还拿了厚厚一叠银票给她,后来苏丽言就数过,足足有八千两之多,这么多银票,就是华氏自己如今掌管着苏家大小内院,每日捞尽油水,也要存上好几年才能省得下来,苏丽言本来不想要的,要不是看在华氏一片爱女心切,自己不收她会不心不安的份儿上,她也舍不得华氏节衣缩食只为了补贴自己。如今余氏这么说起来,竟然像是华氏补贴她是该当一般,实在令人反胃,刚刚还说自己已经出嫁,该当少来往,这会儿一说到银子,就露了原型。
“母亲当日来得急”苏丽言本来想老话重提用来当做借口的,余氏却是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些话已经说过,不用再三提了,我只问你,你母亲可否贴了你些私房?”说完,皱着眉头看苏丽言,一副不满之色。
苏丽言脸色沉了下来,眼里露出星星点点泪光瞧着余氏,声音放大了些:“太夫人怎么总是三番四次清问孙媳银子?孙媳母亲那日虽然来过,但确实没有给孙媳带什么东西,如果太夫人不信,不若去门房问问那婆子便是,孙媳断然无话可说!”她说得斩钉截铁,又故意带了些哭音,连外头的人也都听得明明白白,余氏当下脸孔涨得通红,恨恨的瞪了苏丽言一眼,小声道:“你消些声罢!不过是关心你罢了,说这么大声做什么?还怕别人不知道你有银子了!”她说完,就算是脸皮再厚,也觉得臊得慌,看苏丽言这样子,强忍住心里头的不满,吩咐道:“去年我寿辰办得不错,今年你接着办就是,没什么事儿了,你就赶紧出去吧!”说完,还极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求人出钱办事居然是这么一副德性,苏丽言撇了撇嘴,抹了把眼泪,刚刚故意恶心了太夫人一把,这会儿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又哭哭啼啼了一声,才露出颇为不好意思的模样:“能替太夫人办事,孙媳自然是不胜荣幸,但孙媳去年办寿辰,花了不少银子,今年所剩不多,只能再卖些田地凑上当作寿礼,还求太夫人不要嫌弃得好。”她说完,吸了吸鼻子。余氏一听这话,脸上才露出满意之色来,她只管想从苏丽言手里掏银子,管她是怎么弄到银子的,反正那些银钱不是放在自己手上,不这么逼迫她自己也花用不到一分,这会儿能逼迫到了,也并不觉得如何心疼,反倒觉得一阵畅快,脸色难得好看了些:“你倒是极有孝心的好孩子!好了,出去吧,我今日身子乏了,让她们自个儿回去便是,不用再候着了!”虽说敲了苏丽言一笔,但是没有从她手里掏出银子捧到她面前来,余氏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再想到自己那些续命所需的药材,又觉得心里烦闷,脸色也阴晴不定。
苏丽言答了一声是,才退出房门外来。大厅里徐氏等人已经冻得脸色发青了,外头冰天雪地的,大厅里几个妇人又都身子不佳,余氏更是刻薄,连炭也舍不得命人生上一盆,几人坐着不动,这会儿当真是冻得手脚都不像自己的了,看到苏丽言出来时,郭氏伸手往嘴唇边呵了口热气,强忍着想跺跺脚的冲动,只是将手捂在胸口处,一边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刚想说话,只是苏丽言却没等她开口,就抹了两下眼泪,故意哀凄凄道:“太夫人说身子不爽利,让母亲与大嫂二嫂先行回去就是!”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大房里的新闹剧

苏丽言这话说得硬生生的,一说完这话,就看到徐氏脸色当下大变!让人过来又等了这么一阵子,结果冻了个半死她竟然说没什么事,要自己等人回去,这不是纯心折腾人么?徐氏当下气得肺都险些炸了,脸色不太好看,半晌坐着没有动身,却是终于想了起来为何今日等了这么久,王氏一房却没过来,连大老爷元正林与几个儿子也没过来,怕是太夫人余氏早已经想到了,所以心疼几个儿子和孙子,故意发了话让他们不过来的!
这人没有比较还好,一有了比较,当下徐氏心里就不平衡了起来,太夫人实在是太过偏心了些。徐氏这会儿气得胸口都发疼了,不知该如何发泄才好,忍了又忍,面色变了又变,终于没能忍得下来,恨恨的拧了下手中的帕子,呵呵尖笑了两声,像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来,厉声道:“不知太夫人身体如何,怎么这会儿突然不好了,我得去看看,你们先走就是了!”
想来徐氏也是怕跟余氏闹起来了,自己到时吃了亏叫小辈看见不好。郭氏是求之不得,连忙答应了一声,趁着起身的动作,微不可察的跺了跺脚,苏丽言瞧在眼里,冷笑了两声,随即别开头去,看徐氏不顾下人们阻拦,一阵风似的跑进了里屋,她与郭氏等人出门时,里头远远的还传来器皿摔碎的声音与喝骂。
当天徐氏就被禁了足,据说苏丽言等人刚刚一走没多久,梅院里就唤了大夫。大老爷晌午时分跑进徐氏房里臭骂了一顿,足足骂了两个时辰才从院里出来,兰院里不到天黑,就锁紧了大门。连当天晚夜的晚膳都没传。
苏丽言听到这消息时,冷笑了两声,也不理睬。自个儿命连瑶让厨下整治了一些肉食,准备照着自个儿前世时吃火锅的经验,自个儿搬了炉子进房煮东西吃。虽说这样一来有违礼制了些,但如今苏丽言院里就她最大,院子平日被她经营得倒还好,下头的人都比较听话,因此她说了这些。虽然元海家的觉得有些不太庄重,但想到苏丽言平日的为人,最是谨慎的,难得跳脱了一回,倒也没有多问。只是照着她的话,将一些冬菇与此时能找得到的菜果洗了切好,又分别将鱼肉给切了,各装了几大盘。
厨房里的人做菜的手艺不见得有多好,但是这一手刀功倒还见得人,鱼片被切得又薄又均匀,分别呈在那天青色的青花磁盘子里,竟衬得那鱼肉似透明了般,中间点缀了些青色。更是让人看得食指大动。那肉也有讲究,有瘦肉与五花肉,更有照苏丽言说的排骨,还有一些照苏丽言吩咐所准备的鸡翅等物,看起来倒颇为丰富,盛在桌上。倒也相得印彰。因这会儿还未有辣椒出现,因此汤底用的各种大骨与鸡连带着一些干的海味炖的,鲜味十足自然不用再说。
屋外冰天雪地,屋里炉子上却是冒着阵阵热气与香气,与屋外的寒冷相较,更是衬得温暖起来,苏丽言看着锅中动静,还未动筷子,屋外一阵动静,却是元凤卿回来了。这会儿如此大的风雪,他外头黑色的皮毛大氅已经被铺了厚厚一层白雪,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雪人般,他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苏丽言却没料到他竟然在这个当口回来,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的筷子,连忙就迎了上来。
“夫君要回来,怎么不先让人捎个信儿,妾身也好到外头接您,看您这一身大雪。”苏丽言说完,连忙帮着元凤卿脱外头的大氅,只是她身段儿虽然不矮,但与元凤卿相比,却显得娇小玲珑,只是刚刚到他胸口处而已,因此这脱外氅之事,只是做了个样子而已,但元凤卿身上的冰雪却是实打实的近了她手,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抖。
元凤卿眉头微微皱了皱,下意识将手抬得更高了些,没有意识到自己脱下大氅时小心的注意了方向,避免雪片掉到了她身上,看她小脸熏得晕红,一副温暖异常的样子,连平常冰冷的双眸都带了些笑意,自个儿将衣裳拿给已经跟到外头的婆子去收拾了,才转身关了房门,进内室换衣裳去了。一边换着,一边与苏丽言说话,只是那桌上小炉上烧着的小锅里却传来阵阵香味儿,令元凤卿鼻子不由动了动,换好了衣裳,接过苏丽言已经拧好的热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开口问道:“还未用膳?”
苏丽言点了点头,接过他手里已经略冰的帕子,放进热水里又拧了一下,接着才自个儿拉了他手细细擦着,一边温柔婉约的笑:“妾身今日闲着左右无事,也并不如何饿,因此就晚了些。夫君这会儿回来,可是用过膳了?不如妾身让人另外给您准备一个小锅,再用些,暖暖身子罢。”她说完,抬头冲元凤卿微微一笑,却见他眼里带着探究之色,心里一慌,下意识的就低下头去。
元凤卿心里凭添几分怒意,看到桌上摆的碗筷,明显之前就只有她一人准备用而已,筷子都只放了一份,他这会儿确实是没用晚膳,忙了好几日,一闲下来就是回来看她,却见苏丽言客气里却带着几丝疏离的模样,心里不由恼怒异常,冷着脸摇了摇头:“不用如此麻烦,我看丽言吃的东西倒是稀奇,不若让人添副碗筷就是。”苏丽言恭敬却疏远的态度,令元凤卿心里没来由的觉得不愤,却是不知为了什么,只是脸色却沉了下来。
不知这人到底是为何生了气,苏丽言倒是吃了一惊。嫁过元家好几年了,旁的她不知,不过这些规矩一类为了不被人捏到把柄,她却是下了大力气去学的,就光是吃饭这一项,元家就兴了许多项规矩。其中分碗而食就是顶顶重要的,与元凤卿成亲几年来,两人虽然说同桌而食过好多回,但是却从未一块儿共用过同样的饭菜。这会儿他却是怎么提了这个要求出来?苏丽言心里疑惑,抬头时却对上元凤卿冷淡如点星的漆黑眼眸,下意识的低头。连忙令连瑶吩咐人上了碗筷,这才硬着头皮坐到桌子边。
她是觉得这破天荒的第一回觉得不自在,心内生出几丝不安来,以往的规矩被打破了,元凤卿陌生的表现与表情令她本能的觉得不妙,这种事情不被自己掌握在手里的感觉极不好,苏丽言也微有些不自在。却见对面元凤卿自个儿已经接了碗筷,自然无比的不用人教,就先挟了一块菇,放进了已经沸腾的汤里,相比较起来。苏丽言无疑要拘束了许多,这一顿原本还极为期待的饭,倒是有些食不知味了。
元凤卿这一晚回来时什么也没说,倒令苏丽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自晚膳之后就一言不发,周遭气氛也随着他的气势跟着往下沉,让苏丽言有种喘不过气来之感,再加上夫妻之间的亲密,倒是令她一整夜都没怎么能睡得着。幸亏余氏昨儿与徐氏掐架,二人都被气着了,谁也没讨到便宜,免了众人请安,因此她迷迷糊糊,等到元凤卿走了之后才真正安心阖上眼睛。直睡到天色大亮才起来。
只是这丝平静的生活也没能维持得太久,元府里徐氏与余氏又开始明争暗斗了起来,徐氏身份是儿媳是个硬伤,因此争斗中几乎都落于下风,但徐氏胜在不要命似的狠劲儿,连余氏也有些犯怵,更何况一个女人死心时,不要丈夫不要命了,那自然是稍胜一筹,余氏顾忌颇多,又怕与徐氏狠了心撕个鱼死网破,又担忧自己做得太过到时惹了大儿子不耐烦,瞻前顾后之后,虽然身份占了些便宜,但竟然一时也奈何不得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