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玉珍的事,清早请安时,苏丽言脸上虽然带着笑,不过这笑意到底是没达到眼底,从太夫人院子被变相的赶了出来时,苏丽言浑身疲软,带着两个丫头往自己院落行去,半路时,却见一个丫头匆匆的往这边赶了过来,脸上还带了焦急之色,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抬头看了一眼,就惊奇的咦了一声:“这不是银双吗?怎么这会儿子功夫不在院里侍候,倒是在外头蹦达了起来?”
她下意识之下,将这话给喊了出来,回头才发觉不对劲儿,看三少夫人淡然似水的脸色,心里忐忑,不由小心解释道:“三少夫人,这是咱们院子里的银双,一向是在许妈妈手底下做事的。”
苏丽言听她解释,这才点了点头,明白眼前这个满脸急色的丫头,是自己院子里的。她嫁到元家没几天,对于自己院子的事还没了解透彻,人都认不完,倒不如这些丫头,在元家呆得久了,许多是家生子,下头关系盘根复杂,许多人打个照面碰到了,还能互相认识闲聊上几句,因此一些八卦隐私事,这些丫头们倒是如数家珍,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偶尔听她们闲谈时,也能得知一些,苏丽言初嫁到元家,对元家并不太了解,因此倒爱听这两个丫头嘴碎,偶尔得到些有用的消息,知道府里几位夫人老爷之间的小脾性儿。
“三少夫人。”那名唤银双的,一看到苏丽言一行时,眼睛不由一亮,连忙就加快了脚步小跑了几步,待来到苏丽言身边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向她拜下行了礼,这名唤银双的,这才急急忙忙开口道:“三少夫人,您房里起了个火,如今已经是被奴婢们扑灭了,不过您还得回去瞧瞧才好。”

第五十四章 其中必有缘故

苏丽言听她这么一说,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示意银双先站起身来,脚下却加快了步伐,往自己院子里走去。一路这个名叫银双的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的,三言两句就将事情的始末给交待了个清楚,苏丽言开始时脸上神色虽然沉重,可是却不乏冷静,可是后来听到房里火被扑灭时,虽然表情没变,不过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三个丫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这火熄了反倒这位三少夫人还不高兴的样子,真真是怪人,众人见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开口,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步伐。
而苏丽言此时心里直是暗自咒骂了,从这银双的丫头叙述,她就想起了一大早玉珍过来唤她起床时,拿着的那盏油灯,顺手就放在了她的床头边上,如果没意外,应该就是那盏灯惹的祸,自己当时被她惹得心烦意乱,没等将她喝斥开来,就料想着她不敢胡来,去向大夫人请安,谁成想出了这件事,八成就是玉珍的原因,只是不知道,她是有意的,还是无心,或是被人利用。
一想到这些,苏丽言眉头就皱得更紧了些,回房时,果然看到有丫环还提着水桶在门口瞧,屋里一片狼藉,尤其是内室里床边,早已经是乱七八糟的一片,许多烧成了黑灰的纱帐,焦味儿与火热并存,地上还残留着水迹,像是刚经过了一场灾难般,苏丽言脸色阴沉,去到另一边时,却看到自己的妆枢显然是被人移动过,屋里柜子也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一时间气得头疼欲裂。粉嫩的小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看她气得不轻的样子,都是禁若寒蝉,一个个都低垂着头不说话,苏丽言伸手翻了翻自己的妆笼,那锁还是上得好好儿的。打开时里头装满的珠翠依旧在。不过苏丽言却是眼尖的看到少了两个戒指一个红宝石的头面,以及两颗约摸有鸽子蛋般大小的宝石,当下就气得不轻,转头厉声问:“谁动过我的东西?”
这些都是她陪嫁的东西。是属于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往后不止是她这一代,还要传给女儿的嫁妆。这一盒子东西,是当初母亲华氏做女儿时的得的东西,也是她当初的嫁妆。传过了两代,这些东西不止是珍贵,而且具有一定的传承意义,此时不知道是被哪些子小人给趁机昧了去,当时人多眼杂手也杂,此时查起来,自然是说不清楚。旁边元海家的低垂着头,小心的掩饰了自己眼里的得意。跃过了地上的水迹,上前来道:“三少夫人,今晨您的屋里起了火,奴婢们瞧着心里害怕,您又不在,因此奴婢们自作主张,进来灭了火,幸亏得有其它院子的姐妹帮忙,不然今日这火,还真是不容易给收拾了下来。”她说着,又极快的抬头看了苏丽言一眼,原本以为自己的动作是够快的,谁知刚抬起头时,就对上一双冰寒的眼睛,心里倒是吓了一跳,立马就低下了头去。
“好,好!”苏丽言咬了咬嘴唇,极快的将心里的各种愤怒压了下来,此时还有其它院子的奴婢,如今追查起来,估计那偷东西的,早已经藏得妥当了,更何况她怀疑,这是不是故意针对了她,是上前的元家长辈,有意如此命了人做,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样还不止是一个人,说不定人人都是有嫌疑,尤其是眼前的这元海家的。苏丽言气得双掌紧紧握成了拳,脸上却是平静了下来,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元海家的,冷冷道:“元海家的可当真是忠心有加,我这院子里左不过是帐子点了火,就劳师动众成这般,如若传了出去,恐怕还真当我是个多么不着调的。”她说完,也不等元海家的回答,命人先将屋子里收拾了一通,让身边的两个丫头记了在场屋里的人名,以及自已这院子里帮忙除火的丫头名字之后,也不命人散了,先是让众人站在院子里,自个儿回屋里收点了一通,出来时,脸上不止是没有怒气,反倒还带了淡淡的笑意。
元海家的心里啧啧称奇,这位夫人今日受了这样的大辱,又损失了不知多少财物,如今竟然这样平心静气,难不成人家拿走的小头,只是九牛上的一毛,不值当她上心?或是根本没发现,刚刚的怒气,只是单纯为了屋子的烦乱而发火不成?她心里正自奇怪,也有些后悔,早知自己就多拿上一些,也好比之前不过小小贪心趁机发财一笔,倒叫自已昨日的损失,不过是刚刚被回而已,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三少夫人人傻钱多,刚刚不敢拿,惧了她昨日威严,倒真真是傻到家了。
苏丽言转头看一眼院子里鸦雀无声的情景,众丫头都低眉敛目,恭敬之极的模样,忍不住就微微笑了笑,一把坐到了两个侍候在她身边的丫头搬来的椅子上,左右手伸了出来,互相摸了摸,又瞧了瞧,却是半晌不说话。她这一派模样,倒叫有些人心里不安了起来,脸上就露出了几分端倪,站得不太稳了,苏丽言这样晾了众人半晌,这才摸了摸自己左手食指如玉一般晶莹粉色的饱满椭圆指甲,嘴角微微弯了弯,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意来,眼里却是清冷无比:“刚刚我点过了,我屋子里出去时,少了两支足金八宝瓒凤钗,以及一支白玉镶嵌红珊瑚双如意结的足金吊坠子,更为贵重的,则是两颗自外洋得来的珍稀金刚猫眼玉,足有婴儿拳头般大小,端是贵重不凡。”苏丽言抿嘴笑了笑,又伸手理了理自己鬓角的碎发,动作透出几分成为妇人的妩媚之意,这才将目光放回了面前的丫头婆子们身上,命身边的丫头递了张纸过来,冲众人又笑道:“刚刚所说的,是极贵重物品,属于有钱也不容易拿到的东西,接下来只是一些金银的首饰,我折合过,约摸是值一两百两左右,倒不是多么贵重。”她说,伸出纤细白皙到透明的漂亮手指,又往纸下头顺了顺,众丫头婆子们不明所以,听她这话时,下意识的就抬头看向了她手里的单子,元家书香世家,家里婢子也大多识字的,不过看她列了细细碎碎长长一串,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眼里露出迷茫之色,顺着她的手势,就看到了她纤细的指尖指向了那写着贰佰俩等几个大字,纤细漂亮如嫩葱似的手指,配上那娟秀异常的字体,倒是赏心悦目。
众人摸不着头脑,而元海家的脑海里则是警铃大作了起来,她昨日才吃过苏丽言的亏,此时心里隐隐猜到自己脱不了好了,心脏不由疯狂的跳动了起来,只觉得浑身血液好像是都往头脑涌了般,手脚冰凉,身子开始颤抖了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直直压在她心头,让她此时恨不能捂了耳朵不去听苏丽言这话,嘴唇苍白无比,眼睛里却是露出绝望之极的神色来。
苏丽言看众人神色不明,忍不住就抿嘴儿笑了笑,轻声却是坚定的说道:“除此之外,另有一些银元宝,有十两重的,也有二十两的,分别各丢了约摸五六个,总共也就是一百七十两。”她轻声细语的,声音娇软软的好听,众人却是也如元海家的一般,心里倒是预感不好了起来,都猜测着这位三少夫人接下来说的话会叫人不大痛快。果然,苏丽言顿了顿之后,又接着道:“总共,此次因为你们的无知而无礼的行为,我损失了有三千两以上的东西。”苏丽言说完这话,身子软软的靠回椅子背上,见到众人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她神色温婉,也不回避,只是与众人对看,又接着轻笑:“虽然那两颗宝玉实际价格不止,可料想,再多算,你们也是赔不上了。”她说完,不顾众人有些木然的神色,冲自己身后的两个丫头招了招手,那两人拿了厚厚一叠写满了字儿的纸上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惊恐与同情之意,众人一听她说赔不赔得上的问题,当下神色茫然,唯有元海家的,却是想到她昨日那招祸水东引,此时听到三千两的天文数字,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想起自己之前一直不安的感觉为何,当下两眼一番,就昏倒在了身边人的身上。
众下人间因为苏丽言的话而感到木然的心情,因为元海家的昏厥,而突然出现了一阵慌乱。苏丽言冷眼瞧着众人乱得一锅粥的样子,嘴角微微扯了扯,脸色淡然,等众人热闹之后,平静了下来,元海家的也在众人狠命掐她人中,等她醒过来主持大局的期盼下,不情不愿的,被众人给收拾得醒了过来,这一趟被吓昏,不止是坏了她一世英明,而且还吃了不少的苦头,整个脸被人掐得青肿不已,好似猪头一般,嘴唇都变了形,众人害怕她一昏了事,自己等人没了主心骨,因此弄醒她时,都是下了狠力的,元海家的一醒,就疼得龇牙咧嘴,不住的抽气。

第五十五章 各房趁乱打劫

“可是清醒了?”苏丽言淡淡的问了一句,也不知道她是在问元海家的,还是问这些下人们都清醒了过来没有,众人谁也不敢答腔,可是却又谁也不敢答腔,此时苦逼的元海媳妇,被众人掐醒后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她哭丧着一张脸,心里早将这些下头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平日只觉得威风不已的管事嬷嬷,此时如同一个催命的阎王般,早知道,也不为了贪图摆威风,使了计调到这三少夫人的院子过来,做甚么管事嬷嬷,如今倒是将自己全家的卿卿性命都快搭上了。
“三少夫人开恩,可不关奴婢们的事儿啊,这些钱财失窃之事,奴婢们是断断不敢做的,求三少夫人开恩”元海家的一想到三千两银子的巨债压在自已身上,就觉得两眼发黑,前途无亮,就如同身上压着一座巨山般,不止自己得一辈子做牛做马,连自己的儿子孙子,子子孙孙好几代,做牛做马才还得清。这可不是简单的形容下人们为主子办事做牛做马一个尽忠,而是真正的如同牛马般做事才成,以这三少夫人的脾气,她不是说笑的,可三千两银子,分派到每人身上,也最少有两三百两之多,如果一整天吃得比鸡少,干得比牛多,以最苦最累的活儿,都抢着干来计算的话,一天大约能挣上七八文铜钱,如今世道艰难,一两银子足有一千枚铜钱之多,就算一天挣十枚,一年中的三分之一时间,才不过挣上一两银子,这两三百两银子。得还到猴年马月去?
元海家的一想,又是直欲吐血,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也爬不起身,只爬着向苏丽言挪了过去。一边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三少夫人开恩。奴婢实在是不知道是哪些子眼黑心恶的昧了夫人银子,这三千两,就是杀了奴婢卖肉,也是赔不起的啊。”她嘴里哭嚎得凶。不过昨日才在苏丽言身上吃过亏,多少知道这姑娘看着心软好说话,面容稚嫩。不过心志却是极其坚定,简直是标准的面善心恶的典型,哪里会因为她的哭嚎而心软。就是换了她自己,得知丢了这么多银子时,也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毕竟这银子再多,那也不嫌烧手啊。更何况苏丽言所说的这些东西,元海家的可是亲眼瞧见那些子下人们伸了手拿的,实际上还不止这些。说不定还有多,只是这位主子不想再说。反正就如同她说的,再说得银子多,数目大,众人赔不起了,可不就是一堆数字么,倒不如说个三千两,分派到众人身上,也左不过是众人一大家子辛苦干个两三辈子的事情,也不会离谱夸张,却是让人没了借口抵赖,偏生她又不让众人去以死谢罪,端是钝刀子割肉的手法,心狠手辣而又心肠恶啊。
元海家的心里有些无助,哭得越发是伤心。众下人之前没明白过来,此时听她哭嚎的意思,当下一个个的就变了脸色,院子里一时间鬼哭狼嚎,伤心一片,俱都说起自己的无辜与可怜来,希望能博得苏丽言的同情。
苏丽言抿唇微微笑了笑,面容温柔又恬淡,哪里会因为这些人的哭泣罪有应得而心软,她不是真正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锁在深闺没见过世面,一见着这样的情景就会心软同情,这些人今日就是哭死在了她面前,她眉头也不会皱上半分。嫁到元家没几天功夫,教会了她一件事情,那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她要想不被人欺负,不能做那被人骑的马,反倒要做那骑马的人!
元海家的见这位夫人一脸淡色,笑得安静矜持的样子,昨日才尝到过她的手段,今日见她这模样,就知她心里决定的事情绝对无法更改,不由哭得更是无助,几百两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估计今日要真认下了这么一笔巨债,回头她家男人还不得大耳刮子抽死她,就是连儿女,估计也能与她生分,心里怨恨她至极。一想到这些,元海家的哭得越发伤心,只是哭过之后,想到苏丽言不似寻常小姑娘的坚决,却是越发心寒,浑身发冷,却是做出一个决定来:“三少夫人,这,这些钱,钱和您的嫁妆,真,真不是奴婢拿的,您不能,不能放过奴婢一条生路吗?”元海家的兀自还不愿意死心,但凡能不得罪元家上头的主子们,就能将事情解决,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顶头上司给全得罪死了?虽然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与,不过元海家的仍旧是要多嘴问了一次。
苏丽言秋水似的大眼睛微微弯了弯,嘴角一朵小小的笑意发花朵般绽放开来,看了元海家的一眼,抿了抿嘴唇,身子微微往靠了靠,极悠闲的苏展了自己的身子,那清闲的模样,好似丢了嫁妆的不是她一般,丝毫瞧不出焦急的神色来,落在元海家的眼里,更是觉得心里凉得可怕,却听苏丽言柔柔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柔嗓音说道:“许嬷嬷也不是与我头一回打交道,昨儿的事情办得挺妥贴,今儿,怎么说话就变得如此可笑了?”她见元海家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却是哭得眼泪也流不出来,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红嫩的嘴唇因沾了茶水,柔润无比,上头带了淡淡光泽,少女年轻,连唇纹也不见,更显得菱唇小巧美丽,她微微一笑,一口洁白整齐的细小牙齿就露了几颗出来,她连忙伸了袖子将嘴唇半捂住,这才脆生生的开口:“这儿一共欠了三千八百两银子,如今我院子里一个管事的嬷嬷,也就是许嬷嬷,我屋里侍候的不算,厨上总共得三人,院里粗使丫头两人粗使的婆子两人,守门的婆子二人,另加下头的二等管事丫环一名,总共是十一人,三千八百两银子摊到你们人头上,我也不往多了说,反正说多了,你们也赔不上,每人就赔个整数,一个三百两银子罢,这儿已经准备好了纸黑笔砚,你们过来瞧瞧,如果没什么问题,按了手印在上头,每月固定月俸当还债,另外差的,我会向大夫人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分别从你们男人和儿女的月俸里扣。”
这话并不是商量,而是做了决定了,众人当下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当时听见元海家的这么说,大家还不敢相信,此时一听苏丽言是说真的,都不由又惊又怒又怕,院子里突然间像是平地响起一声惊雷般,死一般的寂静过后,接着是一阵喧哗。
“我不服”“三少夫人,您凭什么扣咱们的银钱”
“就是,堂堂一个少爷夫人,难不成连奴婢的钱都要克扣了!”当下各种怒骂声响成一片,院子里突然间热闹了起来,声音渐渐有大的趋势,几个婆子态度更是激动,好像是恨不能扑过来揪住苏丽言责问般,现场乱不可言。苏丽言身边的两个小丫头像是突然间被吓住了一般,脸上露出青白之色,她们站在苏丽言身边,苏丽言能感觉得到,这两个姑娘身子已经开始如同筛糠一般,抖了起来。当真是没用!
“好了!”苏丽言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像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魔力,众人的怒骂声与不甘不平的呼叫声,渐渐的停歇了下来,只是看着苏丽言的目光还带了不善,瞪着她纤手里捏着的一叠宣纸,像是恨不能扑上来给她撕个干净般,虽然没说话,不过眼里的愤恨,却是将众人的情绪完全表达了出来。苏丽言浑不在意,先是自顾自的端了茶杯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嘴角含笑,眼神微冷扫了众人一眼,原本激动的人群,被她这么一看,好似突然间被迎头泼了盆冷水,情绪略略有些平静了下来,苏丽言见大家都没出声了,这才淡淡道:“怎么,不服气?”
当然是不服气的!只是大家原本心里的不服气,在被她这么淡淡的一问时,却突然间生出一种心虚莫名的感觉,没人能与她目光对视,在她视线所到之处,包括元海家的,都低了头下去,刚刚的愤怒与激动,像是潮水般,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唯有一个年约四十许的妇人多少有些不甘,虽然不敢再看她,可是却率先开口:“奴婢确实不服,这三百两银子,可是要了奴婢一家子的命,也是赔不上的,三少夫人凭什么给奴婢做上债务?”
有了出头鸟就好办!苏丽言精神一振,抬头上下仔细打量了这婆子一眼,这密密实实的眼神落到那婆子身上,那婆子就微微缩了缩,双脚不由自主的更是缩进了裙摆里头,身形越发褛得弯了些,这婆子身材高大结实,比寻常男人的身材也不遑多让,此时却是在她目光下恨不能缩成一团,远远的躲开才好,见她知晓怕了,苏丽言这才开口:“我院里的东西丢失了,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是保管不力!”她说到这儿,声音渐渐严肃了起来:“更何况未得主子允许,不止是私自进了房,还敢伸手拿东西,这东西丢了,不找你们赔,找谁赔去?嗯?”

第五十六章 祸水东引没用

苏丽言声音虽然轻软,可是却奇异的带着一股让人不能反驳的威严,众人被她这么一问,当下鸦雀无声,院子里安静异常,苏丽言又冷笑:“借着灭火的名义,将我的院子翻得乱七八糟,如今还想着当做什么事儿也没有?我不管这东西是谁拿的,总之你们是我院子里的人,就有责任替我看好院子,丢了东西,就是找你们赔!养条狗有人进主子房时,还知道叫几声,养了你们这群白眼狼,反倒还长了胆,敢往主子屋里拿了东西丰满自己腰包!我今日就要你们得知,这些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就是拿了,也得给我吐出来!”
众人听了她这话,只觉得心里绝望,有心不服,可是却又说不出两句反驳的话,更何况苏丽言道理虽然歪了些,将人比作狗也侮辱人了些,可是在主子的眼里,奴婢的性命本来就是猪狗不如的,只是没人说出来,怕扫了大家夫人的体面,说这话不好听被人说没教养而已。但这话是由苏丽言说的,大家觉得她是商户之女,好似说这样的话本来天经地义,竟然一时间众人听得羞愤欲死,却没人能去想合不合适的话,只是又气又恨,偏偏却无可奈何,全都一溜儿给跪了下来。
“若是谁像这婆子说的,要了全家性命也赔不上来,那我也是没法子了,可是给过你们机会,既然不愿意赔银子,那么就全家一起扭了打死,这样背主的奴才,就是打死十数个,也是不足可惜的!”苏丽言冷冷一笑,说话声音轻轻的。却是带着一股寒意,让人听出她话里的坚决 之意,并不是开玩笑的,当下又是绝望,又是悔恨怄闷,元海家的脑子转得快。虽然心里也有害怕。不过却不像众人那般一根筋钻进了死胡同里,只觉得自己就权两条选择而已,要么赔钱,要么全家去死。偏偏两样谁也不愿意选,如今才纠结害怕成这副模样,元海家的却是想到另一条路。擦了把眼睛,一下子跪着挪了几步,抬头表情坚定的看着苏丽言:“三少夫人。奴婢有话说,是不是奴婢只要说了,您就会放了奴婢一条生命,不追究奴婢一家子的责任,也不要让奴婢赔钱?”
“哦?”苏丽言微微又笑了起来,刚刚的冰冷如雪好似突然间化了开来一般,看着元海家的。心里暗叹果然出了一个聪明人,面上却是笑着问道:“你有什么话说呢?我要看看你说的话有没有用。才要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了你们一家子的命,如果有用就罢,要是没用,许嬷嬷可别怪我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