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陈姑妈的疑虑,老夫人笑着解释,“前些日子眼睛睁开了,这不看得见了,还得了青居真人的眼,在跟前学了半个月的道。”
听老夫人的语气,是十分疼爱随喜了,以前还曾在信中抱怨过这个孙女是个不祥之人,转变得真快!陈姑妈心里暗咐着,一手拉起了随喜,啧啧赞道,“长得真是水灵,长大之后必是大美人,怎么会没福气。”
竟然还能听青居真人讲道…陈姑妈看着随喜的目光愈加好奇。
随喜柔顺地被陈姑妈拉着小手,脸上恬雅的笑容不变。
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端雅的气质,自己的女儿远远比不上,陈姑妈打量着随喜,暗叹果然家教不一样,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有区别的。
从怀里摸出一对样式新颖的绿松石簪花塞到随喜手里。
随喜看向关娘子,关娘子含笑点了点头,长辈给的见面礼若是不收,便是不尊重了。
“谢谢大姑妈。”随喜收了簪花,褔了福身道谢。
陈姑妈拉着随喜称赞她乖巧懂事,对关娘子笑道,“虽然没有儿子,但有了这么好的女儿,还能有什么遗憾。”
关娘子怔了一下,没想到陈姑妈会说得这么直白,她不能再有身孕,老夫人心里一直有芥蒂的,“大姑奶奶才是有福气的人,儿女双全。”
老夫人睨了关娘子一眼,淡声说道,“你也还年轻,有机会的。”
陈姑妈掩嘴笑了起来,笑声有些刺耳,“就是,大嫂,你可千万别灰心,将身子养好了,再生几个不是问题。”
“好了,别说这些扫兴的,说说你在谷分城过得如何,这么多年也不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一眼,我身边少了个能说话的人啊。”老夫人摆手,不让陈姑妈继续说起这个话题,毕竟如今在关家而言还有些敏感。
关娘子闻音知雅,知道老夫人是有些话想和陈姑妈单独说,便借口还有事要忙先行告退。
老夫人笑着道,“你先去忙吧。”然后笑着看向陈杏儿和随喜,“你们两个丫头想必也不耐烦听我们在这里磕闲话,随喜,带你杏儿表姐到处去走走,天气正好不错。”
随喜脆声应了一声是。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和这个杏儿表姐一起,她们之间好像天生相克的一样,彼此看彼此不顺眼,就算她现在的心境不是幼稚的八岁孩童,还是觉得很不喜欢这个陈杏儿。
“总是听阿娘说大舅父是当官的,还以为你们家有多大,其实也比我们家大不了多少,不过如此。”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走出上房的院子之后,陈杏儿就不屑地对随喜道。
“让表姐失望了。”随喜无所谓地回道,关家本来就不是豪门世家,这宅子已经算不错了,陈杏儿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跟在两个主子身后的平灵有些不满地瞪了陈杏儿的后脑勺一眼,这个表姑娘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
陈杏儿侧身挡在随喜面前,一手指着随喜的眼睛,“你不是瞎子吗?为什么能看得见?”
“看得见就不是瞎子了。”随喜笑道,实在不愿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太多。
陈杏儿瞪着那张比自己白皙好看的脸庞,突然伸手按住随喜的肩膀,从她怀里搜出了刚刚一对簪花,是陈姑妈刚刚给随喜的见面礼。
“你想作甚?”随喜皱眉看着她,眼底有些不悦。
“原来是这个花样的,是我以前选了剩下的,我不要的东西,你也就只配戴这个。”陈杏儿看了手中的簪花一眼,重展笑颜,也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自己想要凡事越过这个表妹一头才高兴。
随喜将她手中的簪花拿了回来,“既是大姑妈送的,自然就是贵重的见面礼,表姐,你若是不想去庭园,不如我带你回屋里歇息?”
“你可真讨厌!”陈杏儿瞪了随喜一眼,恨恨叫道。
随喜好笑地斜睨着陈杏儿的包子脸,“我不见得也很喜欢你。”
“你说什么!丑八怪!”陈杏儿怒目圆瞪,虽然一双细长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大。
“是啊,我哪有表姐的黑包子脸漂亮。”随喜咧嘴一笑,想起上一世总是受这个表姐欺压,心中有了想要报复的冲动。
陈杏儿涨红了脸,“你…你说我是黑…黑…”气得说话都在抖了。
“包子脸,圆乎乎的包子脸。”随喜笑得更加甜美了,心里有丝痛快。
陈杏儿哇一声大哭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蹬腿,“你欺负人,你欺负人!”
随喜顿时傻眼,她只是想整整这个表姐,可没想将她弄哭的,这陈杏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弱的,以前欺负她的时候不是很彪悍吗?
“平灵,我欺负她了吗?”随喜无辜地看向平灵,耳朵被陈杏儿震天的哭声吵得有些嗡嗡响。
平灵默了一会儿,“姑娘,表姑娘的心比较脆弱。”
“嗯,做人果然要坚强。”她以前就很坚强,被陈杏儿怎么欺负都不会哭的。
太坚强,其实也不太好,得不到大人的宠爱,就算没做错事儿,也经常会被当是做错事的那个人,这样的教训…她早已经经历了无数次,陈杏儿,已经不是她的对手。
好像不需要酝酿似的,随喜的眼圈迅速发红,没一会儿就无措地哭了起来。
平灵更是傻眼,姑娘真厉害…
陈杏儿也错愕地看着她,随即立刻扯开了喉咙,更加用力地哭了起来。
不知哪个听见哭声的丫环已经跑到上房去传话,等老夫人和陈姑妈赶来的时候,两个小姑娘跟比赛哭得谁可怜似的,都跟泪人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坐地上哭了,快扶姑娘们起来,地上冰着,受寒了怎么办?”关娘子也闻讯赶来,急忙要湖湘去把随喜和陈杏儿扶起来。
“娘,她欺负我她欺负我。”陈杏儿见到自己的母亲,立刻手脚并用地蹬着,哭得更加大声。
“随喜,你怎么能欺负表姐?”陈姑妈心疼地把女儿抱了起来,怒声问着随喜。
“我没有…”随喜抽着鼻子,躲在关娘子怀里。
老夫人皱眉要随喜到她身边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喜红肿的大眼盈着泪花,可怜兮兮看着老夫人,咬唇不语。
“你真是欺负你表姐了?难道不知过门是客吗?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一点教养都没有。”老夫人见随喜这模样,以为她是理亏,不由得动了肝火。
“真真是看不出来,看着老实娇憨,原来这般心肠。”陈姑妈在一旁添油加醋。
随喜眼角掠到陈杏儿嘴角得意的笑,哎,何必逼她…“是表姐要抢我的簪花,还说那是她选了不要的,这是大姑妈送的,自是随喜最珍重的物件,随喜不让表姐抢去…她就哭了,我…我…”说完,委屈地哭了起来。
老夫人眉头一皱,看到地上被踩烂了的簪花,心中已经明了。
陈姑妈的脸上浮起不自在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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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小产(上)【加更】
陈杏儿活了九年,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向来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来没被别人冤枉受憋屈的,所以当随喜委委屈屈地说她要抢簪花的时候,她竟一时忘了反驳。
娘不是说过,这个叫随喜的表妹是个瞎子,又是个不祥之人,是外祖母最讨厌的孙女吗?怎么不是那回事?不是说她长得很丑吗?为什么还比她好看,不是说性子怯懦好欺,为什么睁眼说瞎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平灵也叹为观止,原来姑娘装委屈可怜的时候可以这么委屈可怜…
关娘子虽心疼自己的女儿,但不管怎样,陈姑妈还是第一次回娘家来,总不能第一天就闹得不愉快,她急忙过去赔不是,“是随喜不懂事胡说的,大姑奶奶别在意。”
“小孩子不能乱说话,杏儿怎么会是以大欺小的人,我更加不可能拿了不要的簪花做见面礼,尽是胡说。”陈姑妈有了台阶自然就顺下下来,还作势敲了陈杏儿的脑袋一下。
陈杏儿大叫,“我才没有胡说,明明就是她欺负我!”
随喜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表姐…”
“好了好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吵一吵才有感情。”关娘子笑着道,温柔地看了随喜一眼,有劝她不要再和陈杏儿闹僵的意味。
老夫人摸了摸随喜的头,“做妹妹的要懂得礼让姐姐,簪花坏了就算,回头祖母再送给你。”
“是,祖母。”随喜点了点头,乖巧地低眉敛目站在老夫人身边。
陈杏儿还想说什么,却被陈姑妈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她终于明白家里那些被她欺负得不敢对她大声说话的堂妹们的心情。
她决定了,以后最讨厌的人就是这个关随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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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姑妈到来的第一天,随喜和陈杏儿结下了梁子,老夫人本来对陈杏儿是十分喜爱,但知道她要抢随喜的簪花,且那见面礼还是她选剩下的之后,那股亲热顿时冷却了不少,还是几日下来,陈姑妈天天在屋里陪她说话,不时说起陈杏儿的聪慧之处,才重新让老夫人对她亲热起来。
俗话说的好,女儿都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何况快十年不曾见面的母女,老夫人和陈姑妈自然是无话不说,母女俩在屋里说了三天的贴心话,就是再怎么深的秘密都被翻了出来。
陈姑妈自然也知道了关家如今多了一位见不得人的姨娘,女人从来见不得另外一个女人比自己过得好,即使那个人是自己的大嫂,陈姑妈没有同情关娘子,反而起了看热闹的心态,巴不得关娘子过得比她不快活。
女人的嫉妒心理是不分年龄和范围的,不管是外貌还是丈夫子女,都在嫉妒的范围之内。
老夫人是知晓女儿心里这点小九九的,自是不肯让陈姑妈去见郭姨娘,谁知道她会火上添油说什么不适宜的话。她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听她倾诉心里的烦心事。
在随喜努力避开和陈杏儿碰面的第五天,她们终于还是在上房的花厅对上了,今天老夫人心情好,要女儿媳妇孙女都过来陪她吃午膳,随喜是没有借口避开,只好无奈出现。
陈杏儿看着随喜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了。
随喜只当没看到她敌视的眼神,低眉顺耳地吃饭,她此时是不担心陈姑妈会去接近郭静君来挤兑阿娘,就算她去找郭静君了,也不过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陈姑妈这个人最懂得审时度势,哪边对她有好处,她自然就站在哪一边。
吃过饭之后,她们回到屋里闲聊,老夫人笑着问起陈姑妈,“这几天只有你听着我唠叨,倒是还没说你这次打算在家里住多久?”
“其实这次本来是打算请大哥帮个忙物色间铺子,过了年想到西里城来做生意。”陈姑妈笑着回道,“大哥在税务府当差的,哪里的铺面生意好,税赋不高的,他最是清楚,将来也能帮他妹婿在税赋上面动一下人情,只是没想到会…”说着,目光有丝抱怨地看了关娘子一眼,认为若不是关娘子持家无道,大哥何须被左迁。
老夫人听着大喜,“要搬到西里城来了?”
“是啊,谷分城到底比不上西里城,还能让文理上云淙书院,将来指不定能考上功名,也多亏了如今不限制商贾之子考功名,翁姑才同意了到西里城来。”陈姑妈笑道,天下才子多是出自西里城的云淙书院,能到云淙书院上学,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那明日就赶紧让你大哥去找铺子,他总是在外面行走的,自是清楚哪里比较合适。”老夫人掩不住的高兴,人老了都喜欢能经常见到自己的子女。
陈姑妈叹了一声,“可惜大哥被左迁了。”
“找间铺子而已,与左迁无关,大姑奶奶放心。”关娘子端雅一笑,知道陈姑妈对她有些不满。
陈姑妈撇嘴道,“大嫂你也真是的,大哥纳妾便纳妾了,只要你管得住,纳几个妾不是问题,怎么就弄出这样的谣言来,也实在太没魄力了,合该大哥在外面养了外室。”
老夫人不悦地喝道,“艳梅,不许胡说。”
陈姑妈怏怏地住嘴。
说得这么坚决肯定,将来大姑父纳妾,陈姑妈是不是能有今日心态?随喜心里冷笑,抬眼看了陈姑妈一眼,却正好撞向陈杏儿的目光,被狠狠瞪了一眼。
关娘子的眼神有些淡漠下来,“大姑奶奶这话只能在家里说,若是出去说了,别又让大爷被上官责备,大爷之所以会左迁便是因为岁数未足而纳妾,怎能如大姑奶奶所言,要纳多少就纳多少,别说是律法不允许,关家也不能因此没了门风。”
陈姑妈急忙笑着道,“我这不是说说嘛,不过说真的,大嫂你也真该争一口气,赶紧给大哥生个儿子才是。”
关娘子脸色有些难看,“多谢大姑奶奶关心了。”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都住嘴,难得会聚一堂,怎么偏找闹心的事儿说。”
陈姑妈这才消停下来,对关娘子扯了扯嘴角,才和老夫人说起打算阖家迁到西里城的详细来。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老夫人露出不悦的神色,关娘子拧眉走了出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偏院的妙琴来了。”有丫环回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妙琴惊慌的声音,“夫人,不好了,郭姨娘她…她小产了…”
老夫人手中的手炉一个不稳掉在地上,急急地扶住翠丝的手走出内屋,瞪着跪在地上的妙琴问道,“怎么回事?”
妙琴颤颤抖抖的说不清楚。
关娘子便道,“娘,还是我到偏院去看一看。”
“我与你一道去。”老夫人道。
陈姑妈自告奋勇也要跟着去,老夫人却道,“你就在屋里呆着不用去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再叫你过去。”
随喜自然也被打发回了自己的屋里。
回自己的路上,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脚步也轻快了起来,感觉这么久以来悬在心头的不安在听到郭静君小产的话之后,安然地落地,心情如六月的鲜花一样沸沸腾腾地盛开。
这几个月来,她活得如此战战兢兢,每一步都犹如走在刀尖上,如今已经改变了最重要的一步,她终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想起上一世她原是活泼开朗,即使不得老夫人和阿爹宠爱,她也从不悲天悯人,若不是最后失去阿娘,才一时想不开自尽…方有最后因心结执念而重生。
上天让她重生一次,就是要补偿她,就是要她改变命运,如今她已经改变了最重要的一步,接下来的路是不是和上一世不一样了呢?
脑海里突然就浮起一道模糊的小身影,圆润的脸蛋,一脸讨好的笑容,整天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后面…欢快的心情莫名沉重下来,如果郭静君的孩子顺利生下来,她就多了个弟弟,虽然他生母蛇蝎心肠,可他却总是缠着自己,亲热地喊她姐姐。
随喜用力地摇头,不对!如果不是这个弟弟,她的阿娘就不会死,她没有做错,郭静君绝不能留在关家,她只是想要她和阿娘过得好而已。
“姑娘,您没事吧。”平灵去取炭回来,正好看到随喜在用力地甩头,马上担心地问。
“没事,陈姑妈和杏儿表姐都回屋里了吗?”随喜抱住头倒在床上,闷声问道。
“已经回西厢房了。”平灵往角落的暖盆添了炭,然后来到床沿,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您说,这次是不是那女人又想出什么诡计来呢?”
随喜睁眼看着天青色的帐幔,“那女人还能想出什么诡计来?”
“也不知道小产是真的还是假的,不是好好的吗?”平灵疑惑地道。
随喜一怔,马上就翻身起来,她怎么能那么快就安心下来,还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小产了,说不定只是想要再度得到阿爹的注意力才故意这样说的?
“平灵,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真的小产了。”随喜的目光暗沉下来,难道事情并没有按她想的那个方向走去吗?
简介:能过目不忘的唐芦儿穿越了,原以为用不上的本领,忽然间成了保命符;原以为遇不上的人,戏剧性的发生了纠葛。[bookid1888310,bookname《良缘到》]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小产(中)
这几天她总是觉得心口有些堵,胎儿作动的时间是越来越少,她以为这是因为闺女乖巧,所以才没有吵闹她,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的小腹一阵阵的绞痛,手脚好像失去力气一样酸软无力,连要开口喊妙琴去请大夫也叫不出来,只能痛苦地呻着,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小腹流失。
妙琴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一看到床上那触目心惊的鲜血时,差点晕眩了过去,“姨娘,姨娘,您怎么了?”
“去…去请大夫。”郭静君几乎咬紧了牙关才吐出一句话,她的双眼通红,充满了悲痛,隐隐已经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妙琴手中的铜盆一个不稳摔了下来,拔腿立刻就往外面跑去,大夫…大夫…可是没有老夫人的同意,她根本不能出内院,就是想请前院的小厮去请大夫,也得有夫人的点头才行。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往上房跑去。
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
关娘子和老夫人听到郭静君小产,已经是脸色一变,立刻使人去请蔡大夫了。
急忙赶到偏院,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郭静君呻|吟若死的声音,刘妈妈和妙音都在床前照顾着,两人脸色都极为难看。
雪白的床单被鲜血浸开,如一朵硕大的牡丹在盛放,老夫人脚步一软紧紧抓住关娘子的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妙音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郭静君惨白的脸。
刘妈妈到底是有经验的老人,站起来对老夫人道,“动了胎气,只怕孩子是保不住了,得请稳婆来。”
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只能强行生下,能不能保住其中一个就难说了。
“赶紧去。”现在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老夫人立刻吩咐丫环去请稳婆。
关娘子扶着老夫人到外间坐下,蔡大夫就请了过来,屋内已经充满了腥甜的铁锈味,蔡大夫刚踏进屋里,就摇了摇头,暗叹这次就真的是保不住孩子了,这关家也真是的,三天两头就动了胎气,难怪关大爷子嗣艰难。
隔着屏风给郭静君把脉,蔡大夫听到屏风后的女子虚弱叫道,“大夫,求求您,保住我孩子…”
“大夫,怎样?”关娘子紧张地问道,老夫人见不得血便没有跟着进来了。
蔡大夫摇了摇头,“已是胎死腹中,只能用药生出来,否则伤及大人性命。”
关娘子震了一下,心中顿时生出怜悯。
郭静君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声音,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感觉自己的生命和腹中的孩儿一样,失去了气息。
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志。
蔡大夫到外间去给郭静君配药,老夫人听说孩子已经死在腹中,不禁悲伤落泪,感叹上天对大爷实在不公。
关娘子让湖湘去拿了人参片,对妙琴道,“去让郭姨娘含在嘴里,稳婆就要来了,留点力气将孩子…生下来。”
妙琴含泪点头,她既是同情郭静君失去孩子,更担心害怕自己的命运,只怕就要落下个照顾不力,不被打死也要被赶出关家了。
郭静君却紧咬了牙关不肯含着人参片,她的孩子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姨娘,您别这样,孩子没了还能再生,您若是不…不保住气力生下死胎,您的性命也是保不住的,留着性命还怕没有孩子吗?”妙琴趴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着。
郭静君紧握双拳,指甲嵌入肉中也不觉得疼,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竟然就这样没了?心尖好像被钝刀踞着,痛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虽然在听到自己怀的是女儿的时候,她有动过干脆就不要生下来的念头,但到底舍不得,没想到真的保不住的时候,她会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痛。
就这样输给那个罗惠云…她心有不甘啊。
“姨娘,您还年轻,将来还能再为大爷生下小少爷的,求求您,振作一些吧。”妙琴继续劝着,她不是笨蛋,自然是察觉到郭静君这次突然胎死腹中事出突然,她们每天都小心翼翼地服侍着,稍有一点动静就赶紧请大夫过来把脉。
才安稳了几天,怎么就出事了?
没错!本来已经失去光彩的眼睛突然幽幽亮起一点光芒,她还年轻,不能因为一次挫败就活不下去,既然女儿已经死了,已经是事实没法改变的,虽然觉得心痛,但是…如果能利用女儿这次的死来击败罗惠云,那也值得。
人一旦有了求生意志,就会变得坚强勇敢。
很快稳婆就请来了,配合蔡大夫的药物和针引,郭静君在经过两个时辰之后,终于还是将死胎生了出来,只是她却因失血过多失去了意识,昏迷不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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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还有腥甜的血锈味,关娘子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郭静君,对刘妈妈道,“把死胎送到山下去埋了吧,别让老夫人见到了,免得吓着了。”
都已经成型了,看着实在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