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诗意知道章嘉父子的关系,为了让他们二人不要像仇人一样,便将索婥罗都翰从方宅接了过去,让家里的下人都称他老太爷,自己也尊称他一声阿玛。
章嘉对此只是哼了一声,也不像以前那么大反应了。
不管是隆福行还是同和行,虽然不能经营蚕丝,但陶瓷和茶叶的生意却更胜以往。
日子似乎在以一种明快祥和的速度在前进着,如果能忽略已定的历史发展,如何微月能够忘记自己是穿越而来,明白在这种平静的日子之后,跟着是什么样的生活,那她也许就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短暂的幸福。
也许几十年后,她早已经化作一堆白骨,看不到清国如何被鸦片侵蚀,看不到接下来清国的内战和外国列强的虎视眈眈。
她清楚明白十三行在风光之后,要面对什么样的命运。
现在他们能享受十三行给他们带来的荣华富贵,可是,也只能是这一代,她绝对不能让茂官或者瑞官接近十三行。
她到底该怎么保护她的孩子,在未来的日子能够安祥度过一生?
这种心思无人可诉,她只能每天尽心教育三个孩子,跟他们讲解一些关于国外的知识,让他们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绝不能满足于观状。
转眼已经过年,十三行已经开始收市,大家都忙着要准备过年了,每条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十三行的两道摆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整个广州都是一片的喜气洋洋,生机勃勃。
大年初一的时候,孩子们清早就到各个屋里去说吉祥话,讨了不少的利是钱,接着就在花园里玩烟花,丫环们在旁边茶果点心侍候着。
方老太爷和方老夫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很享受这种欢乐的气氛。
方十一带着微月去赴船宴。
这么多年来,十三行每年的船宴从来都按照习惯沿袭了下来。
到了江边,微月抬头看见逐渐西沉的夕阳,天边的霞光映射在水面,泛着闪烁潋滟波纹,带着腥味的江水,不同现代那样的恶臭味…珠江呵,这里是她生命的钮带啊。
她跟着方十一的身后走上船板,前面的他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熠熠地看着他,有淡淡的担忧,“怎么了?”
微月对他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真美。”
总不能告诉他,她想起关来前世的一些事情,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深处的思念,总是会偶尔跳了出来,提醒她在某个时空还有她眷恋的家人和朋友。
进了船舱,立刻就见到不少熟人,看到潘世昌的时候,微月笑得十分端雅她欠了欠身,然后跟跟着舟女往隔壁女眷的船船走去。
明显感觉到潘世昌那道锐利冷寒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后,微月淡淡一笑,听到有人招呼着方十一喝酒了。
走进这边女眷的船舱,微月一眼看到坐在中间主位的潘粱氏,她身边是叶老夫人,两个人不知在谈些什么,说得十分起兴,见到舟女身后出现的人影时,两人都静了下来,脸色各异地看着微月。
微月带着小银走了进来,眼底泛着温和而疏离的笑,轻快她打招呼,“各位夫人少奶奶好。”
潘粱氏冷冷她盯着她,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怪异,叶老夫人马上笑着打破僵局,“原来是方夫人,快些坐下,大家都等着你呢。”
微月笑着点了点头,选了个比较安静的位。
没想到旁边坐的是方吴氏,方亦承在十三行自己开了一间商行,做的是杂货生意,生意不错,且又是方家的人,自然在受邀行列。
吴氏身穿一套崭新的大红色牡丹刺绣的云烟裙,穿金戴银,十分华贵雍容的打扮,只是长得偏向小小家碧玉,这身打扮和气质不合适,反而有一种…暴发户的感觉,她斜眼膘了微月一眼,笑得有些讽刺,“方夫人真是越来越有架势了,要大家就等着你一个。”
微月看了吴氏一眼。目光透出一丝冷意,淡声道,“那么,你以为我该如何?”
不是对手的人,微月连客套都不屑了,只是优雅淡然地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在船宴上的女眷群里,向来都是都是凭自家男人在十三行的地位说话的,前些年,方亦承还是同和行的东家,吴氏说话的分量自然就重些,但如今十三行有四大家族,其中同和行的方十一又曾经是十三行的行首,就是如今最厉害的潘家,都必须给面子。
吴氏又怎么可能在这船仓内引起别人敌对微月?
众人越过吴氏的这一番挑衅,直接拉着微月问起家常,其中多数是打听起她三个孩子。
微月游刃有余她应付着,眼角金光见到潘粱氏的脸色越来越低沉,目光几乎要吃人一样看着她。
叶老夫人不断她称赞微月的女儿,简直好像当成了自己的孙女,司马昭之间路人皆知,广州几乎没有人不知道叶家打着方家小女儿的主意。
“…请的是城北的李先生,在家中坐馆。”微月笑着回答一位夫人问起茂官教学先生的问题。
“听说还是名举人的,茂官少爷将来必有出息。”有人奉承道。
听见别人称赞自己的儿子聪明,微月自然笑得开心。
却有人故意道,“方夫人的小儿子也十分伶俐呢,将来也是不简单的。”
“那当然,瑞官少爷是微月亲生的,想来应该是疼惜多一些的吧。”有人尖声问道。
潘粱氏冷冷她看着微月。
微月笑道,“都是我的孩子,自然要一视同仁。”
“五个手指还有长短呢。”不知谁嗤笑一声。
微月淡淡地看了过去,是卢夫人的声音,最近在生意上和同和行对立得有些厉害。
热闹的气氛又有些诡异起来,微月心里暗叹一声,笑道,“怎么还没上菜呢?”
叶老夫人也笑了起来,“是啊,是不是那些个舟女都给那边的爷儿们拉去了,怎么一个菜都没给咱们上?”
众人轻笑起来,门板突然就被拉开了,一个衣着鲜丽的舟女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叶老夫人就爱拿奴家们开玩笑,这不是来了么?”
总算能够安静下来填报肚子了,已经觉得有些饿的微月默默地想着。
谁知道才刚上了菜,卢夫人就提议要来玩猜权,几年前她被微月扮猪吃老虎给灌醉了,还当着众人的面出了洋相,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
微月欣然接受她的挑战。
接着,再一次让卢夫人当着众人唱起了鬼哭狼嚎的小曲儿,毫无意外地第二次在众人面前出了洋相。
一整个晚上都没人再敢找微月猜拳了,人贵在自知。
微月趁着大家都没再注意,她便悄悄走出了船仓,沿着门廊走了出去,来到船尾吹吹江风。
江的另一边,上弦月淡淡散发着微弱柔和的光芒,黑缎子似的大空点俊着明亮的星星,多熟悉的夜晚,数年前,她也是在这样淡月轻拢的夜里遇见了谷杭。
她侧头看向另一边的凭栏处,仿佛又看见了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孤独站立在这样寂寞的夜里。
当年初见他,只有惊艳…红唇墨发,眉梢眼角独蕴风情,举止如行云流水般优雅…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人,笑起来像水一样温润,又带着一点点纯雅。
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方夫人真是好雅致!还有心情来这利赏月了。”突然一声冷笑打断了微月的回忆。
她诧异的回过头,潘粱氏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潘老夫人不也挺有雅致的,难道不是出来赏月?我就不打搅您了。”微月很快回过神,对潘粱氏甜甜一笑,边步就要离开。
“你站住@”潘粱氏喝住她,已经来到微月面前。
微月勾唇浅浅笑着,“潘老夫人,不知有何指教?”
第二百九十九章 鸦片
潘粱氏恕视着微月,声音透着怨恨,“你可真恶毒,竟然想出这样的办法来断茂官的前程。”
微月挑了挑眉,冷声问道“潘老夫人,我想出什么方法来断自己儿子的前程了?”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自己清楚,茂官如今已经十二岁,再过三年就是十五岁了,你问问你自己,真有那么孝心去对待邱氏?凭什么让茂官守孝三年。等三年后,广州那些好的姑娘还能等着茂官吗?你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不想让茂官将来出头。”潘粱氏指责着,认为微月根本没将茂官放在心上,还处处想方设法要打压茂官。
微月听完,只是冷笑几声,“我如何对待自己的儿子,又关你什么事情?如今潘家跟方家还有关系吗?”
她对茂官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要他们母子两人知道就行,别人凭什么来指手画脚,特别是这个潘粱氏,除了责怪别人没有善待茂官,她自己又做过什么?
茂官现在和潘家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你…”潘粱氏没想到微月不心虚反而理直气壮了,她扬手就挥了下去。
微月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目光森寒冷厉她看着潘粱氏,“我从来不会让别人打我第二次!”
说罢,狠狠地将潘粱氏的手甩了下去,“别总把自己太当回事儿,我们方家虽然不比从前了,但也不是轻易让人欺负的。”
潘粱氏脸上闪过一丝惧意,直愕愣地看着微月。
“这就是你对待母亲的态度吗?”微月的侧边突然就传来一道严厉低沉的声音,潘世昌高大的身影在门廊走了出来,目光锐利她看着微月。
微月冷笑一声,眼神清冷地回视他,五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没想到竟然和记忆中没什么两样,看来是保养得不错,“潘老太爷说的谁是我母亲?
潘世昌微微眯起双眼,直直地打量着她,“你以为,你真是翁岩的女儿?”
“我怎么就不是翁岩的女儿?潘老太爷不是想来提醒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吧?啧、难违潘老太爷还记得我这么一个不孝女。”微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潘世昌脸色一沉,“你还想胡闹到哪个程度?”
“潘老太爷这话真叫人不明白,我怎么胡闹了?”微月笑着问。
“就算你姨娘改嫁来翁岩,你还是我潘世昌的女儿,你以为你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潘世昌阴狠地问着,听到微英说这个微月竟然要改姓翁的时候,他的确是震怒的。
只有他能摆布女儿的命运,绝不允许她们违抗他的命令,就算他跟微月断了父子关系又如何?她一样不能违抗他。
微月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这潘世昌是忘记吃药了吧。
潘世昌被微月这种无视的态度惹怒了,从来没有哪个女儿敢这样对他,就是他最看重疼爱的大女儿,也从来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他伸手抓住微月的手腕,“你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放开!”微月冷声叫道。
潘世昌怒目圆瞪,今晚他特意来会她,就是为了给这个不孝女一个教训,他用力拽住她,被白馥书背叛的怒意,被微月算计的怒火全都涌了上来,他抬手就要打了下去。
潘粱氏在一旁看得勾起笑纹,心中有一股解恨的快感。
扬起来的手到底没有打下去,潘世昌是被微月的表情怔住了,一点畏惧都没有,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目光冷得像千年寒潭。
“我不是你手中的木偶,由着你拉向哪边就走哪边,你既从来没将我当女儿,我为何要认你为父亲?当初是你与我绝义,父女之情早已经断绝,如今我是生是死,认谁为父,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潘老太爷别总是以为自己能换纵一切,你已经害死了一个女儿了。”
“你已经输了,把栽娘输给了翁岩,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我娘现在爱的就是翁岩,我就是要认翁岩为爹。”微月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你大概至今还觉得我娘是在气你才嫁给翁岩的吧?你肯定没见过,我娘跟翁岩在一起的时候,是多么美丽。”
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会展现出最美的那一面,可惜潘世昌从来没欣赏到白馥书的美。
潘世昌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羊头灯的光芒下,显得有些狰狞。
“你也输给了方十一!”微月含笑一字一句说道,潘世昌和方十一斗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赢过,还输掉了两个女儿。
一个是潘微华,一个是在洞房那天死了的潘微月。
如果不是潘世昌让潘微华算计方十一,他们夫妻俩何必搞得最后像仇人?如果不是潘世昌暗中怂恿潘微华毒害几位方家少爷,她又何必在死后成为无主孤魂。
潘世昌根本没有将这些女儿当是女儿,而是当成了棋子,由他决定走向。
将心里一直想说的话说完之后,微月已经甩开了潘世昌的手,以一种心平气和的语气道,“我已经不是你的女儿,在你将我嫁给方十一那天起,就不是了。”
说完,微月转身离开,不管接下来的日子,她和潘家之间能不能划清一切界线,但她所表达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她和潘家一点关系都没有,潘世昌体想利用她去做任何事情。
微月重新回到船舱内,卢夫人已经被接了回去,有不少女眷脸上都泛着酒晕。
她走到吴氏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诧异地看了吴氏一眼,这女人身上的味道有些奇怪…表情也很诡异,不像是喝醉了,反而像犯了什么瘾。
吴氏好像察觉到微月狐疑的目光,吸了吸鼻子,让丫环扶着出去了。
很快宴席就散了,微月客气地跟她们寒暄了几句,跟着方十一回到了岸上,登车离开。
微月有些疲倦她偎依在方十怀里,闭上眼晴听着他健稳的心跳。
方十一摩挲着她的手,嗓音低沉她问道,“很累吗?”
“还好。”微月轻声回道。
“恩?都做了什么呢?”方十一清寒的目光停在她白皙钎细的手腕处。
“遇见了故人…说了几句话。”微月低声说着,然后忍不住嘀咕,“让我睡一会儿。”
方十一想起潘世昌中途听了舟女的耳语之后突然离席,脸色变得有些森然,声音却仍低柔,“那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
年节几天转瞬间就过去了,大年初六,十三行诗终开市。
大年初八,潘家的泰兴行新年第一笔茶叶生意在最后关头被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行截去了,一时间成了大家的笑话。
初九,粤海关颌发了禁令,禁止商行进口英国的鸦片,如有发现决不轻饶。
这个时候,清国还是禁止进口鸦片的,只可惜再过些年,鸦片几乎就占了英国出口货物的八成。
同和行和隆福行从来不做鸦片生意,所以这点微月跟方十一从来不担心。
粤海关颁发禁令之后,便开始彻查各商行的仓库。其中有不少小商行被查出进口了鸦片,都被封了商行,没收了家产,进口鸦片数量严重者几乎要囚禁终身了。
但方十一和章嘉都不进口鸦片,不代表仓库里就真的没有鸦片,也好在方十一向来细心谨慎,也幸好他多了那么一分疑心去将每个仓库仔细检查一遍,否则不会发现藏在陶瓷花瓶里的五十斤鸦片。
因为发现得早,所以并没有让官兵查到,方十一立刻亲自偷偷拿回了家里。
微月瞪着那一大坨黑黑的鸦片,心里升起一丝凉意,如果被官兵查到的话,同和行又是一番劫难。
“都检查清楚了,只有这么多?”她忍不住问道。
方十一脸色有些阴沉,眸色幽黑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就这么多了,五十斤,能够让同和行被粤海关封了。”
“是谁要陷害择和行?”难道又是潘世昌?那他们是怎么进入同和行的仓库的,难道出现了内鬼?
“想个法子把这些鸦片烧了,不管是谁会陷害的,都不能让这鸦片留着。”方十一沉声道。
这还真得想个办法,微月马土就道,“明天我拿到后面的草地去烧。”
“别让人发现了。”方十三看了她一眼。
微月淡淡笑道,“我明白。”
只要放在杂草里一点一点地烧,肯定不会让人发觉的。
将转着鸦片的花瓶移到角落之后,微月便问起方十一有没头绪…能查到是什么人放进仓库的吗?会不会是潘家?
方十一摇了摇头,“潘世昌绝对不会碰鸦片的,这点我能确定。”
那会是谁?谁还能那么恨同和行?
“不管是谁陷害的,还是得先把内鬼找出来。”微月低声道,这件事上,绝对是有内鬼的。
“有问题的,是这个花瓶!”方十突然道,“这是今天才放进仓库的。”
微月一愣,仓库好像是方亦浔在管理着。
突然外面就传来小银的声音,“爷,夫,人四爷来了。”
方亦承?这个时候…微月看向外面黑压压的天空,都已经快十点了,她突然想起吴氏身上那个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方十一的脸色更难看了。
第三百章 发现
方亦承这个时候突然来找方十一,难道还能是为了闲聊。微月看向角落的陶瓷花瓶,看到此物主人已经毫无悬疑了。
微月在里屋侧耳听着外面的情况。
方十一和方亦承在外间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偶尔还是能听到几个字眼。
“四哥这么晚急着找我,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方十一漠然看着一脸急色的方亦承,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七八分。
他心中本来是有怀疑,但不敢确定,方亦承的出现证实了他的怀疑。
“十一,你今晚去仓库了?”方亦承轻喘着气,大口她喝着茶似是想要掩饰脸上的慌乱。
“去了。”方十一淡淡地回道。
“你是知道我跟老九借了半个仓库的事情吧?”方亦承又问。
“知道,九哥跟我提过。”而他也看在是堂兄弟的份上,借了半个仓库给方亦承。
“那你去巡视仓库的时候,可有发现什么了?”方亦承问道,心里却着急如火焚,他快没耐性和方十一在这里兜圈子了。
“四哥以为我会发现什么?”方十一冷冷地问道。
方亦承霍一声站起来,“明人不说暗话,十一,我在同和行藏了鸦片是我不对,你把鸦片还给我吧!”
方十一半垂眼脸,眸色凝着一抹寒光,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摩挲着,“四哥难道不知道朝廷是禁止鸦片进口的?”
“鸦片比金子还金贵,有银子赚谁不想要。”方亦承没好气地道。
“四哥,你变得真彻底。”方十一摇了摇头,目光突然锐利起来,“你自己也上瘾了?”
方亦承吸了吸鼻子,“你管那么多作甚?你快把那个花瓶还给我”
“你知道被粤海关查出你进口鸦片的后果吗?你清楚若是被粤海关在同和行的仓库找到鸦片的后果吗?”方十一突然怒声问道,声音从所未有的震怒,连在里间的微月都被吓了一跳。
“现…现在不是没被查出来么?”方亦承从来没见过方十一发这么大的火,也被吓住了。
“难道还要等同和行被封了才算晚吗?”方十一厉声问道。
方亦承支吾着,无奈烟瘾起了,心一横便道,“你将鸦片还给我,我放自己家里去,绝不连累你们。”
“我烧了!”方十一紧握双拳,他怕忍不住就会将方亦承给打了出去。
“你…你烧了我的鸦片?你想害死我是不是?”那鸦片是别人定下的,如果他不能把鸦片如期还给那人,他肯定不能在十三行立足了。
“我若是将鸦片留着给你,才是害了你。”方十一冷冷地看着他,大喝一声,“送客!”
方亦承涨红了脸,一把揪住方十一的衣襟,“你别太过分了啊!”
方十一甩开他的手,“你若是不想被赶出家籍,就立刻给我滚!”
“你拿这个危险我?你以为我稀罕当方家的人?”方亦承脸色有些狰狞地瞪着方十一。
“你不稀罕?何必又仗着方家的名义在外面威风。”方十一讽刺道。
方亦承听了,又想起自己如今不比往日风光,总被他人拿来跟方十一相比,羞恼和嫉妒爬上了心头,握紧了拳头就要扑上来。
“爷,九爷来了。”外面传来丫环的声音。
连方亦浔也来了。
方十一让人带着去了书房,自己看也不看方亦承一眼,进了内屋对微月道,“你先睡吧,我还有事儿要忙。”
微月担忧地看着他,“连九爷也来了,怕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恩,我会处理的。”说完已经转身出去了。
方亦承知道方亦浔也来,不免有些心虚,自己就是利用了老九的一点兄弟之情,才能在同和行藏了鸦片,若是被他知道了…心中的怒火减了一半,他抬脚跟了方十一去书房,仍旧是不死心要他将鸦片交还出来。
方亦浔在外书房里焦急着度步,见到方十一欣长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马上就迎了上去,一时没有注意落后方十一十几步的方亦承。
“十一,不好了,粤海关在老四的铺子里找到了鸦片,我才刚收到消息,这怎么办,老四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步,怎么就摊上了鸦片,你帮帮他吧,到底是兄弟,说不定老四是被陷害的,他可不像会沾这起东西的人。”方亦浔见到方十一,立刻就说出了来意,眼底尽是为兄弟担忧的焦急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