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以他们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她不会真扑上去要和人做朋友就是了。
在朋友和初次临门的客人之间,她自然要先顾着客人。
那边陈大小姐在看到有男客的时候就有些不自在了,偏又收不住眼神,时不时的眼神就飞了过去。
白瞻是长得真好,哪怕他神情淡淡,哪怕他生就一副薄唇看着便是寡情之人,可那副清俊的相貌足以将这些缺点都掩盖。
更何况在有心人眼里这都不是缺点。
喻娟轻咳一声,将花样子递过去,“小姐请看,这是我们铺子里的花样子,绝对独一无二,只要小姐定下来了的,以后必定不会出现在其他人身上。”
陈大小姐定了定神,原是做个样子翻了翻,可看到那上了颜色的漂亮绣样马上认真起来。
她今年已经十五了,像她们这样的人家应是早就定好亲了,只等吉日下嫁,她却因故迟迟没有定下来,可嫁妆却是准备了多年,她也会多留意市面上会有的好东西。
她很清楚,嫁人后嫁妆是她的底气。
这些花样子确实是她从未见过的,并且都漂亮极了,要是能买回去…
“单卖绣样吗?”
喻娟早就被嘱咐过,摇头道:“小姐见谅,我们暖意虽然卖的就是绣样,却只卖成品。”
“我出高价。”
“小姐见谅,我们东家不想冲坏了市场。”接过龙艳艳递来的成品绣衣,“小姐您看,这是我们铺子的绣娘做出来的,您是明眼人,当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绣娘的手艺。”
确实如此,她平时自认女红少有人及,这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手艺比她不知道好了多少。
陈大小姐轻抚过黄色襦裙上用绿色绣线描出来的图案,明明只是简单的几株柳枝,却像是绣活了一般在随风摆动。
喻娟看她心动,又下了一记重药,“不瞒小姐,我们铺子里坐镇的皆是从宫中出来的绣娘,她们这会便在楼上做活儿,一会小姐去楼上量尺寸的时候便能看到。”
陈大小姐大喜,“真是宫中出来的绣娘?”
“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诚信,万不敢说假话毁了铺子的信誉。”
陈家也有宫中出来的绣娘,不过只得一个,一年到头轮到她时也就一件夏衣一件冬衣,那手艺有多好她是知道的,店家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铺子里做的又是这样的陈设,想来不会做那因小失大的事,毕竟是不是宫中绣娘出品,拿回去给绣娘一看就知。
要是嫁妆里的衣裳全是一等一的绣功,她也有面子,多花些银子也值。
想到这陈大小姐也不犹豫了,眼神重新移向花样子,从头到尾翻了两遍,指着几张自己尤其喜欢的道:“这几张都要了。”
“是。”喻娟利落的将她指的四张都取下来,“布料都在那边,小姐可以在我们铺子里选定,若您有更好的也可送来。”
成了,庄书晴强压兴奋在心里比了个胜利手势,有了个好的开始,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个铺子花了那么多银子,她本身就不是多有钱的人,由不得她不当一回事。
“一件衣裳你打算开个什么价?”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瞻走了过来,饶有兴趣的给她建议,“不说一千两,八百两要吧?”
比向左还狮子大开口,庄书晴收回目光看向他,“将价定这么高,白公子确定我这铺子还开得下去?”
“当然。”白瞻抬着下巴看她,不相信他?哼,等一会你就知道你铺子里生意有多好了!
庄书晴抽了抽嘴角,从他的口气就知道这是个不差钱的,千八两买件衣裳,这样的事是有人干,却没人会常干,这生意她还想做个长长久久,没有自断后路的道理。
“衣裳的价钱正常在一百五十两到三百两之间,更贵的也有,料子要用得金贵些,花样子也要复杂许多,但是再贵也绝不会超过五百两。”
庄书晴看皱眉的白瞻一眼,“当然,若是白公子觉得这价钱便宜了不衬您的身份地位,您给八百两一件我也会接受的。”
“好。”
“!!!”
看到庄书晴瞪眼,白瞻火上烧油的继续道:“之前那几件的差价我会补上的。”
“!!!”谁来救救她,反话,她说的那是反话,他听不懂吗?
陈元连同其他几个努力装作不存在的人齐齐后退一步。
“向左。”
向左正想悄悄撤退,闻言只得停下脚步回头,“掌柜的有何吩咐。”
“我去楼上看看,你好好招待白公子。”
“…是。”
“白公子请便。”不待人回话,庄书晴疾步离开,她不仇富,可她仇白瞻!
白瞻看出来庄书晴在躲她,可他翻来覆去想了几想也没想出来自己做了什么,遂问杵在眼前的人,“我刚才说的话不对?”
向左无力的看着自家主子,他倒是想说公子不对,可他敢吗?府里谁敢说主子做得不对!
“公子,您做什么都对。”
“那她为什么要躲开我?”
向左有抹眼的冲动,他觉得他们之前都错了,他们不该放任公子的,虽然公子一辈子都不用知道米多少钱一斤,面多少钱一两,酒多少钱一盅,这些生活常识他都不需要知道,会有人打点的妥妥当当,公子只需要享用就好。
可公子现在有了凡心,而让公子心动的那个人却并非什么都不懂,只会任人揉捏的人,相反,她有主见,有头脑,聪慧,并且需要自己养活自己。
一个是身上随时带着各种面额的银票任意消费的人,一个是买点什么都要计算银子的人,这样的两个人观念相差太大,便是以后真成事也容易在这事小事上闹矛盾,可人活着的每一天,就是由这些小事堆积而成的。
看喻娟带着挑好布料的客人往这边走,向左引着公子换了个位置,声音也放低了些,“公子,掌柜的并非躲你,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接您的话。”
“为何。”
想了想,向左打了个比方,“您在府上的每一顿饭若折成银子最少在百两,有些由老爷子送来的东西根本就是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就像天蚕布一样,价比黄金,而掌柜的一顿饭折成现钱可能不过百文,一件衣裳用的最普通的布料,不会超过二两银子,和您比起来天差地别,对您来说一件衣裳千百两银很正常,于掌柜的来说百八十两才在她的接受范围,便是铺子里现在定的价位也是因为我坚持才勉强让步,公子,掌柜的和您是不一样的人。”
白瞻沉默下来,抿直的唇更显薄情,表情更淡,向左额头见汗,却咬牙挺着。
他是真的很佩服掌柜的,若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另一个主子,他比谁都高兴,可他也知道掌柜的是个骨子里多傲气的人,就公子现在做的这些事若被掌柜的知道了都不得了。
“就是这里了。”两人离门口近,听到有人说话同时往外看去。
白瞻不高兴的皱起眉,叫他们早些来,怎么拖到这会,若不是无意间进来个人,岂不是开门这么久都没有客人?
来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公子,强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跨过门槛走进来,正要行礼时听得一声咳嗽声,抬眼看去,白府大总管陈元在向他使眼色。
他顿时明白过来,不着痕迹的做了个揖才越过他往里走去。
之前得了吩咐,他们就认定这是公子为了取悦那个庄书晴弄出来的铺子,往白了说就是个捞钱的地儿。
现在他们几家谁不知道公子看上个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小姑娘了,东边集市那个铺子他们哪家没去撒过钱,衣服是不差,却也没有好到他们穿上身的地步。
现在倒好,开到主城区来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公子发了话必须是要来撒钱的,可他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公子本尊。
看大总管的样子,那小姑娘是还不知道公子的背景?公子这到底是来真的呢还是玩一玩?
啧,铺子里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从白府出来的,还有墙上那衣裳用的布料,明明也是只有公子才用的紫色天蚕布。
花样子不错,这也是公子请来能人画的吧,随意指定了几个看着不错的,又去选了布料,来人留下小厮报上自己的尺寸,放下足足的定金后很快又离开。
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高看庄书晴一眼,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个得了公子一时欢心的小玩意罢了,这一切都来源于公子,自个儿能有什么本事。
庄书晴暂时不知道自己被人轻看至此,而白瞻则是根本想不到这些,陈元向左等人非是不懂世情,只是跟着公子太久,他们都沾染了白瞻那股子目空一切的劲,根本没往深里去想。
庄书晴在楼上呆了好一会再下来时白瞻已经离开了,她既是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对方总归是一片好心,她却将人晾在一边没有理会…
“掌柜的,已经接下六个定单了。”
接过来看了看,庄书晴笑,“以后每天有六个定单也够了。”
向左也笑,“这才哪到哪,您等着看吧。”
一单接一单的生意印证了向左的话,庄书晴看着花样子一张张减少笑眯了眼,心里琢磨着,明天,可以去柳家了。

042章 登柳家门

做为六大府城之一,会元府从不缺权贵,传家百家的家族都有不少家,柳家与之比起来只能算是新贵。
可因为出了个六部堂官,柳家在会元府的地位很是稳当。
现如今,身为礼部尚书的柳嘉宏已经从任上退了下来,四个儿子里老大和老四走的仕途,但要走到他们老子的地位却得看造化。
柳三小姐是柳二老爷的女儿,柳四小姐却是出自大房。
做足了心理准备,庄书晴带着柳三小姐留下的当票和一个包裹敲开了柳家的大门。
柳嘉宏在礼部呆了几十年,治家也算得上是严谨,下人闻知是拜访三小姐并未为难,只让她先等着,赶紧派了人去内院通传。
柳三小姐刚吃过药,吃着蜜饯也觉得甜里泛着苦,听得通传先是一愣,旋即笑开了,脸上露出两个漩涡,“料到她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快,青青,你去迎一迎她。”
“是。”
青青即是当时陪着三小姐去凉山寻医的那个丫鬟,对那个小姑娘印象也极为深刻,看到人语气甚是轻快,“没想到你会来得这般快,小姐高兴着呢,快随我来。”
庄书晴对这个丫鬟很有好感,当时便是她体贴的给她准备小额银票和碎银子,还求着三小姐稍带她们姐弟一程。虽然最后她婉拒了,这份心意却记下了。
“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有凑够银子。不好意思登门。”
青青笑着正要答话,看到拐角出处出来的人忙蹲身行礼,“奴婢给四小姐请安。”
柳四扬了扬帕子免了她的礼,眼神落在庄书晴身上,觉得她有些眼熟,想了想没想起来,遂问。“这是三姐的客人?”
“是,姑娘曾和小姐有旧。”
柳四微微点头。正要放人离开,贴身丫鬟上前一步轻声说了两句,顿时变了脸色,“你是那个拦了本小姐马车。害本小姐受伤的女人?”
庄书晴知道这是躲不过去了,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果然没用,明明这柳家也不小。
她不是古人,没有古代平民见到贵族的战战兢兢,她也不愿意装,福了一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见过柳四小姐。”
柳四的关注点也不在这里。“那日救下你们的那位公子在哪里?出自哪家?”
这是在自己家里就不打算装了吗?会元府盛传的柳四小姐可不是这么盛气凌人的,庄书晴心里腹诽,话回得滴水不漏。“回四小姐话,我并不识那位公子,那日差点伤于马下,是那位公子救了我们姐弟两人,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并不曾打听过他来自哪家。”
“真不曾?”
“不曾。”
柳四还是不甘心。那日回来后她想着法儿的打听了许久,也未曾问出个所以然来。她甚至怀疑那人根本不是本地人,只是偶然经过会元,恰巧出现在那里,恰巧让她见着了罢了。
可正因为如此,她更相信那是她的缘份。
若非如此,怎会偏偏在那种时候,以那样的方式让他们相遇了呢?
所以哪怕娘几次提及和府主长公子的亲事她也含糊了过去。
她想着一定要再见到那个男人一面,若真是她的缘份,她一定死抓着不放手,若不是,府主长公子才是她的选择。
此时见到这个女子她才想起,说不定这两人后来有见过,又或者两人有什么牵扯…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就忘了仪态,忘了她苦心维持的形象,只想打听出一个只言片语出来。
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
那个男人难不成真的离开了会元城不成。
青青不知道这其中纠葛,看四小姐不说话了便试探着道:“四小姐您看,三小姐还在等着…”
柳四紧紧盯着庄书晴,“若让我发现你骗了本小姐,可别怪本小姐不客气。”
庄书晴又是一福,态度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来。
柳四只能放人。
在柳家姑娘里若要说个能和她争宠的人,也只有一个柳三,不过一个药不离身的药罐子,偏偏入了祖父的眼,府里谁不高看她一分,若非必要,她也不想与之对上。
待走远了,青青才轻声问,“你见过四小姐?”
庄书晴将那日遇险的事说了,“若非那位公子相救,姐姐和三小姐怕是见不着我了。”
“原来如此,你也是无妄之灾,我还以为…”青青笑笑,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是她想岔了,一介平民又怎会无故冲撞柳家的马车。
“以后还是要当心,有时候受了伤也是找不回场子的,懂吗?”
知道她是真心嘱咐,庄书晴也应得诚心。
今日天气好,柳三小姐正在院子里散步,看到两人进来也不让庄书晴见礼,拉着她左右看了看,“气色是好多了,脸上长了点肉,看着好像长高了点,看样子是过得不错。”
“谢三小姐惦记,我一切都好。”
柳三拉着她一起散步,“趁着天气还好多走走,等天一冷起来我就连门都出不得了,青青,刚才怎么去了这么久?”
青青将遇着四小姐,连带那桩事故也说了,主子的事她不好说什么,只是提了一句,“若庄姑娘真让四小姐惦记上了怕是没什么好处。”
“她最多就是去扰你几回,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敢做,好不容易攒出个好名声,我那好妹妹做什么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柳三说得凉薄,却也透彻,生在这样的人家,便是不想去学的有时候也不得不学会。
青青恍然大悟,顿时放下心来,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小姐,这会太阳好,还没风,您和庄姑娘便在外面坐坐吧,我去备些点心。”
“也好。”
青青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忙上忙下的,还记得去拿了个披风给柳三系上,庄书晴看着就笑,“一看就是真心为三小姐着想的好丫鬟。”
青青不好意思的跑开了,惹得柳三也笑了,“我七岁时她就来我身边了,那会她也就十岁,一晃就这么多年了。”
感慨完,柳三看向庄书晴,“来会元多久了?”
“九月下旬到的。”
算了下日子,柳三点头,也不打听当时是为着什么事弄得那般狼狈,反而问起她到会元后的事来。
庄书晴也不瞒着,“我之前学过画画,一开始是卖花样子,后来有人提醒我这会冲坏了市场,我便干脆自给自足的开了个卖绣衣的铺子,生意倒也不错,最近在主城区又开了一家,离柳家不远,叫暖意,三小姐要是有闲了可以去看看。”
说着话,庄书晴将包裹打开,“这是铺子里的绣娘绣的,三小姐看看喜不喜欢。”
柳三微微有些讶异,她知道这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姑娘不会活得糟糕,可她没想到她让自己过得这般好。
异地而处,她一定不会比她做得更好。
这是一件黄色的齐胸襦裙,颜色很是素淡,没有做复杂的花样,就是在下摆用嫩绿色绣线绣了三圈嫩草,其他地方也用同色绣线做了些许花样,不打眼,但是实打实的给这条裙子注入了活力。
“很喜欢。”柳三细细看了,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很喜欢。”
“三小姐喜欢便好。”庄书晴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这对于一个送礼的人来说也是一种肯定,笑容都大了许多,又将两张银票送过去,“有人雪中送炭,有人锦上添花,三小姐也许当时只是随手帮了一把,可于我们姐弟来说却是大恩,谢谢两个字实大太轻,我就不说了。”
柳三爽快的从荷包里将玉佩拿出来,“本来是想佩戴起来的,想想还是作罢了,人养玉玉养人,我这病体,别到时过了病气到这玉佩里,反倒是害人。”
拿回玉佩,庄书晴心定了许多,这是董氏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她始终惦记着,就怕出个什么事拿不回来,那就太对不起这具身体的原身了。
收好玉佩,庄书晴追问道:“敢问三小姐,这病可有什么说法?”
“就像初见时你说的那样,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时我娘受了惊,我是不足月出生的。”事关自己,柳三依旧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是内宅里那点子腌渍事,谁也不真那么干净,我无辜又如何?一切苦痛都是我受着,这就是事实。”
庄书晴当没听到这些话,“我给三小姐把把脉。”
这一手她却不是在学校里学的,而是当了医生后在医院里和一个老中医学的一手。
西医部永远是人来人往,中医部却要冷清许多,稍有闲瑕她就去中医部休息,一来二往的就和那姓曲的老中医认识了,听曲老讲了不少古。
她对中医有了兴趣,那两年所有的休息时间她都贡献给了中医部,出事后更是用了不少功夫在中医上,几乎成了曲老的半个徒弟。
几年时间断断续续的学,想要学精自是不可能,望闻问切却也懂了皮毛,在这里没有那些仪器辅助,号脉反倒成了她知道对方身体情况的唯一办法。
半晌过后,柳三看她面色沉吟挺像那么回事的,于是笑问,“看出什么来了?”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三小姐,请三小姐据实以答。”


043章 柳三的病

“你问。”柳三看她态度这般认真,不自觉的也上了心,虽然不敢抱有期望,可若真能健健康康的,她又如何愿意拖着这么个一日比一日破败的身体煎熬度日。
累着旁人,也累着自己。
庄书晴定了定神,很快进入状态,“三小姐的小日子可准?”
“从未准过。”
“常犯恶心,四肢无力,吃不下东西可有?”
“是。”
“头痛得厉不厉害?”
柳三听到这里,一直没什么神采的眼里终于起了波澜,“不瞒你,头痛这毛病已有多年,痛得厉害的时候她们得将我绑起来,不然我会忍不住自残,其他毛病我都能忍,可这个,忍不了。”
庄书晴点头表示明了,“请三小姐张嘴给我看看舌头。”
柳三依言。
庄书晴告了声罪,倾身上前用大拇指和食指掀开她的下嘴唇瞧了半会,又掀开上嘴唇看了看,舌头也一并看了。
“三小姐牙龈可有流过血?”
这时青青走了过来,待要靠近被小姐挥手制止。
“有过,以前还好,偶有一回罢了,最近却是常有的事。”柳三紧紧盯着她,“我小的时候大夫曾说我难成活,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难得,看过大夫无数,换了数种药方,症状没有任何好转,久病成良医,我不敢说自己就会看病了,可我自己的情况自己却也清楚。我拖不了多久了,你要是没有把握就不要给我希望,希望过后的失望才让人绝望。我不想死前还承受这么一回。”
庄书晴仿佛没有听到,“没有上口脂前,三小姐的唇色如何?”
柳三沉默了好一会方接话,“无血色。”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柳家和三小姐的外祖家可有年少便过世的人?”
“年少是指…”
“小及婴儿,大则不过二十。”
柳三突然觉得有些冷,扯紧披风将自己紧紧捂住。尽量让自己保住仪态,“有。”
“三小姐可知道过身之人死时是什么样子?”
柳三不说话了。
庄书晴完全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在她熟悉的医院。自己也不是大夫,面对不配合的病人,下意识的就放柔了声音引导,“这个很重要。只有弄清楚这个我才能对你的病情做出症断,相信我,我不会说与你的病情无关的事。”
柳三伸手去端茶,泛着凉意的杯子让她静下来,回头吩咐道:“换盏茶。”
青青忙上前重新给两人沏茶,飞快的看了庄书晴一眼后退回之前站的位置。
将烫手的茶盏握在手里,暖意透过手心传进心里,有些话也不那么难说出口了,“四叔那一房有个孩子养到一岁死了。当时匆匆下葬,所以死时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曾经有个弟弟过世时我却是去看了的。”
喝了口茶。柳三眼神落在虚处,继续道:“孩子不过七个月,小小的身子还在襁褓之中,可头却特别大,额头很外突出,鼻子塌得厉害。像是完全没有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