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好主意咧!”张发财一拍大腿,“闺女,你二回嫁人,老子一定要提前说清楚,娶你就必须带上我们!”
其他几口忙不迭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响应。
章清亭呕得几乎快要吐血了,这都是些什么人哪!合着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赖她一辈子啊!
这可绝对不行!
反正是无法沟通,章清亭也懒得再费那个唇舌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随便你们怎么想,总之我是再也不会管你们了!这钱我是给了,你们爱拿不拿。现在我要去退婚,回头别让我再瞧见你们!”
章清亭扔下这一家子,自出门去也!
张金宝揪着他老爹不放,“你方才拿钱了,快还给大姐!”
张发财本想浑水摸鱼,不料给逮个正着,气得嘴角直抽抽,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银子重又放了回去,一转身不知去了哪里。
章清亭出了客栈,自寻思着找个人打听个路,却听身后有人高喊,“姐!大姐!”
这是张金宝和张小蝶追了上来,一路讨好着,“还是我们陪你去吧!万一那赵家的人不肯,咱们也可以帮着你说话!”
要指望你们,那可真是要喝西北风去了!章清亭也不理,视他们为透明,径直往前走。有人愿意当跟班,她总不能拦着的不是?
今儿天气真不错,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但在章大小姐的眼中,这天气可没那么可爱。因为,她怕晒黑。
这一路都没瞧见个轿子,手上的小手绢根本遮不全乎,章清亭走了几步,就觉得有些微微地出汗,要是脸上的脂粉晕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手里有了两个钱,生活就精致起来。
她瞧着旁边杂货铺子里有卖伞的,便走进去瞧瞧。可惜这儿没有遮阳的细绢花伞,只有清一色的桐油大伞,贵倒不贵,才十五文一把,只是掂掂实在沉得慌。
章清亭正有些犹豫要不要买,张金宝从后头很殷勤地接了去,“大姐,买吧,我帮你撑伞!”
张小蝶这几日也学了些眉高眼低,瞧见旁边还有卖蒲扇的,赶忙去捡了一把起来,“大姐,这个才两文钱,我帮你打扇!”
章清亭心想,这头上一顶大雨伞,旁边再添个打蒲扇的丫头,自己要站中间,那成什么样儿了?可瞧他俩一脸谄媚的狗腿样儿,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这一家子活宝,怎么就给她摊上了呢?
见大姐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对活宝松了口气,心里感觉踏实了许多。这马屁虽然没拍在马屁上,挠在了胳肢窝里,但效果总的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嘛。
不过章清亭到底没拿那把大蒲扇,这儿也没那种描花刺凤的宫团扇,便选了一把素白的竹骨纸折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十八文的价格买了总价二十文的两样东西,章清亭很有成就感地摇着折扇出了门。
张金宝吭哧吭哧撑着大伞跟在后面,张小蝶在头前引路,这一路行来,还是很有几分气势。
路人莫不侧目,这不是张家那大闺女么?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不知道吧?人家可发了财了!昨儿在银钩赌坊里打马吊,一下就赢了四十五两银子!
这么厉害?那她岂不是这一年都不用杀猪了?
嗐!当铺里的掌柜说,她连杀猪刀都卖了,这肯定是不会杀猪了!人家现在全家都搬到客栈里去住了,顿顿大鱼大肉,还有人伺候着呢!
啧啧,真没看出来,原来她还有这本事呢!这一天四十五两,十天就是四百五十两!我的天!她往后一年得挣多少钱啊?
…
谣言就是这么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又过了几个时辰,章清亭已经在流言里“被”穿金戴银,呼奴唤婢了,俨然扎兰堡第一话题人物。
章清亭本人自然是浑然不知,一路打听着来到赵家门前。
她暗自磨了磨牙,顺了顺思路,手里扣着二两银子,期待着与赵家老虔婆的口舌之战!
第16章 全输光了
原来这赵家就住在集市边缘,离他们那客栈不太远。
一个小小的四合院,青砖黑瓦,外表甚是普通,看不出内里好坏。听说他们家原来也住在更远一点的村子里,这是为了大儿子求学方便,才举家搬迁到了这儿。
这还颇有些孟母三迁的味道,章清亭在外面闻着院子里传来的浓浓草药味儿,暗自替他家惋惜。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赵秀才好不容易取了个功名却是病鬼,合该着他们家没那个福份!
同情归同情,章大小姐还是抖擞了精神准备迎战,却很令人遗憾地被告知,您呼叫的用户无法应答。
因为赵王氏一早就被人请去“降妖捉怪”了,不在家!
其实就算她没被人请出去,这一大早的,肯定得去二里地外的自家田里忙活,哪有这个闲工夫作战?
期待中的强强对话没有出现,预想中拿银子狠狠砸在那老虔婆脸上的画面也未能出现,章清亭颇感失落,顿时失了兴致,只让张小蝶上前应答。
出来应门的是赵家的大女儿,赵玉兰。她今年也有十八了,长相不似她娘,倒似她爹赵老实,一脸的憨厚。
听说是来退亲的,她点头表示知道,但又说:“你们要不等我娘回来了再退吧!”这么件大事,她可不敢作主。
张小蝶见这家中无主,开始欺软怕硬了,“那要等到几时?咱们大老远地拿着钱过来,可没那闲工夫等来等去的!你们家是管茶还是管饭啊?我大姐还忙着呢,这二两银子你收下,把我家的人口簿子还来就是!”
“那…你们等等!”赵玉兰飞快地跑了进去,钻进东头一间屋里,没一会儿又跑了出来,进了中间的正房,很快地就寻出张家的人口簿子,“诺,这还你们。”
搞定!张小蝶屁颠屁颠地捧到大姐面前献宝。
章清亭验明无误,满意地微微颔首,撤!
亲事顺利解决了,章大小姐放下心中一块大石,开始操心起自己未来的出路。
可是,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千金小姐能干什么?当然是——继续地养尊处优。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转了一圈,思来想去,章清亭也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出路。倒是走着走着,日上中天,肚子饿了。
回到客栈,张发财还不见踪影,两个小的在院子里打闹嬉戏,张罗氏老实蹲在房里,连窝都没挪一下。
一瞧她回来了,俱都不声不响的尾随其后,听着他们肚子里发出那很夸张的咕咕声,章清亭的眉头就纠结到一处,这一家子怎么就这么能吃?
她是下定决心撒手不管了,故意当着他们的面,自要了一个溜鱼片,一个油淋青菜,一小盅鸡汤和一碗粳米饭,然后望着他们道:“你们要么各拿二两银子走人,要么就空着手走人,反正我是不会再管你们的了。何去何从,请自便!”
这一家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没了主意。
章清亭也不理,自关了门,用饭是也。
可这顿饭,到底还是吃不消停。不时往门口瞧一眼,也不知他们走了没有。
要不,给他们买几个馒头去?
不行!这口子一开,还不得赖定自己?
可他们身上又没钱,这样饿着人家总不太好吧?
这饿肚子的滋味章清亭初来贵宝地时尝过一次,那胃里火烧火燎,全身无力又难受的感觉她可再也不乐意有第二回了。
还是不行!章清亭啊章清亭,你可不是那个杀猪女张蜻蜓!他们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这话似乎也说不过去,自己的魂魄是和他们没有关系,但这具身体却还是人家闺女。
那要是没有魂魄,这具身体只是行尸走肉,哪能管得了他们?
但要是没有身体,我不也是无主孤魂,哪能坐下来享用这人间饮食?
章大小姐自个儿在那里纠结来纠结去,完全的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吃完了饭,终于立定了决心,罢罢!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就当发发善心,打发几个叫花子吧!
她起身开门正要叫伙计送些饭菜过去,却发现张家人都不见了。
章清亭很是好奇,难道还真的走了?转头瞥见隔壁房门大开,五口人围坐一圈,桌上摆着一筐热腾腾的白面馒头。
瞧瞧他们,倒还真不会亏待自己!我这操的是哪门子闲心?章清亭自生着闷气。
察觉到她的注视,张金宝首先跳了起来,把嘴里的馒头使劲咽了下去,“大姐!我们,呃!没点菜,呃!就要了,呃!馒头,呃!”
见他噎得这难受样,章清亭倒是有些又好笑又好气,虽然仍是冷着脸,但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却变了模样,“我那儿还有没吃完的菜。”
就知道大姐没这么狠心!张金宝呵呵一笑,把啃了一半的馒头叼在嘴里,也不嫌弃,把她那边的剩饭剩菜又端了过来。
想想还是不甘心,章清亭又特意做出立场声明,“嗳!别以为我这就是要管你们了,我最多管你们今天,从明儿起,咱们还是各走各的路!”
张家那五口抬头瞧她一眼,谁也不应,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去!总之是跟定了章清亭!
且不提他们心中想法,章清亭说完这话后,似乎也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心里好过了许多。反正几个馒头也费不了多少钱,也不差这一天的工夫了。晚上,还是给他们再添两个小菜去。
“我去歇午觉,你们没事不要来烦我。”撂下句话,章清亭就往自己屋里而去。
刚坐在镜前想拆头发,猛然听得房门被咣咣砸响,“大姐!大姐!不好了!”
猝不及防间,吓得章大小姐的小心肝一通乱跳,顿时火就上来了,“这又是怎么了?”
她啪地把新梳子一拍,顿时断了两根齿,来不及心疼,先冲了出去。
门外,张金宝不等她教训,就已经哭丧着脸,一副丧家之犬的德行,身后还跟着一群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张家余下那四口都被圈在了院中,瑟瑟发抖。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膀阔腰圆的打手往她一指,“你就是张蜻蜓?”
“是又怎么啦?”
“没怎么着!不过是你老子在我们赌坊输了二百两银子,要你还债!”
章清亭眼睛瞪得溜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他输了多少?”
“不多不少,就二百两!”
章清亭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他哪来那么多钱输?”
“他是没有啊,身上一共就二两银,可他输光以后非要赌,还说你一盘马吊就能挣四十五两,硬是在我们那儿前前后后一共借了二百两,全输光了!这是借据,上面可清清楚楚有他的手印,你要是不信,跟我去赌坊,与他当面对质!”
这个败家子!章清亭真是恨得咬牙切齿。
第17章 又来一个找碴的
“我不管!”章清亭是真的下定决心撂挑子了,摊上这样一个滥赌的爹,她又不是挖金矿的,就是就挖金矿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呀!
“他输他的,关我什么事!你们要杀要剐就冲他去!”
“闺女!”张罗氏哼唧开了,“他怎么着也是你爹呀!你可不能不管…”
“他还是你相公呢!你怎么不去管?”章清亭尖锐地盯着这一家子,“你们谁有本事谁管去!别烦我!”
想求情的一家子都老实了下来,噤若寒蝉。
“可他可是指着你打的欠条!张大姑娘,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谁肯赊给那老东西那么多银子?”
“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输钱的人是他,立下字据的人也是他!你们自己想法讨要去!”章清亭白着脸冷冷地道:“我今早上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一家子已经与我一刀两断!不管他们干什么,我都管不着!”
她以为张发财是拿了她那二两银子,更觉得自己有理。
那打手眼睛一瞪,居高临下地指着她晃了晃钵子大的拳头,“我说姑娘,这欠债还钱、父债子偿是天经地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就是闹到衙门里去,这笔钱你也得还!”
“说得好!父债确实该子偿!”章清亭咬着字眼往张金宝一指,“瞧见没?这就是他儿子,还一共有三个!你们全拉走啊!我可是闺女,日后总是外姓人。没个说哪家老子欠了债,做儿子的可以不管,偏追着闺女要的!要不咱们现就一起上衙门,让县官来评评这个理儿!”
这话说得确实没错,但老张家的情况不是特殊嘛!那打手在章清亭面前,还是显得口舌笨拙了些,一下想不出话来反驳。
章清亭占据了上风,嘿嘿冷笑,“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们想怎么做,要做什么,都跟我一点关系没有!对不起,本姑娘现在要休息,恕不奉陪!”
她转手“咣”的一声把门给摔上闩住了。
那打手还真不知如何处理,老板点名是要章清亭的,可人家却似吃了秤砣铁了心地不理睬,那该怎么办?
“你们几个,跟我一起先把这伙人全都捆了带回去!你们几个,在这儿盯着,千万不要让她跑了!”
“是!”打手们分工协作,抓不到大鱼,先抓几个虾兵蟹将回去交差也是好的。
“闺女!大姐!救命啊!”张家那五口哭哭啼啼地被带走了。
不用伪装,章大小姐在房里才把所有的怒气展露出来,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俏脸涨得通红。想要摔东西,突然想起这可不是自家,砸坏一样都得赔钱,只好使劲捶着那棉被出火。
二百两啊!整整二百两!那老东西他也真敢输!
要是个二两、二十两的也就算了,拼着就算那场马吊没赢,还了也就是了。可他竟然输了二百两!她上哪儿才能弄这么多钱来?
反正不关我的事!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去!
可真能不关她的事么?章清亭有些拿不准。给自己倒了杯茶,勉强喝了两口,拿那纸扇一个劲儿的给自己煽风降温。
冷静,一定要冷静!
时候不长,人又来了。
又是“咣咣咣”把门砸得山响。
章清亭真是火大,“我没钱也没本事给那老东西还账!你们不要再来烦我了!”
她呼地一下把门拉开,正待发火,看清之后却愣住了。
这…这是个什么妖怪?
外面站着一人,着一身五彩斑斓的奇装异服,跟只大公鸡似的,一手执着晃魂铃,一手执着桃木剑,脸上还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杀气腾腾。
那妖怪瞧见章清亭,也有些犯晕。
前几天分明还是个穷苦剽悍的杀猪女,怎么这么快就摇身一变成了美丽小淑女?
要不是那双凌厉的眼睛未变,她还真不敢认。看来坊间传言非虚,这张家大闺女,真是发财了!
“你找谁?”章清亭见这妖怪有影,心想可能是哪家请来做法的走错门了。
妖怪闻言,气势汹汹地拿剑指着她,直逼进来,“我就找你!”
这一开口,章清亭立即就听了出来,这不是那赵王氏么?
早上专程去会她没遇上,这么这会子她又找上门来了?章清亭全身的汗毛立即都竖了起来,做好一级战斗准备。
“你来干什么?”
赵王氏一把揭下脸上的面具,连手上的东西一块往桌子上一扔,冷笑道:“我说媳妇儿,你这事儿可办得不怎么地道啊!”
“谁是你媳妇儿?”章清亭撇撇嘴,继续摇着扇子在颊边扇着小风儿,“没事儿可别乱认亲戚!我刚上你们家还了二两银子,可是你的女儿赵玉兰亲自点收的,你可别想不认账!”
“啊呸!”章清亭话音未落,赵王氏就叉着腰,重重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你还好意思说!想忽悠人也不打听打听老娘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从何说起?
章清亭不悦地皱眉,“你讲不讲道理的?谁忽悠你了?你自己明明答应的,三日之内我若是还出二两银子,我们两家就再无瓜葛。现在钱既还出,你还想抵赖不成?”
“想抵赖的明明是你才对!”赵王氏胆气比她还足,指着她的鼻子追问:“你那二两银子从哪儿来的?明明就是从我家拿去的!拿了我家的银子,再转个手来还给我,你还真打的如意好算盘哪!”
“你胡说什么!”章清亭也怒了,骂她不要紧,可不带这么冤枉人的!“银子明明是我自己挣来的!我什么时候拿你家的银子了?”
“想不认账?叫你老子张发财出来对质!”
一听到这名字,章清亭心里立即咯噔一下,这老东西又干什么好事了?
“张发财!你到底有没有拿我家的银子,你出来说个清楚!”明明瞧着四下无人,但赵王氏也要高声呼喝,以显得自己是多么的清清白白,理直气壮。
“甭嚷嚷了,他不在!”章清亭没好气地应了一句,从钱袋里又取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不管他有没有从你那儿拿钱,我再还你二两银子!咱们就算两不相欠了,请吧,大婶!”
“话可不能这么说!”赵王氏盯着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睛明显地有些挪不开,却很是硬气地不去接,“你爹有没有从我家拿银子,你等他回来一问便知!媳妇儿,你家既不守信用,那我们之前的约定便不能作数!”
章清亭听着这话风不对,心想这老虔婆又想搞什么鬼?
赵王氏清咳一声,终于点明了来意,“来前我已经挑好了日子,后日便是黄道吉日,你既赚了点小钱,就给自己添点嫁妆,准备一下,等着我家上门来迎娶吧!”
四十五两啊!这个儿媳妇还真不含糊,赵王氏心中得意非凡,就冲这银子,这章清亭,她们赵家可是娶定了!
第18章 腹背受敌
赵王氏是怎么找来的呢?这话得从今儿一早说起。
她一早被请去给人捉妖,就听到到处都在传颂着张家大闺女一盘牌局赢了四十五两银子的丰功伟绩。
你瞧这闺女,也没见什么人教,天生杀猪就是一把好手。这不杀猪了,打马吊也是稳赚不赔!这好闺女,怎么没投胎到我家来哩?
就是,瞧她生得那珠圆玉润,分明就是家财两旺之相,这谁家要是娶回去,还不得日进斗金啊!也不知她定了亲没有?唉!可惜我没适合的儿子,否则非赶紧娶回来不可!
…
章大小姐被传说得是神乎其神,简直就成了天降仙女,福星落地。
听得赵王氏心里是心花怒放,哼!这媳妇可是我家的!你们都没份儿!
四十五两银子啊!这可不是一笔小钱,要是带进门来做嫁妆,还不都归她了?
这些钱可以添上几亩地,养上几头牛羊,再把房子修上一修…
这得办多少事啊!
作法时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也改成“二一添作五,三一三十一”了。
幸好是都含含糊糊念在嘴里,旁人也听不真切。
赵王氏再也坐不下去了,潦潦草草地做完了法,难得的连人家挽留吃饭都没应下,慌慌张张地就赶回了家。这可要赶紧准备一下,火速把那丫头娶进门!
没想到,刚进家门就听说人家刚来还了银子,还把人口簿子领了回去。
赵王氏这个气啊!
这不是煮熟的鸭子又飞了么?当即就提着木剑追打着女儿满院子飞。
却让刚回来的二儿子,也就是章清亭那天在河边遇到的弟弟误会,以为事情败露,索性向母亲承认了,去预支了四个月县学里给秀才大哥每月补助的五百文钱,凑了二两银,给了张家老头,让他们来退亲。
“娘,哥都病成这样了,您就是要给他娶个媳妇回来冲喜,好歹也挑个他中意的吧!桃子姐挺好的,也不嫌咱家穷,你干嘛非不乐意成全他们呢?”
要不是如此,赵秀才也不至于借着一场小小风寒,装起了重病,就是想让赵王氏妥协,允许他娶启蒙恩师之女,青梅竹马的小桃妹子。
赵王氏不是不知儿子心事,只是对那杨桃姑娘她可实在有些看不上眼。
杨桃她爹是个不事生产的老秀才,就靠着租佃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过活。再加上在村里设帐授徒,也能赚几个小钱,日子倒是比寻常人家好过上一些。他因此便自觉身份比寻常人高上一等,又有着读书人的清高,不大瞧得起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人。
老杨秀才只养了一儿一女,对俩孩子甚是娇惯,那杨桃虽然识文断字,长相清秀,却成天娇滴滴地拿捏着一个小姐作派,除了做些针线烧两顿饭菜,什么都不指望不上。而她还是老大,弟弟才十二,若是老杨秀才日后有个病痛,少不得要女儿回去伺候,而那份家私,却又全是弟弟的。
赵王氏的算盘打来打去也觉得不划算,这丫头分明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若是配给二儿子倒也无所谓了,可大儿子就不一样,那是要帮着拉扯弟妹,将来给她养老送终的,非得挑个能干的不可。
大儿子因为读书,手不能提,肩不能担的,一应什么粗活都不会。若是再讨这么个娇生惯养的媳妇回来,那可有得瞧了,受累的肯定是自己。
所以他的媳妇绝不能由着自己的喜好来,非得拣一个能干活,日后能伺候自己的媳妇回来不可。
但这份私心却不能明着跟大儿子说,她就故意扯了个嫌聘礼贵的由头,把这门亲事给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