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素来最是豪爽的潘云豹却是摇了摇头,正色看向她道:“你错了。我与你并没有什么情份,又有什么可以念的呢?从前,我不过是年少气盛,误打误撞地遇到你,又是跟人赌气,才把你赎了回来。这些年,我虽然时常去看你,但从来没有跟你有过什么私情。那时的我,确实也没想过要你什么回报。你说不想嫁人,我就白养活着你了,反正我们家也不差你一口饭吃。只是如今,你竟然敢动这样肮脏心思,算计于我,我再不可轻易饶你,你是女眷,这后宅之事,我家全由我媳妇掌管,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潘云豹觉得跟她再无话说,转头就要走了。
“站住!”娇蕊一张脸已经从雪白变得铁青尖锐咆哮,“你怎么能就这么撇清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若是对我无心,当年为何要赎我?你若是对我无意,这些年为何不狠下心来早点把我赶出去?你若是对我当真没有半分念旧之处,上回吵架了为何要来找我?”
潘云豹满脸惊诧地看着她,“难道我救你还救错了?”
“当然!”娇蕊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怨毒地道:“当年若不是你横插一杠子多管闲事,说不定我当时不管伺候哪边客人,他们一高兴收我做小,我一样能跳出那个火坑,若不是你这么些年不放我离开,误了我的青春,我能逼到今日,出此下策么?”
潘云豹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蜻蜓幽幽地叹了口气,“相公,你听见没有?这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你自己以为自己做了善事,可是结果呢?你要救人是好事,可你也得分清,你救的到底是什么人,她值不值得你救,你说,就像这样的女人,你救了回来,反落一身埋怨,还害得大哥冤枉为我们白跑这一趟辛苦。”
她摇了摇头,小豹子已是满脸羞惭。
看着面容扭曲而显得格外狰狞丑陋的娇蕊,只觉自己怎么这么蠢,做了这么多年的傻事?
娇蕊就看着他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而漠然,“你要恨我就恨吧,你总不是我花钱买来的丫头?小爷已经这么处置你了,你有不服,也只好忍着。去,听凭二少奶奶的发落吧。小爷我还不愿动手打你,脏得很。”
他转身就走,再不回头。
娇蕊一颗心瞬间跌入冰窖她终于想起,潘云豹可是京城出了名,不折不扣的纨绔,你不把他激怒的时候,他好像是个没心没肺的少年郎,可若是你真的把他惹火,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张蜻蜓瞟了她一眼,“我早提醒过你,要你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过了几年的清静日子,就动了不该有的念想。可是你不听,偏偏要弄到如此境地,现在又去埋怨别人对你不起。可是咱们好生算算,我相公有哪点对不起你?”
她颇为好笑问她,“难道就因为没有纳你做小,就是对不起你了?你以为你是谁,他凭什么一定要娶你?好心好意想救你出火坑,你还挑三拣四,那现在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推回火坑你才满意?”
娇蕊浑身一震,缓缓的,缓缓地回过头来,颤抖的声音简直不像是自己的牙关发出来的,“你…你不能…不能这般对我。”
“我有什么不能的?”张蜻蜓一句话就捏住了她的七寸,“别忘了,你的卖身契可放在我的手里。”
娇蕊无力地瘫坐在地,泪流满面,只会喃喃地说:“不要…不要…”
张蜻蜓心下着实痛快,死女人,要你动些歪脑筋弄得我们家宅不宁,这就是给你个教训。
“如果说把你现在卖了,还能值回五百两银子,我一定二话不说就卖了。只是看你这年长色衰,也值不了几个钱了,就留在我这儿好好干活吧一口饭,我还是赏得起的。只是往后,可得给我放老实些,若是敢出一点差错,我这儿的板子可不是摆设,彩霞,你把她带下去,好好讲讲规矩。什么时候能够把我立在门口的规矩背下来了,什么时候再赏她口饭吃。背不下来,就活该饿死!”
“是!”彩霞应命而去。娇蕊再不敢有任何的反抗,随着彩霞去到门口,开始聆听二少奶奶的规矩。
周奶娘皱了皱眉,“姑娘,你把这么个东西留在家里做什么?也不怕带坏咱们的风气!”
张蜻蜓嘿嘿一笑,若是往常,肯定又不给她解释了,可是今日被潘云龙触动,好脾气地跟她说出自己的打算,“奶娘,我啥时候说过要把她留在这里了?这几天就让她在家里学规矩,你有什么下马威的,尽管冲她使去等到初十,我就把她放到铺子里去。想住在潘府,她还没什么好命。”
周奶娘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张蜻蜓这么做,其实是做过通盘的打算的。娇蕊出身低贱,又顶着给潘云豹抢回来的女人名头,留在身边做丫头难免惹人闲话。可要是真的把她卖出去,又难保她不心生怨恨,日后在外头无中生有,败坏小豹子的名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盯着她,她才能真正老实。当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张蜻蜓还是很有成人之美的。姑娘家年纪太大嫁不出来,迟早生事,所以先把她放在身边,日后看是给谁做个媳妇,早点让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磨上两三年,她那颗不安分的心,才能彻底消停。
这事方才跟卢月荷提起时,她也非常赞成,“只是那个男人,一定得找个能当得家,降得住她,你又绝对信得过的。否则末了,还是给她撺掇着男人,翻起些花花肠子来,倒是不美了。”
张蜻蜓很是受教,谨记在心。
娇蕊处置好了,还有件事她得弄明白,潘云龙那儿的消息究竟是谁泄漏出去的?自己没说,小豹子再傻,也不可能干这自挖墙脚的事情。卢月荷和整个潘家的人全都可以排除,那还有谁会干这样的事情?
张蜻蜓苦苦思索,非要把这个家伙给挖出来不可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用心,只这擅自把自己消息往外泄漏一条,就足够引起她的高度警惕了,会是谁呢?
且不提张大姑娘在这儿猜来猜去,上房之中,小谢夫人气得直到现在,都没能吃下晚饭。
潘云祺劝慰着母亲,“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怎么说,他都是老大,您在他那儿虽然受了憋屈,可是二哥也一样挨了打,他自己回去还得受罚呢,再说,您也是受了挑唆,所以算不得什么…”
“怎么不算什么?”小谢夫人气得调门儿都提高了八度,不顾有没有人听见,嚷嚷起来,“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他的继母吧?他怎么能这么不给我面子?还说那样的话?”
潘云祺撇了撇嘴,觉得这回的事情是他娘理亏,也怨不得潘云龙发火,幸好没给那娇蕊进门,若是进了门,过后再发现她没有身孕,说不定潘云龙到时的火气更大,局面更难收拾。
说心里话,他对这个大哥也是很有几分忌惮的,潘云龙文武双全,从小得名师教导,又有外公家大力扶持,什么都压了他一头,所以这也是潘云祺弃武从文的部分原因,因为他也知道,若是跟着他的路子走,这辈子也不可能超越这个大哥。
现在听母亲说起气话,他也只得这么实话实说:“那可怎么办呢?谁要人家是嫡出长子?您又没把我生到前头,现在白气坏了身子有什么用?”
这话就如火上浇油般,惹得小谢夫人更怒,“那你就不能争点气?”
潘云祺嗤笑,“我再争气有用么?这个帅府,爹那侯位,再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袭,除非前头两个都死光了还差不多。”
“那也不是不可能。”小谢夫人盛怒之下,未免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潘云祺吓了一跳,赶紧左右检查门窗埋怨着,“娘,您说话小心点,当心隔墙有耳。”
话一出口,小谢夫人也有些悔意,可是嘴上不肯认错,但调门已经降了下来。犹自忿忿嘟囔着,“我巴不得他们全上战场,到时候刀枪无眼,哼哼,还白给咱们挣些功勋。”
潘云祺听得笑了,同样压低了声音,“要有这样好事,我睡着了也笑醒了。”
小谢夫人长出一口气,努力平息下一些自己的怒火,白了儿子一眼,“今年秋试,你可得好好用心,一定要替娘挣个功名回来到时候,就算他们再有什么,也没人敢小瞧咱们了。”
潘云祺听得头大,“娘,您能不能别再念叨了行不行?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这么不放心,您岂不白教我这么多年了?”
小谢夫人微叹了口气,“咱们这一房,也算是受的窝囊气够多的了,今儿你奶奶还把死女人提起来跟我作比,真是气死人了!”
潘云祺阴阴一笑,“爹现在又不在家,谁要得罪您不开心,娘您干嘛要忍她?要说大哥二哥现在分开过了,您管不着,可是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小谢夫人犹豫了一下,“可是这样,好么?毕竟还是长辈。”
潘云祺一声冷哼,“什么长辈?一群吃白饭的家伙,也就是爹好说话,把他们全接到家里。要我说,本来就该着大伯供养着爷爷奶奶搬出去住的,现在让他们住着好房子,还敢成天跟您过不去,您要是不敢给他们点教训,也难怪人家欺负您。”
小谢夫人听着这话可不乐意了,“谁说我不敢教训他们了?你等着瞧吧,我有的是让那老乞婆再不敢胡言乱语的法子。”
张蜻蜓既然回了潘府,那原本跟去的人自然也都把东西重又搬了回来。福伯福婶仍是乐呵呵的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
张蜻蜓对这对聪明宽厚的老人家很是感谢,也保不定将来还会有麻烦到他们的时候,特意嘱咐了绿枝一声,往后逢年过节地给他们送些猪肉排骨来,提前搞好关系。
至于去娇蕊处查抄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她的一些细软首饰衣裳,也值好几十两银子,加上家什那些,只怕也近百了。
张蜻蜓将此事全权交给绿枝处置,让她去找房东退租,另寻一处邻近东城外猪肉铺的地方租下给伙计们居住,到时把家具直接搬过去使用。现在生意好了,有些下人分到外头的,再住进潘府出入多有不便。
甚至像有些徐贵那些家人,也提出过能不能住到外头去,一个自由,二个也便利。张蜻蜓也早就有了这个心思,这回刚好就一并办了。她琢磨着,那边也还得再找个管事的,约束着这些家人,免得胡作非为,闹出事来。
陆真听说,倒是毛遂自荐报了个名,林夫人那儿,她早就脱开了身,潘府里张蜻蜓又有卢月荷可以提点着,她在外头逍遥惯了,自然也是愿意搬出来的。
这么一说,倒有不少人想搬出来,那院子就得租几个大点的。可算一算租金,就不是小数目了,张蜻蜓又有些犹豫。
还是陆真给出了点子,“其实咱们租下的这块地方就挺大的,后面那么大片的晒谷场,现还空着。要不,咱们再去找那山家谈谈,若是能把这块地方买下来最好。若是买不下来,咱们问下他们,能不能把后面这块盖起房子,租给咱们住。也不必全都过来,只是一些要紧的人过来就行,像那些有家有口的,还得住在府里才老实。至于以后若有成亲,就比如像绿枝丫头这样的,再住不下了,咱们再斟酌着各人情况,慢慢的往外搬。”
绿枝听得羞红了脸,想要避了出来,张蜻蜓一把拉着她,不许离开,“你这是要办事的,可往哪里跑?说说怕啥?难道日后还不嫁人了不成?”
绿枝脸臊得没处搁没处放,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张蜻蜓正好抓着她还说起一事,“我上回应承了要销了奶娘的卖身契,她年纪大了,干不了多少事,又照顾了我这么多年,日后肯定是要跟着我过一辈子的,所以我免了她的身价银子。不过你却不同,你还这么年轻,人又能干,得给你点压力。这就让陆姨给你作个见证,你好好干,等挣够你的身价银子,我就一样销了你的卖身契。不过你可不许跑,日后还得替我干活的。”
绿枝一听,顿时喜出望外,上回张蜻蜓说放了周奶娘,她的心里其实很受触动,想开口向张蜻蜓也讨个人情,到底不敢。
因为像她们这样卖出死契的奴仆,要是主人家不发话,不光自己,就连自己日后的子女都是主人的奴仆,没几个主人家轻易舍得放过的。
现有了张蜻蜓这话,绿枝又是感动又是欢喜。自开门做生意,她也已经攒下好几两银子了,而她当初的卖身价,也不过是二十两。再干上一两年,她相信自己肯定能替自己赎身,重获自由。当下满怀感激,立即跪下给张蜻蜓磕头谢了恩典。
张蜻蜓让她暂时保密,“这可是看表现来的,要不谁都来求恩典,我往后还怎么辖制得住他们?就连周奶娘的事情,你也偷偷去办,不要让人知晓。”
绿枝自然明白,欢欢喜喜地守口如瓶。
这边张蜻蜓就要去跟山岚再打交道了,说实话,那人让她有些憎恶。张大姑娘还是很小气的,只是为了生意,她还是决定忍了,只是派陆真和董少泉作代表去谈判。
看了不顺眼的人,还是少见为妙。

第162章 以柔克刚

潘云龙匆匆回来一趟,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了。
他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自己决定回来跑这一趟的时候,就吩咐了副手带着军队照计划继续前进。等他赶了回去,也顾不得休息,反而督促着军队加快了行进速度,一定要在限期之前到达军营。
潘云龙心里清楚,自己违反军规是铁定会受到潘茂广重罚,老爹治军最严,别以为是他亲生儿子就抱一丝侥幸心理,反而处罚肯定会更重一些,只希望他爹不要牵怒到弟弟弟妹身上就好。
在接到章泰安来信的时候,潘云龙如此聪明之人,当即已经猜到,这肯定是章家背着弟妹做的如此之举。可就因为如此,他才更不可能坐视不理。
对于自己那个傻弟弟,潘云龙看得比他本人还透彻。潘云豹很迷恋张蜻蜓,这也许就是以柔克刚,从前自己说一百遍他也未必肯听的话,张蜻蜓只要一个眼神,管他是要摘星星还是摘月亮,潘云豹都会为媳妇去舍生忘死了。
而张蜻蜓呢,非常懂事,又恰好足够泼辣,足以管束得了这个顽劣不堪的二弟。所以不管张蜻蜓如何想,潘云龙是决意一定要替弟弟留住这个媳妇的。就算潘云豹这辈子都不能成材,但若是有张蜻蜓这样一个贤妻陪在他身边,至少能管着他,让他少闯祸,潘云龙就余愿足矣。
而小谢夫人的心思他比谁都明白,他也知道,家中没了主心骨的小谢夫人若是当真摆出长辈的款儿,就凭依附于他们二房生活的爷爷奶奶和大伯大娘是完全不可能阻挡她的任何决定。
所以潘云龙必须冒大不韪亲自回去,不管那个叫做娇蕊的女人有没有怀上弟弟的孩子,他都不可能让这样一个女人来破坏他们小夫妻的关系。而这样的实际行动,也是他对章家最有诚意的表态。
我都犯军规来处理这事了,再有什么,你们也得多担待着点了。
潘云龙料得不错,当章致知得知这消息之后,是大为感动,反而内心非常不安,觉得纵容儿子去写这样一封信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现在已经悔之晚矣,只好亲自修书一封让人给张蜻蜓送去,大意无非是告诫她要跟夫君和睦相处,别再闹别扭了。
另外,章致知想了想,又让账房封了二十两银子来,交给章泰安,“这钱拿去打赏替传信之人,人家辛辛苦苦跑了这一趟,也不容易。这事你们办得功过相抵,念在你们也是一片好心为了家姐出头的份上,也就罢了。过几日收拾收拾书本,准备开学吧。”
章泰安办成此事,虽然没有得着夸奖,但听他爹的意思,也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下已经大为得意。这个主意是章泰寅出的,在他传信回来之后,章泰宁已经找他私下问过了,让他在爹面前不要居功。现听爹特意提到你们,只怕是多半也猜着了。
当即拍着胸脯答应下来,“爹,您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不过书院是二十六才开学,三姐夫过了十五就要入伍了,上回我们去玩的时候,他见三弟身子不好,答应过要教他套拳法的。既然他和三姐没事了,您看这两天,我和三弟能去找他再学学么?您放心,我们的功课见天都有在做,绝没耽误。”
十五之前,一直有庙会,小胖子还念念不忘地要找张蜻蜓带他去玩儿,却耍小聪明,拿章泰寅当挡箭牌。
章致知如何不知儿子心里打的小算盘?不过想想也不愿深究,毕竟年还没过,他们年纪还小,若是愿意跟三姐多多亲近,日后手足情深,也是一个助力。
于是便允了,只吩咐道:“那也得先打发人去问问你们三姐有没有工夫才行。再有,让你四妹妹也跟着去吧,你现在也懂事了,往后可不许再欺负她了,去跟你们姐夫好好学学,虽说爹也不指望你们修得文武双全,可拉得动弓,骑得了马,总也算是个把好事。”
章泰安听说可以去玩了,多少条件都无不满口应下。回头就打发人去跟张蜻蜓约日子,至于那二十两银子,他还不大看得上眼,原封不动给章泰寅送了去,只是添油加醋说是自己在爹面前美言了几句,才挣来的彩头。
章泰寅自然不会去戳破他这小小谎言,道谢之后,就打发人把银子给沈大海送去了。这钱对大户人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舅舅来说,给那帮忙之人卖个人情却是足够的。
沈大海很是大方,依样把钱拿着给萧森送去,可他却坚辞不受。这两日可累坏他了,是次日一早才回的城。没法子,潘云龙的马好,又死命地抽打,他的马可赶不上,故此紧赶慢赶也在城外歇了一夜,等及天明才能进来。
回来之后,先去沈家递了个信,沈大海得知潘云龙私下跑回来了,也很震惊,估摸着此事非同小可,赶紧去章府给外甥回了个信,这事才传进了章致知的耳朵里。
“兄弟,这钱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给的,总之不是我出的,你跑这两日这么辛苦,这是该你收下的。”沈大海一定要把钱往萧森怀里塞。
“我一个光棍,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你要是真谢谢我,就请我喝杯酒也就完了,这钱你还是留着吧。”
“酒自然是要请你喝的,只是这钱还得请你收下,留着你往后娶媳妇也好啊!”
“哪有姑娘看上我啊?”二人谦让了半天,到底最后一人拿了一半,沈大海再请他吃酒去。
推杯换盏之间,萧森有一事心头还犯些嘀咕,“这新兵就快开营了,现在大帅的二儿子都安排在我那儿,真要一视同仁地训练他们啊?”
“那是当然。”沈大海一脸严肃,“昨儿你不在,二殿下和三殿下都到营里来了,反复强调,这回多有世家子弟,让我们所有的教官务必要从严要求,绝不可徇半点私情。若有人不服管教的,直接报于他们。就连二殿下,也要亲自参与训练的。他舅舅的儿子,这回分在老五手下。二殿下专门交待了,不可留半点面子。”
他压低了声音,“你尽管放手去干,潘家二少奶奶特意给我交了个底。咱们大帅和千户大人都说了,要从严要求二公子,还得比对旁人更狠些,不让他堕了帅府的名声。”
“那他还有几个朋友,两个是王爷家的儿子,一个还是侯爷,我也能这么干吗?”萧森着实有些忐忑,全京城谁不知道虎豹豺狼那四位啊?
“没事,放手去干。”沈大海酒酣耳热地给他打气,“他们在这儿,可都是想上战场去建功立业的。从前大帅怎么说的?宁可在训练中受伤,不要在前线送命,咱们从严要求,可是为了他们好。”
“行,我听你的。”萧森咽了咽唾沫,只觉酒气随着热血游走全身,手心都捏出两把子热汗,忽地嘿嘿一笑,悄声道:“咱们这些小喽啰,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操练这些大人物,那可非得把他们伺候好了不可,你说呢?”
“那还用说!”两个即将满足一己私欲,啊,不对,是即将为国训练栋梁之材的小教官,躲在酒馆的角落,贼眉鼠笑的开始悄悄商量起各种辣手训练新丁的手段。
陆真与董少泉去山记粮铺谈房子的事情,回来的时候,居然把山岚给带了回来。
张蜻蜓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但上门都是客,也不好不理,又大过年的,不管心里怎么想,但面上总得命人泡茶,做足工夫。
山岚见她摆明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丝毫不怪,笑呵呵地跟她拜了年,先不谈正事,却是掏出一张纸递过来,“二少奶奶,之前蒙您关照,这年前就想把旧账了了的,只怕您贵人事忙,一直不敢上门打扰,故此拖延至今,还忘勿怪。”
张蜻蜓一怔,他这话什么意思?
陆真笑而不语,董少泉使了个眼色,“姐姐莫非忘了,您之前借了少东家四十五两银子,少东家说,这钱就算作咱们后三季的租钱,由他替您还了。”
张蜻蜓愣了,他良心发现了?
陆真轻拍她肩,清咳了两声,“这也算是两清了,咱们坐下来,再好好谈谈这铺子的事情吧。”
啊,张大姑娘会过意来了,这个山岚不知道怎地自己想通了,所以宁愿自掏腰包把蒙自己的四十五两填上,来跟自己赔个罪,想要握手言和。
那样也好,张蜻蜓不会得饶人处不饶人,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有什么过不去的?不过估计这姓山的小子也没这么好说话,平白无故地就来跟她低头认错,八成还是有事相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