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豹子吃了一惊,却见哥哥冷冷地瞪着他,“说实话!”
小豹子吓得浑身一哆嗦,很没用地招认了。
潘云龙听完,也不置可否,就开始上课了。
倒是小豹子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安宁,临走时潘云龙又放低了声音交待,“记得做得隐蔽点,别给人抓到,再不管谁问,打死都不能说。”
这还是他那个正气哥么?小豹子晕乎乎地回去了。
潘云龙暗自挑眉一笑,兵者,诡道也。
谁说当兵打仗的都是直肠子?上了战场你才知道,生死攸关之间,缺心眼的呆头鹅才是死得最快的。
潘大元帅的带兵理念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数倍犯人。这事是林夫人先起的头,须怪不得他们。

第122章 给我一个亲亲

数日后。
林夫人看着墙上的牡丹美人与狗,感慨万千,“就这不过二三尺的小东西,居然花去了整整五千两,就是拿金子来打,只怕还有多的。”
章泰宁瞥了娘一眼,“这也还是我求爹爹告奶奶,只差没给那乞丐跪下才谈拢的价钱。才买下就有人来说,愿意再加五百两收去,偏您还这么多话!”
“是你母亲头发长见识短行不行?”林夫人终于放下心头一块巨石,瞧着这画儿似乎就瞧着自己女儿的终身幸福有了依靠,笑得比吃了蜂蜜还甜,“知道你这些时辛苦了,将来让你二妹报答你。快把画收起来,赶紧打发人给你妹子送过去。她可等得着急了,都催了好几回了!”
她除了会催,还会办什么正经事?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跑来跑去多少天了,她可有打发人来问过一句辛苦?章泰宁颇有些不悦,提出一事,“娘,咱们要送,可不能这么偷偷摸摸地送。回头要是邝家的人问起来,这可怎么说?还有爹那儿,不可能不编个话告诉一声的。”
林夫人胸有成竹,“这个我早想好了,就说是清雅为了讨玉书的欢心,就托了你出来买画,凑巧捡了个漏,她就拿了自己的首饰让你帮忙买下了。这样对邝家,对你爹就都有个交待了。横竖你不是说那卖画的乞丐来历也说不明白么?得了钱早远走高飞了,难道还有谁会去嚼这个舌根子?”
章泰宁不大赞同地摇了摇头,“娘,您这想法固然没错。可若是让爹知道了,岂有不疑心的?这么大个漏,若是真碰上了,为什么不收回自己家来,再给清雅寻别的去?娘,您可不要怪我这么说,我这也是以人之常情而论,这大痴真人的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怨我,这么大事都不跟他商量。”
林夫人听出点不对劲了,敢情儿子似乎也动了私心,想把画截留下来了?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呢?这画里头,你妹子可是出了钱的,没她那些首饰,怎么凑得出五千两银子?”
听她这借口,章泰宁连连哂笑,“娘,您这会子跟我算个账倒真是有些糊涂了。二妹的东西哪来的?不还是咱们家的东西,怎么到了她的手,再转回来,就成她的东西了?那要这么算起来,咱家又该有多少东西在她手上?”
这…林夫人给问得哑口无言,“可是泰宁,现在你妹子正在危急关头…”
“娘!”章泰宁提高嗓门,有些不耐烦了,“您平常这么个明白人,怎么此时竟是如此糊涂?清雅那儿危急关头还多着呢,这回是有了画,暂且搪塞了过去,二回可怎么办?”
他稍一停顿,终于道出私心,“要依我说,不如就将此画留在府中,对于玉书来说,这就有了个长远的指望。当然,您也可以私下告诉二妹,将来会把这画给她,但现在收在娘家,可比放在她那儿,一转手就给玉书哄了去要强得多,您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可我都答应她了,林夫人还想多说,章泰宁却已经不想听了,收了画就往外走,“我现也不催您,您好生想想,此事过几日再说。”
林夫人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扬长而去,只能在屋里干着急。怎么泰宁也动了这个私心要跟妹妹争呢?这画要是留在章府,只要给章致知知道了,是决计再出不了府的,给章清雅不过就是一个空话了。
但要是反过来想想,章泰宁说得也有几道理。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最具吸引力。如果能把此画留在家里,不仅可以提高章府的名望,二来也可以吊着邝玉书的胃口,为了得到画,逼得他不得不在章清雅,乃至于章泰宁身上下工夫。
若是换作旁人,林夫人恐怕早就想到这一二三四,并付诸行动了。可问题是,那个有事的,不是旁人,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是一个母亲,又是一个溺爱孩子的母亲,所以就无法在自己女儿有难的时候,用平常的算计之心来计较这些得失,只想着怎么能尽快地让她得到最大最好的利益。
林夫人无法用寻常的道理来说服自己,在这一瞬间,她的情感压过了理智,也就必然会做出一些冲动之事。
潘府。
小豹子看着眉开眼笑点着银票,清点着首饰的小媳妇,心中骄傲无比,“怎么样?我说要帮你弄回来,这就弄回来了吧。”
张蜻蜓早乐得一双桃花眼眯成条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眼睛不离面前的桌子,嗯嗯虚应,“不错,干得不错。”
可别笑话张大姑娘见钱眼开,这回的仙人跳实在是干得漂亮。
一张假画,不仅拐回来这些珠宝首饰,还弄了五千两的银票。其中三千两还给了借钱来周转的蒋四姨娘,张蜻蜓还净赚两千两。而据陆真初步估计,她这些贱价从林夫人手上弄回来的珠宝就不止三千两了。就算是补上亏欠自己的嫁妆,起码还了一千两,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
张蜻蜓不是小气人,既然大伙这么帮忙,当下就提出自己只要珠宝,其余这两千两要拿出来给大伙儿平分。
可一帮出力最多的兄弟们瞧在小豹子的份上,死活不肯收。最后闹得张蜻蜓发了脾气,才一人挑了件首饰回去意思意思。只有陆真毫不客气地挑了两样,她和她外甥的,要双份功劳。
确实该给,这回真的全亏了李思靖立下汗马功劳,跟章泰宁周旋,弄了这么些银子来。张蜻蜓想着,改天还是要亲自去谢谢李大侠的,不过现在嘛,还是先看她的宝贝。
你瞧,这块玉璧真白真大,跟小月亮似的,那块金钗上的红宝石真是漂亮,嗬嗬,这么多好东西都是她的,都是她的了,张蜻蜓直恨不得晚上就搂着他们睡觉了。
小豹子瞧她这么开心,凑到她跟前,“那你答应我的事…”
早把约定忘到九霄云外的张蜻蜓根本没工夫瞧他,又拿出一对翡翠玉镯认真研究。这个可比之前瞧叶菀瑶手上那对可强多了,颜色通透,一碧如洗。就是她再把那柄曾经大出风头的玉如意拿出来,也未必比得上自己的东西。
小豹子急了,把脑袋强行伸到桌子上头,挡住她投向珠宝的深情目光,闭上眼睛嘟起嘴巴。
张蜻蜓给猛然冒出来的豹子头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亲亲啊,你答应过我的。”豹子说完,继续闭眼嘟嘴,等着媳妇的香吻奉上。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的?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要人亲?”张蜻蜓一脸的鄙夷,不是忘了,是想耍赖了。
“你说话不算话!”小豹子跳了起来,红果果的小眼神明显是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出尔反尔的人有点心虚,但是还要梗着脖子继续赖到底,“别说的这么难听,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开玩笑的嘛!”
语气强硬,只是眼神飘来飘去,不敢与苦主对视。
“谁说是开玩笑的?”小豹子粗声粗气,处于暴怒的前夕,“你不愿意就算了,干嘛要骗我?我最恨人骗我了!”
呃,骗子被指责得有点犹豫,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说,不过是亲一口,没啥事的,去吧去吧。
另一个说,太丢脸了吧?亲这只豹子…哎哟喂,杀了她吧,实在是做不出来啦。
张蜻蜓低着头还在这儿纠结,上当受骗的豹子已经失望地扭头冲了出去。
嗳,良心不安的骗子张了张嘴,可到底那一声还是哑在了嗓子眼里。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心里有些歉意。再看这满桌的珠宝,也失了意趣。
命周奶娘进来包好收起,闷闷不乐地坐到床边继续纠结,到底是亲还是不亲?
周奶娘瞧着首饰当中有两样还是从前周姨娘的旧物,倒是有些伤感,打开箱子,却见里头有个绿枝从前记账的账本,便拿了出来,“姑娘,这是否也要记个账?”
那是当然,可是张蜻蜓想想自己身边那两个丫鬟,却是摇了摇头,“你先点个数记着,回头我让绿枝来补上吧。”
周奶娘也不识字,就没绿枝那般认识到识字的重要性,姑娘不记就不记,只数了数就把东西锁了起来,却问:“方才你跟姑爷又闹什么别扭了?瞧他那么怒气冲冲地出去?”
“咳,总不些小事!”张蜻蜓在床前踏板上来回磨蹭着鞋子,垂着眼眸支吾着问:“唔…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周奶娘又不是千里眼,只告诉她,“我瞧见阿寿和追风都跟了上去。别怪奶娘又唠叨你,小夫妻虽然拌嘴吵架是常事,可也不能动不动就闹成这样,姑爷这几日为了咱们的事情,是跑了多少腿,操了多少心?可刚把东西弄回来,你就把人得罪了,实在有些不像话!”
这话说得张蜻蜓更觉理亏,那豹子究竟上哪儿去了?脑子里不知怎的,蓦地就想起那个陆真私下告诉她,名叫娇蕊的外室,心里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疙疙瘩瘩。

第123章 你就是个大骗子

自那日张蜻蜓安排了身边要用的丫头婆子之后,潘云豹身边的小厮也来了个公开考核,不过这回放出来的名额只有一个。
白麒麟和徐吉荣老实可靠,陪伴二少爷读书是绰绰有余,但是行事木讷,机智不足,带他们出门,别说办事,恐怕还要潘云豹费心照顾。而只有林寿一个人,未免有一枝独大之嫌,故此张蜻蜓就从风云雷电四个小厮中选了一个。
追云是最会舞弊的,第一个不能要,追雷过于精通吃喝玩乐,也不能要。再剩下追风和追电,相对来说,追电脾气硬些,容易帮着打架闹事,追风在几人之中,年纪居长,为人处世也老道些,相对的矮子里头选将军,就拔得头筹了。
让他跟林寿一起伴在潘云豹身边,侍候出门,其余三人便留在院中打杂。如此安排,全部公开说明理由,让人想提意见也不行。
况且二少奶奶也说了,所有的安排并不是一辈子的,你要是干不好,随时就有可能换下去。想晋升首先就得好好干,她这儿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而有了立春一大家子的前车之鉴,下人们就是想捣鬼的,也得收起那些花花心思,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故此今日追风跟林寿追随二少爷一出来,瞧着他这去向,就有些暗道不妙。
打马追上,“二爷,您要心情不好,要不咱就去蒋府或是郎府转转吧。要不上太白楼,您先去坐会儿,小的立即请他们来喝酒?”
“你闪开!”潘云豹黑着脸挥出一鞭子,吓得追风想劝也不敢劝了。
林寿不明白这是要去哪儿,他的马术也跟不上,只能缀在后头,就见二少爷过了几条街,拐了几道弯,来到一条胡同深处的小院落跟前。
还没等敲门,里头的小丫头已经很伶俐地开了门,“二爷来了,姑娘老远就听到您的马蹄声,说一准是您,快请进吧。”
追风瞅着林寿,那脸色很有些不对劲,好像吃个苍蝇似的别扭。林寿被他这目光瞧得心里头也有些发紧,都是在大户人家混过的,不用多说,就咂摸出味道来了。
“难不成这是…”他话没问完,但那眼神已经证明猜准了。
追风无声地垂下眼眸嘟囔,“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府里的人都知道…”
林寿一下傻了,这可怎么办?
谁都知道他是二少奶奶的人,要是给她知道自己居然陪着二少爷到这种地方来,那回去可不要扒了他的皮?可他怎么拦得住呢?
又不是什么深宅大院,看门的小丫头只三五步就将潘云豹送进房中,另有人招呼,转头就来请他们。
“风哥,可好久不见了,还愣在门口做甚么,快把马牵屋里来坐呀,这位小哥倒是面生得很,是新来的吧,怎么称呼?等一会儿我给你们烫两壶好酒,置几个小菜,咱们痛痛快快喝两盅。”
追风收起平素的嬉笑玩闹,只苦着脸瞧着林寿,一言不发。那意思分明是这事他管不了,你要怎么办就自便吧。
都不是傻子,林寿从没觉得这么为难过,纠结着眉头快愁成一只苦瓜了,左思右想了一晌,终于下定了决心。门也不进就又翻身上马,记好了地方,“驾”的一声就打马离开。
小丫头看得莫名其妙,这位新来的小哥犯的是哪门子的毛病?
追风也不吭声,虽然进了门,却不像往常似的进屋说笑吃喝,只把两匹马牵到马槽里喂着草料,工作态度是极其认真负责。
小丫头再一转念,瞬间明白过来,脸上一僵,急匆匆就往屋里报信。
美人刚置办下酒席,与金主畅饮,闻言却是一笑,大大方方地当着人面就说清道明,“二公子,似乎有个小厮回去报信了。”
她背对着门,只看得见一袭湖蓝素色锦衣裹出身姿淡雅纤细。
“报就报。”浑身正往外蹿着火苗的小豹子端起海大的酒杯就是一饮而尽,“就许她骗我,难道我出来喝杯酒也要管的么?咱们再来。”
“好!”美人极其爽利,端起面前只比拇指略粗的精致小酒杯一饮而尽。转手又给他再满满斟上一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将进酒,杯莫停!”
“说得好!”潘云豹又是一杯饮尽,美人再陪。
小丫头看着有些心惊胆战,可美人悄声嘱咐了几句,便让她疑虑尽消了。赶紧出去忙活,唇边不觉勾了抹得意的笑。
潘府,得到消息的张蜻蜓许久没有出声。脸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她不着急,倒是把身边一众人急得不行。周奶娘是头一个沉不住气的,“姑娘,您怎么还在家里坐着?咱们赶紧过去,把姑爷接回来才是!”
连立夏也忍不住帮腔,“二少奶奶您确实该去,从前是您没过门,二少爷身边没个正经管事的人,可现在不同了,不管怎么说,也得您发落了才算数的。”
林寿急忙请示,“要不要我去叫人把车备了?咱们多带些人去。”
“好!”
周奶娘话音未落,却给张蜻蜓拒绝了,懒懒地说:“不用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还有,此事不许任何人告诉大哥大嫂,到此为止。林寿你既回来了,就下去歇着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谁都没想到二少奶奶居然对此事完全的无动于衷,这不像她的风格啊?
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张蜻蜓保持了异样的沉默。她有她的理由,却是无法言说。
张大姑娘不是木头,所以她能感觉得到小豹子对她的欢喜,可他越是对她好,越是拿她当正经媳妇,她的心头就越是无法安定。
原因无他,因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冒牌货。
小豹子说他最恨别人骗他,其实张蜻蜓也一样,她也最恨别人欺骗自己。就像林夫人,克扣她的嫁妆,她其实没那么恼怒,毕竟不是亲娘,她可以理解她的私心,但她接受不了林夫人这么样的作弄她,所以才无论如何也要想法子报复。
如此推己及人,要是哪一天潘云豹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章家三小姐,会不会更加生气?
要知道,她现在顶着的这副漂亮面孔,小姐的身份,全是章清亭的。而骨子里,张大姑娘还是认定了自己只是一个杀猪女。不是大家闺秀,不是千金小姐,她没读过书,也不识字,不会琴棋书画,连女红针黹也不会。
这些,对于穷人家的女孩来说,全是过于奢侈的梦。而张大姑娘,从刚刚懂事的年纪开始,就已经不会做梦了。
天下不会掉银子,不干活就没饭吃。生活教给她的这个道理是深刻地烙印在她的灵魂里的,就算是现在做了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少奶奶,她还是时刻保持着一种警惕。
万一这些东西都没有了怎么办?
对于不是自己双手劳动挣来的东西,她总觉得不够踏实,有一种无法安心的患得患失。所以她总是扼制不住地想要去做些什么,也许有人要骂她是天生的劳碌命,但张大姑娘就是这样一个人。
因为家庭的关系,在她从十三岁操起杀猪刀开始养家糊口的同时,她就断绝了自己对别人的一切依靠。
乡下人有句话,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汉。张大姑娘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好汉,但她绝不会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而她骂潘云豹,逼他上进,其实并不是完全出于为了他好的真心,归根究底,其实是为了自己寻求一个可以外出经营做事的借口。
这是第二个欺骗了。
如果任由小豹子对她的感情发展下去,他今天想要亲亲,明天很有可能就要她生娃娃,真正做夫妻了。
张大姑娘在乡间长大,没有那些大家闺秀佯装的羞涩,她会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可越想却越迷惘,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受这样的一份感情。
潘云豹在外人看来,是不够好,他不爱读书,不求上进,每回潘云龙批评起弟弟的功课来,都是恨得咬牙切齿。
可若是在张蜻蜓看来,其实这个小豹子已经不错了。起码他认得许多的字,再不好做的功课也能勉强完成。字在大哥眼里不够好,但在她眼中却已经很好看了。
他还会功夫,虽然天天被潘茂广打得吱哇乱叫,青一块紫一块的,但那样的功夫也是张蜻蜓想都不敢想的。
再看看他的周围,朋友们都是些王侯公子,随随便便做出张假画来,都可以帮她骗回银子来。坑蒙拐骗是不好,但能去坑蒙拐骗,不也是一种本事?那可是整整五千两啊,随随便便换个人行么?
再看看卢月荷,看看顾绣棠,这些真正的大家小姐,那行事那说话都是什么样的风范?再瞧瞧自己…
张大姑娘不得不有点自卑了。
她是说过琴棋书画不能当饭吃的话,但是在这种大户人家里,若是跟卢月荷一样,不仅通达人情事理,还会这些东西,不是挺好的一件事情么?
在潘府,这样的对比其实最为强烈,远的不说,就看看潘高氏、潘于氏她们是个什么德行,张蜻蜓就可以想见到自己的水准。要不是身边有这些章清亭留下的丫头们帮衬着,自己肯定也跟她们一样惨不忍睹。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来做潘家的二少奶奶?她又凭什么去管着潘云豹?张蜻蜓从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你就是个大骗子,别做梦了。
还是等过些时,生意做上路子了,让那豹子写个休书,把这位子拱手让人吧。

第124章 男人酒后都会做的事

张蜻蜓不管了,让小豹子放任自流,自得其乐去。可是她这一不管,倒让有些人坐不住了。
因潘云豹心情就不好,美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灌醉了。又在居所做好了精心的布置,万全的准备,就等着潘家的二少奶奶上门来大闹一场。
可是左等人不来,右等人不见,直让她怀疑,那个去报信的小厮是不是途中堕了马还是落了河?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呢?
“小姐,现在可该怎么办?”眼见着天都快黑了,两个侍候的小丫头在那儿出主意,“要不干脆您今儿就和二少爷一起歇下,等着明儿天一亮,不怕他们家人不认账。”
这倒也是个主意。不过美人想了想,觉得不妥,“若是酒后乱性,到时不说人家笑话,就连二少爷恐怕日后也会有些看轻我的地方。”
小丫头做不得主,也就罢了,只是疑惑,“那二奶奶为什么一直不来呢?”
美人思忖半晌,也拿不准张蜻蜓到底是个什么脾气,嘱咐小丫头,“你拿两个钱,去找追风打听打听,问问他们家二奶奶的行事脾气,回来报我。”
“咳呀,小姐,我是连这么一点成算也没有的人么?那小姐早该把我撵出去了!”小丫头卖弄完了,才忿恨地道:“早问过了,一个字也不肯说。他说二少奶奶定了家规,不许乱说话的。要是有人乱说话,一经查出来,就得打板子扣月钱,严重的全家都得卖出去,反还求我别再去问他了,您瞧他来这么长时间了,除了喂马就喝了口茶,连口吃的都不赏脸。”
这么厉害?美人心中一沉,在屋中来回踱了两步,忽地脸色一变,两掌一击,“我知道她想闹什么鬼了!”
“什么鬼?”
“你快别问了!”美人显得很是紧张,“你赶紧出去雇一辆干净的车,你跟我把二少爷收拾好了,送回潘府去,一定要快。”
这是为何?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不解其意,美人急得不行,“快去啊!”
终于,一个小丫头跑出去了,另一个小丫头帮着美人进来收拾。
香闺里,小豹子给人扒得光溜溜地安置在大红绣被之中,睡得很沉,还打着轻快的酒呼,没翻起浪。
小丫头一面收拾衣裳给小豹子穿上,一面很有些不甘心,“小姐等了这么些年,难得遇到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错过了,二回还不如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