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浩然昨晚已经想通了,一早也跟妹妹商量好了,“容容有少泉照顾,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几日安排下来,可能要搬个家,到时请兄弟们过来帮个小忙就是。”他依旧跪着向前膝行几步,“潘叔,您跟爹是一个沙场上拼杀多年的老兄弟,您就看在我爹的份上,收下我吧。”
潘茂广斜睨着他,“你们家世袭武将,你身上本来就有军籍,要入伍还不简单?不过在我的部下里,可没有武烈侯,没有世侄,甚至没有儿子,只有将士,你还要来么?”
“我来。”胡浩然昂起头来,满眼的倔强。
潘茂广微一挑眉,“那好,云龙你一会儿带他去军里挂个籍,这几日就要开始征新兵了,等过了年就让他们都去新兵营里练练。再有,给云豹也挂一个。”
啊?潘云豹再次惊悚了,“我…我也要去?”
潘茂广冷冷地吐出充满威胁感的两个字,“不行?”
潘云豹有一肚子意见也不敢提了。
潘云龙迟疑一下,上前问了句,“爹,您不是让云豹参加武举么?那就是来年秋天了。这入了伍…”
“这些新兵蛋子,没个一年半载的操练哪里见得了人?入了伍也不用离开京师,你当年不也进了军营,不也一样的考了武状元回来?把他们全都扔进去,误不了他们考科举,到时我要亲自指定教官,胡浩然。”
“有。”
这一声应得响亮,让潘茂广还有几分满意,“明年秋天你也去应试,功课上有不会的可以请教云龙,若是到不了殿试那一关,也甭在我手下丢人现眼了,直接退伍吧。”
“是!”胡浩然浑身的热血都给激发了出来。
潘茂广悠悠提起往事,“胡帅当年虽是死在沙场上的,却非但死得不丢脸,还死得英雄,死得气概浩然,你还记得你爹是怎么死的么?”
“记得!”胡浩然赤红着眼吼道:“爹以一敌二,重伤进犯边境的嵬项族正副首领宇文浦和宇文漠两兄弟,后遭他们暗算,才力尽不敌,却仍与他两人同归于尽,为国捐躯。”
潘茂广点头,“他们俩死了,嵬项族就此消沉了好些年,宇文漠有没有儿子我不清楚,不过宇文浦的儿子却已经长大成人,叫做什么宇文朴来着,已是现任的族长。云龙,我记得你头一回到边关,遇到偷袭那次,就是他领着人干的吧?”
“是!”潘云龙对此人印像非常深刻,“我们那次吃的大亏,就是因为他事先打伤了自己族人,伪装成是被强盗打劫的百姓混到我们周边做内应,才让我们吃了大亏。而此人劫了我们的粮草辎重后,怕被拖累,竟然将那些受伤的族人全部斩杀抛弃,因他狡诈如狐,狠辣似狼,所以有个外号叫狐狼。是西部诸多部落之中,现在最令人闻风丧胆,望而生畏的年轻一辈。”
不用多说,胡浩然当即浑身血液都沸腾了,“我去灭了他!”
“好!”潘茂广一口应下,“那我就等着瞧你怎么灭了他,你去治伤,云豹,你过来,就用我昨天教你的,跟你哥哥一起上,我现在可不会手下留情了,你们小心!”
他自行取过兵器架上的长斧,严阵以待。
胡浩然才不走,这么热闹的父子对阵,看完再说。
潘云豹还有些发怵,潘云龙却是军令如山,听他爹一声吩咐,立即挺枪直刺,与潘茂广战在一处。
他的枪法灵活,脑子也聪明,不与他爹的开山斧硬碰硬的较量,专打薄弱环节。可潘茂广毕竟姜是老的辣,虽然身手不如儿子灵活,却一柄长斧将自己周身护得水泄不通,刻意放慢节奏,消耗潘云龙的体力,然后伺机进攻。
毕竟是亲爹,潘云龙打起老子来,可没老子打儿子打得顺手,所以十几个回合下来,就渐露败相了。
胡浩然看得着急,“老二,你傻了么?快上啊!”
潘云豹从来没经过这种阵仗,既怕打不好爹骂,更怕打不好哥骂,畏首畏尾不敢上去,胡浩然大脚在后头一踹,把他踢进圈子里了。
潘茂广一板斧冷森森地就对着二儿子鼻尖劈了过来,把个潘云豹吓傻在当地。潘云龙大骇,赶紧伸枪去救。这一下可中了他爹的圈套了,当下虚招变实招,狠狠对着他的枪反手挑去。潘云龙来不及收招,两只虎口震得发麻,梅花亮银枪给他爹生生磕飞了出去。潘茂广就势横过板斧,拦腰对潘云龙狠狠扫去。
“快出手呀,老二。”胡浩然恨不得自己冲上去了。
“咣!”
潘云豹还没回过神来,却是已经本能地出了手,板斧往中间一竖,挡住了老爹修理大哥的这一下子。
潘茂广动作奇快,当即收斧,又施展开一十三路的开山斧法,招招式式对这个老二左砸右打。潘云豹只得硬着头皮顶上,却是只敢守不敢攻,节节败退。
潘云龙得了这个空档,已经去把自己的枪拣了回来,一看这架式,当即吼道:“云豹,你别老是挨打不还手啊?爹怎么打你的,你同样还回去就行了,别怕,有哥在,你死不了!”
潘云豹给大哥吼得心胆俱裂,眼睛一闭心一横,死就死吧。
打当真劈头盖脸地对着他爹开始进攻,潘云龙又挥枪加入进来,不管弟弟打得多么没有章法,他只负责弥补他的缺漏,让潘茂广伤不到他二人。
这样交起手来,倒真有几分看头了。潘云豹虽然功夫差了点,但也就胜在他脑子直,反正爹出什么招,他就跟着学什么招,不怕死地往前凑,再加上潘云龙在一旁帮忙,倒把潘茂广忙活出一身汗来,却不住叫好,“就这么打,云豹,你把眼睛睁开,这招使得不对,你再看一遍。”
他这再看一遍,就意味着攻击更猛一分,潘云龙和潘云豹虽是兄弟两个一起联手,还不是对手。左支右绌,应付得十分勉强。
潘茂广不过瘾,正好瞥见胡浩然缓过劲来,在一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便下令了,“你也过来。”
胡浩然可不客气,当即从兵器架上操起一柄狼牙棒,带着呼呼风声就加入进来。潘茂广以一敌三,丝毫不惧,还提醒他们,“注意配合,要见缝插针。”
围观的亲兵看得心下佩服,到底是大帅,别说那功夫了,就是这气魄全军也没几个人比得上的。
潘茂广越打越过瘾,可小厮安北瞧瞧天色,不得不出言提醒,“大帅,时辰差不多了,您该上朝了!”
潘茂广微微一顿,似是露个破绽出来,三个年轻人打得热血沸腾,哪里肯停?当即一起攻上,潘茂广狡黠一笑,“来得好!”
忽地身形急退两步,将手中长斧一挥,招呼他们,“要用尽全力!”
轰!
这可是硬碰硬,兵器相交的轰鸣之声震得人耳膜都嗡嗡响。天空中,一柄狼牙棒,一杆亮银枪再加上一柄长斧全给磕飞了出去,三个年轻人皆给震得蹬蹬蹬倒退几步,可潘茂广还要乘胜追击。
扔下斧子,解下腰间别的流星锤,从大儿子开始,砰砰砰,一人补上一锤,决不手软,全部放倒在地。
跟他交手,打输了可不能认输了事,都得留下点记号才行。过足了瘾的潘茂广去上朝了,临走前胡浩然问他,“潘叔,那我入伍之前这些天,能天天早上来么?”
“行啊!”潘茂广头也不回地应着他,“想来讨打可得把皮绷紧了些。”
“你们没事吧?”潘云龙捡了枪,反手扶着腰站了起来,潘云豹和胡浩然互相拉扯着,从地上慢慢悠悠爬了起来,白麒麟和徐吉荣赶紧一人扶着一个。
“没事儿!”胡浩然一面说,一面疼得直吸凉气,“潘叔还一点不讲情面!”
潘云龙反倒笑了,看着他二人异常开怀,“走吧,都回去上点药酒,要不明儿都起不来了。”
小厮安南给他们直接捧来了一坛,“大帅说,你们这些时用得着,都给你们了。还问大少奶奶有没有虎骨这几味药材,若有就照这方子再多泡一些,以后用得上的。”
潘云龙道谢收了,三个残兵败将各自回去。潘云龙回自己屋子,潘云豹带胡浩然回房疗伤。
刚进门,就见兰心欢欢喜喜拿着一盒胭脂出来,一面走,还一面低头闻,跟潘云豹撞了个满怀。
“你这哪儿来的?”豹子色变,劈手抢了下来。
兰心吓了一跳,“这是姑娘赏我的。”
“她为什么赏你?”豹子的小心眼有点受伤了。
兰心不敢隐瞒,“姑娘早上闻着这个打了几个喷嚏,就赏我了。”
是么?豹子恨恨地盯着这盒胭脂,忿忿地嘟囔,“都是你坏事!”用力往地下一摔,还用力碾了几脚。这是他买的,媳妇不要也不能给旁人。
兰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不容易得着个彩头,没了。

第116章 三姑奶奶回来了

潘云豹进了屋,本想在媳妇面前讨个好卖个乖,却听说她已经回家去了。绿枝、陆真都跟了出去,屋子里是周奶娘和彩霞看家。见他俩伤得不轻,赶紧招呼他们进屋,让人抬了两条春凳过来,架上火盆,烤得暖暖的,才让他们脱下衣裳,方便揉搓。
胡浩然的左肋后背上,各有一处碗大的淤青,一深一浅,潘云豹除了肩头那一片青紫,还有不少新伤摞老伤。
周奶娘别的事上不行,这些事可用心。尤其是姑爷还脱了衣裳,更不让大丫头们进来插手,亲自坐在这儿盯着,只让两个小厮替他们揉搓着。二人正给揉得吱哇乱叫,有人来报,“三少爷来了。”
潘云祺一进门,就见一个长得有五六分姿色的丫头拿簸箕扫了一堆红色粉末出来倒在门口的垃圾筐里,嘴里还在嘟囔着,“有这么做爷的么?不就一盒胭脂,姑娘都赏了我,偏还摔了,真是小气!”
潘云祺听得心中一动,看那胭脂盒眼熟,不正是昨日撺掇着让潘云豹买的么?他心里有鬼,赶忙上前笑问:“哟,这好好的胭脂,怎么就摔了?怪可惜的。”
兰心还没机会出这院子,也不知这年轻公子是谁,只觉他生得还怪好看的,“您是…”
潘云祺见这丫头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瞧着自己的目光中就有几分好感,笑得分外和气,“我是来看二哥的。”
“哦,原来是三少爷啊!”兰心赶紧行了个礼。
“无须多礼,”潘云祺见左右无人,似是无意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扶起,关切地问:“请问这位姐姐芳名?怎么好好的胭脂摔了?是二哥二嫂吵架了么?”
兰心脸上一红,怕人瞧见,赶紧抽回手去,“没…没呢,不过是我们姑娘不喜欢这味道,二爷就给摔了,三爷请进来坐吧我…我叫兰心。”似怕他看不起,还赶紧补了句,“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潘云祺也不多说,只是在擦身而过时,低低说了一句,“你若喜欢,回头我打发人来送你一盒,这好东西就得用上美人身上才显得出来。”
兰心听得心花怒放,红着脸扭身进了屋,却又回头着实看了他好几眼才罢。
潘云祺微微一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可不是无事献殷勤,自张蜻蜓过门之后,就把从前那些小谢夫人安排的人全都撵了出去,一个不让进门伺候。正苦于无法得知消息,可巧就天赐了这段机缘。看来这丫头是个水性杨花的,要是能勾搭得上,倒能做个内应了。
进了门,见潘云豹和胡浩然二人又伤了,潘云祺故作讶异,“二哥你昨儿伤还没好,怎么今日又去挨打了?爹也实在太狠心了,连胡兄也受了这么重的伤,用这些药油怎么行?还是出去找大夫推拿推拿吧。”
“不用了,一会儿我还要和潘大哥去军里,把这块淤血揉散就行了。嗳,你们找个瓶子给我带些回去。”胡浩然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斯斯文文的潘三少爷,先就拒绝了。
周奶娘听胡浩然吩咐,立即打发小丫头去找瓶子,自己仍是坐镇这里,寸步不离。听潘云祺此话,也不好反驳,只跟潘云豹唠叨,“姑爷还是别去了,一会儿倒是问问大少爷,该做些什么功课,免得姑娘回来又生气。”
潘云豹想想也是,“云祺,你先回去吧,我不去了。”
潘云祺没想到这么快这傻小子就变了卦,有些暗恨周奶娘,打趣起来,“二哥还说要重振夫纲的,怎么这就怕起嫂子来了?”
“谁说我怕她了?”潘云豹顿时直起身来,挣得脸都红了。
胡浩然斜斜向上瞅了潘云祺一眼,“我一会儿也要做功课呢,云豹,你可得陪着我,别让你哥光骂我一个。”
潘云祺干笑几声,正不知该说什么,潘云龙打发人过来,“大少爷说,请二位少爷弄好了就赶紧过去,先带你们去营里转转,要是不能骑马,就去套辆车了。”
二人呲牙咧嘴地起来穿衣,活动活动手脚,“算了,不用套车了,像个娘们儿,去了营里让人笑话,都骑马吧。”
胡浩然也带了马来,就在潘府外头,交小厮看着在。
潘云祺不解,“你们,这是要干嘛?”
潘云豹嘟囔着,“爹让我们都去军里挂个籍,唉,往后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了。你先回去吧,我真没空招呼你了。”
潘云祺特意起个大早,碰一鼻子灰,怪没意思地走了。回去跟小谢夫人一说,大为懊恼,“爹这回还当真是要教他呢,可惜了那盒胭脂,竟然一次没用就给摔了。”
昨儿带潘云豹去买胭脂,他留心问了伙计,原来这胭脂也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另一种却是加了麝香,有些青楼女子要避孕,才用那种,外表看来却是一样。潘云祺自己当然拿了普通的,却给潘云豹买了盒这样的。
小谢夫人顿时紧张起来,忙低声问:“被发现了?”
潘云祺摇头,“想是意外,我才去时见那丫头已经倒了,没人会怀疑的。不过老二屋里的不喜欢那香味,想来下回再不能用了。”
小谢夫人松了口气,“这种用麝香的法子虽好,却也有些冒险,万一给有心人瞧出来,你也脱不了干系。依我说,扔了也好。老二若是去了军里,他屋里就更难怀上了,也不必太担心。再说了,就算怀上了,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唇边挂起一抹冷笑,她只是发愁一事,“你爹现在干嘛对老二的事这么上心?还有胡家那个养小相公的混账,怎么也想着要进军里了?”
潘云祺也闹不明白,小谢夫人想了想,“云祺,这些闲心你先别操了,快回去读书。明年大比,一定要好生考个功名回来,替你母亲争口气!”
潘云祺很是自负,“娘您放心,只要儿子下了考场,不说前三名,那进士榜上绝对有我一席之地!”
小谢夫人笑着点头,打发了儿子出去,却在琢磨着该如何再给潘云豹找点事。
“来人呀!”小谢夫人叫来心腹,从张蜻蜓交过来的回门礼中挑了几样,交待了一番话,让人送了出去。现在还不到动这张牌的时候,但也得摸一摸,热热身了。
小谢夫人的眼中透着一抹凛冽。
章府。
林夫人最近有点烦,三姑娘嫁了,二少爷、三少爷都上书院念书去了。偌大个后宅只剩下四姑娘一个,未免显得有些冷清。可林夫人的烦恼却不是因为地方冷清所致,她的烦恼来自于早嫁出去的二姑娘,她亲闺女那里。
那个糊涂丫头,居然把邝玉书一个有了身孕的姨娘惩治得落了胎,怨不得那日女婿回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不管人家身分有多卑贱,但怀的孩子却是邝家的金枝玉叶,就算要弄,也绝对不能明目张胆地弄,要不,哪个婆家也容忍不了啊?
知她心情不好,故此顾绣棠一早就来请安,陪她解闷,“婆婆,您也别太往心里去了。二妹她也不是故意的,在责罚人家之前,也没听说那个姨娘有了身子。这件事,也是意外。要不然,邝老夫人和邝夫人都不会按下不提了。”
林夫人实在也是没解闷的人了,跟媳妇说出些心里话,“就算是这样,但玉书呢?心里能不搁下芥蒂?你没瞧他那个脸色对了,泰宁那儿有眉目没有?”
为了让女婿消气,章泰宁奉母命,这几天成天在外头收罗古董字画,要讨好这个小舅子。可这些东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哪能说找到就找得到?
顾绣棠摇头,“相公今儿一早就又出去了。”
“钱的事情让他不要担心,我手上还有。”林夫人克扣了一大批应该给张蜻蜓的嫁妆,当然有钱。
婆媳二人正闲闲说着,忽闻人报,“三姑奶奶回来了!”
林夫人心下诧异,这个死丫头跑回来干什么?还没等发话,就见张蜻蜓已经提着裙子闯了进来,不与林夫人见礼,只是看一眼左右,“你们全都下去,大嫂,也请你出去。”
林夫人心里本来就憋着气,要不是你这死丫头,玉书也不会对我的清雅这么不满意,当下怒气更炽,“三姑奶奶,你回来是府中的娇客,但也没这样没规矩的,这究竟是在哪儿学的这一身的匪气?”
啪,张蜻蜓劈头盖脸就往林夫人脸上甩去一物,“我倒是想给母亲大人留脸,可你若想要当着人前说,我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来前已经想过了,现在无凭无据,唯一拼的就是林夫人对于名誉的爱惜程度,如果她还要脸,不希望她把事情闹大,就会妥协。
林夫人本能地伸手一挡,那东西掉在地毯上,一声也没发出。定睛细看,却是一支烧过的金凤钗,在一片羽毛上露出内里的银白色。
林夫人当下就明白了,没想到张蜻蜓这么快就知道了真假。原先她打算的是,等过上几年,张蜻蜓慢慢发现不对劲了,到时也是时过境迁,便无法前来追查旧账。却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馅。
要说一点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林夫人在做这事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所以丝毫不惧,还要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庶女。

第117章 再送一份大礼

一脚将凤钗踢到张蜻蜓面前,林夫人冷冷地道:“三姑娘的东西,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张蜻蜓冲到她的面前,怒不可遏,“母亲大人,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干嘛这样害我?弄些假首饰假绸缎来做嫁…”
“你住嘴!”林夫人一声厉喝,打断了她的话,转身从书案上取出她的嫁妆单子,用力扔到她的身上,“这是你的嫁妆,上面一件一件列得分明,我何曾拿假东西骗过你?”
“那我这些首饰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金子会自己变成银子不成?”
“我怎么知道?”林夫人凉凉地瞟了她一眼,有恃无恐地道:“啊,我想起来了,在姑娘出嫁之前,你可是特别交待过,要把你的嫁妆交给你信得过的那几家陪房看着的。你要查,也得先去找他们才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闯回来,像什么样子?”
“我像什么样子?你干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母亲大人,您今儿是不是非逼着我把事情闹到爹的面前去?那样,恐怕你也未必光彩。”张蜻蜓强按着怒气跟她谈判,“我已经问过人了,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最多值五百两银子,你再给我两千两,咱们此事就算一笔勾销哼,只怕上回我得的那些赏赐,也不止这个数吧。”
“嘁,你要闹,尽管闹去。”林夫人冷笑连连,丝毫不受她的威胁,“别以为老爷平常在家总护着你,就可以这么无法无天的了,你得知道是非轻重嫁出去的姑娘居然还找上门来讨要嫁妆,这可真是千古奇闻一张嘴,居然还要两千两,你当这个娘家是什么?是挖金矿的么?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哗啦一下,就往张蜻蜓的脚下泼去,眼中寒意更深,“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要是好生回来走动,我们好茶好饭地招呼你。可你若是这么撒泼打滚地来闹事,那就恕不远送了!”
“你——”张蜻蜓火冒三丈,林夫人却已经冷冷地吩咐旁人,“来人呀,替我送客。”
她自己一转身进了内室,王大娘立即带几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出来拦着,皮笑肉不笑,“我说三姑娘,这儿已经不是您家了,您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张蜻蜓进门的时候特意一个人没带,单枪匹马闯进来的,这要万一不管不顾地动起手来,吃亏的却是她了。
顾绣棠对这个小姑还是很有几分好感,赶紧上前劝解,“三妹妹,你先回去吧,今儿这事恐怕有什么误会,算嫂子求你了,你可千万别在这里闹,你听我的。”
张蜻蜓紧盯着内室,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双拳攥得指节都白了,恨不得就这么踹开门冲进去,一巴掌把那女人拍得稀巴烂。
他祖母的,到底还是给陆真料中了,林夫人竟是软硬不吃,若是找不到什么切实有力的证据,恐怕是不可能逼这女人就范的。
“这事没完,我们走着瞧。”张蜻蜓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转身就走。
“三妹妹!”顾绣棠倒是把那根假金钗和嫁妆单子都捡了起来,一把塞进她的怀里,低声说了句,“你的东西,自己收好。”
张蜻蜓本不想要,却被顾绣棠掐了一下手背,忽地回复一丝清明,这金钗就算是银的,好歹也值两个钱,干嘛留在这里?况且嫁妆单子本来也是自己心心念念要弄到手的,正好可以带回去对对数啊。可此时绝对不能向顾绣棠示好,只冷哼一声,拿着东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