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五头!”名叫巴斯尔的男子很肯定地伸出五根又粗又短的手指头,“打了败仗又不是咱们的错,是赤烈家的人领导无方,军师木尼拉也战死了,咱们能捡回一条命来就算不错了。山遇你说是不是?再说,这俩小子还是大夫,懂医术的。南康人的医术可比咱们高明太多了。有他们两个在,头领也能省下好些心的不是?”
名叫山遇的男子明显要年轻不少,再看一眼夏仲和与张蜻蜓,咧嘴一笑,“要是头领能把他俩赐给我们做奴隶就好了。”
“你少想得美了!”张蜻蜓心里的话被巴斯尔说了出来,不过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气得差点背过气了。
巴斯尔不屑地瞥了他俩一眼,“就这两个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要回去干什么?我又不是药罐子,要个懂医术的人回去难道天天给我没事扎几针啊?还不如多要几只猪。”
嗷嗷,张蜻蜓在心里吐血。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怎么落到这样两个人手里?你不想要本姑娘,本姑娘还不想要你呢,小心拿你当猪宰了。
夏仲和在对面瞧着她,也是一脸的无奈。
他到树林子里去拾柴火,哪知就突然窜出两个人来把他给劫持了。他心道不好,却只来得及大叫一声示警,就被人堵住了嘴巴。而张蜻蜓更傻,也不知道回头瞧一眼,直等人家摸到后头,拿刀架在脖子上才知道遇上坏人了。
幸好这两人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没有一上来就取他们的性命。在将二人五花大绑之后,又确认他们的马车里没有藏着其他同伙,倒是放心地给了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
夏仲和急忙表示自己是大夫,是出来采药的,张蜻蜓是他的徒弟,只要放过他二人性命,他们一定听令行事云云,才让这二人打消了戒心。
只是放人是坚决不肯的,看他们车还不错,便打定了主意要带他们回去,将他们献给头领,换些好处。
张蜻蜓苦闷地想着,落到这些人的手里,也不知要把她带向何方。万一跑到哪个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她还找人呢,恐怕这一辈子也难以走出西戎了吧?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脱,可是怎么办呢?看看人家那膀子,几乎快有自己腰粗了,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要智取。
且不说张蜻蜓在这儿绞尽脑汁地想着辙,那一边,也有个人冥思苦想地要逃脱。
“潘云豹,你说咱们打个商量行不行?”前几日还叱咤风云的西戎统帅赤烈温快被这个家伙搞疯了。
自那日潘云豹追着他,在洪水到来之前跑出山谷后,就跟卯上了似的,一定要把他给抓回去。
原本跟在后头的族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赤烈温仗着地形熟,一路东躲西藏,潘云豹仗着年纪轻,跟追不舍,二人一路上斗智斗勇。赤烈温没被潘云豹抓到,潘云豹也没被赤烈温甩掉。只是一路入西,深入得越来越偏远了。
途中,赤烈温无数次的诱惑潘云豹,金银美女全用上了,可没一样好使的。小豹子可不傻,他有他的主意。
这个赤烈温是西戎最大部族的首领之子,在族中势力极大,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接替人了,只等着他家老头子挂掉就成。如果能把他活着抓回去,甚至收服他的整个部族,那几乎可以说,整个西戎的势力就垮掉一半了。
就算是不能把他活着抓回去,说句恶毒点的话,把他弄死了,那他们赤烈家族必然为了争权夺利而四分五裂,这对于南康来说,也是很有利的嘛。
所以潘云豹是打定了主意,咬定青山不松口,无论死活,一定要把这个家伙给弄回去。
再说,他现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儿来了,要是身边没有赤烈温这个向导,他要怎么回去?万一路上遇到西戎人,他拿什么做人质防身?
故此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反正现在也跑到这儿来了,潘云豹是坚决不会无功而返。别看赤烈温嘴上说得漂亮,那全是虚的。媳妇曾经告诉过他,做生意时钱没赚进自己的口袋,就全是别人的。小豹子牢记在心,没把这家伙抓回南康去,他许诺的任何条件都是浮云,只有把他捏在手里了,才有资格谈条件。
遇上这么一位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主儿,赤烈温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了,这些天连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
好比今日,他好不容易逮个兔子,刚烤熟,潘云豹就杀出来了,摆明就是抢霸王餐的。赤烈温是真舍不得给他,可又顾惜着小命,怕这小子跟他拼命。要是说,他堂堂一个联军元帅为了跟人争夺一块兔子肉就丧了命,也实在太过丢脸。
撕了一半兔子肉扔给他,赤烈温真是恼火,他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还要养活自己的敌人?趁着难得的空当,他又想开始谈判,再怎么跑下去,他不累死才怪。
“你要不愿意跟我回去,就自己回去吧,我给你指条路行不?”
“那万一你要是使坏心,把我扔哪个陷阱里咋办?要我说,你直接送我回去得了,我包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有美人伺候。”潘云豹一面不客气的大嚼着兔子肉,一面抱怨起来,“你也真是的,出门怎么不带盐?一点味儿都没有,你要想跟我谈判,也弄点好吃的收买下我嘛!”
他是厨子吗?难道出门还要负责带盐的?赤烈温按捺住想杀人的冲动,耐心诱哄,“那你跟我回去啊,想吃什么好的没有?”
潘云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又不傻,回到你的地盘我还有活路么?我还留着小命回去见我媳妇呢,不如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包你不死。我们南康人说话算数,可比你们强多了!”
赤烈温气得额上青筋一跳一跳的,这还有啥可说的?小兔崽子,回头不要落在我的手上,否则有你好看的。
边关府衙后的一处僻静小院。
不过两三间小屋,院外却有整整一队官兵在把守,连只苍蝇都不让飞出去。不过对于要送饭的小丫鬟,他们还是宽容的。
又或者说,他们的心底里,对被看管的人有一份特殊的感觉,那是一种既敬仰又有些不敢冒犯的谨慎,只是出于王令,不敢违抗地站在这里而已。
简朴的小屋里,只有一个年轻人,坐在桌旁,看着墙角那只不停地在结网的蜘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深锁的眉头和明显瘦削下去的双肩,透露着一份黯然无奈,以及彷徨迷茫之色。
“李公子。”换了改扮胡惜容悄悄地走到他身后,放下食盒,怯怯地唤了一声。
“胡小姐?”李思靖愕然地转过身来,“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我是特意来看你的。”胡惜容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眼圈就红了,“你…你快想法逃吧。”
李思靖似是头一次认识这个病弱但是善良的姑娘,轻轻地摇了摇头,唇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谢谢你能来看我,不过我是不会走的。”
“可是,你如果留下来,就太危险了!”胡惜容急切地看着他的双眼,“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怎么传你?你要是留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真的很谢谢你。”李思靖的笑容从心底一路绽放到了眼里,这一刻的胡惜容带给无助而彷徨的他的,是人世间最大的温暖。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会面对怎样的命运了。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能在一生中,为南康尽一点绵薄之力。”
两行清泪落下衣襟,绽出潮湿的小花。就算凋零,依旧——很美。

第249章 收买

山川起伏,连绵不断。
张蜻蜓坐在绕来绕去的马车里,偶尔往外看一眼,总觉得四处都长得差不多,就跟北安国大草原上似的,只不过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开阔,这里却是崇山峻岭的巍峨。原本还想记着路以便回家,可这么绕来绕去的,没半日就昏了头了,根本没有一点方位感。
捅一捅身边盯着地下车影的夏仲和,压低了声音问:“怎样?”
摇头,夏仲和也只能阴影的方向大致判断出,“我们现在应该往偏西南一点的方向走,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带回他们的老巢,到时再见机行事吧。”
张蜻蜓垂头丧气的肩膀一垮,苦兮兮地道:“真是对不住,这回是我连累你了。”
“怎么又说起这话来?”夏仲和温和一笑,“现在咱俩可是一条绳上拴的两只蚱蜢,得同舟共济才是,快别这么见外了。”
张蜻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有些话,不必说,心里记得就好了。
夏仲和悄悄问了一声,“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扔的么?”
张蜻蜓摇了摇头。因为抱着一线希望能有人过来找他们,这一路之上,他们趁人不备,已经扔了不少东西下去了。比如手绢,荷包,香袋什么的,后来实在没什么好扔的,张蜻蜓都想扔首饰了。
但夏仲和以为不妥,若是贵重物件,易被人捡走,万一给这俩绑匪发现,还容易出事。倒像这些不太值钱的小东西,说不定还能留下些线索。再说首饰那些贵重东西,还能留着以备急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还是不要扔的好。
一时二人眼中俱有些愁色,要是不能留下东西,就是人找来了,也没法子呀。
忽地,张蜻蜓瞅见夏仲和给树枝刮破的衣袍下摆,灵机一动,有主意了,哧啦撕下一块来,就给扔了出去。
眼见她还想撕,夏仲和不干了,感觉自己就像被拔毛的鸡,赶紧护住衣衫,“你好歹等下再说。”
“嗳,你们两个!”忽地,巴斯尔撩开车帘冲二人道:“等到了我们头领面前,你们知道要怎么做么?”
“知道。”张蜻蜓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这汉子看似粗豪,其实胆子小得很,这一路上都不知问过他们多少回了。无非是要他们听话,不要在头领面前乱说话,要好好地归顺他们,听头领的吩咐办事。
不过也幸好因为此人的胆小怕事,所以存着一丝善念,除了看管甚严之外,并不曾特别的难为他们,是以二人在他们手上,也并没有吃太大的苦头。
那巴斯尔见张蜻蜓态度虽然消极了点,但神色十分老实,不由得一高兴就多说了几句,“你们也不用愁眉苦脸的了,我们头领最是喜欢有本领的人。只要你们有真才实学,我们头领是不会难为你们的。但是,如果你们不听话…”
“巴斯尔,好像有人来了!”在外面赶车的山遇蓦地打断了他的说教,紧张地望着某个地方。
这辆马车虽然可以自动驾驭,但是在他们自小从马背上长大的行家眼里看来,却是太不够瞧了。所以这一路上,仍是由他二人轮流驾车,反而便宜张蜻蜓和夏仲和成了坐客。
那日夕临城下一场大战,冲得不少士兵流离失所,现在草原上的散兵游勇甚多,也不知都是些甚么部族的。西戎规矩,历来是强者为王。就算是同一个部族的,若是交情不好,人家要霸占马车和俘虏,他们也没有办法。
巴斯尔和山遇只有两个人,势单力薄也怕遇上打劫的,一路之上都非常小心地避开了那些人。可是眼下,他们已经快要到了,不得不走上了大道,此处已经是避无可避了。
张蜻蜓和夏仲和面面相觑,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人。巴斯尔想了一想,把马车赶到了一处山坡下边,又扳动车上机栝,将马车与马分离,将张蜻蜓他们扔下,他二人骑着马躲到了一处小山包的后面。
不一时,就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人数不过十来个,穿着也是各色衣衫,并没有统一的装束。
只在这荒原上,突兀地出现一辆黑色马车毕竟是件惹眼的事情。那为首之人立即道:“过去个人看看,那是怎么回事?”
张蜻蜓怕节外生枝,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没瞧见这人,只听这声音,却似沙石磨砺一般,在低沉沙哑中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气。
是有人应命而至。行至马车跟前,撩开车帘一瞧,见是两个被堵着嘴巴的人,顿时就明白了,“头领,这是两个被俘虏的南康人,抓他们的人应该躲在这不远处。”
“那就问问他们,是被什么掳到此处的。”
见那人要动手了,夏仲和挡在了张蜻蜓的跟前,正想答话,却听巴斯尔和山遇欢天喜地地迎了出来,“头领,是我们啊,能再见到您,真是天神保佑。”
呃?张蜻蜓和夏仲和对视一眼,这就遇到人家的头领了?
“你们两个快下来。”巴斯尔和山遇就跟献宝似的,把二人从车中拽了出来,忙不迭地邀功,“首领请看,他们两个虽然是没力气的南康人,但却是大夫,会治病的。而且年纪都很轻,又很听话。这辆马车也是好东西,还能变戏法,藏了刀子的。”
“行了行了!”那首领想来已经明白他二人的意思了,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二人能活着回来,确属不易。回去把人和马车都交给哈蚩术,传我的话,先各领一头猪羊回去,等我回来,再行奖赏。”
“多谢头领。”巴斯尔是感激不尽,山遇毕竟年轻,又讨好地追问了一句,“头领,您现在是要去哪儿?”
却不料头领的语气立即冷了下来,“怎么?你还想管一管么?”
山遇顿时讪讪地说不出话来,那头领打马扬鞭,已经绝尘而去了。身后的人讥笑,“也不想想自己是谁?头领给点好脸色,就居然如此的不知轻重,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那些人一齐哄笑着走了,只剩山遇脸红脖子粗的小声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的?”
“算啦!”到底巴斯尔年纪大些,处事稳重,“咱们能好手好脚地回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领了猪羊赶紧回家去吧,你阿妈和阿爹都不知有多欢喜呢!”
山遇毕竟是年轻人心性,很快就把这些不悦抛开了,又兴致勃勃地问:“那你说,咱们回去,头领还能赏咱们多少牛羊?”
巴斯尔嗤笑,“别做梦了,头领只是那么一说,能不能赏下来就看他的心情了。现在刚打了败仗,哪里有多的东西?能得一点是一点。你呀,可别傻乎乎的真跑到头领面前去要东要西的,免得惹他生气!”
山遇很是失望,拉长着脸把张蜻蜓二人从地上拉起,再回家的话,已经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张蜻蜓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巴斯尔说的倒是实情。现在西戎吃了败仗,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既然连自己的族人都照顾不过来,那像他们这样的俘虏又岂能过上好日子?
不过反过来一想,这也是他们的机遇。人不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么?既然西戎的日子不好过了,那收买个把人,总不是太大的难事吧?再说了,他们又不是生死仇敌,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跑路回家,哪有这么大的魅力,非得让人留下的?
张大姑娘眼珠子一转,凑近了跟这二人套起了近乎,“二位大哥,你们也别生气了。就冲着你们这一路对我们还挺照顾的,若是等着到了你们的营地,你们能让人不为难我们,我们多采些药材来报答你们。你们纵是用不了,卖给旁人,也是好的,如何?”
这个提议…确实让人心动了。
西戎的医药只掌握在少数巫师手里,对于寻常乡民来说,就是遇到药材也不识得的。所以这也造成他们一旦生病,要找巫师抓药的话,代价也是相当不菲的。
如果张蜻蜓能够给他们配些药材,治疗一些常见病,那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笔不小的财路了。
山遇当即就问:“你们真会治病?那牛马呢?”
“嘁,”张蜻蜓翻个白眼,牛皮哄哄地道:“那有何难?我这大夫可是太…”
咳咳,夏仲和怕她把牛皮吹破了,赶紧打断,“我虽然太年轻了些,但从七岁起就开始问诊拿脉,一般治人医马还是会的。二位想,我们既然到了你们的地方,自然就是要长久留下来的。你们帮了我们,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道我们还能亏了你们不成?”
巴斯尔听得点头,皱眉思忖了一阵,“那行吧,哈蚩术跟我还有点亲戚,我去求求他,让他不要难为你们,给你们安排个轻松些的差事。但是你们做事可得放勤快点,别挑三拣四的,知道么?”
知道知道,张蜻蜓和夏仲和忙不迭地应下,眼中俱有喜色。现在这地方,真是县官不如现管,能讨好这些底下办事的人,他们往后才有出路。
只是连张蜻蜓也没想到,她这一番误打误撞,竟让她歪打正着遇到一个最重要的人,再也不埋怨给人稀里糊涂抓来了。

第250章 进狼窝了

没有真正地进入到西戎,是很难想象他们生活的贫瘠程度的。
张蜻蜓曾经以为,既然是回到这个部族的老巢了,肯定也是有较好的房屋,甚至宫殿,可是没想到,她来到的地方,只是一片帐篷和茅草围成的村落。
村落建立在一个背山面水的地方,但这却不是山遇他们唯一定居的地方。
西戎人以畜牧为生,少量种植庄稼,这就决定了他们逐草而居的动荡生活。如果不打仗,他们夏天的时候会到水草丰美的原野上放牧牛羊,冬天的时候才回到这个定居点,避寒过冬。
所以他们不可能去搭建泥坯土垒的房子,而是用这些木板拼凑起一栋栋的木屋,再铺上厚厚的稻草,看起来虽然单薄,但真正走进去,还是非常保暖的。等到换季时要迁移的时候,拆下来带走就是,非常方便。
因为一路上的刻意笼络,山遇对他们的态度和气了许多,遥遥指着挤得密密麻麻当中的一处小茅屋道:“那就是我家,以后你们有空可以来找我,我阿爹阿妈人都很和气的。”
张蜻蜓的目光却落在后面那一处几乎占据整个村落五分之一,单独的一套院子上,“那是你们头人的住处吧?”
“是。”任何地方,当头领的永远是住在最大最好的地方的。从生离死别的战场上回到家乡,山遇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远远地对着家的方向吆喝了起来。
宁静的小村落里很快就有了回应,一大群孩子欢呼着率先跑了出来,后面还有不少女人和老人纷纷都探出头来。
巴斯尔爽朗的大笑起来,“咱们快下去吧。”
不管是哪里的百姓,都是有父母有子女的人,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比自己亲人的平安更加重要的了。
尤其是从生死边缘的战场上归来,久别重逢的喜悦总是让人动容的,只是对于张蜻蜓夏仲和二人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所有的人都拿他俩当货物看,连山遇才几岁的小弟弟都奶声奶气地问:“这是我们家的奴隶吗?”
不好意思,你还没这个资格。张蜻蜓不屑地瞥了那个小屁孩一眼,本姑娘金贵着呢,才不伺候人。
幸好,巴斯尔和山遇很快就领着他俩往那处最大的院落而去。夏仲和怕张蜻蜓倔强惹事,暗自嘱咐,“且忍一时之气,往后再作计较。”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张蜻蜓明白,点了点头,一会儿自当见机行事。
他们外面闹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主院里的人了。一个四十多岁,管事模样的人早就迎了出来,“巴斯尔,这是你们的战利品么?”
“是的,哈蚩术。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头领了,他说给我们每人一只猪一只羊,过后再给其他赏赐。”
虽然没指望能有更多的东西,但该说的话,巴斯尔还是要说的。
山遇也在帮腔,“这两个人是南康的大夫,都是有本事的人,也很老实。他们的马车也非常结实,还有两匹好马,都很值钱的。”
哈蚩术对那辆车的兴趣不大,对张蜻蜓和夏仲和倒是很有兴趣,“你们是大夫?”
“是。”夏仲和恭谨答话,“往后还请哈老爷多多关照。”
哈蚩术明显对这一声哈老爷极是受用,“算你们还算乖觉。那你们就到马房…”
他正想安排他们去干粗活,巴斯尔却把他一拉,“这两个人都是读书人,你让他们去干那样的粗活,没几天就累死了,不划算。不如让他们干点轻松的,万一以后有人生病了,还能让他们治治,那多好?”
呃…哈蚩术沉吟了一下,正在琢磨让他们去哪儿好,忽地身后有个银铃般的声音道:“慢着。”
张蜻蜓抬起头来,却见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走了过来。那女子身材玲珑,面目姣好,满头结着细细的发辫,戴着绿松石、猫眼石、红宝石等各色宝石镶嵌的一顶花帽,两只纤白的玉腕上戴着一串金铃,走动之间,叮铃作响,煞是好听。只是目光冷冽,如霜罩面,带着不怒而威的凛然,让人不敢亲近。
哈蚩术等人见到她,俱都非常礼貌地躬身施礼,“大小姐。”
那女子淡淡地应了一声,一双妙目只管上下打量夏仲和,“你真的是大夫?”
“不才正是。若是姑娘不信,尽可以考较一二。”夏仲和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还是颇有信心的。
“好,那我就考考你,如果一个人受了重伤,用什么药都治愈不了,这该怎么办?”
“那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夏仲和见她不答,微一沉吟道:“如果是外伤,当然用金创药是最好的。如果没有,用蛇含草、狼牙草捣烂敷上都可以。但若是有夏天采的金樱子叶,加桑叶等药一起阴干,研为末,再敷伤处的话,效果更好。此方有个土名叫军中一捻金,可见效用了。若是内伤的话,就得把了脉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