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祺现在已经收了人家的定物,若是没有十分必要的理由,也很难让嫂嫂冒着与母亲哥哥撕破脸的风险出手相助,毕竟事情一闹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她的性子比一根筋的潘云霜沉稳许多,故此卢月荷这么一点拨,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如此,那云霏的性命就交到大嫂手上了,一切听凭您来作主。”
卢月荷赞许地微微颔首,这个小姑还是很懂事的,她肯全然地信任自己,配合自己行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转头看着张蜻蜓微微一笑,“此事恐怕还要着落在弟妹身上,这禇家的底细还得由你去打探清楚才行。”
“没问题!”张蜻蜓拍拍胸脯,应承下来。上回自己助章清雅她降夫,章清雅就欠了自己一个人情,再找上门去,也未必不肯帮忙的。
既然事情已定,卢月荷就让潘云霏赶紧回去,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在小谢夫人面前可一点露不得马脚,否则打草惊蛇,事情变得被动了,往后就是想做什么,也不方便了。潘云霏知道厉害,有嫂嫂给她一颗定心丸,便沉下心,回去等待消息了。
这边张蜻蜓也准备告辞,让大嫂好生休息了。
“慢着,你不是有话跟我说的么?”卢月荷颇有些好笑地瞅着张蜻蜓,这个家伙,忘性还真大。
呃,张蜻蜓一下子想起来了,颇有些赧颜,“嫂子,你都看出来了呀!”
“我没看出来。”卢月荷横了她一眼,“我只是听见你说有话要跟我说,现在不讲,怕你晚上回去睡不着,待会儿又过来闹腾而已。有什么事,说吧。”
张蜻蜓低着头,蹩着脚步,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心虚地开了口,“我…我想去…”
后头几个字,含在嘴里半吐不露的,听着人费劲,卢月荷明知故问:“你想去哪儿?”
“去…去边关。”把实话说出来,张蜻蜓的心里也松了口气。似是打开了一道闸门,老实说自己的心意,“我想去看看他,唔…”
张蜻蜓原本还想找些借口,可是脑子里翻来覆去闹腾半天,也就是这么一句话了。想去看看他,就是想去看看他,没有别的理由,没的原因。
当然,她也会去看看潘茂广,看看潘云龙,但那些念头,都没有想去看某只小豹子的强烈,没有迫不及待想见到他的热切。
张蜻蜓不想撒谎,不想骗人,她选择忠于自己的内心,所有的心意汇成一句话:她想她相公了,她无比想去看看他。
仅此,而已。
卢月荷良久没有出声,久到张蜻蜓觉得自己杵在那里都快像个傻木头了,才疑惑地抬起眼,却见到大嫂端庄秀丽的容颜在纱罩的柔和灯光下,有了淡淡水痕,微讶出声,“嫂子,你,你怎么…”
卢月荷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了头,拿绢子把泪痕抹去,温润地笑了,“没…没什么,只是突然心里有些感触罢了。”
“大嫂。”张蜻蜓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低头道出自己心意,“原本,我是想着,要是你肯让我去到边关了,我要看看公公,再替你好好看看大哥,把他们平安的消息都带回来。可是,可是我…”
她揪着手指头,跟豁出去似的,想说实话她只是想她自己相公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卢月荷微笑着看着她,目光里满满的全是宽容和理解,“其实嫂子挺佩服你的,起码你这么想了,还敢说实话。你就是想小叔了,也是天经地义的,他是你的相公,你是他的妻子,你为什么不可以想他?为什么不可以想去见到他?”
张蜻蜓心中一喜,“大嫂,你…你同意了?”
可是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却见卢月荷摇了摇头。张蜻蜓心头一凉,嫂子不同意,那自己还怎么走得成?

第217章 自私

卢月荷把张蜻蜓见她摇头后,那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同意,按理说,这是不对的。一个好好的妇人家,不在家待着,奔波数千里就为着去看相公一眼,虽说有人跟着,但这事,难道就是对的么?可是古有孟姜女千里送寒衣,世人却又并不以为羞耻,并赞其夫妻恩义。所以——”
她深深地看了弟妹一眼,“这事就由你自己来做决定吧。你若是一定要去,嫂子不会拦你,但也不会鼓动着你去。你若走了,家里我能照看着的地方,都会替你照看着,去与不去,只问你的心。”
这就足够了。
张蜻蜓眼圈都红了,上前挨着她蹲下,将脸贴在她隆起的腹部,伸手轻柔地抱着她,“嫂子,我想去。我知道这样不对,你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我却这么自私地把你丢下,跑去寻他,我是不是很坏?很没有良心?”
她的声音哽咽了,“你和大哥明明都对我那么好,从来不会因为我不识字,没读过书就瞧不起我。自打我进门起,就千方百计地护着我,在人前替我遮羞。每次我回门的时候,你们还拿最好的东西给我做回门礼。我一说想做生意了,你们就把银票交到我手上。起初生意清淡,你们不声不响地就去给我拉些亲戚朋友来帮衬,还不让我知道。哪怕是我跟相公吵架了,闹别扭了,你们也总是站在我这边,替我出气…可是现在,只不过是让我陪着你生产,这么一点子小事我都不想做。只顾着担心相公,就想跑了去,我,我实在是…”
张蜻蜓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她也希望自己做一个好弟妹,好妯娌,好好地在家陪卢月荷待产。
可是不行,她真的没有办法管束得了自己的心。
是的,不能陪卢月荷待产,不能亲眼看到小侄子平安降生的她是会心存内疚。可是错过这次与潘云豹相见的机会,也许就再没有机会了,那她一定会追悔终生的。
“别说了,你的心意大嫂全明白。”卢月荷的泪珠忍不住再一次落了下来,“大嫂知道,你是真心想留下来的。可若是不让你去,你也许会后悔一辈子。弟妹,其实大嫂,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如果可以,我甚至都想同你一起去。只是,我可能没你这份勇气。”
卢月荷这话不是假的,丈夫在外生死不明,她难道就不想飞越千山万水去看看他的情况?说不想,那是骗人的。
所以卢月荷不仅完全能够理解张蜻蜓的心思,更从潜意识里,是支持她去的。只是这话碍于礼法,她不能说。她只能让张蜻蜓自己做决定。但她真的要是去了,卢月荷一定会做好她的后勤保障,这就是她的支持了。
张蜻蜓得到大嫂的谅解,更进一步的坚定了信心,她要去但是怎么去,却还得有个说法才行。
萧老夫人听说此事,很是沉吟了一会儿,张蜻蜓忐忑地问:“是不是觉得不妥?”
“倒不是不妥。”萧老夫人顾虑更加周全,“只是既然要去,就需得师出有名。不光是你,还有胡家小姐,都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走,否则那就落人口实,为人诟病了。”
见她凝神思索,张蜻蜓也不催促,只是还有一事,要与她商议,“若是胡家妹子走了,雪儿自然还得另找个地方安置。咱们府里不方便过来,我想把她放到陆姨那儿去。她虽是平民,但也是个世家大户的女子,知书识礼的,又孤身把外甥养大,人品很值得敬佩,断不会误了雪儿的教养。过几日,我会把她请到家来,您看一看,便知端底了。”
萧老夫人微怔,“你说的是哪个陆氏?”
“是吴郡陆氏,听说也是个世家名门。她的姐姐姐夫早已过世,外甥名叫李思靖,和相公他们都是同一拨的新兵。只因是独子,上回出征没有去,人也是极仗义的小伙子。”
听了张蜻蜓这话,萧老夫人的神色有些讶异了,急急追问:“那个陆氏,闺名叫做什么?”
“陆真。”
张蜻蜓一语出口,萧老夫人轻啊了一声,不觉喃喃自语,“原来是她啊!”
“老夫人您认得她?”
萧老夫人自知失态,迅速收敛了神色,“不认得,只是听说过她的名儿,我有一个亲戚,也是陆家的人,说起他们族中,出了一个烈女,从垂髫之龄起,就立誓不嫁,担当起外甥的抚养之责,很是令人敬佩,想来就是她了。”
她淡淡一笑,“既然是她,就不必见了。只要她愿意,你就把雪儿送去吧。并代我转句话,老婆子现在一无所有,没什么能谢她的。不过日后若有能用得着的地方,老婆子一定会还她这个人情。”
张蜻蜓听她这话,似是知道点陆真的底细。不过这老太太口风甚紧,她要是不愿意说,想来也套不出来,张蜻蜓不去费那个神了,只是引回正题,“老太太,您好歹帮我想个招儿,我要怎么离开才行?”
萧老夫人笑了,“去倒是不难,只是这一路上险山恶水,说不好会遇到什么事情,你真的确实要去走一遭么?莫怨我老婆子说话不中听,真要是遇上什么事,你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张蜻蜓愿意去,她也不怕苦。要说起来,从前在北安国的时候,无论是天寒地冻,还量严寒酷暑,她什么时候闲过?那时候还吃不饱穿不暖的,不也过来了?现在这个身体虽然娇弱了些,但底子还算不错,张蜻蜓自忖又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剑,不说杀敌御寇,起码一些风寒咳嗽还是很少得的。
“您放心,我能撑得住。您就告诉我吧,到底要怎么走吧。”
萧老夫人微微一笑,授她一计。
董少泉听说张蜻蜓也要跟着去,着实吓了一跳,“姐,你可别胡来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事情,况且这一走,至少就是一年半载的,你家里要怎么办?”
陆真倒是不怎么意外,“先听她怎么说。”
“这才对嘛,你们先听我说完,就明白了。”张蜻蜓于是便把萧老夫人所授之计和盘托出。
从前胡惜容提过,京城有个紫霞观,是她无路可走时准备去修行的女道观,这个世人都知道。可是京城还有个名叫白云庵的女尼庵,这个知晓的人就不多了。
只是陆真在听张蜻蜓提起这个寺名时,眼神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心里已经有了三分底,只听张蜻蜓讲下去。
这白云庵名气虽然不大,却是皇家供奉的寺庙。位于皇宫东北的御家围场里,甚少接待外人。
说白了,那是一所给宫中妃子们进香朝拜的寺庙,也是历代南康皇帝故去后,蒙过皇上宠幸,膝下又无所出的贵人们除了殉葬外,指定出家的寺庙。
既然是皇家的寺庙,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之处。这所白云庵里,就供奉着一座高约七丈,用半棵白檀香木雕刻的巨大观音。檀香原是世间罕有的大树,而这么大棵的白檀香木就更为珍稀了。
相传这棵树最早是被一个僧人发现的,他发现之后做好记号就去找人来砍伐,想把巨木雕成佛像供奉。没想到在他走后不久,这棵树又被一群进山苦修的女尼发现了,她们也是欣喜若狂,留下几人看守,另外也去找人来砍伐。
结果等到僧尼聚首,就为了这棵树的归属争执起来。在激烈争辩了三日三夜之后的黎明,日月同悬于空的时候,有一对比翼鸟衔着杨柳枝落到了木上。
双方豁然开朗,顿悟是菩萨指引他们要和平共处,于是决定把此木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因为鸟儿衔来了杨柳枝,杨柳枝又是观世音菩萨的信物,而观世音本就是亦男亦女的菩萨,所以他们决定雕刻成一男一女两尊观世音,阴面雕的女版观世音就供奉在了白云庵,而阳面的男版观世音就供奉在西部边关的竹林寺里。
相传,诚心祈祷的人,若是能在一年内祭祀完两座寺庙,那一定会保佑家宅平安,诸事顺遂。这两寺之间相距千山万水,难以成行,而世人进竹林寺容易,想进白云庵却是难上加难,故此这个心愿,也仅有少数幸运儿能够实现。
萧老夫人从前做过皇上乳母,恰好就有白云庵的住持有些交情,可以给张蜻蜓和胡惜容打开这座方便之门。让她们去过白云庵祭拜之后,再合情合理地去竹林寺朝拜。这样,就算是有人想说闲话,也得顾忌到皇上寺院的声名,不敢轻易开口了。
这个法子,是目前来说最恰当的。要不是张蜻蜓一定要往边关跑,萧老太太也不会提及。
董少泉听得几乎当下心里就是允了,张蜻蜓是已婚妇人,又是自己的义姐,有她陪着胡惜容,于自家妹妹的名声,是再好不过的。只是这千里迢迢,真的要她去么?
张蜻蜓决心已定,“少泉,你不必再劝我了。若是你还拿我当姐姐,咱们就什么都别说了。你跟容容打个招呼,让她这些天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准备过几天跟我一起进白云庵斋戒清修。”要进皇家寺庙,还是要表表诚心的。
董少泉无话可说了,再看陆真,只幽幽叹了口气,再不相劝了。
张蜻蜓花了大半日的时间,把自己手上的事情清理出来,该怎么安排下去,她自己心里先有了个数,然后才去登门拜访章清雅。
章清雅一早就接到她府里小厮来报,已经备好了香茶糕点,非常客气。张蜻蜓也不多话,单刀直入地就请她帮忙去再查查禇家底细。
章清雅未料到小谢夫人竟是一意孤行要促成这门婚事,不过她也不笨,很快就想明白其中关窍了。可是太直白的话也不太好说,只是冷哼,“没想到你婆婆也是这么个固执人。”
张蜻蜓不想在外头议论婆婆的是非,只请求她,“此事二姐若能玉成,小妹定当铭记在心。”
章清雅是个顺毛驴,给她哄着挺舒服,况且上回张蜻蜓还帮了她那么大一个忙,她要是不帮回来,怎么显得出自己手段?
微微一笑,“我实告诉你吧,上回的消息是母亲查出来的,本来,咱们现在回去一趟亦可。只是我现在有些不便,且待我打发个人回去求了母亲,待查出来始末再来回你。”
张蜻蜓微微一怔,就见章清雅带着几分得意,将手轻轻搭在了小腹之上。张蜻蜓恍然大悟,这还真是好消息。
她原本想着现就跟着章清雅打发的人回去,在林夫人面前求求情。但转念一想,自己与林夫人素来不太和睦,就算是现在缓解了些,也是表面工夫。莫若就由章清雅去居中调停了,等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自己再去她面前道谢不迟。
于是谢过章清雅,转头就去找了胡惜容,先偷偷把祝心辰也想同去的事情跟她透露了,让她千万别应承,再拿着谢素馨给她开的单子,去采购硫磺硝石等物。
那丫头的霹雳弹可是好物件,张蜻蜓还准备弄辆马车给她去改造,把那些大小机关全都装上,带着出门总是有备无患的。
只是谢素馨听说她也要去了,心头未免也起了些波澜。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也是素性爽朗的谢家小姐曾有过的梦想。现在见到有闺中姐妹要去践行了,她怎能无动于衷?
家里事忙忙碌碌,而边关的局势又进入了新局面。
上回夜袭,虽然给西戎的军队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他们收拾齐整局面之后,又迅速恢复了实力。事情就坏在那个狐狼宇文朴身上,他回到草原上之后,一面追击潘云龙,一面联络其他的部族参战。
现在从明面上看,他们确实是占有优势,不说多,光是吞下庞清彦那一部分庞大的兵马俘虏,能换得南康朝多少财帛来赎?就算是南康不要了,这么多的人,光是分给他们做奴隶,也是一笔不少的财富。
宇文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又许以重金厚禄,着实吸引了不少部族同意参战。带着大批粮草来补充他们刚刚受的损失,反而使整个队伍声势更见壮大了。
而与此同时,潘茂广迟迟未见露面,这在南康军队中,确实产生了一些不利的负面因素。
所有人都在猜,大帅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事?

第218章 爹也知道了

二殿下李志虽然身份尊贵,毕竟是个新手,缺乏潘茂广那样在军队里扎根多年,一呼百应的气势,服不了众。而庞清彦的大军又被围困多时,迟迟不得脱困,想来粮草也快不济,万一那边全军覆没了,对于南康来说,确实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所以在南康朝中,隐约出现了军心不稳的苗头。而有些人出于某些不能言说的私心,唯恐李志长期执掌兵权后,尾大难掉,甚至还提出,如此长时间的穷兵黩武,实在太过劳民伤财,是否效仿前朝,从王公亲贵诸女中选些人出来出番和亲?
当然,也有不少刚直的朝臣是极力反对的。本来就是为了西戎人的侵略而打的一场正义之战,若是再要搭上南康女子去谋求和平,那算得上是怎么回事?
甚至有人在朝堂之上愤慨地道:“莫非我们南康也要让女人哭诉,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么?”
但是,京城之中,王公贵胄的千金小姐,谈婚论嫁的确实悄悄多了起来。
而军营里,郎世明是极不看惯这种论调的,只是上回没赶上去前线,有些大话不好说。
但是今日,萧森却告诉了他一个消息,“现在又要押运粮草上前线了,这支队伍是不参战的,你愿意去历练历练么?”
萧森报名上了前线,却给分出来准备粮草供应了。这是风九如体谅他上回受的棒伤痊愈不久,所以跟上面请求,对他额外照顾的结果。
他已经押运一批粮草送往指定地方了,交其他军队接手后,又回来押送第二批。上回去押粮的士兵当中,有一些水土不服在路上生了病,现在回来人不够用,故此才有此一问。
郎世明当然愿意去,可又怕家里人阻挠,想先斩后奏,可是他们家情况特殊,恐怕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正在烦恼,李思靖听说消息,倒是抢先一步报了名,“不过是押运粮草,想来我姨娘也没什么话好说。再说,胡家小姐不是要去边关么?若是能搭个伴,一起上路,对他们也能有个照应。”
郎世明听着这话,再不迟疑,决定也先把名报上了。正打算跟营里告个假回去支会一声,却见自家派了人马来接他,说有急事召他回去。
李思靖顺便拜托他回去也替自己传个信儿,郎世明心下纳闷,跟着来人回到家中,却见祖母和母亲正在焦急地等待,“你爷爷和爹爹都给皇上召进宫去了,还打发人把你叫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大姐那边出事了,真是急死人了!”
郎世明猛地想起,自己大姐嫁的宁王世子,封地就在西南,那处虽然和现在的战火还隔着一段距离,却不算太远。皇上此时召见爷爷和爹,会不会要请宁王襄助?
你还真别说,郎世明这些时跟兄弟们一起读的书没白念,还真给他蒙对了。
宁王封地,虽然地处西南,山多路险,瘴气弥漫,种不了精细米粮,但那儿有一点好,因为山路多,当地老百姓养马就多,藤麻青稞番薯这些粗粮作物也多。这些东西平时看起来不太起眼,但是在战时,就很需要了。
战争打了已经半年,说实在的,国库消耗也很大。尤其是粮草马匹,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之感了。南康国确实是富庶,尤其是姑苏一带,更是鱼米之乡,但现在夏粮还没未到收获季节,皇上总不能让老百姓提前收割吧?所以想来想去,只好从旁边调一调了。
这宁王性子和顺,与皇上关系一直不错,他的封地离得也近,故此皇上想来想去,就打算先从他的地方调些东西来。
而这个差使,当仁不让地就落到郎家头上了。正好郎世明又在军中效力,皇上就想派他带队去传这道圣旨。当然,他也知道郎家舍不得让这个宝贝孙子上战场,可是现在不让你打仗,就让你跑一趟总该可以吧?总是南康的臣民,为国效这么点子力,你们总不好推辞吧?
这个郎家还真没办法拒绝,于是接了旨回来,就跟孙子商议着打点他上路的事情了。正好,郎世明便把自己报名押运粮草的事情也说了,照这样的话,他两头都能兼顾上了。先去送完了粮草,再去大姐夫家里报个信,顺道把胡惜容给捎上,然后私下里溜到边关,去瞧瞧兄弟们,这不一举四得?
当然,这最后一条是一定不能告诉家里人的,他只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替皇上办好差,也给郎家立点功劳。
这个郎府再不能拦着他了,商议一番过后,除了嘱咐他坚决不许他去边关重地,就把董少泉和胡惜容给请了来,与他们暗中商议送他们去边关之事。
董少泉一听喜出望外,又跟他们交了个底,透露了张蜻蜓定的计谋,郎家人一听,也觉得此计甚好。
郎老夫人还特别提到,“既然是以做法事为由,那我们就帮你们准备一二,也不算过分了。路上一些事情,我们来帮你们准备准备,到时纵是他家叔婶要说什么,也不容易了。”
董少泉再次拜谢,开始加紧准备。只这一切,都瞒着胡家叔婶,悄悄张罗。
而那边,张蜻蜓便请萧老太太出面,派人跟白云庵的住持静虚师太递了个话,挑了个黄道吉日,约定好了上门清修的时间。
既已决定走了,她这日便把绿枝、彩霞叫到面前,把自己的打算一说,然后把账本交了出来,“我走之后,这账本就由你们两个共同保管,有些什么事,就由你们商量着办了。若是有决定不了的,就去请教萧老夫人。你们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丫头,所以我才把这身家当托付给你们。我的为人,你们是晓得的,可别轻易辜负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