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这些了,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快点好起来,其它的我们以后再说!”他轻描淡写地粉饰太平,却知道选择站在他这一边她心里必定是受着煎熬,也知道她听了刚才那句话必定会寒心,可是他不想欺骗,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伤害就是必然的,让她心里早有准备,那一天真正来的时候才不会更加伤人!
原来只是这个生病的躯体让他软了下来,他不再说那些伤害的话也是怕再刺激了她吧,原来他的想法从来也都没变过!她心中一片雪亮,凄楚的笑一点一点在唇边漫延:
“我知道了。那么在我好之前,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在我好之前…那明了一切的话让他心中一酸,轻轻拥住了她,点头:
“会!”
会!会是多久呢?
T,既然你怕伤害到我不想明说,那么我也不问了,再问我怕又要哭出来了!
原来女人真的是贪得无厌的动物,没有的时候想着拥有一刻就好了,真的拥有了一刻却又幻想一生一世!
其实我该知足了,以为不会重逢,可是还是重遇了;以为你不在乎我,可是你心里还是有我小小的一块位置,我不应该再奢望你为我改变,许我更多了!
什么都不想了,原则、道德、将来…既然只有一刻的拥有,那么就珍惜这一刻吧,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失败
等了又等,在一片叮叮当当的响声寂静下来后,蓝蕉终于忍不住推开了厨房的门。
油烟之中,他双手抱在胸前正对着面前的两个盘子发呆,转头见门开了立刻快步走出来扶住她,也顺带挡住了她的视线:
“算了,我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那你做的豆豉鱼和西红柿炒蛋呢?”她仰起头问,刚才瞟那一眼,依稀已经看到了两盘奇形怪状的东西。
“呃…”他顿了一顿,还装得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个下次做给你吃,今天先去外面吧!”
“不去外面,吃饭的地方人都多,你不能去。”她反对,非要去厨房看看他的大作,他拗不过,只得跟在后面扶着她。
她站在乱成一团的厨房里呆呆看着那两个盘子,默叹一口气,幸好他还没把材料做得面目全非,她还能一眼认出哪盘是豆豉鱼,哪盘是西红柿炒蛋!
只剩了一副完整鱼骨的那盘肯定是豆豉鱼没错,而旁边红红黄黄搅成一堆的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西红柿炒蛋!
她转头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清亮的眼睛眨呀眨!
被她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样深沉冷淡的一个人也再撑不下去,竟然红了脸,连忙侧头不让她看见,快步想去消灭证据,硬着头皮说道:
“好,算我高估了自己不该和你争着做,可是你也没说鱼肉轻轻碰几下就会掉,番茄不能拍烂了和蛋炒吧,你没教好,也应该负一半责任。”
强词夺理到他自己都觉得丢脸到家了!
即使枪林弹雨中他也没这样手忙脚乱过,可是在她的小厨房里,听见那油锅里赶命似的嗤嗤声便全乱了套,打翻了这个瓶子,碰倒了那个罐子,什么该下锅了,什么又糊了,这样那样又忘放了,轻轻翻了一翻又烂掉了!
他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装好弹夹,捏着最精确的力道剪断炸弹的保险丝,可是却不能最快最精确地摆弄这一条鱼;他也可以用一片刀锋从来没有失误地挑断敌人的动脉,却握着一把寒光沉沉的菜刀对着几个滑不留丢的番茄不知如何下手,只得乱拍一通丢进锅里作数!
曾经他受伤的时候她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他弄好吃的,他却从来不知道原来要做好一顿饭竟然这么难!
看着他那尴尬的样子,她眼里是忍都忍不住的笑意,他可是无所不能,从来都从容淡定的T啊,原来也有不能掌控的东西,原来也有这么狼狈的表情!她爱极了他这个样子,爱极了他冷淡之外的一切表情,微笑的,气恼的,尴尬的,着急的,也爱极了他的信任,不再对她掩饰,愿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
看着她眼里的笑意,他更加气恼,端着盘子正在往垃圾桶里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喝道:
“蓝蕉,你不许再笑了!”
“好,不笑了!”她居然真的忍住了,却从他手中接过两个盘子放好。
“你要干什么,你还要吃这个吗?”他问,如果是的话真有些佩服她的勇气。
她试了一下味道,还没有到让人食不下咽的地步,应该还有救,便抬起头来微笑:
“黔鱼没有细刺,鱼肉化掉了的汤汁再加工一下可以用来做盖浇饭。”这可是他第一次“专门”为她做的呢,怎么可以随便倒掉!
“算了,你的脚不能一直站,不做了,我们叫外卖。”他仍然拒绝,她却坚持:
“不会很久的,马上就好!”
苦涩
说着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洗锅、打火、倒油,同时运刀如神,只见那一道白光不断在她手指前起落,快得几乎看不到影子,眨眼间葱花出来了,姜片出来的,蒜末也出来了,油烧烫料下锅的时候,一切调味品也都备齐了!
所有跟他过不去的东西在她手下都服服帖帖了,他从没看过她做饭的样子,这时站在一旁扶着她,只看得目瞪口呆,佩服至极!
刺啦一声响,他的鱼肉酱又重新下锅,她一边翻炒一边问他:
“你平常都不自己做东西的吗,我记得你的兔子烤得很好呀,你又非要争着来做,还以为你厉害着呢!”
“平常都在外面吃,非要自己做也只是随便弄点可以充饥的东西就好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每一个娴熟的动作,漫不经心地答着,“我们哪会有闲心做这些复杂的东西。”
他们必须要学会怎样辨识野外可以吃的东西,怎样在没有食物储备的情况下就地取材,所以对于烤兔子这种不需要放任何东西,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做法最为拿手,本以为做鱼也一样简单,怕她扭伤的脚不能一直站便自告奋勇来做,结果却丢脸到家!
随随便便做点东西充饥就好了吗,不知道他一个人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她有一刻的晃神,却又听到他在耳边说:
“下次你做鱼我就在旁边帮忙,看一次一定会了!”
“不用,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你不用再学了!”正在想着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听他那样说便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却在说出来后才发觉失言!
以后?怎么可以提到以后?他们没有以后,有的只是一刻!
慌忙低下头去翻动着铲子掩饰突然而来的情绪波动,一句话也不再说。
他也是突然的沉默!
仿佛是正在放着的电视突然出现了信号中断,一切都在霎那间沉寂,只有锅里的肉酱咕嘟咕嘟冒着泡泡!
她定住心神,再翻了几翻铲子,抬头平静地微笑:
“好了,盛两碗饭来吧!”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一句话不说,转身盛了两碗饭。
她把饭在碗里压实了,倒过来扣在盘子里,便将米饭定出了半圆的形状,酱料起锅,浇汁,粘稠的肉汁从圆顶上淋下来,均匀地铺在盘里,闪着诱人的光泽!
最后再撒上一层翠绿的葱花,插上勺子端到他面前,笑:
“尝尝我们一起完成的盖浇饭吧!”
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她的巧手再加工过的酱料与他的那盘烂鱼肉确实是天壤之别,腥气去尽了,一点点甜,一点点辣,和着米饭吃进口中别有一番滋味!
他向她竖起大拇指,她看得高兴,也尝了一口!
加入的调料盖住了原本有一点糊的的肉汤,只是嚼到最后才觉出一丝苦!
她咽下那一口饭,感伤又一次汹涌袭来!
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去想将来的事,只看眼前这个人,只看眼前的幸福,可是,本来是不幸的本质,无论加了多少笑容和甜蜜去掩饰,仍旧盖不住丝丝缕缕泛滥的无奈苦涩!
打杂
从那一次的失败经历后,她再不让他去浪费食材了!
他每天都是下午六点左右过来,陪她到十点多,一起吃的这顿晚饭她都要亲自下厨,他就在旁边扶着,偶尔听她的吩咐打打下手!
几天下来,也配合得很是默契,这种早就存在于彼此之间的默契,即使一句话不说,也让他们可以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
或许是怕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他们也真的很少交谈,偶尔说几句也全是这道菜怎样怎样,还需要放一点什么东西,可是他们站在一起,侧头就可以看见彼此的脸,宁静的神态,舒展的眉头;偶尔递过什么东西,指尖的相触,心有灵犀地对视,深邃的眼眸…傍晚的光线一点一点暗下去,对面楼已经有人家亮起了灯,归家时刻,华灯初上,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幸福人家!
他们也会按亮厨房的灯,晕黄的光线下是锅碗瓢盆的响,菜的香气从窗户中飘出去,空气中弥漫的是柴米油盐的味道,最平凡的味道,最幸福的味道——家的味道!
每天都是不同的菜色,却同样的精致美味,不用说吃,光是看看颜色,闻闻香气也让人食指大动!
她每次都准备很多,自己却吃一点点就饱了,剩下的全部要他解决。他知道她一向吃得很少,由他一再催着已经吃得比平常多了,她吃饱了也不放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上一点陪着他,他每次抬头都能看到她眼中浓浓的笑,似乎看到他把菜全部吃光便是再高兴也没有的事了!
那样的神态是他所熟悉的,曾经他受伤的大半个月,她每次喂他吃东西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神态,一不注意便会让他呆呆地看到晃神,他一发呆,她就会摇一摇他:
“快吃啊!”
他立刻又埋头大吃,却瞄她几眼,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还说什么照顾她,结果自己笨手笨脚,还是被照顾的那一个!
似乎一眼便读懂了他的想法,她笑:
“如果你不来,我每天也懒得做这么多好吃的,这几天吃下来都已经胖了一圈了!”
抬头看她,胖不见胖,但脸色确实比几天前红润多了,一扫那苍白的病态,笑吟吟的漂亮极了!
他却还是忍不住抱怨:
“可是你做饭一直站着,我什么都帮不到你。”
她立刻宽他的心:
“你帮了很多呀,拣菜、剥葱,洗碗不全是你在做吗,帮了我不少忙呢,做饭虽然还欠缺一点点,但还挺适合在厨房里打杂的呀!”
他一楞,又蓦地笑了出来,点头:
“原来如此,一直不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今天我可算是清楚了!”
雾里排名第一的杀手,原来最适合的是在厨房里打杂,她的这一番话如果是让旁的人听到了,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灯光之下,他朗朗而笑,眉角飞扬,眼光闪耀,全身所有的冷硬线条全都柔和下来,她目不转睛凝视着那耀眼的笑容,不由也笑了出来!
相视而笑,眼中只望得到彼此的笑颜,其它的一切似乎都渐渐氤氲了!
六月夜,晚风过窗,不知带来了哪里的蔷薇香,馨蕊浮动,满室芬芳!
祸因
晚饭后他们一般都会去不远的公园里走一走,那时天已经黑了,公园里有很多纳凉的人,晕黄的路灯,朦胧的树影,每个人都面貌不清的,在这样的环境中走一走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心!
回来再静静待上一会儿,或是陪着她做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十点半,等她洗漱好躺在床上他准时离开!
每次听见门咚地一声响,她都会轻轻颤一下,心沉沉地往下坠,却教她立刻又止住那些汹涌而来的念头!
他什么都没说,没有一点预兆不会凭空消失的,他明天还是回来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在那不断的重复中,逼着自己睡过去!
他回到落脚处时已经过了十二点。
刚开了房门,突然觉出异样,闪电般靠了壁柜掩护,枪已经端在手上!
灯忽然亮了!
床上躺着那柔媚入骨的女人,这时慵懒打了个哈欠,一只玉臂从薄毯中伸出来支起了头,毯子下滑,露出了半圆的胸,她一双美眸半睁着,像是根本没看到他手上的枪,娇声嗔道:
“怎么现在才回来,人家都等了你一个晚上了!”
他四周扫了一眼,慢慢收了枪,脸上的阴沉却没有散开:
“你伤已经好到可以随便走了吗?不在自己房间,跑到我这里来发什么疯!”
“人家今天想和你一起睡!”她朱唇半开,神态撩/人,完全是小女人的哀怨口吻,“我跟了你那么久,你从来都是完事走人,现在人家受伤了,你也不闻不问的,今天你就破例一次,抱着我陪陪我好吗?”
那样又娇又媚又可怜的样子便是铁石心肠也给哄软了,也正是这副样子,让多少小心谨慎的猎物失了理智命丧她手,他太了解这美女蛇般的女人,柔弱娇/媚的面孔下是跟他同样强悍而冰冷的心,他也从来都把她的位置放得很清楚,这时脱了外套便往浴室走,再也没看她:
“E,床伴是用来干什么的你比我清楚,公平交易,别想要求更多,想要人陪的话,找你的其他男人吧,现在,滚!”
她的眼睛盯着他,阴沉的冷色在脸上转过一圈,却生生隐去了,仍旧只是噘着嘴撒娇:
“不嘛,我不回去,我那边脏了,今天就要睡这里!”
从来都是这样,就算是银牙咬碎她也只能憋着火气向他撒娇,虽然很多时候都不会有用,但对于这样一个在床/第之间也从不放任自己完全沉溺的男人,作为女人她从来没有彻底征服过他,而作为杀手,也根本不要想在他手下走过十招,况且他一向是说翻脸就翻脸,一旦翻脸绝不留情,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她只能对他扬起最魅惑的笑颜!
“脏了?”他脚步突然停住,转头,眉心皱了起来,“你干了什么,又杀了人?”
“都是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色鬼医生,你又不陪着人家,他要动手动脚,我只好赏他一颗枪子儿了!”
“他是天叔的人,你这个时候动他的人是想自绝后路吗?”他面色刹那间更冷,一步一步走近床边,蹲下,手扼住了她美丽细长的脖子,缓缓加劲——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脸可怜无辜的样子,但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渐渐地也喘不过气来了,她握紧了被子,却丝毫不敢挣扎!
“E,我知道你行事一向我行我素,可是和我出任务,如果不按我的规矩来办,我不会让你好过,清楚了吗?”
她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俏脸憋得通红,只是捂着他的手连连点头!
他眼神不动,半晌,终于松开了仿佛铁夹一般的手,站起来转过身去:
“尸体还在房间里?”
“嗯…”她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地喘气,可怜兮兮地点头,“我搬不动…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胡来了,T,你会帮我处理的对不对…”
如果真的甩手不管,这样的风吹草动必定会惊动警方,而天叔那边也无法交代,他们深陷包围,一切都还要靠那老头子斡旋——他吸了一口气,不再说话,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门关过来,目不转睛凝视着他消失的方向,她一脸的无辜慢慢变了冷冷的笑,一截玉臂屈起,轻抚着自己还生生疼着的脖子,忽然哧地一声笑出来:
“T,你说得对,我一向是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像你,什么都要瞻前顾后想清楚,只要被我发现了新奇有趣的东西,我统统都要玩上一玩!”
跟你这样的男人上/床,危险刺激又好玩,所以我一直忍你,不过现在我已经腻了,我想,看你这样的男人发狂,应该会是件更好玩的事吧!
她轻轻躺平了身子,那样一动,受伤的地方还是钻心疼痛,可是心里却起了隐隐的快意,忍不住再动了一动,伸出双手拥住了毯子,一个人对着天花板咯咯笑了出来!
T,这个时候每天都要出去,你到底在忙些什么呢?我已经忍你太久了,你可千万别被我抓住什么把柄啊,否则——
我一定玩死你!
院长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越是想让它快点过去的时候越是难捱,而越是想留住它的时候越是时光飞逝,似乎才几个发呆晃神,又已经是十多天的凡世光阴!
蓝蕉的病早就康复了,换了几次药,扭伤的肌腱也渐渐恢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几天要完全好当然也不可能,但只要不激烈运动,自己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已经好起来了,可是她发呆的频率却更加高了,做什么事做着做着神思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偶尔他看到了,却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唤醒她,从来不说什么。
然后彼此相视,脸上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笑,继续做着手上该做的事,继续着他们精心掩饰出来的宁静日子。
在那宁静的相处中,他们居然一起回过一次天使之家!
其实也是事出突然,那一天她突然接到院长的电话,孤儿院里有个叫小磊的孩子病了几天了,非要吵着吃蓝姐姐熬的皮蛋瘦肉粥,院长委婉地问她有没有空,她想也没想立刻就应承了下来。院长于她就如同妈妈一般,而天使之家里的孩子个个都是自己的兄弟姐妹,对于他们的要求,她一向都是有求必应的!
挂了电话便看见他开门来了,她忽然之间也有了另一层想要回去的冲动!
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让院长看一看他!
慈祥的院长曾经笑眯眯地对她说过,小蕉,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一定要带回来让我看一看,我看过了才作数的!
虽然知道就算是她看过了也不会作数,却就是忍不住想这么做!
他不知道她的这一层想法,听她说要回去,眼睛在那满是期待的脸上转了两圈,不由也点了头答应陪她同去!
两个人一起叩开院长室的门,出现在院长面前时,只让那和蔼慈祥的老太太又惊又喜,从书桌后站起了来,眼镜推了又推,眼角的褶皱全都笑到了一堆!
夕阳的暖金色从窗口斜洒进来,沉木书柜,整整一墙壁的书,另外三面墙上挂满了笔迹拙劣的画,磨平了棱角的红木书桌反射着一层暖光,桌上摆满了孩子们的手工小制品,还有一盆生机盎然,白瓣微张的茉莉花——这办公室地方不大,却满是舒适温暖的气息,一踏进来便让人不自禁放松下来了!
已经一头银丝的院长穿着素色旗袍,银灰的缎面上是一柳墨绿枝,斜斜向上,典雅又大方,她从红木书桌后迎出来,亲昵拉住蓝蕉,眼睛却一直往她旁边的男人身上打量,笑眯眯地问:
“小蕉,你怎么也不说会带朋友回来,这位先生是…”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却突然让她慌张起来!
天啊,她只想着要让院长见到他,居然忘了这件事!该怎么介绍他,他的名、他的姓,除了T这个代号以外的东西她全都不知道…
“我姓林,林森,院长你好。”他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自己已经伸出了手去,神色间极是恭敬。
林森?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偷偷瞄他,心道他还瞎掰得挺快的,不过他的表现却也让她微微吃惊,他从来都讨厌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这次居然主动要和人握手?而且还是那样毕恭毕敬的神态,她还从没见过他这么有礼貌的样子!
院长热情和他握手,眼中越看越是欢喜,不禁问道:
“林先生,你和我们小蕉…”
“我们是普通的朋友!”蓝蕉连忙插嘴,先把话说明白了,以免院长再多问什么让他困扰,“他只是今天来看我,我要回来就一起来了。”
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她,只向那男人笑:
“小蕉从来没带男孩子来见过我,就算今天只带了林先生这位‘普通朋友’,我也高兴得很呢!”
孩子
她有些怕院长再抓着他多问,连忙说要去看看小磊,老太太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多说,只是走在前面去引路,随便聊着一些轻松的话题,但那一双笑弯弯的眼睛却不断往他们身上看,似乎想从他们身上看出什么的样子!
孤儿院中现在还住着大大小小十多个孩子,听说蓝姐姐回来了都一窝蜂涌来了,本来就狭窄的走道立刻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还泥鳅似地钻呀钻,把她身边那牛高马大的男人也立时挤到了一边去!
每一双眼睛都黄鼠狼一般贼亮,每一张脸上都是见了宝般的兴奋红光,个个仰着头,仿佛一群恶小鬼般围着那温柔宁静的女子,争宠似地比着大声,叽里呱啦闹成了一片,几个小的还呵哧呵哧要往她身上爬,没有成功的又在鬼哭狼嚎,只听得那脸色冷漠的男子咬牙切齿头昏脑胀!
他被一群小屁孩掘土一般三五两下就掘到了人堆外面,脸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而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伙却不懂察言观色,更不懂什么叫危险杀气,甚至看都懒得看他,只不断有小驴蹄子往他脚上踩,不断有黑黢黢的小鸡爪子攥着他往外拉,还带着厌嫌的口气抱怨:
“你是谁呀,你挡到我了!走开走开!”